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
「哥哥！」
当我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十点，哥哥已经离开家。我在那场噩梦里呆了好久。
我想，我还是要去报警，我也想做什么去救救哥哥。
可当我站在刚好可以看到警局的转角时，我才意识到，哥哥的拒绝不是没有原因的。比起我的未来，我更怕如果我的举动被发现，那他们会不会对哥哥动手。连路过的人都变成了我的假想敌。
我突然意识我没办法赌哥哥的生命，就像他对我那样。
「你好？」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了我。我扭头向后看去，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有些眼熟，可我也无法从记忆中将他筛选出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别的地方。」他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腕就要钻进旁边的咖啡馆里。
找到一个有屏风的角落，他才松开拉着我的手。
「我想为我的冒昧道歉，你是江澄吧？我叫沈星川，我想你可能不认识我，或许？昨晚的服务生？」
接二连三的信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看着面前清爽的人，半晌才勉强接受他和昨晚吊儿郎当还古怪的服务生联系在一起。
「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哥哥，江望，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他的神情在提到江望时显得更加严肃起来。
「找我帮忙？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我有些警惕地向后缩了缩。
「别紧张，我想我可以对你坦诚，很抱歉调查了你哥哥，知道了你们两个孤儿在一起生活。」
「不是孤儿，我们是兄妹」我有些不适地反驳了他的话。
「很抱歉，我的表达有些不合适」他爽快地向我道歉，又继续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哥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赌场的卧底身份，可他不仅没有揭穿我，倒是，前天还向我借了摩托车，还交给了我一张协议。」
他摊摊手继续说道，「那张协议，相当于他给那里打工的卖身契了，他好像要同我举报那个赌场，确实，这份协议也给我们警方查案带来了不错的进展。」他的语气又严肃起来，「你和你哥哥并不是个例，这可能是他们的一整条完整的‘生产链’」
哥哥不是说不报警吗？我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没有出声。
「虽然很感谢你哥哥的举报，可是」他话音一转，「坦白来讲，向他这样从小被养到大的‘兽’，比我这种半路混进去的服务生更适合作为卧底工作，他明明态度很好愿意把这份协议给我，可警方也多次私下试图说服他作为警方的线人，可他态度明确的拒绝了我们。」
「我知道这样把你卷进去并不好，可你也不想有更多像你们这样的孩子陷入这场苦难里吧？」他的眼睛里全是坚定，我明白这样做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我又突然犹豫了下来。
「如果，我的哥哥，被发现了，会死掉的。」即使只是想想我也感觉到呼吸道慢慢变得狭窄，我继续开口道，「比起那些大道理，我只想要江望好好活着。」
他或许早就料到了我的回答，「你知道，从前那些斗兽场的孩子都去哪了吗？」我感觉到我的血液一点一点丧失了温度，“好冷”我有些呆滞地想着。
他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抬起头隔着一张桌子同我对视，「他们都死了，赛场会死，有幸活下来的，也只会不停地参加比赛，直到死亡。」他的目光像大型的食肉动物那样，「你哥哥活不下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温度越来越低了，我的血液好像被冰冻了。“哥哥，会死？”我不敢继续去回想，昨晚的梦至今都印在我的脑海。
大概是因为许久没有开口，对面又开口道，「本来不想把这些残忍告诉你，可是，劝劝你的哥哥吧，这是他唯一活下来的机会，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请相信警方。」
说完这句话，他匆匆被什么塞入我的手心，「你哥哥看得明白，你好好考虑，如果他答应了就把这个给他。」
大概又是一张卡片，我并不关心，那个人已经离开很久了，我还坐在原处。
「只有我能救哥哥了。」锋利的卡片边缘划过我的手心，我却不曾松开半分，「我不会再和哥哥分开了，这一次，一定可以的。」
7
———————
好像陷入了灰姑娘的童话里，只有夜色降临，我才能看得见属于我的王子。
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我回来了。」随着是哥哥的声音。
我坐在原处没有动，手里的卡片被我摆到了桌子上。
「怎么了？」哥哥的脚步声愈发近了，脚步声却在将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去找警察了？」哥哥的声音里有些无奈。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抬起头沉默地看着他，他见状，走到我身边坐下，神情是一贯的温柔。
我知道他又要开始哄我了。
「小澄，你」
「为什么不愿意帮警察呢。」
