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最终还是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同意了。

    墙上的时钟指向五点十分,钟情在沙发上刷着手机,裴晏清回了卧室,门没关,她能看见他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

    不愧是学年第一,这样的天气也能学进去。

    钟情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赤着脚鬼鬼祟祟向卧室走去,整个卧室的主灯没开只开了一盏台灯,裴晏清端坐的影子被投射到墙上,像是美术馆的光影作品似的。

    钟情举着手准备蒙上他的眼睛,吓他一下,就差几步就能成功的距离时,

    裴晏清突然回头,吓得钟情都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乱窜,嘴里喊着:“啊啊啊啊——吓死我了!”

    裴晏清的身子彻底转过来了,问:“你要吓我?”

    钟情吐槽:“你后背是长眼睛了吗?”她明明没发出声音,难不成学霸不止学习好,还耳聪目明?

    裴晏清勾唇,淡定回:“超能力。”

    不过他哪有什么超能力,是她有让他注意到她一举一动的超能力罢了。

    整个卧室就一张床一张桌椅,钟情也没矫情,身子向后一蹦就坐上了他的书桌。

    没有吹风机的缘故,她的发梢还带着点水,巴掌大的小脸上还留着齐刘海,皮肤白而红润像是快要成熟的苹果,短裤下又白又长的腿就那么无所顾虑地晃啊,晃啊……

    裴晏清盯着试卷上的题,上面的英文字母像是长了腿,看一行就串一行。

    钟情随意抽出桌上面的一张空白卷子,一轮复习物理的。

    钟情问:“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价格了?”

    裴晏清放下笔,身子靠在背椅上,光明正大地看她,不可置疑回:“确实。”

    “你每个月房租水电都多少钱?”

    “2000。”

    钟情粗略地算了算,给他三千,自己每个月还能剩下两千多,外加钟天时不时还会爆金币,她的日子依旧如鱼得水。

    “行,那我给你三千。”

    裴晏清挑眉,示意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专注做我的老师帮我补课,三餐和我一起吃。”

    其实这样算下来,他每个月基本就没有什么花钱的部分了。

    裴晏清:“还有什么要求?”

    钟情思索了一会,她本身确实没什么要求:“随叫随到吧。”

    裴晏清听到这话,站起身来,她坐在桌子上比他低了一个多头不止。

    他缓缓低下头,两只手也随着身体搭在了她身侧,与她平视,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快要相贴。

    钟情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也一样。

    他微微蹙着眉像是疑惑开口问:“听上去像是要包养我?”

    声音平静,像是问她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样。

    两个人的距离似乎又缩短了,他是想要亲她吗?

    钟情第一次败下阵来,支支吾吾回:“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有些遗憾。

    他的手向后面伸着,拿起来物理书,从她的手中抽走那张物理卷子,随后回到了座位。

    钟情的呼吸还有点乱,不自觉地咽着口水,原来他只是想要拿卷子,还好她没亲上去。

    但她这个人向来脸皮厚,害羞的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很快开口反问:“那要包你,你给包吗?”

    裴晏清回:“不给。”

    钟情的脸都快气抽了,不给你问什么?

    不过,他刚刚是在钓我吗?怎么有种反被钓的感觉?

    裴晏清指着卷子上面的第一道题,是一道简单的受力分析题,“选什么?”

    钟情自从上高中那天起,物理就不在她的学习范围内,她是真的搞不明白以后什么地方会用到受力分析。

    当然她以后会知道的。

    那道题看了五分钟,钟情还是没给他答案,裴晏清直接将书扔给她,“第二章,翻书找。”

    啧,这人就不能给她直接讲吗?

    五分钟后,钟情仍哗啦哗啦地翻着书,裴晏清在旁边做题不耐烦地问:“第二章,找什么呢?”

    “电荷移动方向和力是一个东西吗?”钟情指着书上面的正负电荷的运动轨迹问道。

    裴晏清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拿错书了,高一的教材刚刚在这本书的左边。

    他有点生气说:“你都发现不对了,还不换书。”

    钟情啧了一声,明明是他的错,这人怎么学上习脾气就变差了呢?

    裴晏清的笔尖戳着英语卷子,无声但是用力,卷子上留出一排排小洞。

    他刚刚在干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呢?

    大概她在班级里喊他名字的那刻,他就再也压制不住自己,脑子中只剩下用尽一切办法去靠近她的想法。

    很久之前劝着自己,远远望着她就好的狗屁理论都作废。

    无限靠近的热浪过后,便是席卷天地的寒冷,他冷静了下来。

    仔细想想,能和她在一起吗?

    他没资格。

    他这样的人,没资格纵着自己的心。

    所以最好从此刻就打住,刚刚的距离就当做这辈子和她最近的距离的底线,

    谁也不能越线。

    钟情:“选B?”

