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帐篷内气氛凝重。
施伯作揖汇报道：“启禀公子，粮仓和药仓毁了一半，剩下的药粮只够支撑两日。”
凌璟琏点头，“可有抓到细作？”
“抓到两人。”施伯面色凝重道：“不过，一个畏罪自尽，死活不肯开口。”
“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凌璟琏冷声，“一会儿我亲自审问。”
此时，张医师开口道：“公子，城中百姓已经困了大半个月，疫情严重，粮药告罄。现在该如何处置？”
凌璟琏站起身，在帐篷内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分三步走。第一，在城外设立隔离营，轻症患者移至此处。第二，在城中划分区域，中症患者集中治疗。第三，重症患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送往城北废弃矿洞，专人看管。”
张医师听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无异是让重症者自生自灭。便犹豫道：“公子，这样会不会太……”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凌璟琏冷冷打断他，“若是任由疫情蔓延，整个南岭都将成为一座死城。”
张医师低下头，不敢再言。
凌璟琏环视众将领，冷声问道：“我军伤亡几何？”
一将士上前禀告道：“禀公子，阵亡三十二人，重伤四十七人，轻伤近百。剩余可用之兵约两千六百余人。”
凌璟琏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下令：“城门开启后，由张医师统领三百名未受伤将士，负责甄别轻症患者，送往城外隔离营。施伯，你带五百名轻伤将士，负责中症患者的安置。重症者……”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由我亲自率领两百精锐押送至城北矿洞。”
他继续道：“另外，派遣五百精锐，分作十队，前往周边城镇借粮。若遇阻拦，可用强，但切记不可伤及无辜百姓。”
凌璟琏转向另一名将领：“何栋，你带五百人，分别前往南岭周围的五个村镇，实施同样的隔离措施。若遇反抗，以雷霆手段镇压。”
“剩余六百人，一半驻守城内维持秩序，一半守卫城外，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凌璟琏扫视众人，又道：“此次疫情凶险，粮药紧缺。若有哪个城镇敢于推诿，就将那城守抓来见我。”
众将领听罢，纷纷应声：“遵命！”
“即刻动身吧。”凌璟琏命道。
“咳~”此时，有人似是强压着喉口呛了一声，遂而又是“咳咳”两声。
众人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何栋身上。何栋一惊，连摆手道：“刚刚是呛着了。”
凌璟琏凝眉示意张医师，张医师授意，捂鼻凝息上前替何栋诊了脉，而后摇头回道：“脉象苍劲，应不是染上疫病之象。”
“我就说是被呛着了么！”何栋回扫向众人，说话的腰杆都比刚刚直了许多。
凌璟琏点头，面色冷沉睨向众人：“诸位将士务必各自保重。记住！若发现你们中有人感染，与民一视同仁，立即隔离。”
*
齐整的马蹄踏步声在帐外响起，整个南岭城外好似阵雷轰响，紧急戒备。
单穆霜被“嗒嗒嗒”的脚步声扰醒。缓缓睁开眼睛，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一切似是柔美静好。
她轻轻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左臂处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还是隐隐作痛。她朦胧巡视，目光落在帐篷一角的桌案上。勤媪正靠在那里，手中的针线散落一地，显然是睡着了。
“阿姆。”单穆霜轻声唤道，“躺床上歇息吧。”
勤媪猛然惊醒，看到单穆霜已经坐起身，连忙整理衣襟，又看了看帐外透过来的阳光，笑道：“公主醒得正是时候，该用午膳了。”她拿起桌上的衣物，脑中才渐渐清晰，回过味来，解释道：“公主的衣袖奴已经缝补好了，公子的也修整了一下。也不知怎的，奴婢竟睡着了。”
