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贰）
转眼又是一年冬季，北京的这天凌晨下起了今年第一场大雪。
不消一会儿，院子外的地面上就堆起了厚厚一层，洁白无瑕，干净剔透如同孩子们的心。
人们匆匆走过，染上了雪。
姜染也见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场雪，从前生在南方，几乎没有关于雪的印象，只能从电视里看到。
姜染兴奋的从柜子里拿出姜妈给她早早编织好的五指手套，她最期待的就是在冬天堆雪人了。
正好今天周末，学校布置的作业昨天就写完了，不然姜妈才不会放她出去玩呢。
姜染已经迫不及待的穿上雪地靴约上小伙伴们出门堆雪人。
姜妈去买菜了，姜爸不放心的检查起姜染的装备。
“毛毛，说了多少遍，里面的秋衣要扎到裤子里，漏风凉到肚子会感冒的。”
姜爸说着就帮姜染把衣服扎了进去。
“谢谢爸爸，我出去玩啦！。”
姜染满脑子都是雪花和雪人，亲了姜爸一口就跑了。
姜染找了几个小伙伴计划用小铲子先铲出一块区域的雪然后再堆雪人。
没错，姜染已经能和这里的朋友打成一片了，互相串门那是常有的事儿。
就连之前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的陈昱凡，也经常约着一起上窜下跳闹腾不歇的。
姜爸姜妈喜成乐见女儿的改变，至少比刚来的时候热闹了不少。
姜染虽说是被爸妈宠到大，但不矫情不霸道，倒也好相处。
在小朋友们的团体里面，姜染是最皮的那个，古灵精怪的，闯了祸也能让别人闭着嘴替她背锅。
姜染不是最小的女孩儿，还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李羊，当初姜染刚搬来没几天她就动不动追着姜染喊姐姐。
没有弟弟妹妹的姜染一直渴望着有个小跟屁虫，看李羊这么可爱才经常带着一起玩，才不是因为她家开小卖部的。
小家伙们来到院子前一个空地，走在上面一脚一个印子，深得很。
陈昱凡跟姜染走在前面，掰扯谁的爸妈最温柔做饭最香。
李羊跟不上哥哥姐姐的步伐，姜染半天不见小家伙，看还在后面便回过头牵着她走，自然放慢了脚步。
陈昱凡话说一半看人跑后面去了，又开始啰嗦李羊腿短。
姜染瞪了他一眼，陈昱凡就歇着了。
终于，每个人商量好各自的区域，一齐铲到中间谁也别偷懒，这点合作意识大家伙儿还是有的。
不一会儿，雪人的下面半个大圆球就堆好了，孩子们虽然有些累，但总算有了些成就感。
接着开始堆上半个小圆球和脑袋，堆着堆着这些孩子们就忘了时间，都不记得回家吃午饭，家长只好出来抓小孩儿。
看到一群小不点儿各自划分了区域分工合作，大人们心里不由得有些欣慰。
一两个听话的爸妈喊了两嗓子就知道回家了，也有个别有个性的撒腿就跑，没溜几步就被自己亲爹拎回家了。
到最后只剩姜染一人坚守岗位，姜爸见女儿半天不回来，只好出来找。
一出来就看见姜染大剌剌地坐在雪地里滚雪球，姜爸不禁咂舌，这是养了个儿子啊。
姜爸悄不作声地绕到后面抱起了姜染，果然，屁股那一大块的裤子全湿了。
“毛毛，你能不能淑女点？一屁股就坐雪地上后面裤子全湿了，我看你一会儿怎么跟你妈解释。”
姜爸已经能预料到待会儿姜妈会怎么收拾姜染。
姜染心头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重点。
看样子下午是玩不成了，姜染撇了撇小嘴垂下了头，连小铲子都丢在一旁不要了。
姜爸看女儿焉儿了似的，心下不忍，拾起小铲子便出了个主意。
“待会儿我俩去给你妈妈买她最爱吃的凉菜，爸爸今晚下了班早点回来给她带她上次去商场没舍得买的口红，你妈妈肯定就消气啦！”
姜染听了后，立马喜笑颜开，亲了姜爸好几口。
“爸爸你最好了！”
姜妈做好饭菜刚摆好碗筷的时候，父女俩人带着姜妈最喜欢吃的猪耳朵回来了。
姜染可见紧张的小手拿着餐盒，不确定的眼神时不时瞄向姜爸，姜爸肯定的笑了笑。
姜染走到姜妈面前，讨好般的拿出了装着猪耳朵的盒子。
“妈妈这是我给你买的。”
随后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爸妈先动筷子。
