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毫不遮掩的出神。
他试图去想象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出他的名字，当时又在想些什么，从这张纸被蹂躏的程度看，女人显然是急于销毁的，或许还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因为怕被他发现？
他本该觉得被冒犯，却生不出半分怒意，反而有种陌生的愉悦感，连带着上午因为会议被打断而引起的恶劣心情也一并被压了下去。
他手撑着下巴，听着徐敬涛的喋喋不休，想起女人冲出办公室时的郁闷表情，破天荒的笑出了声。
于是徐敬涛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惊恐，看他的眼神——大概就像那女人形容的一样，被外星人附体了，最后连话也没说完便急匆匆的逃出了办公室。
沈回秋弯了下嘴角，思绪被窗外的争执声拉回现实。
有些吵，但不妨碍他还算不错的心情。
阳光晒在女人刚刚坐过的位置。
他几乎立刻就想像出，女人慵懒的赖在那里打盹的模样，纸团还在他的手心静静的躺着，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不过并不让人讨厌就是了。
他垂着眼看了一会儿，最终将纸团重新放回口袋，转而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被人骂？
他并不介意，因为这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既然没有影响，他又何必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何况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那个女人似乎很介意，看在他对此还算受用的份上，也只好提前将这场游戏结束。
对方很快回了一句收到。
他起身走到窗边，楼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记者，领头的一对夫妻正冲着镜头抹眼泪。
沈回秋冷笑，动作倒是挺快。
但是——
夏家该付出的代价一个都不会少，那一家子蠢货当真是舒坦的日子过得久了，已经忘了他当初的警告。
本来还想慢慢陪他们玩，可惜那群蠢货耐不住性子，动了不该动的人。
那就怪不得他了。
苏药去洗饭盒的一路上听到不少议论，很多人都对贺潜要被开除这件事表示无法理解。
再怎么说贺潜也是受害者。
结果犯错的轻描淡写只给了点小处罚，反倒是受害者要被开除，哪怕他们早已经习惯对沈回秋的决定不做异议，也忍不住觉得荒谬。
只不过众人看见她，便有志一同的闭上了嘴。
苏药也假装没听见，冰凉的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心里的烦躁却像一簇火苗，越烧越旺。
楼下隐约有争执的声音。
有人在楼道里喊徐敬涛。
苏药一愣，将饭盒放到一边也跟着往外跑，正好看见徐静涛匆忙远去的背影。
小钟拦住她，“贺潜的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一群记者，正闹着找沈院长要说法，已经乱成一团了，你先别出去，免得被误伤。”
说完赶紧去追徐敬涛了。
苏药迟疑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门口的保安正和记者僵持不下，那对试图往里冲的夫妻应该就是贺潜的父母，女人一直扯着嗓子哭嚎，说她儿子可怜，被人揍进医院，现在学校为了包庇凶手还要故意开除她儿子。
脸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徐敬涛硬着头皮出门，顿时就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和之前程真真那次不同，这次的记者更像是有备而来，话筒直往他鼻子底下戳，徐敬涛还没站稳，一连串的问题已经被丢了过来。
无外乎是冯家给了沈回秋多少好处，沈回秋这样做是不是和冯家串通一气，学校如此明目张胆的包庇凶手有没有考虑过影响。
每个问题都问得相当刁钻。
徐敬涛一时难以招架，他自己也还懵着呢。
张恒回去之后就去了李富民办公室汇报，据张恒说，李富民当时的表情相当难以形容，把办公室里的人都打发出去，单独给沈回秋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放下电话便让助理亲自去走开除流程了。
至于开除的原因，两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谁都不肯透露半分。
他现在就是想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其词的勉强应付两句，反倒像是做贼心虚。
按说闹成这样，是该沈回秋出面的，但是这种时候谁敢去喊人。
有人在人群里看见了苏药。
几人眉来眼去的较量一番，最后派了吕珊来试探，“要不要把沈院长叫出来？”
叫肯定是苏药去叫，他们可不敢去触霉头。
苏药抿着唇朝外看了一眼，已经有几个记者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还有人干脆直接把镜头对准了徐镜涛，试图把他大汗淋漓的模样给拍下来。
