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孩赤着脚站在公孙悠的对面,高傲的仰着头整只妖看起来无畏又自信。

    “小殿下!”

    身后妖仆气喘吁吁的围了上来,她们应当是照顾她的妖仆,公孙悠知道了眼前女孩的身份,那位大人唯一的女儿。她带着雪雪适时的后退,将这一块空旷的地方让了出来,虽然不告而别不合礼数,但这位小殿下并没有告知她们她的身份,所以这会儿溜走也不是不可以。

    公孙悠的嘴角勾起,她这会心情很好。一手牵着雪雪,悄悄地绕开了人群继续往宫殿的深处走去。

    “见过晚云收主人。”宫殿里的所有人都给予了公孙悠恰到好处的尊敬,她知道这是因为晚云收和南宫氏带来的尊敬,她自然是欣然接受的。毕竟这两样东西并不是她所拥有的全部。

    “明老爷现在方便吗?”她并不是妖域的人,所以那一声陛下叫不出口,在旁人面前她们都用那位大人做代称,但刚刚走到这里的时候公孙悠想起了包大人对这位的称呼,明老爷。

    妖仆的眼睛里似有光华闪过,他跟在陛下身边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从陛下还是小殿下这个年纪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大约已经有好几个百年了,这样长的时间中他认为陛下一直都不是很开心的。最开心的时候一次是小殿下出生,还有一次就是在人间见到了那个黑脸的年轻人,当时陛下问他,你觉得我应该姓什么才好?

    妖仆还记得,那人说的话:“望君能由微而著,由著而极,光被四表,明明德于天下①”

    于是陛下以后在人间行走化名明老爷。

    如今被公孙悠提起,妖仆感觉到很是怀念,他走在前面让公孙悠和雪雪跟着自己往里一同。绕过养了鲤鱼的水池,她们走进了一处和外界的金碧辉煌并不相同的朴素的树林里。一只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灰狼卧在树林里,它的两只前爪交叠在一起,下巴搭在爪子上似乎正在假寐。妖仆将两人送到这里之后便退下了,雪雪在这里有些抬不起头来,公孙悠将腰间的令牌摘下送到了雪雪的手中。

    “拿好了,呆在这里。”公孙悠拍了拍雪雪的头,她将手中的幕篱戴在了学学的头上,扶了一下自己一路走来略微有些歪斜的发钗走进了林子里,在距离灰狼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灰狼慵懒的扭头看向公孙悠,那双眼睛是浅灰色的,和那位小殿下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竟然敢摘下楼主令?”明老爷的声音像是从公孙悠的脑子里响起来的,这让她有些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她微垂下头回答道:“不过是块牌子。”

    雪雪根本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她捧着楼主令眼前被一团一团的雾气遮挡,她不记得自己站了有多久好像是腿刚刚有些累的时候公孙悠就穿过雾气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脸色如常伸手牵起了雪雪的手说道:“我们走吧,再晚一点天就要黑了。”

    公孙悠带着雪雪从妖域回到了人间,在她们两个都没有发现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小的影子。

    她们回到晚云收的时候正好是晚云收最热闹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注目公孙悠带着雪雪从后门走了进来。鲛绡的衣裳虽然华贵,但穿着并不舒服,所以她一走进自己的屋子就立刻将外面的大衫脱了下来,只穿着内里的抹胸和衬裙。

    外衫被挂在衣架上,袖口掉出了一块手帕。公孙悠蹲下身,手指一挑将手帕捡了起来,她看着手里没有还回去的手帕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天在小巷子里看见那个被夕阳模糊了的背影。

    明天去开封府还给他吧。

    公孙悠本来想再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将东西物归原主的,但她现在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那一点被自己连根拔起的心思似乎又有生长的预兆。

    “姑娘,那位大人又让人送信来了。”红俏还在养病,牡丹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事情,这会她刚从楼下脱身就看见信鸽叼着信从外面飞了进来。

    公孙悠不想穿外衫,她将手帕随手丢到了床上将房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缝,在牡丹带着笑的眼神中有些羞涩的用两根手指夹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公孙悠背靠着屋门,不解为什么这位大人又要送信来,她拆开了手里的信,看着看着,原本还有些凝重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她将信在手心里烧掉,转身朝着门外喊雪雪的名字。

