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结束,人们又开始按部就班地工作,祝楚意与何盛宇又恢复了半同居状态。

    某天两人带着多米和洋聪去宠物店洗澡,洋聪洗好澡出来找何盛宇,香喷喷地拱着人,多米要做修剪狗毛的项目,祝楚意知道多米不爱剪毛,跟过去盯着,顺道帮忙哄多米。

    新造型做出来,像换了一只狗,多米原本的毛长得像狮子,修剪后变得圆滚滚,小嘴一咧,小舌头一吐,萌得要命。

    祝楚意将它抱出去,展示给禾先生看,“快看我的多米,是不是好可爱?”

    何盛宇却说:“你比较可爱。”

    禾先生越来越会说情话了,且常是在祝楚意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冒出来那么一句,不合时宜却又被他讲得无比自然。

    而她,似乎很喜欢听,每次都被他逗得很开心。

    带着狗子回到车上,开车回家途中,何盛宇问忽然想起件事,昏暗中瞥祝楚意一眼,又探过手去拉她的手,“小楚,真的想去北海道吗?”

    是春节的时候聊的话题,祝楚意早就不把这事放心上了,但他突然问起,她便认认真真地答:“的确是有想过要去的,但之前各种原因没有去成。”

    何盛宇求知地看着她,“具体是什么原因?”

    祝楚意想了想,说:“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人陪我一起去,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去。”

    “你跟宋雨菲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没一起去旅行过?”

    “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忙啊,时间很难对得上。”又说,“北海道,我其实是因为看了电影《非诚勿扰》才想去的,后面第二部和第三部好像是在三亚拍的,我很喜欢山里的那个木屋,以后有机会也想去住一住。”

    “那就安排时间去一趟,先去北海道,再去三亚,按照电影取景路线全部走一遍。”他虽然没看过这电影,但能理解她想去打卡电影拍摄地的兴趣。

    “好啊。”祝楚意当真了,开始认真地在脑子里规划时间,“那在春天结束之前先去北海道好不好?去个十天八天的,你能安排出时间来吗?”

    “应该没问题。”

    结伴旅行这事就这样定了。

    后来双方敲定时间,决定四月下旬出发。

    出发北海道之前的日子,何盛宇恶补了《非诚勿扰》三部曲,把路线记下,做了详细的旅游攻略,都手写在本子上了,做得格外用心。

    祝楚意一点不操心,晚上洗漱过后来书房找他的时候,他还在记笔记,见她过来,他将本子一合,伸手将她拉过来腿上坐。

    笔记本电脑里在播放《非诚勿扰》第三部,正播放到秦奋发现自己以为的机器人笑笑,其实是真人笑笑。

    祝楚意横坐在禾先生腿上,揽着禾先生的脖子说:“当时我看的时候,很坚信剪了短发的笑笑是真人,但后面归来的笑笑出现时,我又深信她才是真人笑笑。”

    何盛宇也分不清,“所以到底谁是真笑笑?”

    祝楚意说:“我觉得短发的是真笑笑。”

    何盛宇不太在乎谁是真笑笑谁是假笑笑,他只在乎眼前的这个人。

    他定定地看祝楚意好久,单手环她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她的指节,带着心思问她:“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会怎么做?”

    “嗯?”祝楚意视线从电脑上挪到禾先生脸上,她不太理解禾先生问这个问题的含义,“什么意思?”

    何盛宇正色且严谨地问:“就像这部电影里的真笑笑和假笑笑,你希望……”

    “禾先生,”祝楚意打断,“现实世界里没有仿生人。”

    “但现在世界里有谎言。”何盛宇心思涌动,差点就要老实交代了。

    祝楚意看禾先生很久,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你骗了我?”

    坦白需要极大的勇气,这个时候的何盛宇,无论如何也无法承认,他无法承认自己的自私卑鄙、道德低下。他看祝楚意很久,忽然把脸埋入她颈窝,声音里满是感情:“小楚,知道我现在看着你是什么感觉吗?”

    祝楚意有点莫名其妙,掌心贴着他的背,轻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何盛宇自顾自地说:“感觉就是,高山上盖庙还嫌低,面对面坐着还想你。”

    虽是现学现用的台词,但祝楚意还是被触动了一下,她指尖捻着禾先生的耳垂,温柔地笑笑,有点欲言又止。

    她心里在说,春天很快就要结束了。

    //

    何盛宇早就让秘书订好了机票和酒店,登机的这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飞行时间不过几个小时,航班直达北海道新千岁机场,酒店专车接机,过程还挺轻松。这次出门,祝楚意全程听从禾先生的安排,对他比任何时候都依赖,倒也省心。

    入住酒店后祝楚意才发现,禾先生订的这间房正是电影里笑笑住的那一间,房间里有私汤温泉,落地窗对着阿寒湖,视野无比开阔。

    放下行李,祝楚意往矮桌前一坐,扭头望着湖景,景色虽美,但舟车劳顿的疲倦感顿时席卷而来。

    “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禾先生打简单收拾过行李过来问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祝楚意歪身靠在禾先生肩膀上,“还不饿,就是有点累。”

    何盛宇揽她的肩,下巴抵住她头顶,“那先休息一下?”

