某无名星，狂风呼啸，黄沙飞旋。一个小型航舰从大气层外高速驶入，开启隐形模式，瞬间在漫天黄沙中隐匿身形。
它疾驰而去的方向上，一座巨大灰黑色的平顶建筑隐隐显现出身影，占地面积超过五百顷。
这是无界会的秘密监狱。
S05房。
白金色头发的女性背靠墙壁，坐在地板上，微合着眼，苍白的脸庞，身形消瘦。
狱警亚当举着托盘，滚轮的足部带着他稳稳当当来到房间门口。托盘从传送口进入房间，他接入扩音器，单板的机械音在房间里响起：
“05号，请服用今日份营养剂。”
一分钟过去，房间内毫无动静。
“05号，请服用今日份营养剂。”
仍然毫无动静。
“05号，请服用今日份营养剂。”
……
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这名年轻的女性也没有半点动静，仿佛一座雕塑。
狱警亚当终于换了话术：“05号，系统检测你处于清醒状态，如果你仍然拒绝服用营养剂，介于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十分虚弱，我们会直接对你进行注射操作。”
又过了半晌，05号终于动了。
她撑起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具骷髅勉强撑起薄薄的皮肉。她这样走动起来，才能看到右臂的袖子是空的。
她没有右臂。
她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左手掰开营养剂，倒入嘴里。
虚拟阳光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照亮她白金色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肤，嘴唇干枯毫无血色。
“咚！砰！！！！”
巨大的闷响在这个空间里炸开。
地板一阵摇晃，碎屑落下，警报狂响。
“注意！外力侵入，防御系统被破坏！注意！滋啦……攻击系统被破坏！”亚当身上的联防系统在叫着。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
刚刚的响声虽然动静很大，但听起来很远。而这次——S05房间的天花板被炸开，合金板断裂落下，重重砸在地板上。
亚当冲进狱室，半空中突然甩出的一把铁灰色长刀，凌空砍断它的身体，电流滋啦乱响，上半身斜斜滑落，脚还往外迈了半步，才歪倒在地。
长刀在半空中旋转一圈，回到来者手中。
一个黑发男性从断裂口跳了进来。
“渊。”她破碎的嗓音喃喃道。
她很久没看到这双眼睛了，深黑的，仿佛深陷过无底的绝望，但又那么坚定、充满力量。仿佛黑色的火焰。
“我带你出去。”他说。
她没有反应，眼神是死寂的。
渊没有等她的答复，一个箭步上去，一把将她扛起。助跑、跳起、单手拉住垂下的伸缩绳，从破开的天花板登上这座监狱的顶层。
监狱的应急模块已经启动，数架无人机被派出，正盘旋而上，旋翼发出高速运转的嗡鸣声，往他们所处的位置而来。
渊开过来的航舰悬停在半空中。
这座监狱的顶部虽然是平整的，但材料用的是导电的金属。他只能选择先进行悬停，后再高爆弹破坏了防护系统。
他往航舰的方向跑了两步，无人机的子弹已经射了过来，阻挡他的路线。
转眼间，数十架无人机围了上来。
渊突然爆发速度，躲开弹道的方向，手里的微型手/枪扫落几架关键位置的无人机，然后扔起伸缩绳挂住航舰，两人迅速进入航舰。
他半跪着将她放下来。
时间紧迫，渊立马去驾驶航舰。躲开无人机的追击，航舰快速上升。
“你的安卡码已经被破坏了，不用担心，我先带你去北塔星域，现在还是联盟管辖……”他一边操作航舰，一边跟她讲。
“谢谢你救我。”她说。
在子弹密集扫射航舰外壳的杂音里，她的声音像冰冷如同尖刺，薄得像是马上就要断裂。
渊操作航舰的手顿住，回头，青雾已经按下应急按钮，舱门打开。
她没有理由活下去。
她是罪人。
澄宁死时满身的火焰还在灼烧着她的眼，那种钻心的疼痛还在啃噬着她的心。
是她害了澄宁。
在她半梦半醒间，那些被她杀死的人，一双双不同的、却都充满对死亡的恐惧的眼睛，这些眼睛仿佛深海里浮起的怪物。在她每一个想要得到平静的时刻，海啸一般击溃她的思绪。
她想要逃，她活下来的每分每秒都想尖叫着逃跑，逃开那一幕一幕的鲜血、死亡、恐惧。
她逃不掉。
因为那些东西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她的灵魂里。