    “你可还记得今日在宫殿里遇见的那位小殿下吗?”公孙悠拉着雪雪坐在床上,她从一旁的书桌台上拿起了一把梳子,一边替雪雪顺着头发一边说道,“这位小殿下这几日大概会在咱们这里呆一段时间,她和你年纪差不多,你们应该能玩到一起去。”

    雪雪被公孙悠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头皮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口齿不清的说道:“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小殿下的。”

    公孙悠有些意外,她其实并不打算让雪雪将小殿下供起来,处处小心的对待,但是雪雪的话让她觉得有些意外。公孙悠放下了手里的梳子,掰着雪雪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雪雪又打了一个哈欠,强忍着困意说道:“晚云收里规矩多,小殿下一定记不住,雪雪会帮小殿下的,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不添乱。”

    公孙悠差一点以为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学了什么趋炎附势的东西,听见雪雪的话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拉着雪雪上了床,一边轻拍着小兔子的后背,一边将视线凝在枕头边的那方手帕上。

    明日去开封府,白玉堂会在吗?

    此时还在船上的白玉堂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喷嚏。白福听见之后立刻将一旁的斗篷展开,不容分说的搭在了白玉堂的肩上:“大爷嘱咐我提醒五爷,晚上海上风浪大,要记得添衣服。”卢芳年长白玉堂许多,说是大哥实际上算是半个父亲,白玉堂的兄长离去之后全亏了卢芳照顾白玉堂。所以白玉堂在心里很尊敬这位义兄,是以身边人只要摆出卢芳大爷的名号白玉堂多半不会反驳什么。

    “我知晓了。”虽然觉得夏日里还穿斗蓬实在丢人,但眼看着船很快就要到陷空岛了,为了避免大嫂和大哥一起说道自己,白玉堂还是将斗篷的系带系了起来。

    因为大嫂并没有在信里说明事情的始末,所以白玉堂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日晚上抵达了陷空岛。岛上的人一看见熟悉的船只靠近,就知道是五爷回来了。卢芳也已经在码头等待着许久未归家的五弟,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左边那个一身白衣像极了白玉堂。

    此时看见船只靠岸,有些着急的几次想要走上前去,但有被自己生生按下。

    “哎呀,我看着你都觉得着急。”右边的少年穿着赭石色的衣袍,看着好友犹豫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就带着人往船边跑去,“五叔!”

    白玉堂还没有从船上下来就已经听见卢珍的声音了,他用刀尖挑起一旁的包裹,一脚踏在船头就朝着码头飞来,等他稳稳地落在地上卢珍也已经拉着白芸生跑到了他的面前。

    叔侄见面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考教侄子们拳脚功夫,白玉堂和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之后才被随后走来的卢芳教了停。

    “玉堂。”卢芳看起来并不像江湖人,他和许多文人一样蓄着胡须,身材也较为单薄,他看得出来白玉堂的心情似乎不错,所以好奇道,“可是遇到什么趣事了?”

    白玉堂想起了公孙悠在夕阳下鬓边别着野花的模样,那个时候他应该上前去的。

    “嗯,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看见卢芳变得明亮的眼神,白玉堂连忙岔开了话题,“大嫂来信说有急事,是什么?”

    卢芳怎么瞧不出来白玉堂不愿多说的模样,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这个不急,今日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有什么明日再说。”

    虽然白玉堂不喜多言,但家中的侄儿们却总喜欢找他讨教功夫,卢珍性子跳脱一些,一张嘴便停不下来。白玉堂又不忍心打扰他的兴致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和他一起的还有白芸生。白玉堂看向走在卢珍另一侧的白芸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常常穿着白衣,那张和大哥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总让他想起大哥还活着的时候。

    卢芳想要给这对亲叔侄留下点说话的空间,但看着在两人中间喋喋不休的儿子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

    “留几句话明日再说吧,非要一口气说道天亮吗?”卢芳伸手捏着卢珍的耳朵就将人从两人的中间拉了出来,卢珍抓着爹爹的手不住的求饶。看着小伙伴被大伯带走,白芸生将视线移到了白玉堂的身上。

    “我这次出门遇到了一个人,我想带你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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