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心下一惊,迟疑片刻,便对那侍卫吩咐:“把人松绑。”

    侍卫动作迅速,上前快速将捆在云松青身上的绳子全都解开。

    身体没了支撑点,云松青腿脚无力,直接瘫坐在地上。

    季文又道:“把她给我架起来,带出去。”

    侍卫听命行事,架起云松青跟着季文往外走。

    走到刑部官署内院,季文撞见那三方的人,连忙抓过云松青,并掏出一把短刃抵在她的脖子上。

    冰冷坚硬的触感接触在脖子这个脆弱的部位上并不好受,云松青总感觉自己随时都要一命呜呼。

    她一边要顶着满身的鞭伤硬撑着保持神志清醒,一边还要尽量躲避季文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她心里忍不住骂娘。

    要不是她嘴巴被堵住,在她心中不停奔腾的草泥马早已从她嘴里疯狂跑出来。

    更何况,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还被这么多人看见。

    身上又重又痛的伤她已经顾不上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先顾顾自己的脸面。

    “季文!”赵观棋哑着嗓音警告。

    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云松青就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胳膊和腿还有身上全是被鞭子抽出来的血痕,脖子现在还抵着一把锋利的短刃,短刃接触的那处皮肤已经被磨出了血。

    赵观棋心跳骤停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凶猛的钝痛,像是被锤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心口上。

    看出赵观棋脸色有些异常,宋九钦忙凑过去低声关切问:“没事吧你?”

    赵观棋正了正神色,刚摇摇头准备说自己无碍,耳旁就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声。

    众人还在僵持,云松青就已经展开了自救。

    她只被捆住了手,但腿和脑袋是自由的,为了避免这种被人当猴一样盯着看的尴尬局面持续太久,她突然来了力气,脚一抬,往后一踩,精准无误地踩到了季文的脚面上。

    “啊!”季文吃痛地叫了一声,抵着云松青脖子的短刃力度稍微松了松。

    云松青也不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头用力往后一摆,狠狠撞上了季文的脸。

    方才那阵风声就是余确点地飞身引来的,在场所有人只有他全身心都专注在云松青和季文的身上。

    他瞧见云松青做出反抗,反应快得惊人,众人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他就一个飞身上前,一脚踹在季文的暴露出来的肩膀上,另一脚还不忘用脚尖挑开那把短刃。

    “咣啷——”刀刃落地的清脆声引得众人回神。

    在空中一个旋转后稳稳落地,余确伸手扣住云松青的肩膀往自己身后一拉。

    估计是担心季文反应过来会重新抓住云松青,余确这小子使出的力道很大,云松青本来就受了伤,被他这么一拽,脚步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往前扑。

    赵观棋心口的那阵疼痛还没缓过去,望见云松青得救,连忙撇开宋九钦,冲着她朝前跑了过去。

    眼看云松青就要脸朝地摔下去,赵观棋腿一弯,毫不犹豫用双膝滑跪过去,将她稳稳接在怀中。

    得救了。

    云松青落在赵观棋怀里,就像回到了自己的避风港。

    她一直紧绷的心猛地一松懈,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前一晕,顿时就让自己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赵观棋二话不说抱起怀中昏死过去的人转身就走,走之前,他同宋九钦对视了一眼,示意对方处理后事。

    宋九钦抿着唇点了下头,偏脸对手底下人吩咐:“季尚书假传圣旨,欺上瞒下,给我带走,听候圣上发落!”

    两个典狱司的狱卒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押住季文。

    闹剧褪去,余确皱着眉一脸不满。

    宋九钦问:“你怎么了?”

    “我以为多大的事,让我带这么多人来,全都没用上,浪费大理寺上下的时间。”余确毫不客气地实话实说。

    宋九钦虚点了他两下,趁没人注意连忙小声提醒:“你知不知道方才那姑娘是谁?”

    余确寡言道:“证人。”

    宋九钦险些两眼一黑,火急火燎地跟这缺心眼的小子介绍:“那姑娘可是相师大人心悦之人,不然你当他之前为什么如此生气且丧失理智?”

    余确挑了挑眉,回想了刚才那姑娘的样貌,虽然被打得浑身是伤,但仍然不难看出她的漂亮。

    令余确更加深刻的是那姑娘明明疼得仿佛快要死了一般,眼神却异常坚韧,好似无论什么大风大浪面临到她头上,她都不会认输投降。

    而且在被人用那么锋锐的刀刃抵着脖子,如若换作旁人,别说是女子,就算是个大男人,恐怕也吓得够呛。

    可她却在命悬一线之时还能保持冷静见机行事,硬是靠自己拼出一线生机。

    当时如果不是云松青反抗那两下,余确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成功将她解救。

    也难怪传闻中素来不近女色孤寡二十六年的相师大人会喜欢上这般女子,她不像那些京中大家闺秀,不是在温室里精心呵护才能长大的花朵,她是在风雨中野蛮生长的树,或许更像是在寒冬腊月开花的梅树。

    宋九钦还在喋喋不休疯狂跟余确介绍着云松青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后者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末了,这小子冷不防地来了句:“我也喜欢她。”