姜妈正疑惑俩人去哪了，姜爸趁机凑上前对姜妈说了几句话。
姜妈不知道听到些什么，刚开始眉头都皱在一起，给姜染看得心惊肉跳，后来姜妈瞪了姜爸一眼就没说话了。
姜爸笑嘻嘻的抱起姜染回了屋里，从衣柜里翻出来了条毛裤。
“毛毛乖乖把裤子换好出来吃饭，下次要听话了知道吗？”
姜染点了点头，费了不少劲才把裤子换上。
换完裤子姜染就出来乖乖吃饭了，姜妈心想这下总算老实了，平时喊吃饭叫半天都不带动下的。
姜染老老实实吃完了姜妈盛的一大碗饭，也不挑食，不知道还以为是她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妹妹。
姜爸吃完等两人也把碗筷放下后马上开始洗碗。
姜染嘟囔着回屋看电视了。
姜妈走到姜爸面前。
“孩子从小治就对了，毛毛天天疯的跟男孩儿似的。”
“至少毛毛不会被欺负啊，隔壁院里那两个小男孩儿不就被治的服服帖帖的。”
想到这姜爸不禁笑出了声。
姜妈一时语塞，深深叹了口气。
姜染不是第一次被姜妈担忧现状了，却不知从何提起。
姜染从小个头就不矮，偏偏还不喜欢小裙子和小女孩儿都抗拒不了的粉色。
她刚跟同龄孩子玩的时候，总是被隔壁院里那两个调皮的双胞胎嘲笑个子高不像女孩儿。
她一度因为这些话感到自卑，有几个女孩儿还排挤她不愿意跟她一起玩。
她们的家长也说，姜染这孩子野得很。
这话实实在在伤害到了姜染，她从小跟爸妈四处奔波，这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有段时间她甚至不愿意出门，窝在家里无精打采，姜爸姜妈怎么问也不说。
后来还是陈昱凡看不下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那几个小孩儿隔天就跟姜染道了歉。
姜染记仇，但她也没那么小气。
只是在后来某天幼儿园的午饭期间，她亲自捉了两条小蚯蚓放在了他们的铅笔盒里。
意料之中的在下午上课之前，两人嚎啕大哭。
谁能想到两个男孩儿还怕虫，班里同学不禁哈哈大笑。
姜染无比感谢陈昱凡的独家情报。
要不是陈昱凡知道他俩怕虫子，她还真没法给隔壁家的小妹妹出口气。
姜染那天下午刚被几个女孩子排挤开，一个人难过的坐在池塘边丢石子。
像被抛弃的小号玩偶孤单单的想着心事。
但很快，身后的动静引她回了头。
那对双胞胎从李羊家小卖部出来，怀里兜里都是零食。
姜染想，他们爸妈可真有钱啊。
她摸了摸兜里的两块钱，走向不远处的小卖部，进去发现叔叔阿姨都不在。
就听到有人在一抽一抽的哭，姜染立马听了出来这是李羊。
她赶忙跑到柜台后面，看到李羊头发是散的，脸上还被划了一道指甲印。
姜染不知所措的到处找纸，给李羊把脸上的泪和鼻涕擦了干净。
姜染摸了摸李羊的脑袋。
“羊羊，你怎么了？”
又想到刚刚跑出去的那俩人。
“是不是李平和李凡欺负你的？”
李羊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嘴一瘪，又哭了起来。
“他们...呜呜...他们没给钱...”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姜染真把她当成了妹妹，她忍住脾气一边哄着李羊一边把她送回了家。
安抚好小妹妹的情绪后姜染就跑去找了陈昱凡。
再之后，就是如今这番大场面。
李平李凡哭个不停，因为蚯蚓在铅笔盒里，俩人吓得连笔都不敢拿了。
姜染回想起那晚跟陈昱凡分别后各自回了家，经过李羊家门前透过窗户看到李叔叔和王阿姨心疼的抱着李羊。
姜染想了想这些日子邻居们的帮衬，礼貌的敲开了门，进到屋里后把大概的事情都跟叔叔阿姨说了。
夫妻俩先是感谢了姜染，随即气的说不出话。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好不容易盘了个店面开了家小卖部。
平时生意大家互相照顾也还不错，今天是他们进货的日子，夫妻俩一大早就骑着三轮去拉货了。
谁想到回来就看到女儿哭成这样。
再后来的事姜染记不太清了，虽说李爸李妈没念过多少书，但那晚有句话让她一直记到长大成人。
