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谢霁月把她拉到一旁,神色严肃地说:“少儿不宜,不该看的别看。”

    许知意一愣,懵逼地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视角属实有毒,薛寻之言笑晏晏,半垂下的眸子“宠溺”地看着洛冰檀,声音像是从很深的海水里穿出来的,他叫道:“阿檀…”

    哦,真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啊,如果她没有看见两人吵架的画面,她就信了。

    许知意弯了弯眸子,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谢霁月有些想笑,她悄无声息地转了个角度背对着薛寻之。

    谢霁月的身条很高低头看她时,只能看见她打漩的发涡,谢霁月盯着愣神,一时不察被一只细嫩的手拽住衣领,巨大力道迫使他弯下腰,谢霁月几乎是下意识想抽出匕首,但行到半路,少女身上飘来的栀子花香却堪堪让他停下。

    “你…唔”谢霁月瞪大眼睛,呆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许知意,他的唇角微动感受着来自她的那份陌生的热意,许知意带着笑意的杏眼错不及防地插进谢霁月的心里,他像是被扒干净了般站在太阳底下,一切的污浊都变得无处遁形,谢霁月垂下的手指收紧。

    他轻轻掩住了她的眼睛,后退一步,沙哑地开口:“别看。”

    “为什么?”

    许知意勾起唇,故作天真地询问:“为什么啊,霁月哥哥。”

    谢霁月:“……”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逐渐凝固到连兴奋的许知意都察觉出不对劲来,她一把拿开谢霁月的手。

    “你什么意思?”她蹙眉,不高兴地说,“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没有。”天降的大锅砸得谢霁月头晕目眩,冤枉啊,谢霁月委屈巴巴地抬眸看她,“这么多妖怪我不好意思…”

    是的,从进了昆城之后,他便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照常理来说,一座城最多只能容得下一个大妖,妖怪多了就会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可这里明显有古怪,妖气冲天不说,他还从其中闻到了不下十多种的气味。

    “这么重要你怎么不早说?”许知意脑袋发懵,一想到有那么多不怀好意的家伙围在他们身边,许知意就快晕过去了。

    “是真的!他们说的是真的”

    白薇薇的面色惨白如纸,魂魄飘着,恍惚着,隐隐约约从她的身体里飞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她的面前空无一物,湿漉漉的发丝紧紧缠着她的面颊,她紧抓着邢瑶的胳膊。

    “郡主?!”许知意转身焦急地想跑过去,可就在迈腿的瞬间,身后那人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别急,她不会有事的。”谢霁月安抚地说,他不知道毕笙想做什么但归根结底他们的目标是许知意,其余的人尤其是像白薇薇这种身份不凡的公主,他们不会轻易下手。

    风卷残云,零零碎碎挂在枝头的残叶凄惨地落了,霎时吹起一股巨大的风,席卷着满天的沙尘,迷了众人的眼。

    “薇薇…”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自带扩音效果的恐怖片,激得许知意打了个寒颤,向四周看去。

    不是这谁啊,出场这么炫酷。

    “真的是你吗?”白薇薇松开邢瑶的手,抿了抿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抬首问道。

    她自幼时就背负着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它在睡梦中袭来,即使闭上眼睛,堵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她看得见那人清秀的容颜,听得见那人温柔的声音,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嫌弃那声音恼人,又不肯真的让他走,后来遇见了薛寻之,那个跟她梦里的人极像的兄长,她便把一切不明不白的感情全都倾注了下去。

    她以为那是爱。

    所以,她在黑客栈里听到那人的声音时,才会义无反顾地跟着许知意他们去昆城,昆城是一切之始,昆城是一切之终。

    可如今真的见了那人,却只剩下悲伤,她是如此,那人也是。

    “再也不见,不是说好了吗?”柳从止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空中抓不到的云,他苦笑着,身体化为一团聚拢起来的黑云,黑云无形只能隐约看出他的轮廓,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说不要再见了……

    可话到嘴边,白薇薇嗫嚅着,像是范进中举一样的不知所措,吞吐出的话也只一句,像是哀求,像是挽留,却偏偏被她包裹在冷硬的声线里,所以哀求也好,挽留也罢,通通消失了,就只剩下高傲的命令。

    “你不准走。”

    她大步流星地向前,什么也顾不上,就想把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给从云端里拽下来。

    “郡主,你不要过去!”邢瑶抱住她的腰,环得紧紧的,她除妖术虽然很练的垃圾但还不傻,不至于看不出眼前这人是个圈套。

    “你不该来的。”男人苦笑着,身影缥缈如一缕薄烟,好像轻轻一吹他就散了,他的颜色越来越淡,四周却起了浓雾。

    “别走。”白薇薇猛得扯开邢瑶的束缚,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冲进了浓郁的雾气。

    邢瑶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

    角落里,洛冰檀瞥见消失的白薇薇,神色一冷,咬牙切齿地说:“你没跟我说他现在就来。”