混杂着黄沙的风从舱门卷进来，吹乱她白金色的头发，还有右手臂空荡荡的袖口。与渊的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看到她眼里巨大的悲伤，那悲伤已经将她完全吞没了。
“对不起。”她平静地说。
有一种荒谬感在渊心里升腾起来，他猛然起身，朝着舱门奔去，却已经来不及。
她闭上眼，往后轻轻一仰。
“青雾！”
她的身躯从舱门消失。
航舰被无人机追上，扫射的子弹破坏了动力系统，航舰里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渊跪在舱门口，看见坠落的身形逐渐被漫天黄沙所淹没。
躯壳的死亡并不让人感到恐惧，甚至也并没有什么疼痛。她已经对疼痛近乎麻木。
没有尽头的黑暗将她逐渐淹没。她无需抵抗，就像幼时沉入香甜的黑梦一般。
她期待半生的平静终于到来了。
最终的平静。
-
自民权政府向联盟政府宣战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又六个月。
这场自人类诞生以来最大规模的星际战争，在联盟政府的节节败退后，终于进入了僵持阶段。
5968年3月2日。
北塔星域，木垣星。
春天已经来到，充满暖意的风吹倒了城市各个角落，抚慰那些因为战争而焦虑不安的心。
东区的温愈疗养院里，此时一场激战正酣。
一个年轻的女声：“啊，你拿到激光量子枪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哼，这下你死定了，等我用这个……别跑！”
“嘿，跑哪去了。”大叔疑惑着，“你肯定就在这附近，等我找到你……哎哟，你偷袭我，我的腿断了！疼疼疼！”他痛呼不止。
“再见了。”女声轻轻道。
一枚子弹精准击中心脏，战斗结束。
树下围紧的人头渐渐散开，露出中间的桌子，上面俨然正是时下最火的一款沉浸式3D军事对抗游戏《战地风云：荣耀之战》。
参与游戏的人戴上设备即可沉浸其中，而围观的人又可以实时看到虚拟微观影像收获参与感。
自从爆发星际战争后，罗夏游戏快速推出的这款游戏点燃了大众的热情，直接风靡内星际。
座位上仍在懊恼的这位秃头大叔，正是刚刚拿到绝杀武器但仍然输掉的倒霉蛋，而坐在对面的这名年轻女性，则是用隐蔽走位和精湛射击技术取胜的实力王者。
“没事儿！不就是输给小纪嘛，不丢脸！”一旁的大爷拍着秃头大叔的肩膀安慰他。
站在一旁观战许久的廖阿姨磕着瓜子说道：“就是，小纪这个技术啊，打遍咱疗养院无敌手啊，我觉得小纪一定是这次联赛的冠军人选了！”
小纪全名纪黎，来到这个疗养院差不多三个月，靠着这手高超的游戏技术，深得全院大爷大妈的喜爱。要是小纪能一举夺下本次疗养院联赛的冠军，就能为青愈疗养院挣得人手一套的保健套装、五十盒鸡蛋、八十袋米和一百桶油。
看着小纪每打赢一个人，大爷大妈们就仿佛那些鸡蛋和米已经拿在手里，感觉到沉甸甸的喜悦了。
“纪黎？纪黎！”护士小姐姐的声音响起来。
纪黎连忙站起来，还高高举起手，护士小姐姐终于定位到她，把围着的大爷大妈们扒拉开，一边还说道：“快吃饭了哈，咱们别围着了，去食堂吧去食堂吧。”
护士小姐姐找到纪黎，跟她说：“谢先生来找你了，跟我过去吧。”
“好啊。”纪黎乖巧地点点头。
纪黎穿过长长的过道，透明的落地玻璃外是春日里充满生机的花园，玻璃外的景色映入她眼睛的那一瞬间，突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击中她。
她想要去思索这种熟悉感时，脑海里却又是大片大片白雾般的空白。
“纪黎？”察觉到她步子停顿，护士小姐回头问。
“没事。”纪黎轻轻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她已经熟悉这种感觉了，自她从医院醒来后，这种感觉就经常出现，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护士姐姐推开会客室的门，谢先生正站在里面，一身熨烫妥帖的西装，外套一件灰色的长风衣，正神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终端显示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注意到到她们进来了，微微点头，抬手轻轻一拨示意纪黎先坐下，自己还在跟什么人通话：“……对，先按这个来，你报给委员会。”
门被带上，纪黎找个椅子坐下。
谢先生是联盟政府的要员，非常忙，纪黎已经习惯他可能随时处理工作。
他终于安排完工作，关掉终端显示，看向一旁的纪黎。
