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虽这么说，苏药还是趁沈回秋忙着写报告时找借口遛出门一趟。
男人只抬头撇了她一眼，让她把一份资料顺路送去教务。
顺路到只要一拐弯，就能进三号教学楼的大门。
送完资料出来，上午最后一节课也刚好快要下课。
众人皆知，在他们学院有两个人的课是绝对不能逃的。
一个是沈回秋，另一个是教高数的宋教授。
沈回秋自然不必多说，宋教授却是另一个极端，如果说沈回秋喷的是毒液，那宋教授念的就是紧箍咒，连性格也跟唐僧似的，温温吞吞，不急不躁，但凡遇到逃课的学生，就直接把人请到办公室，苦口婆心的教导，从逃课对身心的影响到对社会的危害，再到未来职业规划可能存在的风险，能不带重样的聊上一周，再冥顽不灵的学生也架不住这么念。
六班虽然闯了祸，课却没停，上午这节课刚好就是宋教授的。
出勤人最齐，适合堵人。
她去时，六班人果然都在，连冯大少都在最后一排坐着。
宋教授也听说了最近的事，看见苏药在门口站着，便提前几分钟把教室让给了她，许是她上次让刘举他们砸门的举动太过深入人心，还特意叮嘱了一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苏药点头道了谢，直到宋教授出门，才随意的往讲台旁一靠，朝着下面原本还听课听得百无聊赖，这会儿却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安静如鸡的祖宗们扫了一圈，“跑啊，怎么现在不跑了？”
教室里没人说话。
刘举和郑旺又把脑袋埋得更低了点。
苏药差点气笑，打架时不是挺嚣张么，现在倒是都成哑巴了。
她原本还奇怪，自从她去B市，这群祖宗就天天在班级群里起哄让她回来别忘了带特产，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她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是他们过了新鲜劲儿，又找到了新的乐子。
现在一想，可不就是他们打架那天嘛。
合着这群祖宗还知道心虚。
苏药又是气又无奈，“既然都不跑，那就说说吧，到底为什么打架。”
按照受害者的说法，他本来正跟朋友在操场上踢球，冯大少突然就领着一群人冲了过来，开始追着他揍。
之前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私下也不认识。
这一点，男生的几个朋友都可以作证。
徐敬涛吸取了上次程家来闹事的教训，想着也不能光听一方的证词，所以还是很人道的找六班了解了一下情况，结果不管他怎么问，这群祖宗愣是没一个开口的，
问急了就是看人不顺眼，
把徐敬涛气得够呛。
所以苏药才亲自出马来堵人，一方面是怕徐敬涛真被刺激出个好歹，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有些蹊跷。
这事儿乍一听就是场校园霸凌。
却禁不起细想。
冯大少是浑，可也没浑到看不顺眼就揍的地步，而且还拉着整个六班一起，难不成揍人也得搞个班级团建，以彰显他们好不容易回暖的同窗情谊？
很明显，那男生没说实话。
但这群祖宗为什么也不反驳？
就这么乖乖认了？
苏药皱起眉，“你们应该知道沈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次不要指望学院会因为你们的身份给你们任何优待，也不要觉得只要不说话，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过去。”
片刻，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不就是处分吗，愿意给就给呗，反正我们也不在乎。”
是冯大少。
苏药这次是真的气笑了，“既然你们这么厉害，处分都不在乎，那还上什么学，干脆都回去子承父业，你们轻松我也省心，将来你们就是把天捅漏了我都不管你们。”
冯大少一脸无所谓，“老子本来也不用你管。”
那吊儿郎当的劲儿看着就让人牙痒痒。
没想到向来看冯大少不顺眼的齐麟竟也开口跟着附和道，“小苏老师，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就别管了，你放心，学校想怎么罚我们都兜着，绝对不会牵连你。”
苏药舔了舔舌尖，笑得和风细雨，“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
下一秒却猛的沉下脸，“但你们不觉得现在再说这些话有点晚吗，不想让我管早干嘛去了，有本事当初就别在楼道里堵我，你当我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乐得天天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现在惹祸了想起来和我撇清关系了，你们是六班的学生，我是六班的辅导员，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能不被牵连？”
这也就是有沈回秋和李富民罩着她，但凡换个人，恐怕真跟王虹说的那样，第一个就被拉出去顶锅了。
齐麟不吭声了。
苏药深吸口气，“我现在就问你们一句，到底为什么打人。”
冯大少脸色不太好看，“他活该。”
苏药冷眼看他，半晌又转向其他人，“你们呢，也是这个理由？”
教室里再次鸦雀无声。
下课铃已经打了很久，赶着去食堂的大部队一走，整个教学楼都安静下来。
