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落依。”莫煜晟唤她。

    “嗯?”她回声。

    他眸子一转,“你真是有够傻的。”

    “……”

    好心当成驴肝肺,祝落依拳头握紧,温柔的表情瞬间破碎,恢复正常。

    “你先休息会。”莫煜晟力度很小到似有若无地推开她的手,起身欲走,“我有事,需要出去。”

    “你要走?”祝落依刚迈开的步子又收回,双眼精光闪现,“走多久啊?”

    “?”莫煜晟一笑,“只,是,一,小,会,而,已。”

    “行吧。”祝落依悄无声息地摆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转念一想,又摆首弄姿着,抹去莫须有的眼泪,依依不舍道,“记得出去时慢点哦,妾身一定会想念你的。”

    祝落依目光灼灼,眼睁睁看着走出去的少年打了个寒颤,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许是人生地不熟,祝落依居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她逐渐脸色阴沉:“怎么睡不着?”

    她又翻了个身,不由自主地想到少年,开始思绪飘远。

    莫煜晟会去干什么呢?还是瞒着她(其实自己压根没问)的事情...难不成是什么大事?还是说,他其实老谋深算,在深思熟虑一场计划,是深藏不露的阴比?

    躺在床上的少女沿磨下巴,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眉头因为冥思苦想微微皱着。

    她看过不少民间画本,按理来说,莫煜晟这种,越是表面无所事事的人越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莫煜晟又不蠢,十有八九是个城府深不见底的人,明里暗地心思缜密,背着别人筹备计划。

    祝落依眼角弯起,春风得意,越想越觉得情理之中,绝对如此。

    她愈发浓烈的精神昂扬,迫不及待地想拆穿少年的伪装。

    祝落依起身,随手理下衣摆敷衍了事,挽起的乌发携着轻纱珠花点缀,张望着殿外。

    “六皇妃有什么事么?”两个眉目端正的女人低眉细语,态度恭敬,“奴婢为您服侍。”

    “没事,不用麻烦你俩。”祝落依谦谦有礼地回道,“我想转转而已,自己一个人想必是可以的。”

    两个奴婢先是被祝落依摄人魂魄的容颜惊艳,又被她的不卑不亢中隐隐约约间透露的平易近人折服,心生好感。

    她俩对视一眼,微微俯身:“六皇妃您刚来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一鸣殿较大,请谅解我们必须跟着您。”

    “也行吧。”祝落依自知不大可能遇上少年,但出来随处逛逛总比辗转难眠好的多,也就欣然答应了,“你们跟着我便是。”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奴婢随着祝落依奔波花丛,越过小溪,踩着石路,拂过草树,各种闲逛,最后气喘吁吁地停留亭内。

    “六皇妃。”年纪瞧着较大些的女人主动开口,“您在这歇着可以么。”

    “当然可以。”祝落依坐在亭内,招呼着她们也坐下。

    “奴婢感谢六皇妃的恩宠,但是不可。”女人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有坏规矩。”

    “好吧。”祝落依只能作罢,心血来潮似的问道,“六皇子有通房丫鬟么?”

    正常皇子14岁左右就会有至少两个通房丫鬟,但她一路走来看到的女子不光数量屈指可数,甚至眼前两个瞧着二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已经是殿内绝无仅有算得上年轻的了。

    “六皇妃有所不知。”年纪相对较小的女人欣慰一笑,“六皇子身边的侍卫全是男子,没有通房丫鬟,更没有乱七八糟的女子,殿内干干净净,而我我俩是六皇子为您的到来,最近才准备的一等奴仆。”

    祝落依避重着轻道:“...你俩叫什么名字?”

    两个奴婢闻声一愣,看着眼前清丽绝色的少女,她并没有喜出望外的神情,也只能压着纳闷恭敬答道:“回六皇妃,奴婢名为冬梧,这位名为冬羽。”

    “好。”祝落依神情淡淡,不显情绪,“你们退下吧。”

    “是。”她们闻声退下,“奴婢就在亭外,六皇妃有事就请叫一声,我和冬羽便来了。”

    “好。”祝落依脸不红,气不喘地坐着,还不忘拿出香囊里中午存放的果子,娴熟老练地往上一抛,晶莹剔透的果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线条,稳稳当当落在祝落依嘴里。

    她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着亭下清流见底的小溪。

    各式各样的鱼儿在日光下佁然不动,又因水面波动俶尔远逝。

    祝落依趴在木栏上看着看着,由一开始的兴趣盎然逐渐莫名奇妙多了几丝困倦疲惫,眼皮沉重。

    耐力不支,祝落依趴在栏杆上,朦朦胧胧安然入梦。

    不知不觉黄昏降临,脚步声悄然将至。

    “六皇子,六皇妃她……”

    “退下吧。”

    “是。”

    莫煜晟坐在她旁边,看着祝落依。

    破碎凌乱的暖光散落在花丛中,小溪上,亭子内,藏匿于世间万物。

    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在少女酣然入睡的娇憨甜美下黯然失色。

    少年的纤长睫羽盛着夕阳,交错相映在他眼里。

    少年眸光微晃,携着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浑天而成的暮色苍茫,全都赠予少女。

    他不看夕阳,目光明确,只看少女。

    少年轻吐一口气,伴着她,在亭内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橙色昏光眷恋着两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

    祝落依缓缓醒来,看着四周灯火通明连绵不绝,脱开而出,“我进有光的地狱了?”