她想了想，摇头，“不用。”
她隐约猜到夏家在打什么主意了，他们要的就是让沈回秋出面，而她偏不想让他们如愿。
吕珊问，“那怎么办？”
连徐敬涛都应付不了的局面，他们更没人能应付得了。
苏药低头给宁薇发了一条信息，宁薇的男人因为职业关系刚好认识几个记者朋友，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一分钟不到，宁薇就发了几张截图过来。
苏药稍稍定了心，深吸口气，在吕珊的目瞪口呆中推开人群走了出去。
徐敬涛正焦头烂额，余光一瞥却看见苏药朝他走了过来，冷汗顿时流得更厉害了。
这丫头不在办公室里好好呆着，这种时候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苏药假装没看见徐静涛拼命朝她使的眼色，一抬手把几乎怼在徐敬涛脸上的镜头给扒拉开，“我说你们几位，不能看我们徐副院好说话就可着劲儿欺负吧，我们徐副院心脏不好，真把人气出个好歹，你们可一个都跑不了。”
被扒拉开的记者上下打量她一眼，许是看她年纪轻，顿时嫌弃的皱起眉，“关你什么事，把你们沈院长叫出来。”
苏药同样将他来来回回的打量几遍，“沈院长忙，没时间接受采访，我是沈院长的助教，有事可以跟我说。”
记者一愣，“你是沈回秋的助教？”
苏药乐了，“连我是谁都没搞清楚，看来你这准备工作做的也不怎么到位嘛。”
打头的记者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这么一卡壳，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诡异的刹住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摸不准眼前这姑娘的深浅，看着年纪不大，但这一身游刃有余的气势却相当老练，一看就绝非简单人物。。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是沈回秋的助教，又怎么可能简单得了。
徐敬涛惊奇的看着苏药三言两语便将这群来者不善的记者吓唬住，别说他，一旁还在想着要不要去叫沈回秋来救场的众人也一脸梦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贺母，指着苏药尖叫，“我想起来了，你是苏药，沈回秋就是为了包庇你才故意开除我儿子，你们是一伙的，你们狼狈为奸，串通一气。”
旁边的贺父也跟着帮腔，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的儿子被揍得有多惨，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下不了床。
不得不说，演技比贺母稍微好点。
至少苏药在他眼角真的看见了半滴泪。
被两人这么一闹，记者们似乎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忙对着正抹眼泪的贺父一通猛拍，把徐敬涛气得脸都绿了，下意识的看了眼苏药，才发现小丫头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一群人折腾。
半分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徐敬涛一愣，提着的心竟不自觉的放下了一半。
直到一群人折腾完，苏药才重新开口，特别好脾气的商量，“如果你们忙完了，那咱们继续？”
那语气像极了在看一群疯子跳舞，跳完了还不忘问一句，疯够了吗，疯该了这下该喝药了吧。
偏偏苏药说完酒窝一晃，一张白嫩嫩的小脸要多单纯有多单纯。
直把贺母气红了脸，“你少得意，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儿子一个说法，我就揭发你们，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回秋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苏药猛的垂下眼，半晌又缓缓抬起，还是那副笑模样，“贺女士，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贺母怒，“我儿子被开除，这还不算是证据？”
苏药舔了舔舌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开屏幕按下了录音键，“既然是证据，不介意我先录个音吧。”
贺母皱眉，刚想说不行，却被苏药抢先一步，“也免得一会儿有人断章取义，故意曲解贺女士的意思，那就不好了。”
于是贺母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嘴边，和打头的记者对视一眼，半晌才咬着牙说了句随便。
苏药不动声色的扫过对方的工作证，看得出来，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是个领头的。
谢斌，锦城晨报的记者。
和宁薇发来的信息刚好能对上。
苏药大方的问道，“你们要用哪个机位拍。”
谢斌一愣，“拍什么？”
苏药笑，“你是记者我是记者啊？你们不是来采访的吗，关于贺女士对沈院长以及我本人的指控我已经听明白了，你们刚才想问的问题我也大致了解了，我总得替沈院长和我自己辩解几句，这不过分吧。”
对方茫然的点头。
苏药也爽快，“行，等我辩解完，你们要是还想问什么可以再补充。”
熟络的态度反倒把一群记者给弄懵了。
