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
青晏凝视着那块木片：“虽说能让全天下诅咒无处遁形的诛邪镜如今已经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何处，但……”她虚握着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笑容带着几分得意，“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我见过诛邪镜，”青晏手一翻，玄元镜便瞬间现于她手中，镜面上开始放出熠熠光芒，“所以先用幻术仿一个试试，万一有点作用呢？”
她将手伸进镜中，镜面上闪烁出的光不断跃动着，扭曲着，将整个房间都耀得通亮。
过了好一会儿，一面周身缭绕着深邃暗红之气，就连镜面也晦暗不堪的古镜被青晏缓缓从玄元镜中拿出。
“这就是诛邪镜？”明煦绕着看了一圈，“瞧这样子可不像是诛邪的啊，它自己看着就挺邪的。”
“就是这样的，造出它的向明仙圣所信奉的一直是以毒攻毒、以暴制暴的道理。”青晏将诛邪镜对准了桌上的小木片，“用他的话说，那就是你得比恶还恶才能更快地铲除邪恶。”
“嚯，绕口令啊。”明煦道。
青晏想了想，点头赞同：“他绕口令确实讲得不错。”
随着诛邪镜投射出的昏暗光线，小木片上方逐渐蒸腾出猩红的光点，光是看着它们就已经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极为阴冷不详的气息。
明煦直愣愣地望着那些光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响如鼓擂：“这，这是代表有诅咒的意思吗？”
青晏捏了捏眉心，试图用叹气赶走内心的焦灼，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没错，这么看来厉贺千确实死于诅咒，但这绝非是道普通的诅咒。要知道寻常诅咒和法术一样，均会留下施行的痕迹，而此咒居然仅在诛邪镜的照耀下才会显露出来，绝对不容小觑。”
“走吧，”她将幻出的诛邪镜握得更紧了，“我们去探探仙音阁。”
------------
在清冷明亮的月光映射下，诛邪镜努力发出了稍亮一点的光芒。青晏举着这即便努力散发光芒却依然暗淡着的镜子，将已经挂牌歇业了的仙音阁里里外外照了个遍，却仍没有发现任何诅咒的痕迹。
明煦大为不解，主动提出自己拿着镜子再去照一圈，带着唐禾一个翻身就上了楼顶。
颜故不知为何并没有跟过去，而是在一楼大厅内默不作声地细细审查着，修长的手指随着脚步的挪动一一拂过各处的布置摆件。
青晏在楼梯上缓步而下，一边走一边思考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不起眼之处。可转念一想，仙音阁刚刚重新装潢完毕，楼内设施很多都已经重新换过，而厉贺千又是这里的常客，兴许是从前那些被换下来的设施中暗藏了诅咒，只是如今才在厉贺千身上发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设施的去处还是应该在莫文才那里得知，这倒是不难知道。可此时青晏心中更加关心的问题是，为什么这诅咒此时才在厉贺千身上发作？
这诅咒是会在中咒者身上潜伏一段日子，等到了特定时间才爆发？还是说，他是偶然间做了什么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正好触发了这诅咒？
对于厉贺千此人的生平青晏仅仅是了解个大概，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温隐所提供的基本情况、那日在仙音阁拍卖宴席时的观察，以及自己亲往厉家所得到的感悟。
此人出身当地望族，虽经几代更迭氏族已逐渐开始没落，然而凭借着祖荫的庇护和自己的几分薄才，厉贺千在承安郡倒也有几家运转良好的店面铺子可供他日常挥霍，所以那日才能在柳滢容专宴的拍卖上豪掷万金。
青晏不禁想起来厉家夫人，心中难免生出一番慨叹。
丈夫的心不在家里不说，连钱大多都不在家里，除了在柳滢容处疯狂抛洒外，别院里养的那几房姬妾也个个胭脂水粉钗簪珠环样样俱全。更别提厉贺千私下里还背着府中购置了不少私产，算算便知道留给家里的恐怕只够维持厉府的日常体面罢了。
也是难为厉夫人为了女儿一直隐忍到现在，若是换做脾气暴烈一些的，恐怕早就……
等等。
青晏突然停下脚步，楼梯的木质踏板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微弱的响声。
她心下突然一片雪亮。
