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安城秋意渐浓,知春河畔成排的柳树染上金黄。

    近日京城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这些大多都是年轻人,也有部分头发黑白错杂的,但他们几乎都是穿着打扮朴素,背着个包裹,行色匆匆。

    京城的小客栈人满为患,那些晚到来的外地学子没能入住便宜的客栈,只能在客栈外或是一些驿站停留驻足。

    进京赶考的学子众多,有些黑心的客栈甚至趁机涨价,将原先便宜的客房价格抬高至少两倍。

    “掌柜的你怎么这样啊?昨天还是十文住一晚,怎么今天就变成二十文了?”

    “就是啊,你们店的住宿条件,凭什么收我们二十文!”

    “我们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一路赶来本就没剩多少盘缠,你如今突然变卦多收住宿费,我们可以去报官告你!”

    学子们堵着一处客栈与店家辩论,辩得个个满脸涨红,情绪激动,皆是一副要与店家争个不死不休的态度。

    反观那店家,倒是无所畏惧的模样,任那帮学子如何骂如何吵,他也神色淡然,满脸不屑。

    听到有学子恐吓说要报官,店家甚至还轻描淡写地扬言:“去啊,这是阳安,是京城,我怕你们这些外地穷苦学子不成?”

    那些学子闻言震惊非常,都没料到这京城客栈的老板居然猖狂到了如此地步,一时之间相看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老板,你们客栈还有空房吗?”

    正当那群学子堵在客栈大堂束手无策之时,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从门外传进客栈内。

    众人被这道声音吸引,纷纷转头朝门口望去,人群之间,只见一年轻女子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同色发带系在双髻,随着秋风掠过,宽大裙摆和细长发带微微飘扬。

    “卦……卦师大人,卦师大人光临小店,实乃小店荣幸啊!”那店家瞧见来者,忽地变脸,方才的轻蔑如同烟一般风一吹就散了个全,忙笑脸相迎走上前去,“有房有房,当然有房!大人尊躯,必是要住上房吧?”

    “你们这儿还有多少空房?”云松青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微扬着下巴问那店家。

    那店家一听,以为卦师大人是要将他们客栈的房间都包下来,又惊又喜地挑高粗眉亮着眼睛高兴道:“都是空房,都是空房!大人您要多少有多少!”

    云松青红唇一勾,接着问:“那这价格……”

    “噢!若是大人有意包店,价格可按原价算!”店家眼珠子一转,毫不犹豫挥手道。

    他想,若是能卖给卦师大人一个面子,卦师大人再对外夸一夸自家小店,估计自己这小店日后在阳安的生意会越来越红火。

    “成,多少钱你算算,自己取吧。”云松青掏出荷包丢给店家,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取钱。

    那些还杵在客栈里的学子见店家对他们和对这个女子的态度完全相反,当即红了脸。

    有人拍着桌子怒吼:“凭什么这人可以按原价入住!”

    “从未见过如此做生意的店家,一点都不公平!”

    “若是要涨价,就应该人人如此!”

    店家急了眼,生怕这些没见识的寒门学子几句话就将卦师大人得罪,连忙站出来制止:“住嘴!你们知道这位大人是谁吗?这可是咱们京城赫赫有名的活菩萨云大人!云大人乃天文司天术阁阁主,当今圣上的御用卦师,若是得罪了大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什么卦师大人?没听说过!”

    店家:“一群乡巴佬,连卦师大人的名号都没听过,怪不得这般无礼!”

    忽然,有一名面容白净的文若书生缓缓开口:“卦师大人?还是个女子?这莫不是那位……”

    旁人顺口问:“哪位?”

    “在下也是听别人提的,说是前些日子京城空中突现流星,天文司天星阁称流星即代表大衡出现了一位救世主,传闻这位救世主便是一位名叫云松青的女子,也就是如今的天文司天术阁阁主,天子御用卦师。”

    另一位学子接话道:“鄙人也曾听京中好友提过,确有此事。”

    “那又如何?当官的就能享有特权吗?”

    不愧是读书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云松青头疼。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头疼地长叹一声气:“都别吵了!”

    店家也帮衬着说话:“听到没?卦师大人让你们闭嘴!”