    裴晏清回过神,接过卷子,脸直接黑了。

    最简单的受力分析题,两个球相撞,力的方向能相同?

    他举起手立在她面前,“拍我。”

    钟情不明所以,举起手缓缓撞上他的手,“然后呢?”

    “用力。”

    哦,狠狠向他砸过去。

    啪的一声——挺疼的。

    “疼吗?”

    钟情点头。

    “疼就对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打我,我疼你也疼。明白了吗?”

    “所以两个方向?”

    “嗯,选A。懂了吗?”

    “嗯,就是你亲我,也相当于我亲你呗。”

    钟情脑袋还能绕回去刚刚的话题。

    但这次不要给她和自己留下任何幻想的余地。

    “钟情,你和我之间只是雇佣的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后面四个字咬的死死的,是提醒她也是警告他自己。

    钟情抿着嘴,这是惹他不高兴了。

    后面的两个小时内,钟情搬来了一个椅子坐在他的旁边,老老实实地做了半套物理卷子,她的基础很差,一个题背后能扯出来三四个知识点,而每一个知识点讲解加上举一反三,大概会用上个十分左右的时间。

    两个小时,能做这些已经不错了,裴晏清的眉毛也渐渐舒展开,脸没那么黑了。

    外面依旧犹如世界末日般的昏暗,狂风吹得柳树枝条飞舞,裴晏清打开灶台的开关,蓝色的火苗噌的冒出,加热着水温。

    自从刚刚被他明确指出他们的关系后,钟情变得异常老实,倒不是她放弃了,而是她觉得她撩的太勤了,可能吓到他了。

    此时,钟情坐着沙发上给楼下的阿婆打电话,声音软糯,“阿婆,今晚我不下去吃啦,已经在同学家吃完了。”

    电话持续了两三分钟,钟情告诉阿婆要关好门窗之类的,随后挂断电话。

    裴晏清家里的冰箱很空,平时都是从林县小吃里打包剩菜剩饭,现在的他只能凭借着半袋挂面和西红柿做碗面,好在冰箱里还有两个鸡蛋可以打里。

    等水开的期间,他打开微信,一点多发的信息在三分钟前才回复,屏幕上都是简单的对话。

    裴晏清:晚上回来吃吗?

    安梦心:不

    她对他多打一个字都觉得浪费。

    钟情一直觉得裴晏清的面好像有什么魔力,他总能凭借简单的食材就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这是种天赋。

    两个人饭后,钟情主动提出洗碗,被裴晏清以已付钱的理由给拒绝了。

    裴晏清给她留了几道数学题让她去做,自己在外面不知道弄什么东西。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他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捧着个白色的盆,里面装着刚洗好的衣服。

    他走进卧室的阳台,本就坐立难安的钟情看到旁边有人,立刻从椅子上下来,

    “我来帮你。”

    “数学题做完了?”

    “还差一道,实在不太会。”

    “嗯,一会我看看。”裴晏清手里拿着她的半袖,正抖落着防止留下折痕。

    钟情看向盆里,再看看他手里的衣服,这不是她淋湿的那套衣服吗?

    他,他给她手洗衣服了?耳根子刷一下就红了。

    好在她刚刚把贴身衣服放到袋子里,扔进了垃圾桶。

    钟情的脸已经彻底熟透了,“你……你叫我自己洗就好。”

    裴晏清挂衣服特麻利,很快就完事了,“家里没有洗衣机,你不用误会。”

    钟情血都凉了,他是对暧昧过敏?

    裴晏清走向学习桌问,抽出一张纸巾擦手,问:“哪道题不会?”

    两个人后来又学了大概两个多小时,钟情的哈气已经连连起飞,反观裴晏清依旧精神抖擞。

    凌晨去串店帮忙串串、便利店打零工等都不允许他的生物钟这么早进入睡眠状态。

    他给她换了一床新的被子,又从衣柜里抽出冬天的厚被他拿去客厅打地铺。

    但是,钟情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就精神了,

    刚刚她并不是困了,而是单纯的学不下去了。

    她关着灯刷着手机,视频一条一条过去,刺的眼睛只发酸。

    卧室的门被虚掩着,因为钟情刚刚说有些害怕。

    钟情缓慢坐起身来,向客厅瞄了一眼,裴晏清就睡在沙发的旁边,和她的床是平行的。

    卧室很黑,照不进去月光,外面看里面很容易,里面看外面眼睛需要适应一下。

    钟情却在找到裴晏清的那刻,与他的视线相撞。

    她轻声开口,“裴晏清,你是不是也睡不着?”

    “我们能不能聊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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