厉贺千对不起的人里不光有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女儿；而那个在赌场被活活气死的人，在生前的最后一场赌局里也押上了自己的妻女；郡尉家的儿子吕应一门心思用在钻研仕途和女色上，对自己的妻儿极少过问，但那个虽然在乐楼态度轻浮，可对自己夫人和孩子极为关怀的富态商人却依旧好好地活到现在，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
突然，一阵细微但急促的脚步声由一楼大厅隐隐传来。很快，那道由远及近的步履声逐渐变得清晰，颜故那张雕细琢般的完美脸庞也随之出现在了青晏的视线中。
乐楼里暗极了，只有沁凉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漫进来，艰难地提供着微弱的光亮。颜故那双一直温柔水润着的眸子就在这模糊又暗淡的环境中，坚定地闪烁出了熠熠的光芒。
“我想通了。”他站在楼梯下，抬头仰视着青晏，“我想通这个诅咒生效的条件了。”
他语速有些快：“虽然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更多以及更加细心的验证，但……”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颜故眨了眨眼，试探着问起这声轻笑的原因：“仙子是想到了什么吗？”
“让我来猜一猜，”青晏从楼梯上踱步而下，“你是不是想说，诅咒生效的条件是不称职的父亲？”
颜故整张脸都忽然亮了起来。
他清润的双眼中焕发着奇异的神采，声音里也饱含着浓浓的喜悦：“你也这么想？”
“方才偶然间想到的，”青晏将自己的推论道出，又补道，“包括吕泽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从孩子的角度来看，父亲不认自己的母亲为妻，想来那孩子心里多少是会有些怨恨的。你也是这么得出结论的么？”
颜故歪了歪头，似是露出了一个有些俏皮的微笑。
“跟我来，”他笑吟吟地向青晏伸出手，“你一见便知。”
月光静静洒落在他白皙的手上，更衬得他的肤色宛如世间最细腻温润的脂玉。修长的手指微微向上翘着，虽然看起来秀美极了，但那线条流畅的指骨却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仿佛只要这手的主人想，他便能攥住这世间一切他想攥住的东西。
是双漂亮的手，青晏想。
她自然没有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只是矜矜地点了点头，向着颜故所指引的方向而去。颜故也并不懊恼，反而趁着乐楼里夜色朦胧，微微将唇角扬起了一点弧度。
他带着青晏来到了大厅里的乐台边上，指了指墙上其中一幅尚未来得及卸去的名家画作：“暖秋慈母图。”
青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漫天飘落的红叶中，一位目光里满是慈爱的母亲，正弯着腰，含笑摘掉孩子头上的落叶，而孩子的眼中也带着世间最纯净最质朴的信任与爱意回望着母亲。
这本是一个很常见的母亲与孩童在一起玩耍的温馨场景，只是画中笔触极为自然精妙，寥寥几笔便能扫出簌簌飘落的红叶，就连母亲与孩子眼中的眸光也是灵动万分，栩栩如生，不愧为当代名家的大作。
“我看到这幅慈母图，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颜故缓缓道，“其他乐楼里所挂的，多是山水花鸟、书法乐器一类的画，就算是专门冲着这位名家的名头而来，他也有很多其他的画作可供选择，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挂上一副慈母图呢？”
青晏环视了一圈，沉吟道：“这画挂的位置，所有客人都能看见。”
“世间歌颂慈母的诗词画作多如漫天雪花，对慈父的却寥寥无几。到底是因为大多数父亲不善表达自己的慈爱，还是那份慈爱没有细腻到让人可以感知出来的地步，又或是因为这父，压根就不慈呢？”
颜故发出一声泛着冷意的嗤笑：“别的地方暂且不论，这仙音阁中的客人，想来更多该算是不慈吧。所以我在想，这幅画特意挂在这里，到底算不算是一种特意的讽刺，讽刺那些客人，在此处挥霍钱财或是语出不敬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家中的妻子和孩子？”
“所以被这幅画提醒了，但依旧没想过的那部分人，和该去死。”青晏轻声道，“这恐怕就是诅咒生效的条件。”
颜故“嗯”了一声，继续道：“所以如果所有那些筛出来的生前热爱赏乐之人，也就是来过这家乐楼的人都有类似的情况，那么我们怀疑的范围就只能局限在齐王和莫文才身上了。毕竟这乐楼重新装修过，不管这画之前是否存在，如今仙音阁里的每一处设施摆件都得由他们二人经手才是。”