“昨天医生将你的检查报告发给我了，建议你可以结束疗养，回到正常生活了，所以你这两天可以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纪黎感觉在这里的时间还是挺开心的，这些大爷大妈们还挺可爱的。但总是要离开的，她也并不太伤感。
“好啊。”她点点头，又说，“只是我答应了院友们要参加游戏联赛帮他们赢奖品，我能不能参加完这个联赛再回家？”
“游戏联赛？”这个答复让谢良有些意外，但听起来只是个小事，就只问，“什么时间？”
“后天。”
谢良打开终端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然后说：“行，那我就这周日来接你走吧，出院的手续我会让西娅帮你提前办好。不过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问你，你想参加升学考试吗？”
“啊？”什么升学考试？纪黎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事故发生之前，你都是在晨映中学上学，按照你原来的人生轨迹，你今年七月是要参加升学考试考大学的。但是，你其实也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等明年参加。所以就看你自己的想法。”
“可是谢良哥，我都没有以前的记忆了，我还怎么……怎么去考试呢？”纪黎非常惊讶。
“你虽然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但是知识性的记忆和你学到的思维并没有真正失去。我也问过医生，其实你稍微复习一下以前的知识，可以去参加考试，影响不大。”
“哦这样啊。”纪黎想了想，说实话回家之后她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去上大学听起来还有点意思。
“也许我可以试试？”她说。
谢良又说：“行，离报名时间也不远了，你可以提前想想，你之后想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这方面我们肯定尊重你的意见。”
什么专业啊……这确实是个问题。
它疾驰而去的方向上，一座巨大灰黑色的平顶建筑隐隐显现出身影，占地面积超过五百顷。
这是无界会的秘密监狱。
S05房。
白金色头发的女性背靠墙壁，坐在地板上，微合着眼，苍白的脸庞，身形消瘦。
狱警亚当举着托盘，滚轮的足部带着他稳稳当当来到房间门口。托盘从传送口进入房间，他接入扩音器，单板的机械音在房间里响起：
“05号，请服用今日份营养剂。”
一分钟过去，房间内毫无动静。
“05号，请服用今日份营养剂。”
仍然毫无动静。
“05号，请服用今日份营养剂。”
……
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这名年轻的女性也没有半点动静，仿佛一座雕塑。
狱警亚当终于换了话术：“05号，系统检测你处于清醒状态，如果你仍然拒绝服用营养剂，介于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十分虚弱，我们会直接对你进行注射操作。”
又过了半晌，05号终于动了。
她撑起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具骷髅勉强撑起薄薄的皮肉。她这样走动起来，才能看到右臂的袖子是空的。
她没有右臂。
她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左手掰开营养剂，倒入嘴里。
虚拟阳光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照亮她白金色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肤，嘴唇干枯毫无血色。
“咚！砰！！！！”
巨大的闷响在这个空间里炸开。
地板一阵摇晃，碎屑落下，警报狂响。
“注意！外力侵入，防御系统被破坏！注意！滋啦……攻击系统被破坏！”亚当身上的联防系统在叫着。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
刚刚的响声虽然动静很大，但听起来很远。而这次——S05房间的天花板被炸开，合金板断裂落下，重重砸在地板上。
