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毋一进门,目光便被单穆霜吸引。

    只见那女子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魅惑,却又不失清澈,乌发如墨,美得实在令人惊叹。武毋不禁努了努唇,暗道:这明珠公主果真生得好看。

    “公主有礼,在下武毋。”她笑了笑,恭敬作揖。说毕,走至单穆霜身边,好似对她手中的绣图十分感兴趣。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却是不自觉落在单穆霜手中的绣品上,只见那长春花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绣布上跃然而出。抬头扫了一眼凌璟琏,见他的视线向这边投来,却是朝着她的方向。武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挫败感,暗自懊恼:这女子不仅生得美,连手艺都如此精湛,声音娇滴滴的,还是齐国公主,她是样样都比不过。

    “公主这是在绣什么花?”武毋探着头,围着单穆霜转了一圈,还若有似无凑近她身上闻了闻。

    单穆霜感觉出来人的敌意,身子往旁处一侧,礼貌回礼道:“武姑娘应当是看出来了——白首长春。”

    武毋点头,心中却是一惊,暗道:她身上并无养蛊之人特有的檀香味,难道真的另有隐情?但转念一想,说出真相,岂不是失去了挑拨离间的机会?便是嘴角一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退到一旁,然后语带挖苦道:“明珠真是贤惠过人,连我南疆的蛊毒之术都略懂一二。”

    凌璟琏闻言,只觉太阳穴暴跳如雷,上前一把掐住单穆霜的脖子,怒道:“你果真下蛊于我!”

    单穆霜被掐得面色发青,双手如搁浅的鱼拍打挣扎着道:“公子……冤枉……我……真的不知……”

    武毋看此景也被吓了一跳,她是没想凌璟琏下手这么重,不过转念却是一喜,原以为这对夫妻多恩爱,却也不过如此。连忙阻拦道:“这是‘阴阳噬魂蛊’,雌蛊在她体内,雄蛊在你体内。若雌蛊宿主死,雄蛊也会随之而亡。主随蛊死,你也活不成了。”

    凌璟琏手上力道稍缓,但眼中戾气未消:“你不知道这蛊毒,谁还能知道?!”

    他忽而报复性地松开手,单穆霜跌坐在地,剧烈咳嗽,右腿的伤口让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青儿确实不懂蛊毒之术。公子仇家甚多,谁知府中暗藏了什么人故意陷害为之。”说到此处时,她脑海中闪过被黑衣人劫持的画面,于是抬起头,目光灼灼望向凌璟琏,“会不会是昨日那黑衣人下的蛊?”

    凌璟琏冷笑道:“牵强。我并未直接接触黑衣人,一直接触的是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是没什么可说的。

    单穆霜咬唇。

    她在与他追溯本源,可他却不分青红一直猜疑她,还有何可说的。

    “公子既然认定是我做的,那我再多辩解也是无益。”她缓缓起身,坐至凳上,“眼下,或许公子最该做的是问问那武姑娘可有解药,而不是一直盯着我是否下了蛊,也不是连查都没查清楚,就盖棺定论,说是青儿的过错。”

    她现在的语气与平常倒显得平静,所以也显得极为反常。

    而后她又含泪默默望向他,紧抿的唇下是努力克制情绪而颤抖的下巴,“青儿也是受害者,公子何故如此不相信于我?!”

    这让凌璟琏不由“咯噔”了一下,难道是真错怪她了。

    他缄默了一会儿,转向武毋道:“可有解药?”

    武毋摇头道:“我学术不精,解不了这蛊。或许我母亲有办法。”她顿了顿,继续道,“中了此蛊的男子,起初尚能自持,后便不能自已,最后……怕是难逃一死。若能克制,不与雌蛊宿主亲近,或可撑上三年半载;若不能克制,怕是到不了一年就……”

    凌璟琏脸色阴沉如水,手中青筋暴起,凝了一眼单穆霜,“继续说。”

    “真正的解药,只有养蛊之人才有。我也不能保证我母亲一定能解。此蛊还需两人同在才能解。”

    “青儿愿随公子去南疆,只求公子相安无事,也请公子还我一个清白。”

    凌璟琏转身看向单穆霜,目光冷厉:“你若真是无辜的,自会水落石出。若让我发现你有半点隐瞒……哼!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说罢,他转身离去,又道了一句,“半个时辰内,准备出发!”

    待两人走后,单穆霜长舒一口气,却又忍不住苦笑。

    多曲折,真是山回路转,一弯又一弯,一道又一道。

    勤媪叹息道:“公主又要受苦了。此去南疆,路途遥远,奴要准备些什么才妥帖?”

    “听闻南疆温度甚高,需备薄衣,以免到时又添麻烦。”

    “可公主的春夏衣裳都留在了郾城了。”勤媪搓了搓手,有些为难。

    “无妨的,再准备怕是来不及了,问问秋儿借两身也可,她与我身量差不多高。”

    “公主身份尊贵,这等衣裳恐怕有失体统。”

    单穆霜摇摇头,催促道:“时间紧迫,他这般架势,哪里还像郾城那会儿容我停歇买衣服的。阿姆且快些去准备吧,免得再惹他烦恶。”

    勤媪连连点头称是,“公主还需奴带些什么?”

