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跟在余瑜的身边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只是驾车的姑娘身份和其他人并不一样,那可是如今妖域的少主。

    隔得老远她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这种大妖对她们这些小妖的威压。

    可车里坐着的明明是两个人类,竟能催使少主驾车?

    “你难道也不想要眼睛了?”公孙悠坐直了身子,正对着愣神的珠儿,她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可珠儿却根本没有感受到她的善意。

    这样的感觉她只在自己还是一个小丫头的时候,从自家姑娘的身上见过。那时候姑娘抱着那位人类的公子,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像是要吃人一样。

    明淼放下了车帘,她的手里甩着鞭子,如果不是因为马车挡着后方骑着马的不屿怕是要冲到前面来了。

    白芸生从守卫的手里抽出他们的路引,翻身重新坐上了马,低着头从高处看向不得不仰着头的守卫道:“既已查验了身份,我们可以进城了吧。”

    珠儿的视线被垂落下来的车帘挡住,马车向前她不得不后退一步让开了进城的路。

    珠儿的身后,是曾经和她一样地位底下的小妖,这些小妖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嘈杂的声音让珠儿想起了自己曾经不受重视的时候。

    等到眼前的人已经走过城门,珠儿才恶狠狠的转身瞪向这群小姑娘,看着她们因为畏惧而纷纷垂下的头顶,珠儿才觉得心情有几分平复。

    马车晃晃悠悠之中,公孙悠感觉到自己手里握着的簪子被人抽走,白玉堂已经将被她散开的头发束了起来。

    雪雪将脸瞥到一旁去捂着嘴偷笑,公孙悠扭头看向白玉堂,他除了耳尖还威威透着粉红之外已经恢复了江湖上冷冰冰的白玉堂的形象。

    一进了城人就多了起来,白芸生和不屿不得不牵着马慢慢的往前走。崖州城靠海,此刻这个季节风里夹杂着海面上的味道,明淼被海鲜的味道熏得头晕,这会儿正躺在软椅上蹙着眉。

    天色渐暗,周围的酒楼已经挂起了灯笼,公孙悠撩开车帘对着换下了明淼的不屿说道:“我们去欢喜斋,喏,就是那个三层的楼。”公孙悠捏着手里给明淼扇风用的团扇指了指远处最亮最高的那个建筑,从外面看它和晚云收甚至有几分相似。

    “我们不是去找那个鲛……余姑娘吗?”不屿将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在公孙悠手中团扇敲下来之前及时的咽了回去,他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公孙悠手中的手中的团扇然后轻轻挥了一下马鞭。

    他怕自己再多说话会错的更多,索性牢牢的闭上了嘴巴。

    “今日花魁演奏,一楼客满,只有二楼雅间,不知……”门口的姑娘说话间有些为难,一只手从车帘下伸了出来。

    雪雪捧着钱袋子说道:“那就请姐姐安排一个视线最好的雅间。”

    公孙悠提着裙摆走在引路的姑娘身后,欢喜斋的布置比起晚云收来更显的奢靡,也许是因为余瑜的身份缘故,这里的装饰大多都是些珊瑚、砗磲、珍珠之类的。不是懂行的人根本看不出这些东西到底有多么名贵。

    不屿好奇的伸着头在四周看着,他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好看,以他的眼光来看也就那些挂在头顶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还有些价值。

    “不是说这位余瑜是崖州少有的有钱人吗?怎么这里的东西看起来……”白芸生在不屿祸从口出之前搂住了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快别看了,师父他们已经走到楼上去了。”

    公孙悠扭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白芸生这段时间里已经看完了百妖谱,其中鲛人的记载并不多,只有一句他记得很深:鲛人,善记忆,反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百年不忘。

    听说妖的听力和视力都是很好的,若是不屿说话得罪了这位余姑娘,那他师父想要的东西还能轻易的拿到吗?

    几人走进雅间,白玉堂只是粗粗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摆件,就发现雅间里的摆件比起外面的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皇宫里的贡品怕是也比不上这里的一二。

    公孙悠手里拿着团扇,看着这些和上次她来时有了大变化的海中珍品,嘴角轻轻勾起靠近白玉堂说道:“你喜欢?走的时候我们带些走,给几位哥哥嫂嫂送上一些,我们自己还能留几件玩。”

    白玉堂因为公孙悠突然的靠近有些紧张,他低头看着公孙悠的发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某些事,在氤氲的水汽之中她低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很快公孙悠就坐直了身子,她自顾自的数着,嘴里还念叨着谁需要几个,好像这些单拿一个都价值连城的摆件在这欢喜斋里像是不要银子一样。