十一月的天说变就变，早晨还是艳阳高照，中午就起了风，吹得窗户琵琶乱响，倒是挺应景的。
苏药垂下眼，沉思片刻，重新开口，“我以为相处这么久，你们该是信任我的，就像我信你们一样，所以今天我来找你们，不管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只想听你们亲口告诉我。”
她是口口生生说要让他们接受教训。
但也不代表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污蔑。
“只要是你们说的，我就信。”
她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却很清晰，底下似乎有人动了动，衣料划过椅背，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良久，有人迟疑道，“小苏老师，其实我们——”
然而话刚出口便淹没在了冯大少的吼声里，“你他妈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那男生顿时没了声音。
冯大少梗着脖子继续吼，“老子用不着你信，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他有本事就别出现在老子面前，不然老子见一次揍一次。”
齐麟忍不住皱起眉，“你冲小苏老师吼什么。”
冯通咬牙，“老子乐意。”
话音落下，沉默更深。
苏药倚在讲台旁安静的看了几秒，突然抬步朝门外走去。
齐麟在身后喊她。
苏药摆了摆手，头都没回。
走到楼梯口时，教室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椅子砸在地面的声音。
苏药默默翻了个白眼，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如果说原本还只是猜测，那么她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事儿绝对另有隐情。
她了解他们。
这群祖宗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现在能让他们就这么咬着牙认了，打死也不松口。
要么是在替谁隐瞒。
要么——就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她记得那个操场边上好像有个摄像头。
既然留下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抓紧时间去后勤调监控看看，万一能有发现呢。
她的运气不错。
后勤办公室刚好有人。
苏药往里探着脑袋看了一眼，顿时笑着打了声招呼，“田主任。”
她本来还担心安保处那个严肃的保安队长不肯通融，有田波在就好办多了。
田波就是当初陪老婆生完孩子，第一天回来上班就赶上苏药被罚扫厕所的那个后勤主任。
苏药扫厕所的工具还是田波亲自给领的。
田波始终觉得罚人一个小姑娘去扫厕所太不地道，好几次想偷偷给苏药开后门，让苏药装装样子意思一下就行，等沈回秋走了他再找人去打扫，反正沈回秋也不会挨间去检查。
苏药觉得以沈回秋的变/态程度说不定真能，所以没同意，心里却一直记着田波的好。
田波对苏药的印象也相当不错，一个小姑娘扫那么多间厕所都没叫苦叫累，要是换个人估计早就撂摊子不干了。
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因此熟悉了起来，平时在学校里碰见了还能聊上几句。
苏药也没跟田波客气，直接说明了来意。
田波听完却一脸遗憾，说那个监控去年就坏了，因为体育馆扩建要改线路，拖到现在也没修，基本已经报废，要不是苏药提起他都快忘了这茬。
苏药不由得皱起眉，看来这个方法也行不通。
六班打架的事，现在学校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田波自然也听说了，见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反倒是被苏药安慰了几句。
田波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苏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李校长三个大字。
田波无意间扫过，顿时愣住，“这个李校长——是咱们那个李校长？”
苏药手一颤，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也没想到李富民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田波的表情从震惊到狐疑，再到若有所思，也不知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都脑补出了什么。
苏药赶紧打断，“是沈院长给的联系方式。”
田波还有点懵，“那李校长找你干什么？”
苏药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跟他说是李富民打错了能蒙混过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最终无奈道，“可能是想问问六班的情况。”
谁知她话音落下，田波的表情反而越发古怪起来，“学校不会真想拿你开刀吧？”
