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与征战在外多年,他年幼时便是在秦夫人的照拂下长大,与秦氏姊弟相伴相守,而自他记事,自他情窦未开时,他便已然知晓秦知钰是他未来的妻子,一直记着,一直念着,又苦寻了多年,眼下终是有了踪迹,他怎么能说放就放?

    年少之时既已认定之事,如何轻谈更改?

    “够了!”周淮与不忍再听,“我年岁已高,身上伤病痕满,沙场之事于我多力不从心,我膝下单有你这一个儿子,我的位子你自是要继,可你尚未婚配,又赴血雨腥风,我放心不下,也恐周家无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至于秦家,恩情之事,是我欠他们的,我死后自会谢罪,于你无关······”

    谈及秦家,他的伤怀自不比周期年少。

    秦衡与他出生入死多次,救他性命多次,而他的一对儿女,他也是看着长大的,说出此般无情的话,他也是心如刀绞,不知该如何自处······

    周期年站着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周淮与身上,“父亲,我知你的难处,但······”

    他的话音一顿,其后膝盖便伏了地。

    “但儿子寻那么她那么多年,眼见终是有了寻见她的可能了,儿子不甘放手······烦请再宽裕半年,若是半年后,儿子仍未寻着她,我也就认下了······”周期年说的决绝又恳切,他甚少求周淮与什么,但这回却是不得不求了。

    “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轻责一句,可他的心中攀上的欣慰却比责骂多,“罢了罢了,就予你半年,半年后你若未寻到,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娶妻入门······”

    “是,儿子谨遵父亲意思·····但还烦请父亲在这半年内,不要插手儿子寻她之事······”

    “好!都应你,这半年随你去,我也不愿管了。”周淮与见他此意已决,也姑且都随他意思去了。

    “谢父亲成全!”他磕拜一次后起身,其后也不多言,提携了剑便出了门。

    他前行的急,想来是今夜都等不了了。

    周淮与瞧着,苦笑一番后也没了计较。

    只是想着周期年这般,他难免念及他已过世的妻。

    他与她,如何不是自幼便定下的婚约,如何不是青梅竹马绕膝相伴?

    常经风沙的眸覆上泪痕,她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未尝入梦寻他。

    这惶惶孤寂,一承便也是经年之久。

    他摇了摇头,最后于这无人处笑道:“你不寻我便我来寻你,想来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

    *

    苏彻玉服下药后,难受的紧,便早早歇下了。

    可半夜却是被凭空而来的热意,扰醒了神。

    她的腰被搂着,身后的空档也某人占了去。

    苏彻玉眨眨眼,思量了一番后,将覆在她身上的手丢开,其后挪的离身后人远了些。

    眼见已经挪到无处可挪,苏彻玉才善罢甘休地闭上眼。

    可这眼睛适才阖上片刻,她整个人就被身后人拉回怀中,连带着他身上的兰草香也席卷而来,侵了她满身。

    “良大人,你这般非君子所为吧?”

    苏彻玉收敛了言辞,未曾将气恼显出,但良熹敬闻言却是弯了唇。

    “苏彻玉,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似带些玩味,但他的手还是下意识的将苏彻玉的手握住,在感受到她手上那未消的凉意后,他轻道一句,“你的手怎生的还是这般凉?”

    但他这话还未等到答复,苏彻玉就抽出了手,“良熹敬,我手凉不凉,你管得着吗?”

    说完,她就打算闭眼不理良熹敬,可过了片刻后,她又察觉到不对,冷不丁地就将手又伸回了良熹敬怀中。

    温姨她们还在他手里,还是要尽量顺着他的······

    良熹敬瞧着苏彻玉的变动,虽知晓其间缘由,但不妨他又将苏彻玉的手握上。

    “怎么就是捂不热呢?”

    苏彻玉以为他说的是她的手,便言说了一句。

    “我自小体寒,天一转凉就容易手脚冰凉的,没什么大碍,你也不要······”白费功夫了······

    话到嘴边又被苏彻玉识趣的收敛回去,她知后面几个字,是良熹敬不愿听见的。

    “嗯。”

    静默片刻,良熹敬轻轻应下,“无事,寻个大夫调养个一年半载的,总会好的。”

    苏彻玉闻言诧异,但也没加以反驳,只是心中直道,温姨她们都未能将她的身子养好,他寻的大夫就能了?