    “嗯。”

    祝楚意应着声却不动,就靠在何盛宇身上闭眼休息,何盛宇索性让她躺下,伸出腿给她当枕头,并脱下外套盖她身上。

    祝楚意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体贴照顾,依赖且丝毫不设防,她侧身躺着,长发铺在地毯上,睫毛轻颤几下之后,呼吸平稳均匀,肩膀随着呼吸一下下地起伏。

    何盛宇望着她,心情安稳宁静,他真想永远活在这样相濡以沫的时刻里。

    祝楚意没有睡太长时间,醒来时发现禾先生抱着双臂,在闭眼休息。她定定地看他一会,抬手,手指横在他鼻子下,堵住了呼吸。

    何盛宇随之睁眼,有点茫然,清醒过来之后捉她手指亲了一下。她恶作剧把自己逗乐了,起身时还在笑。何盛宇望她一会,无奈地笑着摇头,伸了伸发麻的腿,起身带她出门吃饭。

    外边还挺冷,他们没在外面待太晚,吃过饭随意走了走就回来,因为祝楚意惦念着要回房间泡温泉。

    夜色深到看不见窗外的阿寒湖,两人泡进温泉里,各在一头,显得纯情又礼貌。何盛宇的手机一直有消息,他始终在回复,祝楚意感觉自己被冷落了,有点不高兴,在他低头看手机时,她冷不丁地把脚伸过去,踢一下他脚底。

    何盛宇淡淡地看她一眼,看出她不高兴了,也没立即放下手机来哄她,只用脚趾暧昧地划她的小腿,而她赌气似的,把脚一缩,不让碰。

    祝楚意别开眼神,何盛宇嘴角带笑继续在手机上打字,回复完了终于放下手机,人挪过来她身边,跟她解释说是工作消息,不得不回。

    祝楚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不希望他丢了工作,哦了一声,这事就过去了。

    何盛宇在水下牵她的手,一根手指接一根手指揉着,一边说:“明天去教堂好不好,就秦奋忏悔了一下午的那间教堂。”

    “嗯。”祝楚意偏头看着他,有点揶揄地问,“你要去忏悔吗?”

    何盛宇缓缓点头,祝楚意笑,手指在禾先生腹肌上划圈,一边问:“你做了很多亏心事吗?”

    “嗯。”何盛宇正经了一霎,目光就从祝楚意脸上往下,在她那饱满又水灵的一对上落一眼,不太正经地说,“罪孽深重。”

    祝楚意反应过来,猛地泼他一脸水。

    何盛宇追过来搂抱,亲吻,她半推半就间,忽然就知道了什么叫鸳鸯戏水。当禾先生把她按在池边,人贴在她身后时,世界在她意识中变得模糊,只有那顶撞令她感受深刻,欲生欲死。

    酒店里睡的是榻榻米,木地板上铺着薄垫子,后来他们在那垫子上又做了一回。祝楚意坐在禾先生身上,匍匐于他的胸膛时,自嘲道:“现在我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忏悔。”

    何盛宇笑望她一眼,随后脸色变得严肃,他知道自己真正需要忏悔的,是对她的欺骗。

    不过很遗憾,第二天他们到那间教堂的时候,神父不在。后面的几天,他们去了厚岸町国泰寺,滨子居酒屋,国立知床野营场,天空之路等等,把该去的地方都去了。

    最后一天在海边游走的时候,祝楚意接到阮女士打来的电话,阮女士不知道她出国,在电话里跟她说这个周末回家一趟。

    今日周四,明天就回国,时间能赶得上,祝楚意便不多解释自己在国外,她看禾先生一眼,走远几步去问:“叫我回家,是有什么事吗?”

    阮女士说:“你爸跟老何约好了,周末两家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订婚的事。”

    海边风大,禾先生的风衣下摆被吹得龙飞凤舞,头发也被吹得很乱,可从祝楚意的视角看过去,便是一个英俊男人在海边的写真。

    阮女士在电话里只听见风声,见她久久不语,一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出声回应:“好,我知道了。”

    何盛宇拿相机录风景,忽而把镜头对准祝楚意,她收起手机,在镜头里向他走来,镜头里的她看起来好像不开心。他视线从相机上移,看了眼真实世界里的她,确认她是真的不开心,便把相机收了。

    祝楚意坐到木栏杆上,缓缓把头靠到他身上,她没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复刻了笑笑和秦奋在这里的情景。

    何盛宇偏头看她,“怎么了?不开心吗?”

    祝楚意侧仰起脸,顿了顿,挺平静地告诉他:“我妈叫我周末去吃饭,要跟何家商量订婚的事。”

    四目相对,何盛宇彻底沉默。

    覆水难收,无法逃避,那就坦然面对吧。

    谎言与欺骗到了迫不得已要揭晓的时候,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风声静止,世界平和,何盛宇深深看进祝楚意的眼,她的眼神平静且柔软。

    而他,从容且坚定。

    他说:“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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