男人只抬头撇了她一眼，让她把一份资料顺路送去教务。
顺路到只要一拐弯，就能进三号教学楼的大门。
送完资料出来，上午最后一节课也刚好快要下课。
众人皆知，在他们学院有两个人的课是绝对不能逃的。
一个是沈回秋，另一个是教高数的宋教授。
沈回秋自然不必多说，宋教授却是另一个极端，如果说沈回秋喷的是毒液，那宋教授念的就是紧箍咒，连性格也跟唐僧似的，温温吞吞，不急不躁，但凡遇到逃课的学生，就直接把人请到办公室，苦口婆心的教导，从逃课对身心的影响到对社会的危害，再到未来职业规划可能存在的风险，能不带重样的聊上一周，再冥顽不灵的学生也架不住这么念。
六班虽然闯了祸，课却没停，上午这节课刚好就是宋教授的。
出勤人最齐，适合堵人。
她去时，六班人果然都在，连冯大少都在最后一排坐着。
宋教授也听说了最近的事，看见苏药在门口站着，便提前几分钟把教室让给了她，许是她上次让刘举他们砸门的举动太过深入人心，还特意叮嘱了一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苏药点头道了谢，直到宋教授出门，才随意的往讲台旁一靠，朝着下面原本还听课听得百无聊赖，这会儿却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安静如鸡的祖宗们扫了一圈，“跑啊，怎么现在不跑了？”
教室里没人说话。
刘举和郑旺又把脑袋埋得更低了点。
苏药差点气笑，打架时不是挺嚣张么，现在倒是都成哑巴了。
她原本还奇怪，自从她去B市，这群祖宗就天天在班级群里起哄让她回来别忘了带特产，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她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是他们过了新鲜劲儿，又找到了新的乐子。
现在一想，可不就是他们打架那天嘛。
合着这群祖宗还知道心虚。
苏药又是气又无奈，“既然都不跑，那就说说吧，到底为什么打架。”
按照受害者的说法，他本来正跟朋友在操场上踢球，冯大少突然就领着一群人冲了过来，开始追着他揍。
之前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私下也不认识。
这一点，男生的几个朋友都可以作证。
徐敬涛吸取了上次程家来闹事的教训，想着也不能光听一方的证词，所以还是很人道的找六班了解了一下情况，结果不管他怎么问，这群祖宗愣是没一个开口的，
问急了就是看人不顺眼，
把徐敬涛气得够呛。
所以苏药才亲自出马来堵人，一方面是怕徐敬涛真被刺激出个好歹，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有些蹊跷。
这事儿乍一听就是场校园霸凌。
却禁不起细想。
冯大少是浑，可也没浑到看不顺眼就揍的地步，而且还拉着整个六班一起，难不成揍人也得搞个班级团建，以彰显他们好不容易回暖的同窗情谊？
很明显，那男生没说实话。
但这群祖宗为什么也不反驳？
就这么乖乖认了？
苏药皱起眉，“你们应该知道沈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次不要指望学院会因为你们的身份给你们任何优待，也不要觉得只要不说话，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过去。”
片刻，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不就是处分吗，愿意给就给呗，反正我们也不在乎。”
是冯大少。
苏药这次是真的气笑了，“既然你们这么厉害，处分都不在乎，那还上什么学，干脆都回去子承父业，你们轻松我也省心，将来你们就是把天捅漏了我都不管你们。”
冯大少一脸无所谓，“老子本来也不用你管。”
那吊儿郎当的劲儿看着就让人牙痒痒。
没想到向来看冯大少不顺眼的齐麟竟也开口跟着附和道，“小苏老师，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就别管了，你放心，学校想怎么罚我们都兜着，绝对不会牵连你。”
苏药舔了舔舌尖，笑得和风细雨，“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
下一秒却猛的沉下脸，“但你们不觉得现在再说这些话有点晚吗，不想让我管早干嘛去了，有本事当初就别在楼道里堵我，你当我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乐得天天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现在惹祸了想起来和我撇清关系了，你们是六班的学生，我是六班的辅导员，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能不被牵连？”
这也就是有沈回秋和李富民罩着她，但凡换个人，恐怕真跟王虹说的那样，第一个就被拉出去顶锅了。
齐麟不吭声了。
苏药深吸口气，“我现在就问你们一句，到底为什么打人。”
冯大少脸色不太好看，“他活该。”
苏药冷眼看他，半晌又转向其他人，“你们呢，也是这个理由？”
教室里再次鸦雀无声。
下课铃已经打了很久，赶着去食堂的大部队一走，整个教学楼都安静下来。
十一月的天说变就变，早晨还是艳阳高照，中午就起了风，吹得窗户琵琶乱响，倒是挺应景的。