“应该还有一个人吧，”青晏随意道，“在齐王面前说一不二的柳滢容。”
话音刚落，她眉头倏地一跳，原本因为四下极静而隐隐能够听到的明煦与唐禾的脚步声、交谈声通通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她只能感受到自己脑海中那根弦逐渐绷紧的声音。
颜故见青晏僵立在原地，神色飞速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极为冷肃的神情上，自己的心不禁也跟着蓦然收紧了：“怎么了？”
“柳滢容，”青晏的眼神锋利极了，“杀人的是柳滢容。”
她没有再过多解释，立即唤了明煦与唐禾回来，手下飞速画起了传送法阵：“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京城，遇见柳滢容的时候千万小心，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直接动手。”
“啊？不是？”明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发昏，“怎么突然就到这一步了，我们才刚上去没一会儿呀？”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青晏手下动作不停，传送法阵正在逐渐成型，“除了乐楼本身以及各类布置摆件，还有什么是所有来到乐楼的客人都一定会接触到的？”
颜故猛地抬起头：“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冲着柳滢容而来，必然同时会接触到柳滢容本人、她的乐器、以及所弹奏出的乐曲，在其中任何一处下咒都有可能使目标中招。届时只需目标触犯了禁忌，诅咒便会生效，以同等报复的方式对这些人进行裁决。”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是柳滢容干的，”明煦逐渐跟上了思路，“而现在她和她的琵琶都不在这儿了，所以我们才在乐楼里查不出任何诅咒的痕迹，对吧？”
颜故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咬了咬牙：“她那把琵琶……那日在宴席上，她是在我们向她提起私宴频频死人后才叫侍女拿来琵琶的，而后续的问询中一旦问到关键问题她便将那琵琶握得更紧。我当时还以为她只是在紧张，现在想来，定然是那把琵琶有什么古怪，能让她所说的话连验真诀都蒙骗过去。”
“可是，可是，”唐禾用力按着自己的额角，“乐楼里有那么多乐师和乐器，谁都可以做这样的事，为何一定是柳滢容呢？”
“我见过诛邪镜，”青晏手一翻，玄元镜便瞬间现于她手中，镜面上开始放出熠熠光芒，“所以先用幻术仿一个试试，万一有点作用呢？”
她将手伸进镜中，镜面上闪烁出的光不断跃动着，扭曲着，将整个房间都耀得通亮。
过了好一会儿，一面周身缭绕着深邃暗红之气，就连镜面也晦暗不堪的古镜被青晏缓缓从玄元镜中拿出。
“这就是诛邪镜？”明煦绕着看了一圈，“瞧这样子可不像是诛邪的啊，它自己看着就挺邪的。”
“就是这样的，造出它的向明仙圣所信奉的一直是以毒攻毒、以暴制暴的道理。”青晏将诛邪镜对准了桌上的小木片，“用他的话说，那就是你得比恶还恶才能更快地铲除邪恶。”
“嚯，绕口令啊。”明煦道。
青晏想了想，点头赞同：“他绕口令确实讲得不错。”
随着诛邪镜投射出的昏暗光线，小木片上方逐渐蒸腾出猩红的光点，光是看着它们就已经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极为阴冷不详的气息。
明煦直愣愣地望着那些光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响如鼓擂：“这，这是代表有诅咒的意思吗？”
青晏捏了捏眉心，试图用叹气赶走内心的焦灼，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没错，这么看来厉贺千确实死于诅咒，但这绝非是道普通的诅咒。要知道寻常诅咒和法术一样，均会留下施行的痕迹，而此咒居然仅在诛邪镜的照耀下才会显露出来，绝对不容小觑。”
“走吧，”她将幻出的诛邪镜握得更紧了，“我们去探探仙音阁。”
------------
在清冷明亮的月光映射下，诛邪镜努力发出了稍亮一点的光芒。青晏举着这即便努力散发光芒却依然暗淡着的镜子，将已经挂牌歇业了的仙音阁里里外外照了个遍，却仍没有发现任何诅咒的痕迹。
明煦大为不解，主动提出自己拿着镜子再去照一圈，带着唐禾一个翻身就上了楼顶。
颜故不知为何并没有跟过去，而是在一楼大厅内默不作声地细细审查着，修长的手指随着脚步的挪动一一拂过各处的布置摆件。
