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臻停下步子,“你不是要抽烟吗?我把地方让给你。”

    两人僵持着,喻嘉言手中的香烟快要燃尽,他空着的那只手烦闷地扯开衬衫的两粒扣子,其中一粒被扯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受不了沈容臻的冷漠。

    喻嘉言手中那点猩红慢慢黯淡无光,“也是,你现在好像不抽烟了,我当初还是跟你学的,在英国,你还记得吗?”

    沈容臻当然记得,那时她喜欢上一款香烟的味道,心烦的时候会在阳台抽上一根,喻嘉言不解她的烦闷,但会陪她一起,那时他还常常呛到,不像如今这般熟练。

    回国之后,她便把烟戒了,这些年来,两人也见过不少次,在这样那样的场合里,沈容臻云淡风轻,喻嘉言半恨半怨。

    她劝了一句,“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戒了吧。”

    喻嘉言冷笑着,“你把我引上了这条路,自己头也不回走了,现在又劝我回头。沈容臻,我们交往了三年,这三年里,你究竟喜欢过我吗?”

    这样的话喻嘉言从前也问过,在她说出分手的时候,她当时回答了,看来他从没相信过。

    沈容臻不知想笑他还是想笑自己,“你既然觉得没有,那便没有吧。”

    沈容臻是在老宅长大的,有沈兰君的照看,一直到成年之前都未有出格的举动。喻嘉言大她两岁,是她的初恋,在她还不懂情爱的年纪,喻嘉言便常跟着他父亲来沈宅里,两人相识很早,成年之后便去英国读书,在她十九岁那年,两家有意撮合她们交往,她无可无不可。

    那个冬天喻嘉言常约她出来,从前只把他当个哥哥,如今以男女朋友的关系试着相处,沈容臻最初有些别扭,但喻嘉言体贴入微,像一个量身打造的完美恋人,第三次约会之后,她对喻嘉言有了好感。

    一个月后便确认了恋爱关系,沈容臻还要回英国读书,他们两地恋爱,直到他毕业之后,飞去了英国陪她,和她住在了同一屋檐下,说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许是觉得多一个人不自在,喻嘉言还将沈家派来的佣人赶回了国,只是他的厨艺并不怎么样,两人吃腻了国外的餐厅,被逼无奈,沈容臻也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菜。

    而那段时间更让喻嘉言烦恼的,是和沈容臻的亲密关系还只停留在拥抱和亲吻,甚至没有睡在一间屋子里,他求助了朋友之后,在一个停电的夜晚,只有烛光的照映,他留在了沈容臻的房间,亲吻过后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去,他将浴袍解开,主动跟她上了床。

    沈容臻有一瞬间的怔愣,却在他的吻里默认了事情的发生。多了身体的交流,感情似乎也有了一些变化。

    在沈容臻的回忆里,她和喻嘉言还是有过不少快乐的,会和朋友一起滑雪,去冰岛看极光,在泰晤士河畔拥吻,夜景很美,喻嘉言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诉说爱意。

    沈则序曾经几次来英国看她,见她和喻嘉言相处很好,两家也很是放心。

    但沈容臻也渐渐发现,她眼中喻嘉言的完美似乎是一种迎合与讨好,他努力扮成她喜欢的模样,她曾有一段时间很是恍惚,她喜欢的究竟是真正的喻嘉言,还是他扮演出来的一个恋人的壳子。有困惑就会有矛盾,最初的热恋过后,他们会有摩擦,并不激烈,但也没有断过。

    沈容臻开始和朋友往来,和裴雯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裴雯朋友很多,有时候和喻嘉言吵了架,沈容臻便会找裴雯喝酒。等她回到家里时,喻嘉言眼眶红着,“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矛盾还未解决,喻嘉言便吻了上来,用另一种方式破冰,每一次矛盾便在激情中淹没下去。

    也许那个时候他们都太年轻了,沈容臻太过决绝,喻嘉言太想控制。她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喻嘉言回国一趟,她还不知如何发生的,喻嘉言已经说动两家长辈给他们订婚,只等沈容臻毕业之后便结婚。