苏药垂下眼，沉思片刻，重新开口，“我以为相处这么久，你们该是信任我的，就像我信你们一样，所以今天我来找你们，不管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只想听你们亲口告诉我。”
她是口口生生说要让他们接受教训。
但也不代表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污蔑。
“只要是你们说的，我就信。”
她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却很清晰，底下似乎有人动了动，衣料划过椅背，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良久，有人迟疑道，“小苏老师，其实我们——”
然而话刚出口便淹没在了冯大少的吼声里，“你他妈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那男生顿时没了声音。
冯大少梗着脖子继续吼，“老子用不着你信，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他有本事就别出现在老子面前，不然老子见一次揍一次。”
齐麟忍不住皱起眉，“你冲小苏老师吼什么。”
冯通咬牙，“老子乐意。”
话音落下，沉默更深。
苏药倚在讲台旁安静的看了几秒，突然抬步朝门外走去。
齐麟在身后喊她。
苏药摆了摆手，头都没回。
走到楼梯口时，教室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椅子砸在地面的声音。
苏药默默翻了个白眼，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如果说原本还只是猜测，那么她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事儿绝对另有隐情。
她了解他们。
这群祖宗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现在能让他们就这么咬着牙认了，打死也不松口。
要么是在替谁隐瞒。
要么——就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她记得那个操场边上好像有个摄像头。
既然留下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抓紧时间去后勤调监控看看，万一能有发现呢。
她的运气不错。
后勤办公室刚好有人。
苏药往里探着脑袋看了一眼，顿时笑着打了声招呼，“田主任。”
她本来还担心安保处那个严肃的保安队长不肯通融，有田波在就好办多了。
田波就是当初陪老婆生完孩子，第一天回来上班就赶上苏药被罚扫厕所的那个后勤主任。
苏药扫厕所的工具还是田波亲自给领的。
田波始终觉得罚人一个小姑娘去扫厕所太不地道，好几次想偷偷给苏药开后门，让苏药装装样子意思一下就行，等沈回秋走了他再找人去打扫，反正沈回秋也不会挨间去检查。
苏药觉得以沈回秋的变/态程度说不定真能，所以没同意，心里却一直记着田波的好。
田波对苏药的印象也相当不错，一个小姑娘扫那么多间厕所都没叫苦叫累，要是换个人估计早就撂摊子不干了。
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因此熟悉了起来，平时在学校里碰见了还能聊上几句。
苏药也没跟田波客气，直接说明了来意。
田波听完却一脸遗憾，说那个监控去年就坏了，因为体育馆扩建要改线路，拖到现在也没修，基本已经报废，要不是苏药提起他都快忘了这茬。
苏药不由得皱起眉，看来这个方法也行不通。
六班打架的事，现在学校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田波自然也听说了，见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反倒是被苏药安慰了几句。
田波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苏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李校长三个大字。
田波无意间扫过，顿时愣住，“这个李校长——是咱们那个李校长？”
苏药手一颤，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也没想到李富民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田波的表情从震惊到狐疑，再到若有所思，也不知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都脑补出了什么。
苏药赶紧打断，“是沈院长给的联系方式。”
田波还有点懵，“那李校长找你干什么？”
苏药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跟他说是李富民打错了能蒙混过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最终无奈道，“可能是想问问六班的情况。”
谁知她话音落下，田波的表情反而越发古怪起来，“学校不会真想拿你开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