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加贺见手中攥着一张白色的纸,再一转眼,诗织便看见加贺见望着他的眼神,完全变成了鄙夷。

    一种冰冷的感觉自脚趾攀爬至全身,让他瞬间无所适从起来。

    “喂,醒来了。”

    方才听到熟悉的声音,诗织缓缓自噩梦中醒来,她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眼前便是卡卡西那张被面罩掩盖的脸。

    “Kakashi Hatake......”

    许是头脑还不甚清晰,诗织下意识地用雷之国的习惯呓语道。

    “还没睡醒吗?”

    “卡卡西前辈!你怎么来了?”

    方才从意识朦胧中醒了过来,诗织望见卡卡西拉下了面罩,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他露出了白皙清秀的脸和脖颈,下颚下的云朵咒纹如此清晰。

    “你知道这是什么咒印,是吧?”

    “算是知道吧......”

    诗织讪讪回复道,只不过还未曾解释这其中的复杂缘由,卡卡西便一把拉住了她的小臂。

    “战时情况有变化,我们需要转移。简单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与其说是转移,其实能够自理的伤员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行路的。她和卡卡西都是大病未愈,查克拉还供应不足,所以行路的速度很难快起来。尤其是她,她甚至没有眼前的卡卡西状态好,才连续小跑了一会,便有些累了,干渴的同时,甚至嘴里都出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扶着你吧。”

    行到半路,卡卡西停了下来,向她伸出了手。

    “欸?前辈......”

    卡卡西单手掐腰,眉毛挑了挑。看着那张遮掩的脸,诗织感叹原来他还能有这么多表情。

    “怎么,讨厌我吗?“

    “没...怎么会,卡卡西前辈你可是救了我的命。”

    “不要负担,我也只是为了任务罢了。”

    卡卡西说着,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事实上,或许他还将自己的嗓音刻意压沉了些,或许是为了显得更为理性些。

    为了任务,所以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随时牺牲吗?这样如《忍者手册》一样的回复滴水不漏,甚至显得有些冰冷。可亲身经历之后,这些话再在旗木卡卡西口中说出来,诗织却觉得不尽然。

    诗织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随着她的脚步开始在树林间穿梭起来。

    旗木卡卡西明明是有些高傲疏离的性格,却意外地让人感觉到很靠。

    他的头发和皮肤的颜色很淡,阳光洒在他脸上,整个人都显得朦胧起来。他的轮廓比寻常人深邃些,下颚的线条和五官的转折却很柔和,看起来少了一些冷硬,却多了几分黑森林一般的忧郁。淡淡的肥皂香味钻进诗织的鼻尖,是很干净清新的味道。

    或许小凛说得是真的,眼前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卡卡西,小时候或许真是个好心眼的人。不,即使是现在,他亦舍命救下了自己。诗织不甚敏锐地察觉道,他并非是那种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的人,没人能够成为冰冷的机械。

    旗木卡卡西也许是个面冷心善的人。想到这里,诗织竟觉得心下有些暖融融的。

    而这时的诗织怎般都没有想到,她和旗木卡卡西的关系会发生怎样的转变,而这份不知不觉间积累下来的干系和情感,彼时又不知要给他留下多少麻烦。

    ......

    作为伤员,诗织很快便被送回了村子。在战争中被送回家,这对于从未她这个从未梦想过成为英雄的人倒是一个难得喘息的时间。

    只是小村班还远在战场上,于是等待便成为了无比漫长的事情。

    村子里留下的忍者并不多,除了基本守卫力量和影,就连作为下忍的止水也被派到了距离前线不远的后方做支援。

    浓厚的阴云从未离开这片天空,战争的残酷让夏日的闹市都寂静萧索起来。路边四五岁的孩童散发着宣传单,满目都是张牙舞爪的文字。诗织拒绝了街头小贩赠与的糖果,拖着沉重的塑料袋回了家。

    方才到家,门便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敲响了。那人还未等他邀请,半个身子便挤了进来。

    “我叫山田奏,是一名律师。我知道突然来拜访很是失礼,但是这件事情对于我实在很重要,所以还请您允许我稍稍占用你一点时间。”

    “什么事情,我似乎也没有法务相关的事务需要代理。”

    “是关于您的好友,宇智波加贺见先生的......”