    喻嘉言甚至问也没问她,便选好了订婚戒指,上面还有他们名字的缩写,而这一切准备的流程似乎不需要她的参与,她只需要接受。

    喻嘉言回了英国之后也未第一时间告诉她订婚的事,他在浴室里洗澡,沈容臻接到了沈瑜的电话,祝贺她订婚,说礼物会送去,不回去参加仪式了,多么可笑,她竟在别人那里知道她即将订婚的消息。

    沈容臻挂断电话仍旧坐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未换,心里冷得发抖。喻嘉言从浴室出来,擦着身上的水珠,腰间围着浴巾,丝毫没有察觉到沈容臻的变化,他坐在床上,微微倾身,在她唇边吻了一口,“我回国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沈容臻脸色有些白,神色很冷,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喻嘉言已经猜出了什么,他不想让沈容臻觉得这是他一手推动,只等两家安排好的那刻,由长辈告诉她。但沈容臻现在的神情让他有些怕,他尝试用从前的方式缓和她的冷淡,他解开沈容臻的衣扣,吻着她的颈子,拉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胸‖肌。

    沈容臻将手抽了回来,“订婚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

    果然还是来了,喻嘉言掩饰着,“我也是回去之后才知道两家有这样的打算,我想着我们已经同居了,这样的事不是迟早的吗?就没有拒绝他们,可我又怕你会排斥,所以也不敢直接告诉你。”

    沈容臻失望地看着他,“喻嘉言,你很不会说谎,这究竟是两家长辈的意思,还是你向我爸提起的?”

    喻嘉言慌乱辩解,“是沈叔叔的意思,你也知道他和沈瑜的父亲很不对付,你毕业后早晚要参与家族生意的,我们订婚之后,你也多了重砝码。”

    这番话彻底将沈容臻激怒,她站起身,“你现在的样子,我都有些不敢认了,装得久了,是不是自己装不下去了。”

    喻嘉言皱着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容臻走近他,“你迎合着我的喜好,伪装成另一个模样,现在演不下去了吧?你这样瞒着我,你觉得能瞒多久?”

    喻嘉言那时也不甘示弱,“你呢,难道你就没有不想对我开口的事情,你对我不也有秘密吗?我和你交往三年,你甚至从来不会和我说起你母亲的事,你不过生日也和你母亲有关。你抽烟的时候,你也不想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我现在做的这些只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何非要纠结于过程呢?”

    即便从前两人吵架,喻嘉言也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厉色,她定定地望着他,“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只是男女朋友,如果我有瞒着你同其他人暧昧不清,瞒着你脚踏两条船,这样叫做秘密,叫隐瞒。可你只是我的男朋友,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让我将我所有的家事都向你一一坦诚!至于我的母亲,那是我心里的伤痛,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个男朋友,甚至在我父亲面前我也不想聊这件事。”

    沈容臻说完最后这句话,眼角流下一滴泪,喻嘉言甚至不知道她的这滴泪为谁而流,他慌了,抱住了沈容臻,“我错了,是我太心急,你不想订婚我们就不订婚,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沈容臻将他慢慢推开,“我们分手吧。”

    喻嘉言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沈容臻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眉宇间还有一丝厌倦,“我说分手,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们不合适。”

    喻嘉言眼眶泛红,“就因为我想和你订婚你就和我分手?沈容臻,你把我当成什么,说甩开就甩开吗?”

    当然不止这一次订婚的事,三年来他们的矛盾一次次藏了起来,订婚这件事让她认识到矛盾无法缓和。

    沈容臻已经起身收拾东西,这房子是她的,可她现在不想待在这里。可她收拾什么,喻嘉言阻拦什么,到最后她自己都累了,将行李箱摔在地上,“都留给你。”

    这是他们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也是最后一次,沈容臻出门的时候只带了手机,连钥匙都没有拿,喻嘉言僵在原地,无端觉得冷,他绝望之下不想承认沈容臻不要他了的事实。

    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换了衣服追了出去,街上已经没有了沈容臻的身影。他拨着沈容臻的号码,她也没有接听,最后是裴雯打来,告诉他沈容臻在她那里,只是不想见他。

    第二天一早,他动身要去往裴雯的住所,却在路上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询问他和沈容臻发生了什么,原来在他忐忑不安的这一夜,沈容臻已经告诉了两家,她和他结束了,永远不会有那场订婚。

    喻嘉言在车上笑了起来,眼里带泪,司机询问着他的状况,他让司机转头。只是没有想到,堵气的时间里,他也失去了和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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