    薛寻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薇薇原先站的地方,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忆魂散是你我二人一起下的,柳从止是她的劫,从她迈进来昆城的那一刻,她就逃不掉了。”

    “连你妹妹也算计,你真是可怕。”洛冰檀讥讽道。

    “阿檀说笑了,白薇薇又不是玉女体,我算计她做什么?”薛寻之嗤笑一声,对洛冰檀的天真不以为意。

    柳从止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默默无闻,喧闹的长街人来人往,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这一小片的世界独立了出来,风声停止后的宁静,除了消失的白薇薇没有人能证实他曾经来过。

    昆城信奉水神,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要沿着河岸扩建,河水像镜子泛着粼粼的波光,映在河水之上的是河岸边棵根壮叶茂的柳树,飘扬而起的柳条像是细细的鞭子,挥舞它的主人很有力气地打在了树干上,这棵柳树也不反抗,就在那自伤自残地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没意思。”洛冰檀看向脱力的邢瑶,径直从薛寻之的身边走过,她纵使昧着良心,也成不了薛寻之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待到洛冰檀彻底走远,薛寻之才垂下眸子,轻轻按下自己不停颤抖的手。

    他抬头,看见许知意消瘦的脊背,眼中一滞,柔声道:“娩娪…”

    他蚊子一样的呢喃还没来得及让她听见,就被风轻飘飘地吹走了。

    谢霁月向身后招了招手,黑帽子布衣的小二便拿着菜单递到了他的面前。

    “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小鸡炖蘑菇,烧猪蹄子,酱肘子…”谢霁月这些日子在那个黑客栈里憋久了,别说是舌尖上的美味就连填个肚子都没饱,他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单品,忍不住咽了口水。

    “许知意,你瞧瞧,你要吃什么。”谢霁月大方地把菜单递给许知意,他得意地介绍道:“这家最好吃的就是鸡,我一年前来这儿游历时小师兄告诉我的。”

    围着餐桌坐了一圈,除了眉飞色舞的谢霁月,其余几人均沉默着,没有人有心思接他的话,好像烫嘴似的。

    “闭嘴。”许知意捏了捏眉头,她很久没对谁这么无语了,他上辈子怕不是只鸟,不分场合地吵嚷。

    “我为什么要闭嘴?”谢霁月挑眉,他这辈子除了他妈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谢霁又想了想,或许有吧,现在都在坟里了。

    “阿月,郡主就算再怎么不讨人喜欢,你也不至于”洛冰檀顿了顿,拿不定该用什么词,“落井下石吧……”

    “姐姐,你这话就不必了,我连那位郡主的长相都记不得,如何算得上落井下石呢?”谢霁月眯了眯眼睛,把菜单递给小二,朝他露出个明媚的笑容,“拜托了,就要这些。”

    小二是个满脸胡子的硬汉,闻言也忍不住勾起唇,他大大咧咧地笑,对谢霁月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

    “好嘞,小公子,你就等好吧。”

    许知意就纳了闷了,这位捉妖师大人究竟是怎么把冰火两重天练的这么好,一会儿冷冰冰地就要抛弃同伴,一会儿又热情如火地对着服务员展露笑颜。

    他就像是在蜘蛛网里筑巢的妖精,察言观色,趋利避害是本能,平时静静地看着他,他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像是隐藏在人海里的异类,即使有疑点,也会被他没心没肺的笑容遮掩住。

    “我不喜欢吃鸡。”许知意突然开口,同时她隐蔽地打量起谢霁月的神情,她要试试,试试这个人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

    “那再加一道青椒炒肉。”谢霁月面色如常,又加了一道。

    “我也不喜欢吃青椒。”许知意趴在客栈的红漆木桌上,懒洋洋地说。

    谢:“红烧肉!”

    许:“太油腻。”

    谢:“豆腐汤”

    许:“难喝。”

    ……

    “噗嗤”眼看着谢霁月被怼得都快钻进地底下,洛冰檀终于是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似曾相识的一幕还曾发生在五年前的国师府,不过,那时候的谢霁月是许知意。

    洛冰檀啧了两声,扬眉吐气地想,看见没,这就是因果报应。

    “祖宗,你可别折磨我了,我帮你还不行吗?”反贼谢霁月在艰难的斗争过后终于幡然醒悟,丢盔卸甲,举手投降。

    “哼,谁折磨你了,你不要污蔑我。”许知意神气地摆手,让左右为难的小二终于能下场。

    “郡主…”许知意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早有预料地,被谢霁月半道截胡。

    “拐卖妇女,罪大恶极,替天行道,义不容辞。”谢霁月义正言辞地说瞎话,说瞎话不能眨眼,所以他就把两只眼睛瞪得格外严肃,要是有外人看了,保不齐就真把他当成大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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