亚当冲进狱室，半空中突然甩出的一把铁灰色长刀，凌空砍断它的身体，电流滋啦乱响，上半身斜斜滑落，脚还往外迈了半步，才歪倒在地。
长刀在半空中旋转一圈，回到来者手中。
一个黑发男性从断裂口跳了进来。
“渊。”她破碎的嗓音喃喃道。
她很久没看到这双眼睛了，深黑的，仿佛深陷过无底的绝望，但又那么坚定、充满力量。仿佛黑色的火焰。
“我带你出去。”他说。
她没有反应，眼神是死寂的。
渊没有等她的答复，一个箭步上去，一把将她扛起。助跑、跳起、单手拉住垂下的伸缩绳，从破开的天花板登上这座监狱的顶层。
监狱的应急模块已经启动，数架无人机被派出，正盘旋而上，旋翼发出高速运转的嗡鸣声，往他们所处的位置而来。
渊开过来的航舰悬停在半空中。
这座监狱的顶部虽然是平整的，但材料用的是导电的金属。他只能选择先进行悬停，后再高爆弹破坏了防护系统。
他往航舰的方向跑了两步，无人机的子弹已经射了过来，阻挡他的路线。
转眼间，数十架无人机围了上来。
渊突然爆发速度，躲开弹道的方向，手里的微型手/枪扫落几架关键位置的无人机，然后扔起伸缩绳挂住航舰，两人迅速进入航舰。
他半跪着将她放下来。
时间紧迫，渊立马去驾驶航舰。躲开无人机的追击，航舰快速上升。
“你的安卡码已经被破坏了，不用担心，我先带你去北塔星域，现在还是联盟管辖……”他一边操作航舰，一边跟她讲。
“谢谢你救我。”她说。
在子弹密集扫射航舰外壳的杂音里，她的声音像冰冷如同尖刺，薄得像是马上就要断裂。
渊操作航舰的手顿住，回头，青雾已经按下应急按钮，舱门打开。
她没有理由活下去。
她是罪人。
澄宁死时满身的火焰还在灼烧着她的眼，那种钻心的疼痛还在啃噬着她的心。
是她害了澄宁。
在她半梦半醒间，那些被她杀死的人，一双双不同的、却都充满对死亡的恐惧的眼睛，这些眼睛仿佛深海里浮起的怪物。在她每一个想要得到平静的时刻，海啸一般击溃她的思绪。
她想要逃，她活下来的每分每秒都想尖叫着逃跑，逃开那一幕一幕的鲜血、死亡、恐惧。
她逃不掉。
因为那些东西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她的灵魂里。
混杂着黄沙的风从舱门卷进来，吹乱她白金色的头发，还有右手臂空荡荡的袖口。与渊的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看到她眼里巨大的悲伤，那悲伤已经将她完全吞没了。
“对不起。”她平静地说。
有一种荒谬感在渊心里升腾起来，他猛然起身，朝着舱门奔去，却已经来不及。
她闭上眼，往后轻轻一仰。
“青雾！”
她的身躯从舱门消失。
航舰被无人机追上，扫射的子弹破坏了动力系统，航舰里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渊跪在舱门口，看见坠落的身形逐渐被漫天黄沙所淹没。
躯壳的死亡并不让人感到恐惧，甚至也并没有什么疼痛。她已经对疼痛近乎麻木。
没有尽头的黑暗将她逐渐淹没。她无需抵抗，就像幼时沉入香甜的黑梦一般。
她期待半生的平静终于到来了。
最终的平静。
-
自民权政府向联盟政府宣战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又六个月。
这场自人类诞生以来最大规模的星际战争，在联盟政府的节节败退后，终于进入了僵持阶段。
5968年3月2日。
北塔星域，木垣星。
春天已经来到，充满暖意的风吹倒了城市各个角落，抚慰那些因为战争而焦虑不安的心。
东区的温愈疗养院里，此时一场激战正酣。
一个年轻的女声：“啊，你拿到激光量子枪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哼，这下你死定了，等我用这个……别跑！”
“嘿，跑哪去了。”大叔疑惑着，“你肯定就在这附近，等我找到你……哎哟，你偷袭我，我的腿断了！疼疼疼！”他痛呼不止。
“再见了。”女声轻轻道。
一枚子弹精准击中心脏，战斗结束。
树下围紧的人头渐渐散开，露出中间的桌子，上面俨然正是时下最火的一款沉浸式3D军事对抗游戏《战地风云：荣耀之战》。
参与游戏的人戴上设备即可沉浸其中，而围观的人又可以实时看到虚拟微观影像收获参与感。
自从爆发星际战争后，罗夏游戏快速推出的这款游戏点燃了大众的热情，直接风靡内星际。
座位上仍在懊恼的这位秃头大叔，正是刚刚拿到绝杀武器但仍然输掉的倒霉蛋，而坐在对面的这名年轻女性，则是用隐蔽走位和精湛射击技术取胜的实力王者。
“没事儿！不就是输给小纪嘛，不丢脸！”一旁的大爷拍着秃头大叔的肩膀安慰他。
站在一旁观战许久的廖阿姨磕着瓜子说道：“就是，小纪这个技术啊，打遍咱疗养院无敌手啊，我觉得小纪一定是这次联赛的冠军人选了！”
