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眼神慌了一瞬,却又马上变得防备起来:“犬子只是感染了风寒,无需大人记挂。”

    赵观棋不肯轻易放过他,语气中充满质问:“真的吗?”

    “大人为何无缘无故问起知维来了?”季文强硬转移了话题。

    “季尚书,你瞒得了圣上和满朝同僚,但是你别忘了,”赵观棋身子往季文那边稍稍倾了倾,嗓音低沉又具有震慑性,“你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瞒不过我,你撒谎。”

    “相师大人,此番越界了。”季文明里暗里地提醒赵观棋。

    吏部尚书乃六部之首,他的这招屡试不爽,对满朝文官皆试用,放在赵观棋身上却毫无作用。

    赵观棋只是不紧不慢地头头是道说:“季尚书,我与知维相识多年,虽谈不上是知心朋友,却也算得上是师生一场,学生出了事,我这个做老师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听到此话,季文一直绷着的面部表情忽地僵住:“你都知道什么?”

    “知维失踪了,是么?”赵观棋向他确认。

    季文有些崩溃地松懈了挺直的腰板,眼神呆滞地点头:“是。”

    “为何要隐瞒?你若禀报圣上,大理寺自会出手替你找到知维。”

    “我以为这逆子只是贪玩,跑去山上找他弟弟去了,”季文警惕着四周,放低声音解释,“这种事让旁人知道了,那我季家的脸面何存?”

    赵观棋又问他:“你知不知道前几日知维去了醉月楼,同云卦师见了面吃了顿饭?”

    “什么?竟有此事?”季文先是惊讶了一阵,回过神后又转而变得愤怒,“我就知道云松青会害了我儿子,果然是她!”

    “季尚书倘若想找到令郎,现在马上去御书房面圣,去跟圣上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此事闹得越大越好。”赵观棋眯着眼睛,眼神意味不明地给季文出了个主意。

    季文愣了片刻,盯着赵观棋的眼睛中充满了惊愕。

    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是否真实,只是吞吞吐吐地问:“相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季尚书信得过我,你就照我说的办。”赵观棋眼神阴冷,唇边噙着的笑没有半点温暖。

    “虽然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云松青害我儿子在先,不论如何我都会去禀报圣上!”季文抬手冲着天的方向抱了抱拳,“我绝对不会允许云松青这个妖女祸乱朝堂!”

    赵观棋脸上笑意更为明显,却也显得有些可怕,他朝季文作揖道:“那在下就等着季尚书的消息了。”

    赵观棋走后,季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却始终没琢磨明白他为什么要怂恿自己害他的下属。

    相师大人虽然身在朝堂,却极少管朝政之事,也从不会参与到朝中各党的明争暗斗里。

    季文来不及多想,就算赵观棋不让他这么干,他也一定会向圣上上奏。

    他转身大步流星往御书房的方向赶过去,恰逢圣上在御书房批奏折。

    容公公进去通报一声,便出来对季文说:“尚书大人,圣上请您进去。”

    进入御书房,季文果断跪下,对圣上参道:“臣季文参见圣上,圣上,老臣要参云松青,这妖女害了我的儿子季知唯!”

    “你不是说季知唯感染了风寒,正在家养病吗?”衡帝皱眉道。

    季文重重对衡帝磕了个响头,悲壮道:“请圣上恕罪,其实犬子这几日并未在家中,他已经三日不曾回家了。”

    “那这跟云松青有什么干系?”

    “圣上,您可要为老臣和犬子知维做主啊,犬子失踪之前,曾与云松青在醉月楼见过一面,而他们二人见面之后,犬子就失踪出事了!”

    季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圣上,犬子失踪,一定与云松青这个妖女有关,定是这妖女害了我的儿子啊圣上,老臣恳请圣上,将这妖女抓来问个清楚,还我儿一个公道!”

    季文状告云松青的声音十分洪亮,原本他闹到御书房,一路就在吵吵嚷嚷着到处说云松青害了季知唯,很多刚下朝的官员还没离宫,闻言便非常八卦地跟在他身后想凑个热闹。

    此刻朝中官员们正扒在御书房门外旁听里面季文和衡帝二人的对话,听到季文的话之后,众人瞬间惊讶热议,一时之间,云松青很快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门外的动静不小,衡帝先是朝外边看了一眼,随后斟酌了良久,才无可奈何地大手一挥,下达命令:“来人,让宋九钦将云松青押进宫来,朕要亲自审问!”

    目的达到,季文赶紧再三叩谢:“老臣多谢圣上!圣上圣明!”