    正说话间,雅间正对面的舞台上纱幔收起,当中坐着一位抱着琵琶的姑娘。

    姑娘的脸上还带着面纱,只是微微一个抬眸就引得楼下一片欢呼。

    他们喊着花魁娘子的名号,余瑜。

    余瑜坐在高台上,在众人的吹捧之中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那是一张人间少有的绝色面容,美的动人心魄。

    她嘴角微微勾起,低头抬眸看向二楼正对着的雅间,一下子就发现了摇着团扇的公孙悠。余瑜低头轻笑,朝着台下众人见礼,随后指尖轻动拨弄起怀里的琵琶。

    公孙悠看见在头顶夜明珠的照耀下,她的脸颊上点缀着的某种贝类硬壳的碎片反射出五彩的光辉。

    不屿不喜欢这个让淼淼不舒服的城镇,连带着对余瑜也有了怨气,他双手环抱,背后背着大刀冷哼了一声道:“哗众取宠。”

    余瑜低着头,身上衣着单薄,后背腰间的皮肤大片的裸露着,琴弦扫动间,她抬起眼皮朝着不屿看去。

    不屿正站在垂下的窗帘边,那一下他感觉自己和余瑜的目光相接,她似乎是听见了自己的话,那一瞬间他往后跳了一大步,然后反手握着背上大刀的刀柄,如临大敌的盯着眼前的纱幔。

    “别紧张,鲛人上了岸眼睛和听力都不是很好,你说的话她大概是听不清楚的。”公孙悠手里拿了一个橘子正在扒着皮,听见不屿发出的声响之后安抚他道。

    楼下在琴曲的间歇,他们听见了些许骚乱。

    明淼耸了一下鼻尖,和雪雪一同说道:“展昭(展哥哥)来了。”

    公孙悠看了一眼正巧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雪雪,她的感知比起以前更强了,是妖力增长的迹象。

    她用团扇挡住上扬的嘴角,视线偏移落在一旁的白芸生身上,他虽然站在一边,视线却足以将小兔子的身影笼罩。

    公孙悠垂下头,搭载腿上的手被人握住,她抬头正对上白玉堂的眼睛。

    从那双深色的,盈满了自己模样的双眸里她看见了很多自己曾经不曾发觉的东西,白玉堂大概和自己一样已经发现了白芸生藏起来的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小秘密。

    公孙悠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手本想抽走却被人握的更紧,她咽了咽口水让白芸生去将展昭迎上来。

    展昭因着调查崖州鬼市的案子,半月前就已经到了崖州,这些日子他处处打听有关那条于鬼市中高价求购鲛珠的消息,所有的线索都莫名其妙的断了,他这些天甚至连鬼市的的门朝哪边开的都不知道。

    想起公孙悠是从晚云收里的来消息的事情,他将重点落在了崖州最大的青楼,也就是这里。所以当他看见白芸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

    花魁娘子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在余瑜退场的嘈杂中展昭跟在白芸生的身后上了二楼。

    几乎是和展昭前后脚,换了一身衣裙的余瑜在珠儿的陪伴下走了进来:“你来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官府的人?”

    余瑜的声音是与她的美貌相配的动听,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衣,纱衣下依旧是看起来暴露极了的衣裙,她示意珠儿放下帘子自己走到了公孙悠的身侧,和她挤在了同一张软榻上。

    “我刚才听人说,二楼雅间里的姑娘说要将屋里的摆件搬走,你把我的欢喜斋当作自家库房了不成?”余瑜伸手挑起公孙悠的下巴,两张脸凑的很近,公孙悠看见余瑜脸上的笑有些为难的说道:“请姑娘莫要生气,我拿晚云收的东西和你换如何?”

    珠儿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姑娘和一个人类这样亲昵,眼中流露出几分不满,即使这个人类是晚云收的楼主,但在这间屋子里她仍然觉得只有妖域少主才是最应该尊敬的人。

    想着她将视线移向明淼,发现她正仰躺在窗边的椅子上,和另一个姑娘你一颗我一颗的吃着葡萄,看起来惬意的很。

    公孙悠和余瑜挽着手从罗汉床上起身坐到了面前的圆桌边。

    余瑜从公孙悠的手中抽出团扇,随意的在手中转动着,她侧目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公孙悠,说道:“到不需要用晚云收的东西交换,我确实有求于你,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别说是欢喜斋里的摆件你全部搬走,就算是用我尾巴上的鳞片来交换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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