    “地狱可没有我这样的好人。”

    清冽温润的声音徐徐动听,祝落依忍不住侧头,迷迷糊糊看到一抹白,“白无常?”

    “?”少年抿嘴微笑,“真想死啊你。”

    “不了,谢谢,我继续睡。”祝落依毫不犹豫地歪头入睡。

    “晚饭有黄焖鸡。”

    “哎哟,来了,小少爷。”

    回道殿内,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祝落依一脸懵,“鸡呢?”

    莫煜晟嘴角上扬,不以为然,“错过饭点了。”

    “……虐待妻子。”

    “妻子?”莫煜晟睫毛一颤,漂亮的脸上净显嘲讽,“我可没看到我的妻子。”

    祝落依咬牙。

    真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不爱自己却点名道姓要娶自己。

    “我现在可不想睡觉。”祝落依指着精神焕发的自己,赫然显著的暗示。

    “不睡?那就随你站着吧,现在可是很晚了。”莫煜晟大大方方地迈开长腿。

    祝落依眼神哀怨地看着莫煜晟背影,孤苦伶仃一人在风中瑟瑟发抖。

    真是个可恶的人,祝落依心中暗骂。

    但她犹豫再三,最终只能决定先去沐浴更衣。

    水桶中的热气腾腾的水,温热一片驱除微寒,祝落依磨磨唧唧泡了好一会,才穿好里衣,缓缓走出薄如蝉翼的屏障。

    少年心安理得地坐在床上,乌黑长发全部披散下来,脸部衬得过分白皙清秀,收敛了锋芒毕露的目空一切,却不可避免放大了张扬的漂亮。

    莫煜晟五官分明,线条清晰,此时此刻坐在床上瓷白如玉,恍然间有些病美人的韵味。

    祝落依没看他,手指刚刚触碰到柔软的床沿,就把持不住,抬头和少年的炯炯目光相聚:“别用那种意味分明的灼烈眼神看我。”

    莫煜晟想到昨晚的事情就脸色不好,目光阴沉地剜了她一眼。

    “?”祝落依没管他,若无其事地继续上床,漫不经心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道,“你睡里面去,我在外面睡。”

    沉默半晌,莫煜晟不情不愿地挪了微乎极小的位置。

    祝落依看了看那点不值一提的空位,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莫煜晟,情不自禁地想笑他,“莫煜晟,你是打算给蚊子睡呢?”

    少年很勉为其难地挪了老一段距离,一本正经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还以为是你醉时胡说八道,”祝落依顿了下,“没想到你清醒的时候,也这么说。”

    看着少年越发越不可收拾的阴沉脸色,祝落依及时制止。

    少女眸光一亮,释然无畏地安慰道,“其实昨晚很正常,不用耿耿于怀。”

    莫煜晟沉默不语,根根分明的狭长睫毛配上乌黑清明的泪痣,精美绝伦的清冷少年跃然纸上。

    “你要是闲得慌,就睡觉,别说话。”他侧眉,漆黑的瞳孔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别聊有的没的。”

    “睡不着。”祝落依乖巧地凑近他,眨呼着眼睛,“我看你也不困,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好。”

    祝落依战术转移话题,“楚国有没有猫。”

    莫煜晟官方正经回复,“有。”

    祝落依眉头一挑,若有所思一番,“那我明日去买。”

    “?”少年慵懒的坐姿端正了起来,神情严肃,“干嘛?”

    祝落依理直气壮地回复,“想养只猫。”

    “为什么不养狐狸?”莫煜晟穷追不舍,“狐狸很好。”

    祝落依思绪万千,言而总之下定结论,“香香的狐狸很难买啊。”

    少年摆烂妥协,往床上姿势随意一躺,“我寻思着狐狸不骚啊,改天给你闻闻。”

    祝落依微愣,半晌缓过来,不可避免地流露惊奇讶然:“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莫煜晟顺其自然,无力挣扎,“实在不行,狗也行。”

    祝落依莫名其妙很认真地冥思苦想了一番,一本正经道,“还是你吧。”

    “行,睡了。”莫煜晟直接转移话题,接着转身就睡,顺便意味不明地补充道,“对了,今晚也搞条线在中间互不打扰,睡得舒服点。”

    “……行。”祝落依点头答应。

    莫名奇妙的,她刚刚转瞬即逝间好像幻听出了讥讽不屑的意味。

    于是新婚燕尔的夫妻俩在第二晚就又隔着一段距离,一点都不沾对方地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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