    “这间客栈我已经包下了,你们一人一间,自行分配,不要争抢。”云松青转身,对那群学子淡淡地说。

    “啊?这是何意?”店家愣住了,看向云松青,表情木讷。

    学子们也不明所以,被云松青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震得不知作何反应。

    原本嘈杂的客栈骤然寂静一片,店小二敲算盘的噼啪声清晰快速。

    方才那位白净书生先比旁人反应快一步,穿过人群走上前来,朝着云松青微微作揖,温和又有礼:“多谢卦师大人体恤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在下替同袍们谢过大人。”

    “无妨,不必客气,你们进京赶考也不容易,还是要休息好。”云松青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另外那些学子终于回过神,明白过来云松青包店的行为是为了帮助他们,忙鞠躬作揖连连道谢。

    “谢过卦师大人。”

    “多谢大人,方才我等对大人失言,还望大人见谅。”

    “没事,本来就是这家店黑,你们争取自身利益也是应该的。”云松青当着那店家的面大声道。

    店家闻言当即大惊失色,急忙白着脸要同云松青解释:“大人,大人,您听我说,我——”

    云松青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知道你是想多赚点钱,但你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点,再啰嗦,我就让典狱司宋大人来将你抓进大牢里关上几天,这样你就老实了。”

    “不敢不敢,大人教训得是,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还请大人饶命。”店家双手抱拳冲云松青晃了好几下,脸上挂着奉承谄媚的笑。

    “行了,懒得跟你掰扯,”云松青一副没眼看的样子,“照顾好这些进京赶考的学子,再让我发现你胡乱涨价……”

    她话没说全,店家也聪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跟小鸡啄米似的接连点头,好声好气地答应:“是是是,大人放心,小的知道该如何做。”

    云松青冷酷地嗯了一声,随即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抬腿走出了这家客栈。

    她携着一阵秋风而来,又随着一阵秋风飘走,举手投足之间,却做了一件大好事。

    仍是方才那位白净书生,他视线追随着云松青轻飘飘的背影,思绪敛回后跟了出去。

    “卦师大人,请留步。”

    云松青步伐一顿,站稳后才回头看向那人。

    她歪着头问:“还有何事?”

    “在下闻才英,祖籍临安,此次进京是为科考,方才……还是想再次感谢大人出手相助,否则,在下与同袍们恐怕……”

    “不必客气,同为寒门子弟,看见了能帮一把则帮一把,算不上什么。”

    “大人看着面善,定是一位清正廉洁的好官。”闻才英浅浅笑着,脸颊两侧露出两个梨涡。

    “这些奉承话不必对我说,身为科考学子,只需好好读书好好科考便是,”云松青抿着嘴冲闻才英点了下头,“祝闻公子能在此次殿试中中榜,再会。”

    闻才英眉眼依旧带着笑,微微颔首道:“愿来日有机会能与大人成为同僚。”

    “那你可得努力一些。”云松青扬着下巴明朗一笑,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闻才英望着云松青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情绪慢慢覆上一层爱慕与留恋。

    走进人群之中,云松青头顶上忽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顶,随即又克制地落下。

    闻才英盯着那个比云松青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男人身披水墨配色长袍,头发如瀑布般半披在后肩,长长地垂到腰间。

    那男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完全是贵公子的作风,同样身为是男性,连闻才英都认为此人英俊倜傥至极,放在人才倍多的阳安城,也实为罕见。

    加之他看向身旁女子的眼神,温柔又眷恋,闻才英便一眼断定,此人应该就是相师大人赵观棋,乃卦师大人的良配。

    闻才英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同袍见状,凑上来关心询问:“闻兄因何而难过?”

    “无事。”闻才英笑道。

    “那快进去选房间吧,一会儿上房全让他们强光了。”

    “不碍事,你们先选,剩下的留给在下便可。”

    “闻兄这气度,鄙人实在佩服!”

    眼中少女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闻才英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随同袍一起回到客栈。

    “令主,你都不知道,那些客栈也太黑心了,趁着各地学子进京赶考,居然涨了房间的价!”云松青边跟赵观棋往相师府方向走,边与他忿忿地吐槽。

    赵观棋点头应和:“的确,这行为实在过分了些。”

    “不过我已经出手解决啦,那客栈老板见着我立马就怂了,我把店按照原价包下来给那些学子住了。”云松青拍着自己的胸口骄傲道。

    “唔……”赵观棋忽然摸着下巴纠结了一番。

    “怎么了?”云松青不明所以,抬头望向他。

    “我以为卦师大人会将那店家怒斥一顿,然后强迫他将客栈免费借给学子们当住所。”赵观棋说这话时语气是一本正经,可眉眼之间笑意多得简直要溢出来。

    知道赵观棋这是在揶揄自己,云松青在心里默默哼了一声,随即故作诧异地捂嘴,瞪圆眼睛惊讶道:“啊呀,啧啧啧,没想到相师大人是这样的人!”

    “承蒙卦师大人不辞辛苦的教诲。”赵观棋从容地回嘴。

    “赵观棋……”云松青脸色一沉,收着下巴双手叉腰凶巴巴地威胁,“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卦师大人好凶啊。”赵观棋用轻飘飘的语气调笑咋咋呼呼的姑娘。

    云松青恼羞成怒,追着赵观棋捶了几拳,看似抡圆了胳膊,可落在赵观棋身上的力度却如同猫挠。

    向来稳重端庄的相师大人当街与卦师大人打打闹闹,此景尤为壮观惊奇,引得路人频频回首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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