    听着有些奇怪,但苏彻玉没有深究。

    她闭上眼,不再言语,而良熹敬见此倒也不再打搅,只是握着她的手不放,直到复了暖意后,他才变动了姿势,将睡熟了的苏彻玉重新搂入怀中······

    *

    而当苏彻玉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而身侧的人早就走了。

    姜叶见苏彻玉醒了便上前服侍,待苏彻玉洗漱完,她便将汤药端了上来。

    “这是?”苏彻玉见这药,有些怔愣,其后想明了八成又是受了良熹敬的吩咐所以才端上来的,便不予理会,直直出了屋门。

    “姑娘,大人出府前特意吩咐过了,务必要让你喝下的,说是对你身子好,一日都断不得。”姜叶端着药赶上前去,“姑娘还是喝了吧,大人特意让人备下的······”

    苏彻玉听姜叶逼的急,意识到不对,便止了步,忙问姜叶,是不是良熹敬下了死命令,务必要让她喝下,要是不然受苦的就是她?

    “不,不是的······”姜叶回的犹豫,苏彻玉光听就察觉出了猫腻,索性也不再问,直截了当地将药端起喝下,“好了,余下他没吩咐其他事吧?”

    “余下没了。”姜叶瞧着苏彻玉要出去便忙问,“姑娘这是要上哪去,这还未用膳呢?”

    苏彻玉摆摆手只道是这药苦的她没胃口,这饭也就不用了。

    而出了这道门,才走了几步,她就见东草在不远处守着,仿若是料到了她会来一般。

    苏彻玉撇了撇嘴,全当做没瞧见东草,眼见着快要走到府门了,东草却是先一步拦在了她面前。

    “苏姑娘,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东草有些不敢对付苏彻玉,毕竟现在大人护她跟护宝似的,但瞧她这架势怕是要出府去,这又是万不能行的。

    “我全全整整的一个人,整日被困在这府里头,这养狗还要放出去溜溜呢,我这成啥了?”

    前几日是她被良熹敬弄的没力气闹腾了,而今日难得恢复了些元气,她不嘚闹腾一番,然后将关温姨她们的地方给弄明了?

    “姑娘,你若想出去,还需等大人回来,我们可不敢擅自放你出去了·······”

    他上次看管不利,让苏彻玉逃了出去,他这膝盖可是跪了好几日了,眼下想起还是会隐隐作痛,所以他可不敢大意了。

    可苏彻玉闻言却是皱了眉。

    等良熹敬回来了,她还有机会出去吗?

    “我现在不闹着出去也成,但作为交换,你还需回答我一事。”

    “好,姑娘尽管说。”东草见有商量的余地,自是愿意顺着苏彻玉的意思的。

    “你且告诉我,关温长烟和顾思芊的地方在哪,我就不闹了·····”

    “这······”倒是没料到苏彻玉会问这茬,东草一时答不上来,便说着让苏彻玉换个事问。

    “我就问这个······”苏彻玉见东草不答,那她也就不纠缠了,直直的就要出府去,可她这走的急,一个不留神,却是撞上某人的胸膛。

    昨夜那熟悉的兰草香一经袭上,苏彻玉立马便认出了,她这撞上的是谁。

    她有意要撤开,双手却是被那人抓住,让她动弹不得。

    “大人。”

    东草见良熹敬回来了,松了口气,但见二人这般“你侬我侬的”心下一喜,便噤声在一旁瞧着,不敢扰了大人的好事。

    “良熹敬,你放开我。”苏彻玉挣扎,但下一瞬就被良熹敬拉着手往外带了。

    “不是说要出去吗?我带出去逛逛可好?”良熹敬柔声问着,显然是刚刚她与东草的言谈被他听了个干净,可他怎能不知苏彻玉的本意是为了去寻温长烟她们呢?

    “我不想出去了。”她瞧着被良熹敬拉着的手,使劲掰扯了一番见没掰扯开,就顺着他让他拉着了,“良大人,我不想出去了。”

    她柔了语气重复一遍,想让良熹敬改了念头。

    毕竟要是与他一起出去,那还不如让她待在府里呢······

    可良熹敬怎会听着,直直就将她带上了马车,待她坐好,也未见他要将手松开。

    苏彻玉瞧着变扭,又是示意良熹敬一番,他才勉强放了苏彻玉自由。

    “怎么又不想出去了?”

    他明知故问着,但还是想看看苏彻玉能胡诌出个什么理由来敷衍他。

    “我头晕的紧,我想回去歇着了。”苏彻玉没看他那含情的双眼,随便编排了个理由搪塞过去,随后就起了身要下了马车去。

    “我这倒是有封信要给你,既你头晕,那我也不拦着了,你且回去吧······”

    他的话也还未说完,苏彻玉就坐了回去,方才的言说的“头晕”倒也像药到病除般的好全了。

    良熹敬见状柔了柔神色,但只问她,早上为她准备的汤药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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