单穆霜仔细打量勤媪，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心疼道：“阿姆一路随我吃了许多苦，昨日又陪我绣香囊到深夜。今日该是好好休息才是。”
勤媪摇头笑道：“奴跟着公主不辛苦，奴心里高兴着哩。只是公主来时匆忙，带来的两件衣裳还是秋儿的，也不合身。这刚借来的粗衣麻布衫还给公子撕烂了袖子……”勤媪说时，看向单穆霜身上穿着的并不合身的紧绷衣衫，眼神中满是愧疚，道：“奴只怪自己没有替公主考虑周全了，想着再给公主缝制一件新的才好。”
单穆霜心中一暖，起身下床道：“阿姆无需多思虑，我知阿姆心意就好。你我本不分彼此，只是如今到了这一步，只能以尊卑相称。”她说时，又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若此生你我二人能回齐，我定待你如母赡养终老，阿姆心中不必与我如此生分的。”
勤媪听此眼泪顿时摩挲，拭了拭眼角的老泪，道：“公主待我如此，奴已是心满意足。”
单穆霜抚了抚她的手，却见勤媪起身要去拿午食。
“公主，饿了吧？奴给您去拿吃的。”勤媪搓着手，望向单穆霜，语气更是宠溺了三分。
单穆霜看勤媪起时身形摇晃了一下，道：“阿姆，你歇着吧，我去拿便是。”
勤媪连连摆手，“公主这可使不得！若是被公子看到，难免会起疑心。”
单穆霜轻轻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哪有心思管这些。况且……”她顿了顿，想起凌璟琏走时又是莫名其妙地甩了脸色给她，不由说道：“他性子阴晴不定，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无故生气。若是成天迁就他的脾气，怕是撑不到回齐国的那天，就能被他活活逼疯了去。”
勤媪听出单穆霜话中似乎略带着些怨气，便宽慰道：“公主委屈，奴都看在眼里的。”转而拍了拍单穆霜的手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些粗活还是交给奴婢吧，公主左臂还受着伤呢。”
她说时迈了一小步，然而突然一阵头晕，踉跄了一下。
单穆霜连忙将勤媪扶住，望着她惨白的气色，担忧道：“阿姆，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左手受伤不严重，拿些食物还是可以的。”
勤媪拗她不过，也实因头有些发晕，便作了罢。
见勤媪点头应允，单穆霜这才转身离开帐篷，向军营的伙房走去。
刚到伙房门口，单穆霜就闻到一股糊味。她快步走进去，只见锅里的粥已经开始冒泡，眼看就要糊了，连忙上前，用勺子轻轻搅动。
伙房里只有五个受伤的小士兵在忙活，看到单穆霜进来，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公主？”一个年轻士兵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来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连忙走至单穆霜身旁，接过单穆霜手中的勺子道：“公主，让小的来！怎好让公主做这些粗活。”
单穆霜浅笑回道：“我来拿些食物。看你们忙不过来，就顺手帮帮忙。”
其中一个士兵不禁感动，“公主真真是个仙子下凡，难怪公子自从您来了之后，脸上偶尔也能见到笑意了。实不相瞒，我们几个之前刚来的时候，都不敢直视公子呢。”
“是哩！现在在公子面前说话都不打结巴了。”另一个士兵补充道。
单穆霜闻言，心中鄙夷凌璟琏，暗道，果真是个人见愁啊！面上却是露了一个笑，温婉解释道：“其实公子不过是喜形不于色而已。军者，不仅需要一颗仁慈爱民的心，也应该有引领千军万马的气势。而公子，二者皆有，只是在面对他的左膀右臂时，总是以威压视人。”
几人听着，皆纷纷点头。
“了解公子者莫过于公主了。如此一说，我等几人对公子更为钦佩了。”
“过奖了。公子如何，我也不过知了些皮毛罢了。”单穆霜含笑回道。
气氛融洽之际，却听到一个士兵突然咳嗽起来。
“你……还好吗？要不要找医师来看看？”单穆霜当下警觉，想起勤媪方才无力苍白的模样，不安的心绪油然而起。