“原以为孩子们的心跟雪一样干净，再不见得啊。”
不消一会儿，院子外的地面上就堆起了厚厚一层，洁白无瑕，干净剔透如同孩子们的心。
人们匆匆走过，染上了雪。
姜染也见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场雪，从前生在南方，几乎没有关于雪的印象，只能从电视里看到。
姜染兴奋的从柜子里拿出姜妈给她早早编织好的五指手套，她最期待的就是在冬天堆雪人了。
正好今天周末，学校布置的作业昨天就写完了，不然姜妈才不会放她出去玩呢。
姜染已经迫不及待的穿上雪地靴约上小伙伴们出门堆雪人。
姜妈去买菜了，姜爸不放心的检查起姜染的装备。
“毛毛，说了多少遍，里面的秋衣要扎到裤子里，漏风凉到肚子会感冒的。”
姜爸说着就帮姜染把衣服扎了进去。
“谢谢爸爸，我出去玩啦！。”
姜染满脑子都是雪花和雪人，亲了姜爸一口就跑了。
姜染找了几个小伙伴计划用小铲子先铲出一块区域的雪然后再堆雪人。
没错，姜染已经能和这里的朋友打成一片了，互相串门那是常有的事儿。
就连之前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的陈昱凡，也经常约着一起上窜下跳闹腾不歇的。
姜爸姜妈喜成乐见女儿的改变，至少比刚来的时候热闹了不少。
姜染虽说是被爸妈宠到大，但不矫情不霸道，倒也好相处。
在小朋友们的团体里面，姜染是最皮的那个，古灵精怪的，闯了祸也能让别人闭着嘴替她背锅。
姜染不是最小的女孩儿，还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李羊，当初姜染刚搬来没几天她就动不动追着姜染喊姐姐。
没有弟弟妹妹的姜染一直渴望着有个小跟屁虫，看李羊这么可爱才经常带着一起玩，才不是因为她家开小卖部的。
小家伙们来到院子前一个空地，走在上面一脚一个印子，深得很。
陈昱凡跟姜染走在前面，掰扯谁的爸妈最温柔做饭最香。
李羊跟不上哥哥姐姐的步伐，姜染半天不见小家伙，看还在后面便回过头牵着她走，自然放慢了脚步。
陈昱凡话说一半看人跑后面去了，又开始啰嗦李羊腿短。
姜染瞪了他一眼，陈昱凡就歇着了。
终于，每个人商量好各自的区域，一齐铲到中间谁也别偷懒，这点合作意识大家伙儿还是有的。
不一会儿，雪人的下面半个大圆球就堆好了，孩子们虽然有些累，但总算有了些成就感。
接着开始堆上半个小圆球和脑袋，堆着堆着这些孩子们就忘了时间，都不记得回家吃午饭，家长只好出来抓小孩儿。
看到一群小不点儿各自划分了区域分工合作，大人们心里不由得有些欣慰。
一两个听话的爸妈喊了两嗓子就知道回家了，也有个别有个性的撒腿就跑，没溜几步就被自己亲爹拎回家了。
到最后只剩姜染一人坚守岗位，姜爸见女儿半天不回来，只好出来找。
一出来就看见姜染大剌剌地坐在雪地里滚雪球，姜爸不禁咂舌，这是养了个儿子啊。
姜爸悄不作声地绕到后面抱起了姜染，果然，屁股那一大块的裤子全湿了。
“毛毛，你能不能淑女点？一屁股就坐雪地上后面裤子全湿了，我看你一会儿怎么跟你妈解释。”
姜爸已经能预料到待会儿姜妈会怎么收拾姜染。
姜染心头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重点。
看样子下午是玩不成了，姜染撇了撇小嘴垂下了头，连小铲子都丢在一旁不要了。
姜爸看女儿焉儿了似的，心下不忍，拾起小铲子便出了个主意。
“待会儿我俩去给你妈妈买她最爱吃的凉菜，爸爸今晚下了班早点回来给她带她上次去商场没舍得买的口红，你妈妈肯定就消气啦！”
姜染听了后，立马喜笑颜开，亲了姜爸好几口。
“爸爸你最好了！”
姜妈做好饭菜刚摆好碗筷的时候，父女俩人带着姜妈最喜欢吃的猪耳朵回来了。
姜染可见紧张的小手拿着餐盒，不确定的眼神时不时瞄向姜爸，姜爸肯定的笑了笑。
姜染走到姜妈面前，讨好般的拿出了装着猪耳朵的盒子。
“妈妈这是我给你买的。”
随后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爸妈先动筷子。
姜妈正疑惑俩人去哪了，姜爸趁机凑上前对姜妈说了几句话。