他又被我打断了，倒也没有不满，「我不是说了，我不敢拿你赌吗？」他笑着向我示弱，「小澄，帮我上药吧？今天的伤口有点痛。」
「哥哥，」我看着他，头慢慢地向他的方向靠近，直到抵上他的额头，直到我们的距离近到看不见彼此完整的脸。
「所以，你送给我的未来里从来没有你，对吗？」
我感觉到他的头慢慢移开，他又对上我的目光，「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小澄的未来当然会有哥哥啊。」他停顿了几刻，又轻轻地补充道，「你还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还有一个很好的爱人。」
「哥哥，你知道，‘兽’的命运是什么吗？」我看着他的唇色一点一点的变白，眼神也愈发飘忽，江望下意识地就要避开我的目光。
我捧住他的脸，掰向与我目光相对的方向，「你知道的，对吗？」
「我……」江望没能继续说下去，又想挣扎开我的桎梏，我用力按住他。
「会死！哥哥，会死！」我感觉自己按着他的手也有些痛了，哥哥脸上的伤也会痛吧。可我无法抑制我的情绪，我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下看着他。
「哥哥，你的计划里，从来没有自己活着这个选项，对吗？」明明只是一句话却好像千斤重，用尽了我的所有力量，我没再按着他，只是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抬头看了我很久很久没有开口，久到我觉得或许今天的谈话会就此结束。
他才伸出手把我按回凳子上，「我没有未来了，我也没什么文化，哥没有未来了。」他捂回我迫切吐出的言语。
「你成绩很好，又这么漂亮，应该有更优秀的人爱你，把那协议给他们，也许是我做过唯一有利这个世界的事了吧，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被杀人犯养过几年然后被抛弃的孩子，怎么看都是这个世界的害虫。」
「可我也是流浪儿。」我终于扒开他的手开口道。
「你不是，」他坚定地摇摇头，「你是我的妹妹，你没有被抛弃，你值得一切最好的爱。」
「那你爱我吗？我不想要爱人。」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我只想要你，哥哥」
「哥哥怎么会不爱妹妹呢？」他避开我的回答，又说道，「这不是爱情，长大你就会明白了，会有人很爱你，我是你的唯一的污点了，我该留在这里… 」
「所以你爱我吗！」我没有被岔开话题，「不要骗我。」
「哥哥怎么会不爱…」
「所以你爱我吗？是爱情的爱！爱人的爱！」我把那张纸片摔在桌子上。
那是昨天早上在哥哥的枕头里发现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并不漂亮，却笨拙得可爱。
“江望爱江澄，爱人的爱。”
眼眶的温度越来越高，好像能灼烧我的脸颊。
「你爱我吗？哥哥」
江望缓缓从桌子上拿起那张纸条，没有说话。
泪水划过我的脸，我反而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
「哥哥，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里，你失踪了，整整三年，我都在想念你。」我又蹲下来仰头看着他。
「你知道吗？从前你说我不懂爱情，我或许没有理由反驳你，可没有你的那三年里，我每一瞬都都在反思，如果上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狠狠地拥抱你，告诉你我的心意，然后吻上你。」
我抬手抚上他的侧脸，「就像现在这样。」
我不会接吻，只好学着后来看过的那些言情剧一样撞上他的唇，有些痛又有些上瘾，我用我的嘴勾勒着他的唇，直到我们的泪水交汇在一起，他始终没有推开我。
「我爱你，所以，你愿意为了我活着吗？我们不论生死，都要活在一处。」
有力的双臂突然将我锢向他的怀里，我被迫与他的胸腔共享同一片空气，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会答应他们的。」他的声音闷闷地，也不愿松开我。
「我爱你，江澄，爱人的爱。」他的声音轻得要命，可我却随着胸腔的震动听得深刻。
我想依偎长大的雏鸟注定要相生相伴，不死不休。
8
—————
我突然有些记不清时间的刻度，我开始靠记日记来区分每一个日子。
我的哥哥成为了警察的线人，为了安全，我也被近乎圈养在屋子里，只有深夜的时候能为晚归的哥哥数一数新增的伤口。
我总是会被噩梦惊醒，然后被哥哥搂入怀里，蜷缩在他怀里睡去。
我会改变未来吗？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直到那天哥哥眼睛亮亮地看向我，他说我们赢了，他说我们自由了，我的世界才重新变得清楚起来。
他说，「小澄，明天要和我去约会吗？从我们相逢的地方出发，好吗？」
我知道，这一仗，我大获全胜。
我又一次穿上那件哥哥送给我的裙子，赴只属于我们的约会。
那里依旧破败不堪，但这并不能浇灭我的期待。哥哥的左耳又开始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他抱着一束鲜花，向我走来。身体轻盈得好像失去了控制，我向他奔去，他后退一步，稳稳地接住我。鼻尖好像有花香萦绕，我迫不及待地唤他。
「哥哥！」
江望笑着看向我，刚要张口说话，鲜红的血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然后抱着我的手也失了力气，他缓缓地向下倒去。
血，好多的血，我蹲下将哥哥揽入怀里，一只手拼命地捂住他的嘴，想要按住不停流出的血。我的手也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血却没有停下来。