他试图去想象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出他的名字，当时又在想些什么，从这张纸被蹂躏的程度看，女人显然是急于销毁的，或许还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因为怕被他发现？
他本该觉得被冒犯，却生不出半分怒意，反而有种陌生的愉悦感，连带着上午因为会议被打断而引起的恶劣心情也一并被压了下去。
他手撑着下巴，听着徐敬涛的喋喋不休，想起女人冲出办公室时的郁闷表情，破天荒的笑出了声。
于是徐敬涛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惊恐，看他的眼神——大概就像那女人形容的一样，被外星人附体了，最后连话也没说完便急匆匆的逃出了办公室。
沈回秋弯了下嘴角，思绪被窗外的争执声拉回现实。
有些吵，但不妨碍他还算不错的心情。
阳光晒在女人刚刚坐过的位置。
他几乎立刻就想像出，女人慵懒的赖在那里打盹的模样，纸团还在他的手心静静的躺着，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不过并不让人讨厌就是了。
他垂着眼看了一会儿，最终将纸团重新放回口袋，转而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被人骂？
他并不介意，因为这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既然没有影响，他又何必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何况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那个女人似乎很介意，看在他对此还算受用的份上，也只好提前将这场游戏结束。
对方很快回了一句收到。
他起身走到窗边，楼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记者，领头的一对夫妻正冲着镜头抹眼泪。
沈回秋冷笑，动作倒是挺快。
但是——
夏家该付出的代价一个都不会少，那一家子蠢货当真是舒坦的日子过得久了，已经忘了他当初的警告。
本来还想慢慢陪他们玩，可惜那群蠢货耐不住性子，动了不该动的人。
那就怪不得他了。
苏药去洗饭盒的一路上听到不少议论，很多人都对贺潜要被开除这件事表示无法理解。
再怎么说贺潜也是受害者。
结果犯错的轻描淡写只给了点小处罚，反倒是受害者要被开除，哪怕他们早已经习惯对沈回秋的决定不做异议，也忍不住觉得荒谬。
只不过众人看见她，便有志一同的闭上了嘴。
苏药也假装没听见，冰凉的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心里的烦躁却像一簇火苗，越烧越旺。
楼下隐约有争执的声音。
有人在楼道里喊徐敬涛。
苏药一愣，将饭盒放到一边也跟着往外跑，正好看见徐静涛匆忙远去的背影。
小钟拦住她，“贺潜的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一群记者，正闹着找沈院长要说法，已经乱成一团了，你先别出去，免得被误伤。”
说完赶紧去追徐敬涛了。
苏药迟疑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门口的保安正和记者僵持不下，那对试图往里冲的夫妻应该就是贺潜的父母，女人一直扯着嗓子哭嚎，说她儿子可怜，被人揍进医院，现在学校为了包庇凶手还要故意开除她儿子。
脸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徐敬涛硬着头皮出门，顿时就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和之前程真真那次不同，这次的记者更像是有备而来，话筒直往他鼻子底下戳，徐敬涛还没站稳，一连串的问题已经被丢了过来。
无外乎是冯家给了沈回秋多少好处，沈回秋这样做是不是和冯家串通一气，学校如此明目张胆的包庇凶手有没有考虑过影响。
每个问题都问得相当刁钻。
徐敬涛一时难以招架，他自己也还懵着呢。
张恒回去之后就去了李富民办公室汇报，据张恒说，李富民当时的表情相当难以形容，把办公室里的人都打发出去，单独给沈回秋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放下电话便让助理亲自去走开除流程了。
至于开除的原因，两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谁都不肯透露半分。
他现在就是想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其词的勉强应付两句，反倒像是做贼心虚。
按说闹成这样，是该沈回秋出面的，但是这种时候谁敢去喊人。
有人在人群里看见了苏药。
几人眉来眼去的较量一番，最后派了吕珊来试探，“要不要把沈院长叫出来？”
叫肯定是苏药去叫，他们可不敢去触霉头。
苏药抿着唇朝外看了一眼，已经有几个记者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还有人干脆直接把镜头对准了徐镜涛，试图把他大汗淋漓的模样给拍下来。
她想了想，摇头，“不用。”
她隐约猜到夏家在打什么主意了，他们要的就是让沈回秋出面，而她偏不想让他们如愿。
吕珊问，“那怎么办？”
