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盏茶之前公孙悠询问了这只想要偷袭未果,又被自己拔了两颗毒牙的蜘蛛精一些问题:“所以许夫人和你究竟做了什么交换?”

    看着蜘蛛精倔强的移开的脸她又问道:“或者,南宫月许了你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那只蜘蛛精低低的笑了两声道:“南宫月说,他可以把晚云收的楼主给我,不论是吃了她还是折磨她都有我决定。”

    公孙悠半蹲在蜘蛛精的面前,听见她的话脸上没有一点显露,但心里却是被恶心到了。

    白玉堂听见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冷了一些,他不知道南宫月和公孙悠之间有什么的纠葛,但经过之前的几次接触,他本能的厌恶这种不降人命当一回事的人。

    “哼,他自己都做了缩头乌龟,你还敢信他给你的承诺?”他的话毫不客气,让蜘蛛精的火气蹭的燃了起来。

    她张开嘴想要吐出毒雾,却想起来自己的毒牙已经被公孙悠拔掉了。拔牙的痛楚现在还没有过去,隐隐的还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钝痛。

    “你知道什么?”蜘蛛精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如果不是晚云收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

    “她就是个刽子手,她杀了无数的妖!”有泪水顺着蜘蛛精的眼睛滚了出来,“我爹娘又做错了什么?我们在山林里躲藏的好好的,她毁了我的一切。”

    公孙悠叹了一口气:“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一百年?两百年?”

    “对我们来说,百年不过须臾,你要找的那位楼主应当连尸骨都化成灰了。”公孙悠转过身,低头用软剑在地上画着阵法,“如今的楼主和你又有什么仇怨?那些被你抓到巢穴里的姑娘郎君们与你又有什么仇怨?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错我找的借口罢了。”

    “况且,你说的那位杀了很多妖的楼主我有些印象。”公孙悠停下了动作,她歪着头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手札内容:十月十五,杀二蜘蛛妖,妖物修为约八百年,为修炼屠一村,虽近年来杀戮减少但过往之罪不可饶恕,余赶到之时二妖留有一女,其尚年幼且未伤人遂放过。

    后面缀有其他人的批语,大多都很赞成她的做法,南宫玄当时问她有什么想说的,她记得自己的回答:“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哎呀,小悠儿才十五岁怎么就这么狠心?”南宫玄哈哈笑着,但还是将自己的批语写在了上面。

    公孙悠不觉得自己当时的话有什么问题,幼年的妖看见除妖师杀了自己的父母,不论是什么缘故总是会产生仇恨的。要么带回晚云收管教,不然就要一并除掉。

    但如果换做自己是当时的楼主的话,她应当会将这一家子交给妖皇,毕竟杀妖是一间很麻烦的事情。

    最后一笔画好,公孙悠将软剑随意的缠在手腕上,她扭头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蜘蛛妖说道:“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会有机会再想这些事了。”

    就在公孙悠愣神的时候,被自己提到的苏夫人突然暴起,她以手成爪朝着自己身边的蜘蛛妖冲了过来,她头上的发髻散开两只狐耳冒了出来。

    白玉堂拉着公孙悠避开了几息之间就到他们面前的攻击。

    拉开距离之后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被妖毒融化了。

    苏夫人带着蜘蛛精准备从屋顶离开,只是还没有落在屋顶上的时候就被一道白日惊雷劈在了身上。

    明淼的手里拿着一面小鼓,刚才她只是在小鼓上简单的敲了一下。

    “要我说,直接将她们带到父亲面前就好了。”明淼双手叉腰看着公孙悠,“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不行的。”公孙悠的衣摆被毒气扫到,融化了一大片,她看着身上破烂的裙子说道,“晚云收有晚云收的规矩,麻烦一点可以省去往后的很多麻烦。”

    “您说呢,许夫人。”公孙悠看着从始至终都安静的站在一旁的许夫人,她安静的念着手里的念珠,嘴里无声的念着经文。

    这会儿听见公孙悠叫自己她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她:“我无话可说,晚云收上门必然是有了充足的准备。我知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何我的先祖想要成为人类呢?我的儿子,若是妖的话,应该就能活得很久很久了。”

    “多久才算是久呢?”雪雪听见许夫人的话有些好奇,“几十年也是很久,几百年也很久,那到底多久才算是久呢?”