青晏在楼梯上缓步而下，一边走一边思考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不起眼之处。可转念一想，仙音阁刚刚重新装潢完毕，楼内设施很多都已经重新换过，而厉贺千又是这里的常客，兴许是从前那些被换下来的设施中暗藏了诅咒，只是如今才在厉贺千身上发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设施的去处还是应该在莫文才那里得知，这倒是不难知道。可此时青晏心中更加关心的问题是，为什么这诅咒此时才在厉贺千身上发作？
这诅咒是会在中咒者身上潜伏一段日子，等到了特定时间才爆发？还是说，他是偶然间做了什么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正好触发了这诅咒？
对于厉贺千此人的生平青晏仅仅是了解个大概，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温隐所提供的基本情况、那日在仙音阁拍卖宴席时的观察，以及自己亲往厉家所得到的感悟。
此人出身当地望族，虽经几代更迭氏族已逐渐开始没落，然而凭借着祖荫的庇护和自己的几分薄才，厉贺千在承安郡倒也有几家运转良好的店面铺子可供他日常挥霍，所以那日才能在柳滢容专宴的拍卖上豪掷万金。
青晏不禁想起来厉家夫人，心中难免生出一番慨叹。
丈夫的心不在家里不说，连钱大多都不在家里，除了在柳滢容处疯狂抛洒外，别院里养的那几房姬妾也个个胭脂水粉钗簪珠环样样俱全。更别提厉贺千私下里还背着府中购置了不少私产，算算便知道留给家里的恐怕只够维持厉府的日常体面罢了。
也是难为厉夫人为了女儿一直隐忍到现在，若是换做脾气暴烈一些的，恐怕早就……
等等。
青晏突然停下脚步，楼梯的木质踏板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微弱的响声。
她心下突然一片雪亮。
厉贺千对不起的人里不光有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女儿；而那个在赌场被活活气死的人，在生前的最后一场赌局里也押上了自己的妻女；郡尉家的儿子吕应一门心思用在钻研仕途和女色上，对自己的妻儿极少过问，但那个虽然在乐楼态度轻浮，可对自己夫人和孩子极为关怀的富态商人却依旧好好地活到现在，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
突然，一阵细微但急促的脚步声由一楼大厅隐隐传来。很快，那道由远及近的步履声逐渐变得清晰，颜故那张雕细琢般的完美脸庞也随之出现在了青晏的视线中。
乐楼里暗极了，只有沁凉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漫进来，艰难地提供着微弱的光亮。颜故那双一直温柔水润着的眸子就在这模糊又暗淡的环境中，坚定地闪烁出了熠熠的光芒。
“我想通了。”他站在楼梯下，抬头仰视着青晏，“我想通这个诅咒生效的条件了。”
他语速有些快：“虽然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更多以及更加细心的验证，但……”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颜故眨了眨眼，试探着问起这声轻笑的原因：“仙子是想到了什么吗？”
“让我来猜一猜，”青晏从楼梯上踱步而下，“你是不是想说，诅咒生效的条件是不称职的父亲？”
颜故整张脸都忽然亮了起来。
他清润的双眼中焕发着奇异的神采，声音里也饱含着浓浓的喜悦：“你也这么想？”
“方才偶然间想到的，”青晏将自己的推论道出，又补道，“包括吕泽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从孩子的角度来看，父亲不认自己的母亲为妻，想来那孩子心里多少是会有些怨恨的。你也是这么得出结论的么？”
颜故歪了歪头，似是露出了一个有些俏皮的微笑。
“跟我来，”他笑吟吟地向青晏伸出手，“你一见便知。”
月光静静洒落在他白皙的手上，更衬得他的肤色宛如世间最细腻温润的脂玉。修长的手指微微向上翘着，虽然看起来秀美极了，但那线条流畅的指骨却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仿佛只要这手的主人想，他便能攥住这世间一切他想攥住的东西。
是双漂亮的手，青晏想。
她自然没有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只是矜矜地点了点头，向着颜故所指引的方向而去。颜故也并不懊恼，反而趁着乐楼里夜色朦胧，微微将唇角扬起了一点弧度。
他带着青晏来到了大厅里的乐台边上，指了指墙上其中一幅尚未来得及卸去的名家画作：“暖秋慈母图。”