    “那您进来吧。”

    听到与加贺见有关,诗织心下一沉,愣了一下,随即打开了移门,为男人倒了一杯茶。

    “事情是这样的。加贺见先生的担当上忍,上田玉子小姐在战争中牺牲了。根据她遗嘱,她的部分遗产留给了宇智波加贺见先生。但是,加贺见先生一直拒绝接收这些遗产。委托给我把它捐给慈善机构。可是除了钱财之外,根据法律,忍术卷宗是不可以变卖的。玉子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想请您帮忙劝说加贺见先生接受这部分忍术卷宗。”

    加贺见的担当上忍,上田玉子牺牲了吗?在诗织的了解里,上田一族是小族,偶有族人和宇智波混队合作。不过仔细想来,与其说是合作,倒不如说是依附罢了,用来平衡村子里「宇智波封闭,无法融入村子」的流言罢了。

    上田玉子负责的小队几乎全员都是宇智波,只是对于她的死,加贺见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过。

    像加贺见这样心思深沉的人,从未暴露太多自己的事情给诗织填忧。作为他的恋人,诗织能做的,实在太少。

    “这样严肃的事情,建议您还是联系加贺见的直系亲属吧,我也只是他的朋友,恕我不能完成您的请求,山田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还有事,就不留您了。”

    诗织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便要将山田送走,可山田接下来的所言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诗织小姐!因为涉及到上田一族的部分忍术和一些事情,所以我并不能将之移交给宇智波一族的高层。”

    男人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极其艰难地开了口。

    “您或许不知道,身为医疗忍者,玉子她一直负责和宇智波一族对接。那时候......在战场上,只有加贺见一个人选择营救玉子。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玉子是我的挚友,贵家族高层的决策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可是,我却到底有些私心。加贺见是玉子最为信任的学生,我不得不去完成玉子的意愿。”

    为了任务,选择牺牲小族的忍者吗?看起来,也的确像是宇智波一些高层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诗织沉默了片刻。这些事情从前她全然不知道,她想起族内的传说,关于万华镜写轮眼。很难想象,加贺见暗地里遭受到了怎样的痛苦。

    想到这里,诗织也不免动容。

    “很抱歉,我并不能以个人的立场去干涉加贺见的决定。不过,这件事,我会替你仔细传达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加贺见的意见。辛苦了,山田先生。”

    诗织皱着眉关上了门。

    门外有些刺眼的阳光被模糊的阴影所遮挡,诗织沉声坐在屋子里,只觉得心情不免阴郁起来。她从来都为战争的残酷和家族之间的争斗做过准备,只是独自面对起来,却觉得无比压抑。

    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和生活,可到底还是要如此生活。

    沉思了片刻,诗织却还是想要走一遭去拜访加贺见。实际上回村这么多天,她一直还在挣扎,她一直未曾告知加贺见自己返回的消息,也未曾鼓起勇气坦诚她的“病情”,只是那一纸报告到底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已经被战地的医生所诊断,便已经是无法掩盖的秘密。

    从族地外围到内部,明明是很短的距离,诗织却走了很久。直到行至加贺见家外围,诗织听到了陶瓷或者玻璃破碎的声音。即使是隔着房门,诗织却依旧听到了里面的厉声对话。

    “爷爷,我自有分寸。”

    “加贺见,诗织不是个正常孩子。你是我们这一支的骄傲,必然要承担责任。你必到要做些你不愿意做的事......”

    “罢了,不要再说了。父亲、爷爷,我的事我自己会想清楚的。”

    “你这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克己!坐下!如果不是你无能,加贺见也不必背负这些。”

    “罢了,既然拗不过你,我便也不强迫你了。在此期间,好好锻鍊你的瞳力吧。”

    “爷爷......”

    “现在想来,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加贺见,这段时间,你便做好「桥梁」的本分。”

    “好。”

    「诗织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是加贺见和他的父亲和爷爷,他们好像是因为自己相关的事情在争吵。

    加贺见,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吗?

    诗织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下一凉,身体越发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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