    单穆霜思忖片刻:“多带些蜜饯,简单行李即可。”她说时,收起手中的白首长春绣图,“也带上这个。”

    *

    半柱香后,一行人已经准备齐装待发。

    从楚成府出发,先是与都城大门关与李云、李俊等人会合,再一路南下。

    此行由李云带队,共一万余人的军兵,药粮具备,又配以都城最好的医师出发向南,路经唐镇后兵分两路,一路军队由凌璟琏带队,分三千人向西南方向的南岭进发;因位于东南、南岭以南方向的南疆疫情更为严重,且又逢息国和夏国的交界,疫情扩散两国,还需防因抢夺物资引发的息夏两国百姓的纷争,所以,余下军队皆由李云带队往南疆管治。

    出发前,单穆霜因腿伤,一瘸一拐地走向马车。凌璟琏冷冷地注视着她,武毋则在一旁暗自观察。

    她见他从不看一眼骑马在旁的她,目光虽带着厌恶却始终在单穆霜身上,心中顿生不愉,热讽道:"按明珠公主这速度,怕是到了南疆,我们南疆的百姓都得死绝了去。"

    “给武姑娘添乱了。”她低头轻声抱歉,右手搭在勤媪手臂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可右腿实在有些疼,疼得她只得单脚一蹦一跳走向马车。

    “不如我来助公主一臂之力。”武毋从马上跳下来道。

    “谢谢武姑娘,无需麻烦,我能走的。”单穆霜咬牙落下左脚,连走了两步,疼得眼角洇出泪来。

    “何必勉强呢!”武毋抱手在胸,望向凌璟琏,脸上分明写着,“看看你娶的什么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摆什么架子。”

    “快些!大家都在等你!”凌璟琏脸色冷沉,见她一瘸一拐到了马车前,却又筹躇不前,他皱眉从烈风上而下,而后一把将单穆霜拎起,粗鲜地扔进马车。

    单穆霜痛得眼泪直流,右腿上方止住血的伤口又崩裂开来,她咬着牙,指尖掐得掌心泛白,生怕自己发出一声低吟。

    只听得马车外,一声喝令,“启程!”

    *

    军队一路南下,昼夜不停,已是用最快的行进速度行至唐镇,李云一行与凌璟琏分道扬镳,李俊随父至南疆,凌璟琏这一路则是留了武毋、施伯一行。此时,单穆霜的右腿已经能下地行走,不过走快时还是有点坡脚。

    抵达唐镇时,只见镇外尘土飞扬,一大批南岭流民此时涌来。

    从南疆染至南岭的疫情,现下已是扩至唐镇这一带,已经再经不起这样大规模的侵入。

    凌璟琏眉头紧锁,令众将士列阵以待。待那队人马靠近,方才看清皆是逃难而来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凌璟琏沉吟片刻,吩咐道:“将军粮分发给他们,莫要让饥民生乱。”又叮嘱众人:“记得用布遮住口鼻,以防染疫。”

    众将士依令行事,忙碌不已。然而,流民人数远超预期,粮食药材捉襟见肘。

    凌璟琏当机立断,将三千人马一分为二。命施伯率一千人入镇救治,自己则率余下两千人拦截流民,分发物资。

    单穆霜坐于马车之中,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哀鸿遍野。忽见一老媪踉跄倒地,屡屡被人挤开。她连忙唤来勤媪:“阿姆,去扶那老人家一把。”

    勤媪刚走,单穆霜又瞥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童,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她不禁心生怜悯,招手唤来小童,亲自下车施以援手。

    正当单穆霜为小童分发食物时,一个面目狰狞的妇人抱着孩子挤了过来。那妇人眼珠暴突,唾沫横飞:“凭什么他有吃的,我们没有?”

    单穆霜温声解释:“大嫂莫急,物资有限,还请去那边排队领取。”

    那妇人不依不饶,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说罢,她怀中的孩子竟朝她吐了口唾沫。

    单穆霜连用丝帕擦去污秽,道:“这瘟疫据说会以唾液传人。孩子还小,嫂子还需让他多注意些。”

    那妇人闻言更加暴怒,抱着孩子嚎啕大哭:"你这丧良心的,欺负我们娘俩!"她一边哭嚎,一边煽动周围的人:“大家快看啊,他们不让我们过境,还欺负孩子!”

    眼见局势渐渐失控,单穆霜试图安抚众人,却被汹涌的人潮推搡得踉跄后退。她右腿伤处隐隐作痛,勉强站稳,“请大家稍安勿躁!”

    然而,那妇人抱着孩子不依不饶,怀中的孩子更是不停地咳嗽,似有染疫之象。人群中有人高喊:“让我们过境!”顿时群情激愤,一片混乱。

    凌璟琏闻讯赶来,只见单穆霜被团团围住,还被一妇人拉扯推搡,推搡时那妇人抱着咳嗽不停的孩子,竟是一把抹了孩子的唾沫,伸手欲望单穆霜脸上呼去。

    他眼中寒光乍现,大步上前,一把将单穆霜拉到身后。

    那妇人还在叫嚣,高高抱起孩子往凌璟琏身上怼,“阿盒,抓他脸!”

    那小孩听此,挠起手爪就往前扑来。

    “愚物!”凌璟琏目光一凛,长剑出鞘,寒光一闪,那孩子应声垂挂,脑浆喷出,剑从嘴至脑顶,直接削去了半个脑袋。

    妇人顿时惊恐万状,哭喊不止,“苍天老爷!还我儿命来!”凌璟琏冷冷一笑:“既是一家人,那就一起去吧。”话音未落,又是一剑,妇人也应声而倒。

    鲜血溅到单穆霜脸上,她不由得瑟瑟发抖,双目圆睁。

    只见凌璟琏环视四周,“还有谁想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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