    宋九钦噼里啪啦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转头幽幽地盯着余确,这小子面色依旧冷如冰山,他甚至都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宋九钦没忍住向他确认。

    “我说我喜欢她,云松青,我喜欢云松青。”余确一个字一个字坚定地往外蹦。

    宋九钦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等到其他人全都走光,他才被松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你才见她第一眼你就说喜欢,轻浮!”宋九钦恨不得揪住余确的耳朵教训他。

    “我去年及冠了,”余确冷冰冰地为自己辩解,“有一个词叫做‘一见钟情’,我对云松青就是一见钟情。”

    宋九钦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掐住自己人中缓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没出手捶这小子。

    他咬着后槽牙警告:“谁问你这个?你别想了,云姑娘和阿棋才是一对,你跟云姑娘不合适。”

    余确追问:“为什么不合适?”

    宋九钦冥思苦想,想到一个自认为很不错的理由:“你俩八字不合,但是云姑娘跟阿棋的八字就很合。”

    余确:“……”

    他根本就不信这些。

    虽然天文司同大理寺一样位高权重,但余确从来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怕余确继续钻牛角尖,宋九钦连忙扯开话题:“接下来这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找到季知唯的遗……找到他被带去了何处,这个案子才会有新的进展。”一提到案子,余确的兴致马上就起来了。

    宋九钦面色跟着变沉重:“的确,但是线索断了吧?”

    “今日太晚了,明日我打算去趟天文司,找天寻阁的人问问,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余确抬头望了一眼变得黯淡的天色,缓缓道。

    前后折腾了差不多一天,现在已到申初,各官署已经陆陆续续下直,这个时辰去求人帮忙,不太合规矩。

    余确这话让宋九钦有些惊讶,他悄悄询问:“你们大理寺跟天寻阁不是有过节吗?你还敢去找他们?”

    “此前做错的又不是大理寺,我为何不敢?”余确反问,“就算是不敢,也是他们不敢帮大理寺查案。”

    宋九钦笑得直捂肚子,实在受不了用力拍了好几下余确的后背。

    回相师府的路上,一辆马车马不停蹄地拼命赶路。

    马车上,赵观棋怕弄痛云松青,连抱她的动作和力度都放得小心翼翼,仿佛在捧着一个什么易碎物品。

    “池奉,慢点,稳一点。”赵观棋对外边驾着马车的池奉叮嘱。

    说完,他又垂眸去看怀中的人,眼看云松青拧着的眉慢慢舒展开,他才稍稍放心一些。

    赶回相师府,赵观棋抱着云松青往里走,还不忘转头对池奉说:“去药师府,请夏归笙过来。”

    夏归笙是天文司天药阁的阁主,他刚下直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坐下好好休息一番,就被莫名其妙闯进来的池奉猛地一拉,半拖半拽地带走了。

    要不是大家都是同僚,彼此互相认识,夏归笙指定要喊一声“救命”。

    “池奉你干嘛!”夏归笙边被带走边挣扎着问。

    “来不及了,赶紧,把你那万能医药箱也带上。”池奉着急忙慌地说。

    “令主又发病了?”夏归笙也吓了一跳,忙提着医药箱朝门外飞奔而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把夏归笙塞上马车,池奉握紧缰绳一扬,“驾!”

    相师府内,云松青被赵观棋带回自己的卧房,慌得连基本的礼数都顾不上了。

    底下有侍女想上前来提醒,让自家大人把云小姐带去客房,可抬眼就看到云小姐满身血痕,顿时吓得不敢吭声,只好默默退到一旁,等候大人吩咐。

    半个时辰后,池奉带着夏归笙赶回相师府。

    夏归笙轻车熟路地往赵观棋的卧房走去,结果进屋一看,赵观棋正坐在床边,而床上躺着的,居然是云松青。

    “令主,这是怎么回事?”夏归笙凑上前,细细观察着云松青身上惨不忍睹的伤问。

    “她受了鞭伤,可能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你快看看。”赵观棋起身给夏归笙腾出位置。

    夏归笙二话不说伸手捏住云松青的手腕,先是给她把脉,随后又隔着衣物检查了一番她身上各处伤口。

    “放心吧令主,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夏归笙职业病上身,习惯性安慰病人的亲朋好友,结果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成功让令主应激了。

    “她都晕过去了怎么可能不碍事?赶紧把你们天药阁最好的药拿出来给她用上!”赵观棋说话声音突然比平日里大了好几倍。

    在座各位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得发愣了好一会儿,夏归笙更是无法理解,他一边给云松青擦药一边道:“令主,你别激动啊,你这么激动,该不会是对云卦师有其他心思吧?”

    被人揭穿内心,赵观棋怔愣了一阵。

    思绪回笼后,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捏着眉心叹气道:“抱歉,我不是冲你,我只是担心她有事,麻烦你快……”

    赵观棋心乱如麻,他想让夏归笙快一点,还想让他别弄疼云松青,内心存在种种担心,但他此刻都因为太过慌乱,无法准确用言语表达诉求。

    “我知道了令主,如果实在不忍心,可以先出去等着。”夏归笙有点看不下去,开始委婉地赶人。

    他冲池奉使了个眼色,池奉心领神会,劝着赵观棋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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