    听见雪雪的询问,一直安静的许夫人突然掩面哭泣了起来。

    公孙悠看向同样低声哭泣的苏皖南,她头上的狐耳大约就是因为苏夫人而出现的。

    “淼淼,将妖巢里的其他人带出来吧。”公孙悠看向明淼,她现在想好好洗漱一下,在阳光的照射下,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更浓了些。

    红俏已经上前用困妖索将苏夫人和蜘蛛精绑在了一起,从她们焦黑的脸上红俏看见了不敢和愤怒,她轻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们。

    卢府,公孙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此时正散着头发坐在灯前低头写着什么东西。

    窗户突然被敲响,她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了窗边。

    半掩着的窗外,她看见白玉堂站在月光下。

    “五爷这么晚了来是有要事?”公孙悠没有将窗户推开,隔着半开着的缝隙她问道。

    果然,白玉堂在心中叹气。

    “我有话想问你。”

    “明日不行吗?”公孙悠搭在窗边的手指微微屈起,她看向桌案上尚未干的那张纸。

    她在写自己的手札,金华的事情其实几句话就能写完,但她每写一个字眼前浮现的都是白玉堂的那张脸。穿着喜服的白玉堂,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他怀里听见的心跳声,还有从河里出来之后那个算不上吻的吻。

    “一定要今日。”白玉堂上前一步,手虚虚地搭在窗户上,“岁岁,别躲着我。”

    像是逼迫一样,白玉堂的声音撞在公孙悠的心头。

    她有些匆忙的推开了窗户,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就看见白玉堂微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权宜之计,还请悠姑娘不要怪罪。”

    公孙悠被气笑了,她之前对白玉堂的所有评价全部被推翻,她微微抬起下巴道:“五爷想问什么?”

    白玉堂看着公孙悠,她散着头发穿着有些单薄,他想起自己将人搂在怀中的时候手心下纤薄的肩胛骨。

    “在下可有做什么得罪姑娘的事情吗?”

    公孙悠轻声道:“并未。”

    “那是姑娘厌恶在下?”

    “没有。”公孙悠垂下眼眸。

    “那为何总要与我拉开距离?”白玉堂看着公孙悠,他不是草木如何感觉不到公孙悠对自己的疏远,汴京一别他本想着等自己回去再仔细询问,却没想到他们能在金华重逢。

    “是我哪里让姑娘厌恶了吗?”

    白玉堂的一再逼问让公孙悠原本搭在窗边的手紧握成拳,她抬眸看向白玉堂,夜色之下公孙悠琥珀色的眼睛泛出莹莹的光辉。

    她站在屋内视线和白玉堂平齐。

    “是我在害怕。”公孙悠的视线从白玉堂的眼睛往下移,从他交叠的衣襟边缘她看见那方白色的手帕,公孙悠凑上前去,“我害怕越是靠近五爷,越是忍不住做一些失礼的事情。”

    她的手指勾起白玉堂的衣襟,从他的怀里勾出了哪一方绣帕。

    公孙悠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她侧着头贴近白玉堂的颈间:“像是这样。”

    她轻笑着,一只手攀上白玉堂的肩膀,直起身子再一次看着他的眼睛:“或是这样……”

    公孙悠向前倾,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了白玉堂的唇角。

    看着白玉堂眼睛里的动容,公孙悠重新退回到屋内,声音也没有了方才的缱绻:“我知晓五爷是君子,可我实在不是什么闺秀,方才是我逾越了,五爷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公孙悠将手里的绣帕重新赛回到白玉堂的怀中,正准备收回手关窗户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眼前的景色旋转,她感觉自己的小腹重新贴上了窗台,腰间多了一股支撑的力道。唇上也多了一抹柔软。

    公孙悠觉得自己像是悬挂在这一方窄窄的窗台上的,除了面前的人和腰上的支撑之外再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她正在被亲吻着。

    公孙悠的眼睫微微颤抖着,她听见自己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她闻见白玉堂身上清淡的兰芷熏香。

    她无法推开这个人。公孙悠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搂住了白玉堂的脖子,她顺从着自己的内心仰起头加深这个亲吻。

    腰间手臂收紧,她顺着白玉堂的力道坐在了窗台边。

    月亮被不知何处吹来的云彩挡住,月光若明若暗的洒在两人的身上,他们紧密的相拥在一起。

    公孙悠用力地将白玉堂压向自己,唇齿相触微微有些疼痛。她不愿意停下,她害怕这是她自己的妄想,害怕看见白玉堂眼中对自己的厌弃,或者她害怕自己会厌弃这样的自己。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白玉堂尝到了公孙悠眼泪的味道,带着些许苦涩。

    月亮彻底被云层遮住,夜晚突然变得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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