小纪全名纪黎，来到这个疗养院差不多三个月，靠着这手高超的游戏技术，深得全院大爷大妈的喜爱。要是小纪能一举夺下本次疗养院联赛的冠军，就能为青愈疗养院挣得人手一套的保健套装、五十盒鸡蛋、八十袋米和一百桶油。
看着小纪每打赢一个人，大爷大妈们就仿佛那些鸡蛋和米已经拿在手里，感觉到沉甸甸的喜悦了。
“纪黎？纪黎！”护士小姐姐的声音响起来。
纪黎连忙站起来，还高高举起手，护士小姐姐终于定位到她，把围着的大爷大妈们扒拉开，一边还说道：“快吃饭了哈，咱们别围着了，去食堂吧去食堂吧。”
护士小姐姐找到纪黎，跟她说：“谢先生来找你了，跟我过去吧。”
“好啊。”纪黎乖巧地点点头。
纪黎穿过长长的过道，透明的落地玻璃外是春日里充满生机的花园，玻璃外的景色映入她眼睛的那一瞬间，突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击中她。
她想要去思索这种熟悉感时，脑海里却又是大片大片白雾般的空白。
“纪黎？”察觉到她步子停顿，护士小姐回头问。
“没事。”纪黎轻轻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她已经熟悉这种感觉了，自她从医院醒来后，这种感觉就经常出现，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护士姐姐推开会客室的门，谢先生正站在里面，一身熨烫妥帖的西装，外套一件灰色的长风衣，正神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终端显示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注意到到她们进来了，微微点头，抬手轻轻一拨示意纪黎先坐下，自己还在跟什么人通话：“……对，先按这个来，你报给委员会。”
门被带上，纪黎找个椅子坐下。
谢先生是联盟政府的要员，非常忙，纪黎已经习惯他可能随时处理工作。
他终于安排完工作，关掉终端显示，看向一旁的纪黎。
“昨天医生将你的检查报告发给我了，建议你可以结束疗养，回到正常生活了，所以你这两天可以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纪黎感觉在这里的时间还是挺开心的，这些大爷大妈们还挺可爱的。但总是要离开的，她也并不太伤感。
“好啊。”她点点头，又说，“只是我答应了院友们要参加游戏联赛帮他们赢奖品，我能不能参加完这个联赛再回家？”
“游戏联赛？”这个答复让谢良有些意外，但听起来只是个小事，就只问，“什么时间？”
“后天。”
谢良打开终端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然后说：“行，那我就这周日来接你走吧，出院的手续我会让西娅帮你提前办好。不过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问你，你想参加升学考试吗？”
“啊？”什么升学考试？纪黎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事故发生之前，你都是在晨映中学上学，按照你原来的人生轨迹，你今年七月是要参加升学考试考大学的。但是，你其实也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等明年参加。所以就看你自己的想法。”
“可是谢良哥，我都没有以前的记忆了，我还怎么……怎么去考试呢？”纪黎非常惊讶。
“你虽然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但是知识性的记忆和你学到的思维并没有真正失去。我也问过医生，其实你稍微复习一下以前的知识，可以去参加考试，影响不大。”
“哦这样啊。”纪黎想了想，说实话回家之后她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去上大学听起来还有点意思。
“也许我可以试试？”她说。
谢良又说：“行，离报名时间也不远了，你可以提前想想，你之后想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这方面我们肯定尊重你的意见。”
什么专业啊……这确实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