青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漫天飘落的红叶中，一位目光里满是慈爱的母亲，正弯着腰，含笑摘掉孩子头上的落叶，而孩子的眼中也带着世间最纯净最质朴的信任与爱意回望着母亲。
这本是一个很常见的母亲与孩童在一起玩耍的温馨场景，只是画中笔触极为自然精妙，寥寥几笔便能扫出簌簌飘落的红叶，就连母亲与孩子眼中的眸光也是灵动万分，栩栩如生，不愧为当代名家的大作。
“我看到这幅慈母图，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颜故缓缓道，“其他乐楼里所挂的，多是山水花鸟、书法乐器一类的画，就算是专门冲着这位名家的名头而来，他也有很多其他的画作可供选择，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挂上一副慈母图呢？”
青晏环视了一圈，沉吟道：“这画挂的位置，所有客人都能看见。”
“世间歌颂慈母的诗词画作多如漫天雪花，对慈父的却寥寥无几。到底是因为大多数父亲不善表达自己的慈爱，还是那份慈爱没有细腻到让人可以感知出来的地步，又或是因为这父，压根就不慈呢？”
颜故发出一声泛着冷意的嗤笑：“别的地方暂且不论，这仙音阁中的客人，想来更多该算是不慈吧。所以我在想，这幅画特意挂在这里，到底算不算是一种特意的讽刺，讽刺那些客人，在此处挥霍钱财或是语出不敬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家中的妻子和孩子？”
“所以被这幅画提醒了，但依旧没想过的那部分人，和该去死。”青晏轻声道，“这恐怕就是诅咒生效的条件。”
颜故“嗯”了一声，继续道：“所以如果所有那些筛出来的生前热爱赏乐之人，也就是来过这家乐楼的人都有类似的情况，那么我们怀疑的范围就只能局限在齐王和莫文才身上了。毕竟这乐楼重新装修过，不管这画之前是否存在，如今仙音阁里的每一处设施摆件都得由他们二人经手才是。”
“应该还有一个人吧，”青晏随意道，“在齐王面前说一不二的柳滢容。”
话音刚落，她眉头倏地一跳，原本因为四下极静而隐隐能够听到的明煦与唐禾的脚步声、交谈声通通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她只能感受到自己脑海中那根弦逐渐绷紧的声音。
颜故见青晏僵立在原地，神色飞速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极为冷肃的神情上，自己的心不禁也跟着蓦然收紧了：“怎么了？”
“柳滢容，”青晏的眼神锋利极了，“杀人的是柳滢容。”
她没有再过多解释，立即唤了明煦与唐禾回来，手下飞速画起了传送法阵：“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京城，遇见柳滢容的时候千万小心，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直接动手。”
“啊？不是？”明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发昏，“怎么突然就到这一步了，我们才刚上去没一会儿呀？”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青晏手下动作不停，传送法阵正在逐渐成型，“除了乐楼本身以及各类布置摆件，还有什么是所有来到乐楼的客人都一定会接触到的？”
颜故猛地抬起头：“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冲着柳滢容而来，必然同时会接触到柳滢容本人、她的乐器、以及所弹奏出的乐曲，在其中任何一处下咒都有可能使目标中招。届时只需目标触犯了禁忌，诅咒便会生效，以同等报复的方式对这些人进行裁决。”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是柳滢容干的，”明煦逐渐跟上了思路，“而现在她和她的琵琶都不在这儿了，所以我们才在乐楼里查不出任何诅咒的痕迹，对吧？”
颜故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咬了咬牙：“她那把琵琶……那日在宴席上，她是在我们向她提起私宴频频死人后才叫侍女拿来琵琶的，而后续的问询中一旦问到关键问题她便将那琵琶握得更紧。我当时还以为她只是在紧张，现在想来，定然是那把琵琶有什么古怪，能让她所说的话连验真诀都蒙骗过去。”
“可是，可是，”唐禾用力按着自己的额角，“乐楼里有那么多乐师和乐器，谁都可以做这样的事，为何一定是柳滢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