「哥哥，你怎么了？」我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声线，「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哥哥的手用力将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口，我又听到了他胸腔的声音。
他说，「别害怕。」
救护车的声音无限靠近了我们，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看不清攒动的人影，哥哥被他们抬上了救护车。
还有那个警察，他的声音自我的头上传来。
「我们劝不住他，他说他要先来见你一面。」
耳鸣的声音盖住了外界的一切嘈杂，我的眼前模糊一片，胸口好像也出现了几分腥甜。
当所有的感官褪去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体，我又回到了那间小屋。
布满灰尘，没有生活的痕迹。
「我还是没能救他。」哥哥的血好像还印在我的手心，我看着房间的门口，渴望哥哥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办法骗自己，我又回到了没有他的三年后。
不是说所有十八岁的生日都会被实现吗？为什么我的不行？
「哥哥骗人。」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责怪谁。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没有江望的世界。
「谁骗你了？」哥哥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想起，连同我的眼泪一起。
我又紧紧地拥住他，再也不用抑制声音里的哽咽。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
「哥哥，我曾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们分开了，我找不到了。」
「或许那不是梦呢，或许是小澄救了我。」
——————
三年前
江望已经和妹妹冷战了太久太久，可他不想让妹妹的生日在冷战中渡过。
今天的妹妹有些特别，可当妹妹的温度嵌入他怀里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害怕死亡了。
他一早就知道那个人是警察
那天江望决定要把那张协议交给他。
「为什么帮我们。」对面的人怀疑地看着他。
可是江望并不在意。
「我并不想帮助什么人，我没那样的抱负」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至少，在我的妹妹的记忆里，我希望我是个好人。」
「仅此而已。」
—————
「哥哥！」
当我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十点，哥哥已经离开家。我在那场噩梦里呆了好久。
我想，我还是要去报警，我也想做什么去救救哥哥。
可当我站在刚好可以看到警局的转角时，我才意识到，哥哥的拒绝不是没有原因的。比起我的未来，我更怕如果我的举动被发现，那他们会不会对哥哥动手。连路过的人都变成了我的假想敌。
我突然意识我没办法赌哥哥的生命，就像他对我那样。
「你好？」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了我。我扭头向后看去，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有些眼熟，可我也无法从记忆中将他筛选出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别的地方。」他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腕就要钻进旁边的咖啡馆里。
找到一个有屏风的角落，他才松开拉着我的手。
「我想为我的冒昧道歉，你是江澄吧？我叫沈星川，我想你可能不认识我，或许？昨晚的服务生？」
接二连三的信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看着面前清爽的人，半晌才勉强接受他和昨晚吊儿郎当还古怪的服务生联系在一起。
「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哥哥，江望，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他的神情在提到江望时显得更加严肃起来。
「找我帮忙？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我有些警惕地向后缩了缩。
「别紧张，我想我可以对你坦诚，很抱歉调查了你哥哥，知道了你们两个孤儿在一起生活。」
「不是孤儿，我们是兄妹」我有些不适地反驳了他的话。
「很抱歉，我的表达有些不合适」他爽快地向我道歉，又继续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哥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赌场的卧底身份，可他不仅没有揭穿我，倒是，前天还向我借了摩托车，还交给了我一张协议。」
他摊摊手继续说道，「那张协议，相当于他给那里打工的卖身契了，他好像要同我举报那个赌场，确实，这份协议也给我们警方查案带来了不错的进展。」他的语气又严肃起来，「你和你哥哥并不是个例，这可能是他们的一整条完整的‘生产链’」
哥哥不是说不报警吗？我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没有出声。
「虽然很感谢你哥哥的举报，可是」他话音一转，「坦白来讲，向他这样从小被养到大的‘兽’，比我这种半路混进去的服务生更适合作为卧底工作，他明明态度很好愿意把这份协议给我，可警方也多次私下试图说服他作为警方的线人，可他态度明确的拒绝了我们。」