    彼时,典狱司内,宋九钦带着浑身戾气从刑讯室走出来。

    年轻人身着墨衣,身形高大,一头青丝高高束起,露出来的脸阴郁又带着血气。

    他原本干净的脸侧沾了几滴并不属于他的血,是方才鞭打重刑犯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

    那重刑犯杀了京中一富商全家老小,把富商的钱全都卷跑后被大理寺捉拿归案,却始终不肯供出那些钱藏在何处,这才被大理寺送来了典狱司,让典狱司的兄弟们好好招待这家伙。

    宋九钦最近不忙,正巧兴致来了,便亲自招待这个家伙,今日用了些狠辣的手段,才逼这混蛋招供了。

    “大人,脸……”一旁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提醒。

    宋九钦满不在意地抬起一根手指随便一抹,将那几滴血抹得更乱,血腥味很难闻,这种为钱杀人的畜生的血就更难闻了。

    他这才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浸了水的湿毛巾,嫌恶地开始用力擦脸。

    另一个手下匆匆跑进来,一见到宋九钦就说:“大人,圣上要您带人去抓个人。”

    “抓谁?”宋九钦冷淡道。

    那手下双手将容公公送来的纸条呈上:“这是圣上所写。”

    宋九钦将纸条拉开扯平,纸条上的字一个接着一个呈现在他的眼前。

    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地写着:将云松青即刻捉入宫中。

    怎么会是云松青?

    宋九钦捏着纸条的手猛地一攥紧,纸条被他攥得比原来更皱,已经变成了废纸一张。

    他将纸条随手扔进一旁灼灼燃烧的火盆里,犹豫了半晌,抬手点了两个手下:“你们俩,跟我走。”

    众所周知,典狱司的掌权人宋大人素来行事高调,出门外在所带之人能有多少就带多少,虽然每次都不会用上,但他就喜欢这排场。

    若说大理寺低调得让人感受不到存在,典狱司就与大理寺完全相反。

    典狱司奉令拿人,宋九钦恨不得要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而这一次,宋大人居然只带了两个手下,反常,实在是反常。

    出了典狱司大门,其中一个手下忍不住问:“老大,所以我们到底去抓谁?”

    宋九钦正烦着,闻言不大耐烦地敷衍:“别问。”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满脸困惑。

    等跟着老大到了天文司,手下脸上的疑惑就更深了。

    “怎么抓人抓到天文司来了?”

    “天文司出内奸了?”

    “应该是。”

    宋九钦脸色一沉,哑着嗓音呵斥:“闭嘴!”

    两个手下立即住嘴,恢复成一副面无表情六亲不认的模样。

    “典狱司拿人,闲杂人等速速让道!”手下熟练地大喊一声,以作警示。

    宋九钦径直往里走,这个时辰天文司点卯刚结束,众人皆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上直。

    天文司正厅内,赵观棋远远就听见了那声典狱司经典的警示,可他只是无动于衷地坐着,优雅又清闲,仿佛外面的世界无论有多么兵荒马乱,都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宋九钦进到大堂,见除了赵观棋和池奉之外再无旁人,他的脸色才稍微松懈:“相师大人,你知道圣上要我来抓谁吗?”

    赵观棋散漫地掀起眼皮,薄唇轻启:“云松青。”

    “你知道?”宋九钦一怔,随后又立刻压低声音问,“你知道还放任不管?打算就这么让我将那丫头带走?”

    “那不然?”赵观棋眉梢轻挑,看上去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话语气也懒洋洋的,“圣上的旨意,岂是你我能反抗的?”

    宋九钦被他这副模样气得不轻,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带着人就闯入了天术阁,找到云松青后出示典狱司的令牌,称:“典狱司奉命办案,云姑娘,你涉嫌一起朝堂官员失踪案,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天术阁众人诧异非常,一时之间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一个比一个反应强烈。

    除了宋九钦进来的那一刻云松青稍稍愣了下,对于自己要被带走这回事,她倒是没什么反应。

    她淡定得有点不像当事人,却跟赵观棋一样反常。

    宋九钦纳闷地望了她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松青有些哭笑不得,主动催促道:“走吧,宋大人。”

    宋九钦长叹一声气,抬起两根手指弯了一下,那两个手下立马上前来,一左一右地站在云松青两侧。

    云松青被押进宫中,到了御书房门外,宋九钦忍不住问:“云姑娘,你和阿棋到底在谋划什么?

    闻言,云松青用失眠一夜熬出来的黑眼圈对着宋九钦,悠悠道:“不知道,可能到时候就知道了。”

    丢下这句话后,云松青一头扎进了御书房。

    季文还在里边,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衡帝在批奏折,见到云松青进来,他才放下手中毛笔,厉声道:“云松青,季尚书说你害了季知唯,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是害了他。”云松青亲口承认。

    这下不仅是季文,就连衡帝和宋九钦都因为她的这句话愣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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