姜妈不知道听到些什么，刚开始眉头都皱在一起，给姜染看得心惊肉跳，后来姜妈瞪了姜爸一眼就没说话了。
姜爸笑嘻嘻的抱起姜染回了屋里，从衣柜里翻出来了条毛裤。
“毛毛乖乖把裤子换好出来吃饭，下次要听话了知道吗？”
姜染点了点头，费了不少劲才把裤子换上。
换完裤子姜染就出来乖乖吃饭了，姜妈心想这下总算老实了，平时喊吃饭叫半天都不带动下的。
姜染老老实实吃完了姜妈盛的一大碗饭，也不挑食，不知道还以为是她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妹妹。
姜爸吃完等两人也把碗筷放下后马上开始洗碗。
姜染嘟囔着回屋看电视了。
姜妈走到姜爸面前。
“孩子从小治就对了，毛毛天天疯的跟男孩儿似的。”
“至少毛毛不会被欺负啊，隔壁院里那两个小男孩儿不就被治的服服帖帖的。”
想到这姜爸不禁笑出了声。
姜妈一时语塞，深深叹了口气。
姜染不是第一次被姜妈担忧现状了，却不知从何提起。
姜染从小个头就不矮，偏偏还不喜欢小裙子和小女孩儿都抗拒不了的粉色。
她刚跟同龄孩子玩的时候，总是被隔壁院里那两个调皮的双胞胎嘲笑个子高不像女孩儿。
她一度因为这些话感到自卑，有几个女孩儿还排挤她不愿意跟她一起玩。
她们的家长也说，姜染这孩子野得很。
这话实实在在伤害到了姜染，她从小跟爸妈四处奔波，这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有段时间她甚至不愿意出门，窝在家里无精打采，姜爸姜妈怎么问也不说。
后来还是陈昱凡看不下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那几个小孩儿隔天就跟姜染道了歉。
姜染记仇，但她也没那么小气。
只是在后来某天幼儿园的午饭期间，她亲自捉了两条小蚯蚓放在了他们的铅笔盒里。
意料之中的在下午上课之前，两人嚎啕大哭。
谁能想到两个男孩儿还怕虫，班里同学不禁哈哈大笑。
姜染无比感谢陈昱凡的独家情报。
要不是陈昱凡知道他俩怕虫子，她还真没法给隔壁家的小妹妹出口气。
姜染那天下午刚被几个女孩子排挤开，一个人难过的坐在池塘边丢石子。
像被抛弃的小号玩偶孤单单的想着心事。
但很快，身后的动静引她回了头。
那对双胞胎从李羊家小卖部出来，怀里兜里都是零食。
姜染想，他们爸妈可真有钱啊。
她摸了摸兜里的两块钱，走向不远处的小卖部，进去发现叔叔阿姨都不在。
就听到有人在一抽一抽的哭，姜染立马听了出来这是李羊。
她赶忙跑到柜台后面，看到李羊头发是散的，脸上还被划了一道指甲印。
姜染不知所措的到处找纸，给李羊把脸上的泪和鼻涕擦了干净。
姜染摸了摸李羊的脑袋。
“羊羊，你怎么了？”
又想到刚刚跑出去的那俩人。
“是不是李平和李凡欺负你的？”
李羊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嘴一瘪，又哭了起来。
“他们...呜呜...他们没给钱...”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姜染真把她当成了妹妹，她忍住脾气一边哄着李羊一边把她送回了家。
安抚好小妹妹的情绪后姜染就跑去找了陈昱凡。
再之后，就是如今这番大场面。
李平李凡哭个不停，因为蚯蚓在铅笔盒里，俩人吓得连笔都不敢拿了。
姜染回想起那晚跟陈昱凡分别后各自回了家，经过李羊家门前透过窗户看到李叔叔和王阿姨心疼的抱着李羊。
姜染想了想这些日子邻居们的帮衬，礼貌的敲开了门，进到屋里后把大概的事情都跟叔叔阿姨说了。
夫妻俩先是感谢了姜染，随即气的说不出话。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好不容易盘了个店面开了家小卖部。
平时生意大家互相照顾也还不错，今天是他们进货的日子，夫妻俩一大早就骑着三轮去拉货了。
谁想到回来就看到女儿哭成这样。
再后来的事姜染记不太清了，虽说李爸李妈没念过多少书，但那晚有句话让她一直记到长大成人。
“原以为孩子们的心跟雪一样干净，再不见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