「我知道这样把你卷进去并不好，可你也不想有更多像你们这样的孩子陷入这场苦难里吧？」他的眼睛里全是坚定，我明白这样做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我又突然犹豫了下来。
「如果，我的哥哥，被发现了，会死掉的。」即使只是想想我也感觉到呼吸道慢慢变得狭窄，我继续开口道，「比起那些大道理，我只想要江望好好活着。」
他或许早就料到了我的回答，「你知道，从前那些斗兽场的孩子都去哪了吗？」我感觉到我的血液一点一点丧失了温度，“好冷”我有些呆滞地想着。
他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抬起头隔着一张桌子同我对视，「他们都死了，赛场会死，有幸活下来的，也只会不停地参加比赛，直到死亡。」他的目光像大型的食肉动物那样，「你哥哥活不下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温度越来越低了，我的血液好像被冰冻了。“哥哥，会死？”我不敢继续去回想，昨晚的梦至今都印在我的脑海。
大概是因为许久没有开口，对面又开口道，「本来不想把这些残忍告诉你，可是，劝劝你的哥哥吧，这是他唯一活下来的机会，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请相信警方。」
说完这句话，他匆匆被什么塞入我的手心，「你哥哥看得明白，你好好考虑，如果他答应了就把这个给他。」
大概又是一张卡片，我并不关心，那个人已经离开很久了，我还坐在原处。
「只有我能救哥哥了。」锋利的卡片边缘划过我的手心，我却不曾松开半分，「我不会再和哥哥分开了，这一次，一定可以的。」
7
———————
好像陷入了灰姑娘的童话里，只有夜色降临，我才能看得见属于我的王子。
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我回来了。」随着是哥哥的声音。
我坐在原处没有动，手里的卡片被我摆到了桌子上。
「怎么了？」哥哥的脚步声愈发近了，脚步声却在将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去找警察了？」哥哥的声音里有些无奈。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抬起头沉默地看着他，他见状，走到我身边坐下，神情是一贯的温柔。
我知道他又要开始哄我了。
「小澄，你」
「为什么不愿意帮警察呢。」
他又被我打断了，倒也没有不满，「我不是说了，我不敢拿你赌吗？」他笑着向我示弱，「小澄，帮我上药吧？今天的伤口有点痛。」
「哥哥，」我看着他，头慢慢地向他的方向靠近，直到抵上他的额头，直到我们的距离近到看不见彼此完整的脸。
「所以，你送给我的未来里从来没有你，对吗？」
我感觉到他的头慢慢移开，他又对上我的目光，「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小澄的未来当然会有哥哥啊。」他停顿了几刻，又轻轻地补充道，「你还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还有一个很好的爱人。」
「哥哥，你知道，‘兽’的命运是什么吗？」我看着他的唇色一点一点的变白，眼神也愈发飘忽，江望下意识地就要避开我的目光。
我捧住他的脸，掰向与我目光相对的方向，「你知道的，对吗？」
「我……」江望没能继续说下去，又想挣扎开我的桎梏，我用力按住他。
「会死！哥哥，会死！」我感觉自己按着他的手也有些痛了，哥哥脸上的伤也会痛吧。可我无法抑制我的情绪，我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下看着他。
「哥哥，你的计划里，从来没有自己活着这个选项，对吗？」明明只是一句话却好像千斤重，用尽了我的所有力量，我没再按着他，只是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抬头看了我很久很久没有开口，久到我觉得或许今天的谈话会就此结束。
他才伸出手把我按回凳子上，「我没有未来了，我也没什么文化，哥没有未来了。」他捂回我迫切吐出的言语。
「你成绩很好，又这么漂亮，应该有更优秀的人爱你，把那协议给他们，也许是我做过唯一有利这个世界的事了吧，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被杀人犯养过几年然后被抛弃的孩子，怎么看都是这个世界的害虫。」
「可我也是流浪儿。」我终于扒开他的手开口道。
「你不是，」他坚定地摇摇头，「你是我的妹妹，你没有被抛弃，你值得一切最好的爱。」
「那你爱我吗？我不想要爱人。」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我只想要你，哥哥」
「哥哥怎么会不爱妹妹呢？」他避开我的回答，又说道，「这不是爱情，长大你就会明白了，会有人很爱你，我是你的唯一的污点了，我该留在这里… 」
「所以你爱我吗！」我没有被岔开话题，「不要骗我。」
「哥哥怎么会不爱…」
「所以你爱我吗？是爱情的爱！爱人的爱！」我把那张纸片摔在桌子上。
那是昨天早上在哥哥的枕头里发现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并不漂亮，却笨拙得可爱。
“江望爱江澄，爱人的爱。”
眼眶的温度越来越高，好像能灼烧我的脸颊。
「你爱我吗？哥哥」
江望缓缓从桌子上拿起那张纸条，没有说话。
泪水划过我的脸，我反而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
「哥哥，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里，你失踪了，整整三年，我都在想念你。」我又蹲下来仰头看着他。