连徐敬涛都应付不了的局面，他们更没人能应付得了。
苏药低头给宁薇发了一条信息，宁薇的男人因为职业关系刚好认识几个记者朋友，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一分钟不到，宁薇就发了几张截图过来。
苏药稍稍定了心，深吸口气，在吕珊的目瞪口呆中推开人群走了出去。
徐敬涛正焦头烂额，余光一瞥却看见苏药朝他走了过来，冷汗顿时流得更厉害了。
这丫头不在办公室里好好呆着，这种时候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苏药假装没看见徐静涛拼命朝她使的眼色，一抬手把几乎怼在徐敬涛脸上的镜头给扒拉开，“我说你们几位，不能看我们徐副院好说话就可着劲儿欺负吧，我们徐副院心脏不好，真把人气出个好歹，你们可一个都跑不了。”
被扒拉开的记者上下打量她一眼，许是看她年纪轻，顿时嫌弃的皱起眉，“关你什么事，把你们沈院长叫出来。”
苏药同样将他来来回回的打量几遍，“沈院长忙，没时间接受采访，我是沈院长的助教，有事可以跟我说。”
记者一愣，“你是沈回秋的助教？”
苏药乐了，“连我是谁都没搞清楚，看来你这准备工作做的也不怎么到位嘛。”
打头的记者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这么一卡壳，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诡异的刹住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摸不准眼前这姑娘的深浅，看着年纪不大，但这一身游刃有余的气势却相当老练，一看就绝非简单人物。。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是沈回秋的助教，又怎么可能简单得了。
徐敬涛惊奇的看着苏药三言两语便将这群来者不善的记者吓唬住，别说他，一旁还在想着要不要去叫沈回秋来救场的众人也一脸梦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贺母，指着苏药尖叫，“我想起来了，你是苏药，沈回秋就是为了包庇你才故意开除我儿子，你们是一伙的，你们狼狈为奸，串通一气。”
旁边的贺父也跟着帮腔，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的儿子被揍得有多惨，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下不了床。
不得不说，演技比贺母稍微好点。
至少苏药在他眼角真的看见了半滴泪。
被两人这么一闹，记者们似乎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忙对着正抹眼泪的贺父一通猛拍，把徐敬涛气得脸都绿了，下意识的看了眼苏药，才发现小丫头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一群人折腾。
半分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徐敬涛一愣，提着的心竟不自觉的放下了一半。
直到一群人折腾完，苏药才重新开口，特别好脾气的商量，“如果你们忙完了，那咱们继续？”
那语气像极了在看一群疯子跳舞，跳完了还不忘问一句，疯够了吗，疯该了这下该喝药了吧。
偏偏苏药说完酒窝一晃，一张白嫩嫩的小脸要多单纯有多单纯。
直把贺母气红了脸，“你少得意，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儿子一个说法，我就揭发你们，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回秋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苏药猛的垂下眼，半晌又缓缓抬起，还是那副笑模样，“贺女士，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贺母怒，“我儿子被开除，这还不算是证据？”
苏药舔了舔舌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开屏幕按下了录音键，“既然是证据，不介意我先录个音吧。”
贺母皱眉，刚想说不行，却被苏药抢先一步，“也免得一会儿有人断章取义，故意曲解贺女士的意思，那就不好了。”
于是贺母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嘴边，和打头的记者对视一眼，半晌才咬着牙说了句随便。
苏药不动声色的扫过对方的工作证，看得出来，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是个领头的。
谢斌，锦城晨报的记者。
和宁薇发来的信息刚好能对上。
苏药大方的问道，“你们要用哪个机位拍。”
谢斌一愣，“拍什么？”
苏药笑，“你是记者我是记者啊？你们不是来采访的吗，关于贺女士对沈院长以及我本人的指控我已经听明白了，你们刚才想问的问题我也大致了解了，我总得替沈院长和我自己辩解几句，这不过分吧。”
对方茫然的点头。
苏药也爽快，“行，等我辩解完，你们要是还想问什么可以再补充。”
熟络的态度反倒把一群记者给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