施伯作揖汇报道：“启禀公子，粮仓和药仓毁了一半，剩下的药粮只够支撑两日。”
凌璟琏点头，“可有抓到细作？”
“抓到两人。”施伯面色凝重道：“不过，一个畏罪自尽，死活不肯开口。”
“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凌璟琏冷声，“一会儿我亲自审问。”
此时，张医师开口道：“公子，城中百姓已经困了大半个月，疫情严重，粮药告罄。现在该如何处置？”
凌璟琏站起身，在帐篷内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分三步走。第一，在城外设立隔离营，轻症患者移至此处。第二，在城中划分区域，中症患者集中治疗。第三，重症患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送往城北废弃矿洞，专人看管。”
张医师听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无异是让重症者自生自灭。便犹豫道：“公子，这样会不会太……”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凌璟琏冷冷打断他，“若是任由疫情蔓延，整个南岭都将成为一座死城。”
张医师低下头，不敢再言。
凌璟琏环视众将领，冷声问道：“我军伤亡几何？”
一将士上前禀告道：“禀公子，阵亡三十二人，重伤四十七人，轻伤近百。剩余可用之兵约两千六百余人。”
凌璟琏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下令：“城门开启后，由张医师统领三百名未受伤将士，负责甄别轻症患者，送往城外隔离营。施伯，你带五百名轻伤将士，负责中症患者的安置。重症者……”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由我亲自率领两百精锐押送至城北矿洞。”
他继续道：“另外，派遣五百精锐，分作十队，前往周边城镇借粮。若遇阻拦，可用强，但切记不可伤及无辜百姓。”
凌璟琏转向另一名将领：“何栋，你带五百人，分别前往南岭周围的五个村镇，实施同样的隔离措施。若遇反抗，以雷霆手段镇压。”
“剩余六百人，一半驻守城内维持秩序，一半守卫城外，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凌璟琏扫视众人，又道：“此次疫情凶险，粮药紧缺。若有哪个城镇敢于推诿，就将那城守抓来见我。”
众将领听罢，纷纷应声：“遵命！”
“即刻动身吧。”凌璟琏命道。
“咳~”此时，有人似是强压着喉口呛了一声，遂而又是“咳咳”两声。
众人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何栋身上。何栋一惊，连摆手道：“刚刚是呛着了。”
凌璟琏凝眉示意张医师，张医师授意，捂鼻凝息上前替何栋诊了脉，而后摇头回道：“脉象苍劲，应不是染上疫病之象。”
“我就说是被呛着了么！”何栋回扫向众人，说话的腰杆都比刚刚直了许多。
凌璟琏点头，面色冷沉睨向众人：“诸位将士务必各自保重。记住！若发现你们中有人感染，与民一视同仁，立即隔离。”
*
齐整的马蹄踏步声在帐外响起，整个南岭城外好似阵雷轰响，紧急戒备。
单穆霜被“嗒嗒嗒”的脚步声扰醒。缓缓睁开眼睛，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一切似是柔美静好。
她轻轻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左臂处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还是隐隐作痛。她朦胧巡视，目光落在帐篷一角的桌案上。勤媪正靠在那里，手中的针线散落一地，显然是睡着了。
“阿姆。”单穆霜轻声唤道，“躺床上歇息吧。”
勤媪猛然惊醒，看到单穆霜已经坐起身，连忙整理衣襟，又看了看帐外透过来的阳光，笑道：“公主醒得正是时候，该用午膳了。”她拿起桌上的衣物，脑中才渐渐清晰，回过味来，解释道：“公主的衣袖奴已经缝补好了，公子的也修整了一下。也不知怎的，奴婢竟睡着了。”
