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蜷缩着身体躲在墙根,右手的伤口似乎已经与口袋的布料糅作一团,即使最轻微的摩擦也会在本就火辣的疼痛中再添一抹撕裂的刺激。身体在颤抖,世界离你越来越远,失血过多的你知道自己即将到极限。

    然而一个又一个人影从小巷前经过,似乎都不是理想对象——冷漠,危险,可疑,他们看起来只会给你带来危险,而不是帮助。

    最后,你还是悄悄的做出了选择,不动声色地跟在一个男人身后。他似乎与你舍弃的那些选项没什么不同,他们都如出一辙的高大,强壮。事实上,敢在夜晚随意游荡的少有弱者,但他是唯一一个愿意施舍你一个眼神,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侵略意图或者嫌恶举动的过路人,大概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原因——从那短暂的一瞥中,你发现他符合你的口味。

    坦白来说,你的内心早已在此前的斗殴中绝望,把自己的未来交由命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是死,是活,亦或是生不如死,姑且就由这个还算顺眼的男人来决定吧,一切说不定很快就会结束。

    男人还是不紧不慢地前进,拐弯,来到一片偏僻少人的楼栋中,你远远缀在他身后,思考何时上前不为突兀。

    “嗒哒……嗒哒……”

    只是短暂出神,你突然发现就发现巷子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男人已消失无踪。

    你迟疑地来到最近的单元门前,门没有锁死,既然如此,在楼道内对付一夜的选择看起来也不算太坏,总好过在寒冷的街道上失温而死。当然,唯一的问题是你有理由怀疑男人埋伏在门后。

    “吱呲——”开门的响动很大,但你似乎不记得此前有听见另一声。

    “尾随我?”男人的音色像是最沉闷的鼓声,有些含糊。

    尽管你做好了准备,但他的袭击还是让你无法招架,你相信,即使不是如此萎靡的状态,你也不能他手中抵抗哪怕一招半式。

    仅仅是半句话的功夫,他的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攥紧了你的左手腕,抵在你的脖颈,迫使你撞在墙上,整个人都被他笼罩住。喉咙处突然遭受剧烈冲击让你不由干呕了一声,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公平地握住了你的右手腕,缓缓从口袋里扯出。

    “藏了什么——”

    他的审问被你的嘶嘶抽气声和眼前场景打断,一同随你受伤右手拔出来的只有一些剥落的血痂。

    男人缓缓松了力道,你抬眼询问他,伴随着几声咳嗽:

    “咳——我能去你家包扎——咳咳——一下伤口吗?”

    楼道的灯光昏黄,他几乎全身隐藏于黑暗中,你从他黑洞般的双眸中读不出任何倾向,也看不清你模糊的身影。

    男人拉扯着你上了楼,亲自为你包扎,你感到惊讶又送了一口气。出乎意料——指的是他家居然真的在这栋楼里;不出所料——指的是他翻出医药箱的举动证明了你挑人的眼光。无菌水冲洗,消毒喷雾,愈合喷雾,绷带包裹……他的动作熟练却繁多,没有省略一个步骤,很难想象攻击时能发出那样威猛力量的粗糙手指居然能如此精细的抹药。你确信即使是你为自己包扎,也无非是草草了事,不会比这更加仔细。

    手里被塞了一杯温热的营养糊,你倚靠在柔软而富有弹力沙发上昏昏欲睡,没有因上头的各式污渍被斥责,你不由得感叹对方真是一个好人。只是男人好像还有话要跟你讲,这是自然,任谁被一个陌生人缠上都会有些一大堆问题等待发问,于是你静静地等待他开口。

    “你的名字?”

    “——”

    “好吧,——,听着,我不在乎你是和哪个小鬼打成这样,明天离开我家。”他伸手止住你即将开口的反驳,继续道,“而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反思自己随意跟陌生人回家的行为!”

    “不是‘随意’,我做了挑选。”

    “怎么挑的。”

    “看你比较顺眼,像个好人。”

    “你就没想过我是坏人,你可能……”男人卡壳,看起来终于难以维持先前的冷漠姿态。

    “那又如何,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你耸肩。

    他猛然起身,你被吓了一跳,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向后一缩,某一瞬间,你确实以为他要突然施暴。男人离开的脚步为之一顿,气氛变得更加沉默。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埃迪。”

    埃迪进了另一房间,应当是他的卧室,出来时抱着两张毯子。

    “你晚上在沙发睡,这张盖身上,这张铺在下面……算了,你去洗一洗,我给你找两件衣服。”

    你扫了一眼沙发垫上的黑红色块,好吧,你收回之前的想法,对方看起来还是在乎卫生的。

    换上看起来有些陈旧起球的卫衣和运动短裤,你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埃迪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上了,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很难说清自己在期待什么,你知道这很疯狂,但你只是渴望用一些疯狂的经历来掩盖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忘记一切烦恼。

    不管怎样,夜晚已经过去大半,你感到非常劳累,很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眠没有持续多久,你感到时冷时热,醒来时卫衣已经潮湿地贴在皮肤上,大脑似乎比睡前还要混沌。最开始你以为是伤口导致的炎症,但你很快察觉到□□的刺痛和黏腻,不需要拉下短裤,你已经注意到毯子上的血迹,这下你不止弄脏了埃迪的沙发,还有他的衣服和毯子。

    该死,例假来得比惯例要早,可谁叫你在外面打架吹风,回到室内又洗澡不吹头发,这实在是无可辩驳的自作自受。

    你焦躁地踢腿开毯子,去洗它们?动静太大;继续睡觉?难受睡不着。你无声咒骂着祸不单行,跑去卫生间垫了几张纸巾。

    走出卫生间,埃迪交叉着双臂靠在墙边,你险些叫出声。

    “你在折腾什么,好姑娘。”

    埃迪声音懒洋洋的,伴随着颗粒感,听起来比之前更加性感了,或许还要怪他乱用称谓,你不合时宜地想。

    “……”

    “天已经快亮了,祖宗。”埃迪没好气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上帝……你是在梦里又干了一架吗!”

    你听见埃迪诅咒,他看见血迹了,但好像理解错了。

    “你又干什么导致伤口裂开了。”

    埃迪移动视线,发现你的绷带仍然同他刚包扎完一般完整洁净。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尴尬,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呃……来月经了……所以很抱歉弄脏了毛毯。”

    “你平常用什么牌子。”埃迪平静地放下水杯。

    “抱歉,什么——哦,都可以。”你没跟上埃迪快速转移的话题。

    “我回来之前不要乱动。”你看见埃迪不耐烦的撸了一把他的棕发,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抱怨过你一句。

    面对无人的公寓,你悄悄擦了两滴眼泪,短短一个晚上,你经历了绝望,委屈,焦虑,心动种种情绪,你发誓这是拜该死的激素所赐。

    埃迪很快回来,朝你扔了一大包卫生用品之后就转身去了厨房,你发现袋子里还有内衣裤和一套运动服,这让你的泪腺又开始卖力工作了,再一次——该死的激素!

    你换衣服的空档埃迪已经做好了早餐,简单的鸡蛋煎吐司和燕麦奶,他也没有让你洗盘子,独自干完活就躲进房间。于是整个上午你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悄悄观察着这个有些杂乱拥挤的客厅,并对他卧室传出的一点响动而反应过激。但直到埃迪中午煮了一大锅意大利面,他也没再提出让你离开。

    意识到自己的停留被默许,你悄悄松了口气,饭后,你甚至安心地打了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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