「你知道吗？从前你说我不懂爱情，我或许没有理由反驳你，可没有你的那三年里，我每一瞬都都在反思，如果上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狠狠地拥抱你，告诉你我的心意，然后吻上你。」
我抬手抚上他的侧脸，「就像现在这样。」
我不会接吻，只好学着后来看过的那些言情剧一样撞上他的唇，有些痛又有些上瘾，我用我的嘴勾勒着他的唇，直到我们的泪水交汇在一起，他始终没有推开我。
「我爱你，所以，你愿意为了我活着吗？我们不论生死，都要活在一处。」
有力的双臂突然将我锢向他的怀里，我被迫与他的胸腔共享同一片空气，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会答应他们的。」他的声音闷闷地，也不愿松开我。
「我爱你，江澄，爱人的爱。」他的声音轻得要命，可我却随着胸腔的震动听得深刻。
我想依偎长大的雏鸟注定要相生相伴，不死不休。
8
—————
我突然有些记不清时间的刻度，我开始靠记日记来区分每一个日子。
我的哥哥成为了警察的线人，为了安全，我也被近乎圈养在屋子里，只有深夜的时候能为晚归的哥哥数一数新增的伤口。
我总是会被噩梦惊醒，然后被哥哥搂入怀里，蜷缩在他怀里睡去。
我会改变未来吗？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直到那天哥哥眼睛亮亮地看向我，他说我们赢了，他说我们自由了，我的世界才重新变得清楚起来。
他说，「小澄，明天要和我去约会吗？从我们相逢的地方出发，好吗？」
我知道，这一仗，我大获全胜。
我又一次穿上那件哥哥送给我的裙子，赴只属于我们的约会。
那里依旧破败不堪，但这并不能浇灭我的期待。哥哥的左耳又开始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他抱着一束鲜花，向我走来。身体轻盈得好像失去了控制，我向他奔去，他后退一步，稳稳地接住我。鼻尖好像有花香萦绕，我迫不及待地唤他。
「哥哥！」
江望笑着看向我，刚要张口说话，鲜红的血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然后抱着我的手也失了力气，他缓缓地向下倒去。
血，好多的血，我蹲下将哥哥揽入怀里，一只手拼命地捂住他的嘴，想要按住不停流出的血。我的手也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血却没有停下来。
「哥哥，你怎么了？」我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声线，「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哥哥的手用力将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口，我又听到了他胸腔的声音。
他说，「别害怕。」
救护车的声音无限靠近了我们，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看不清攒动的人影，哥哥被他们抬上了救护车。
还有那个警察，他的声音自我的头上传来。
「我们劝不住他，他说他要先来见你一面。」
耳鸣的声音盖住了外界的一切嘈杂，我的眼前模糊一片，胸口好像也出现了几分腥甜。
当所有的感官褪去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体，我又回到了那间小屋。
布满灰尘，没有生活的痕迹。
「我还是没能救他。」哥哥的血好像还印在我的手心，我看着房间的门口，渴望哥哥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办法骗自己，我又回到了没有他的三年后。
不是说所有十八岁的生日都会被实现吗？为什么我的不行？
「哥哥骗人。」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责怪谁。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没有江望的世界。
「谁骗你了？」哥哥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想起，连同我的眼泪一起。
我又紧紧地拥住他，再也不用抑制声音里的哽咽。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
「哥哥，我曾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们分开了，我找不到了。」
「或许那不是梦呢，或许是小澄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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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江望已经和妹妹冷战了太久太久，可他不想让妹妹的生日在冷战中渡过。
今天的妹妹有些特别，可当妹妹的温度嵌入他怀里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害怕死亡了。
他一早就知道那个人是警察
那天江望决定要把那张协议交给他。
「为什么帮我们。」对面的人怀疑地看着他。
可是江望并不在意。
「我并不想帮助什么人，我没那样的抱负」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至少，在我的妹妹的记忆里，我希望我是个好人。」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