单穆霜仔细打量勤媪，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心疼道：“阿姆一路随我吃了许多苦，昨日又陪我绣香囊到深夜。今日该是好好休息才是。”
勤媪摇头笑道：“奴跟着公主不辛苦，奴心里高兴着哩。只是公主来时匆忙，带来的两件衣裳还是秋儿的，也不合身。这刚借来的粗衣麻布衫还给公子撕烂了袖子……”勤媪说时，看向单穆霜身上穿着的并不合身的紧绷衣衫，眼神中满是愧疚，道：“奴只怪自己没有替公主考虑周全了，想着再给公主缝制一件新的才好。”
单穆霜心中一暖，起身下床道：“阿姆无需多思虑，我知阿姆心意就好。你我本不分彼此，只是如今到了这一步，只能以尊卑相称。”她说时，又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若此生你我二人能回齐，我定待你如母赡养终老，阿姆心中不必与我如此生分的。”
勤媪听此眼泪顿时摩挲，拭了拭眼角的老泪，道：“公主待我如此，奴已是心满意足。”
单穆霜抚了抚她的手，却见勤媪起身要去拿午食。
“公主，饿了吧？奴给您去拿吃的。”勤媪搓着手，望向单穆霜，语气更是宠溺了三分。
单穆霜看勤媪起时身形摇晃了一下，道：“阿姆，你歇着吧，我去拿便是。”
勤媪连连摆手，“公主这可使不得！若是被公子看到，难免会起疑心。”
单穆霜轻轻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哪有心思管这些。况且……”她顿了顿，想起凌璟琏走时又是莫名其妙地甩了脸色给她，不由说道：“他性子阴晴不定，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无故生气。若是成天迁就他的脾气，怕是撑不到回齐国的那天，就能被他活活逼疯了去。”
勤媪听出单穆霜话中似乎略带着些怨气，便宽慰道：“公主委屈，奴都看在眼里的。”转而拍了拍单穆霜的手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些粗活还是交给奴婢吧，公主左臂还受着伤呢。”
她说时迈了一小步，然而突然一阵头晕，踉跄了一下。
单穆霜连忙将勤媪扶住，望着她惨白的气色，担忧道：“阿姆，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左手受伤不严重，拿些食物还是可以的。”
勤媪拗她不过，也实因头有些发晕，便作了罢。
见勤媪点头应允，单穆霜这才转身离开帐篷，向军营的伙房走去。
刚到伙房门口，单穆霜就闻到一股糊味。她快步走进去，只见锅里的粥已经开始冒泡，眼看就要糊了，连忙上前，用勺子轻轻搅动。
伙房里只有五个受伤的小士兵在忙活，看到单穆霜进来，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公主？”一个年轻士兵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来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连忙走至单穆霜身旁，接过单穆霜手中的勺子道：“公主，让小的来！怎好让公主做这些粗活。”
单穆霜浅笑回道：“我来拿些食物。看你们忙不过来，就顺手帮帮忙。”
其中一个士兵不禁感动，“公主真真是个仙子下凡，难怪公子自从您来了之后，脸上偶尔也能见到笑意了。实不相瞒，我们几个之前刚来的时候，都不敢直视公子呢。”
“是哩！现在在公子面前说话都不打结巴了。”另一个士兵补充道。
单穆霜闻言，心中鄙夷凌璟琏，暗道，果真是个人见愁啊！面上却是露了一个笑，温婉解释道：“其实公子不过是喜形不于色而已。军者，不仅需要一颗仁慈爱民的心，也应该有引领千军万马的气势。而公子，二者皆有，只是在面对他的左膀右臂时，总是以威压视人。”
几人听着，皆纷纷点头。
“了解公子者莫过于公主了。如此一说，我等几人对公子更为钦佩了。”
“过奖了。公子如何，我也不过知了些皮毛罢了。”单穆霜含笑回道。
气氛融洽之际，却听到一个士兵突然咳嗽起来。
“你……还好吗？要不要找医师来看看？”单穆霜当下警觉，想起勤媪方才无力苍白的模样，不安的心绪油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