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凌烟离开医院，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慕秋白刚刚说的话:“每个生命都有被尊重的权利”。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呐？
走到一幢老旧小区楼下，顾凌烟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上楼，但是她除了这，无家可归。
开门，屋里暗暗的。老旧小区的弊病，采光不好，一进屋就很压抑。
她把鞋脱了一甩，赤脚走过厨房，里面有个女人在做菜，铁锅翻炒的声音顾凌烟听着觉得很刺耳。
无视，径直走进角落的一间小房间。
那是一间狭长的置物间，很早以前用来放杂物的，后来是顾凌烟的“狗窝”。
里面勉勉强强塞进一张1米2的单人床，一个柜门都快掉了的衣柜，其他就什么也放不下了。
顾凌烟扑腾一下砸向床，用被子把自己闷起来，今天真是烦透了。
“顾！凌！烟！”门外传来尖利的中年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也许也算不上真正的亲人，两人唯一的羁绊也许就是她们都姓顾。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中年女人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卷毛短发，厚厚的嘴唇，欲盖弥彰的劣质粉底遮不住脸上的皱纹，脖颈的沟壑暴露了她的年龄。
门一开，冲进一股浓重的油烟味，顾凌烟忍不住在被窝里捂住了鼻子。
“你这该死的，也知道回来？！你还要不要吃饭？！要吃就快死出来吃饭，吃完老娘还有局！”
说完“嘭”一声门又关上，世界又安静了。
这个女人是顾凌烟的姑姑。
顾凌烟的父母在她7岁的时候被一场车祸夺去了性命，留下她一个人，唯一的姑姑被迫收留了她。
姑姑一家人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在这里，她是累赘，是负担。
高三那年，表哥去了外地多年未归，姑父下岗失业后成了酒鬼游手好闲，姑姑也整天泡在麻将局里。
顾凌烟高考结束，姑姑就以没钱供他读大学为由，让她打工赚钱养家。
以她的高考成绩，本可以去一所不错的大学，这成了她永远的痛。
这些年她送过外卖，在便利店做过收银员，做过钟点工，在酒吧做过服务员······
虽然工资微薄，但是在这个小城市也足够养活自己，她很知足。
顾凌烟讨厌这个家，她像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儿一样向往自由。
只不过她选择了另一种偏激的方式，放纵自己。
突然一阵恶心感从胃部涌上喉咙，顾凌烟挣扎着下了床，打开门冲向厕所。
一定是刚刚在被窝里闷太久，缺氧。顾凌烟这么想。
女人已经出门，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桌上摆着一碗稀饭，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没了。
顾凌烟看着顿时没了食欲，又回到房间，她想好好睡一觉，晚上还要去酒吧上班。
手机震动，有条短信。
顾凌烟以为又是10086，毕竟这年头谁还会发短信。
定睛一看，陌生号码。
“你好，我是慕秋白医生。”
顾凌烟簌地又从被窝里坐起。
这个“爱慕秋天的白大褂”怎么会有她电话号码的？
“有事？”
顾凌烟思来想去，回了俩字。
过了十五分钟，对方回过来：“和家人说了吗？你还年轻，人流给你带来的伤害和风险远远大于生育。我个人建议，你选后者。”
过了几秒，手机又震动。
“你的孕酮值太低，你还是尽快来医院，开个孕酮补充下。”
现在的医生都这么有钱又有闲吗？
有钱到用短信来聊天，有闲到诊后随访每个患者？
哦，对，他是产科“男”医生。确实，生意挺惨淡的。
顾凌烟在脑海里头脑风暴。
她打开微信，在搜索栏里输入刚刚的那串陌生号码，回车。
跳出来一个用户。
“Dr.Mu”
头像是一个即将沉入海平面的落日。
这什么头像，这么阴郁！
不过，Dr.Mu，这应该就是那个“爱慕秋天的白大褂”吧？顾凌烟想。
顾凌烟发送了好友申请，申请栏写：“我没有家人”。算是给他的回复。
按完发送键，顾凌烟倒头就睡，生物钟提醒她要赶紧补觉了。
酒吧DJ晚班从晚上7点开始。
顾凌烟睡到晚上6点，起来化完妆已经到6点半。
打开手机，微信里有个新消息。
Dr.Mu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慕秋白发过来两条消息：
“你哪天有空，来医院，拿药，顺便做个B超。”
“你现在有人照顾吗？”
顾凌烟一边穿高跟鞋，一边看手机屏幕，笑了笑，出门。
蜜桃酒吧
顾凌烟是这里的DJ。
她原本是吧台服务员，后来跟着学着做DJ，出师后试打了几场，意外地很多客人喜欢她的打歌风格。
“Sunny，今天来得这么早啊！”吧台一个衣着性感的美女和顾凌烟打招呼。
“好饿啊！肚子饿醒的。”顾凌烟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喏，这里只剩这个了。”女人扔过来一块小面包。
“谢咯！”顾凌烟撕开包装，把面包叼在嘴里，扬扬手，走了。
周五晚上的夜场，客人比工作日多很多。
顾凌烟在热闹的舞池里，像一个音乐魔法师把她喜欢的歌曲MIX起来。台下的人在动感十足的节奏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尽情地舞动。
中场休息，顾凌烟回到吧台，掏出手机，电话图标红点点那里提示他有26个未接来电，把她吓了一跳。
点开，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
慕秋白？
顾凌烟好奇地点了回拨。
电话嘟嘟了好久没人接。顾凌烟看看时间，凌晨1点。
哦，对方是医生，肯定很养生，早就睡了。
就在顾凌烟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屏幕显示通话开始计时。
顾凌烟赶紧把手机贴回耳朵。
“喂？！慕秋白？”
太吵了，顾凌烟只觉着电话那头一片沉寂。
误触了？顾凌烟挂断了电话。
顾凌烟继续转动手里的酒杯，不过，她今天莫名地把酒换成了苏打汽水。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来了一条微信。
Dr.Mu发来一句话。“你在哪？”
顾凌烟呛了一口，汽水喷在手机屏幕上。
这是查岗？
切，我怕你？
她发送了实时定位。
半晌，没回复。到顾凌烟上场了，她撇撇嘴，把手机丢进包里。
临近午夜，场上气氛已然到达高潮。顾凌烟在舞池中央DJ台上随着节奏舞动，音乐声仿佛要冲破屋顶，灯光闪烁，一派纸醉金迷的模样。
顾凌烟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是什么时候走上台的。
在闪烁的霓虹灯下，顾凌烟就注意到那一头浓密的头发。
下一秒，标志性的金丝框眼镜就出现在眼前。
男人的脸凑得很近，犀利的眼神扫视着顾凌烟愣住的脸，周遭喧闹的音乐声在她耳朵里瞬间屏蔽，她读懂了男人的唇语：“跟我走！”
顾凌烟的手腕被男人紧紧拽住。男人转身欲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顾凌烟用力甩开：“你！干！嘛！”
她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被男人一把抱起的。
她只记得她被男人稳稳地抱在怀里，那里，很温暖；
她记得她的脑袋靠在男人厚实的胸膛，那么近，她仿佛都能听到男人结实有力的心跳声；
她记得她用力嗅着男人衣服上很好闻的柠檬香味，那味道穿透鼻腔，直冲自己那悸动不安的心房；
她记得她抬头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颌，双唇紧抿，那唇性感诱人，让人忍不住想偷咬一口。
她，顾凌烟，被慕秋白公主抱了？
音乐戛然而止，留下舞池里不明所以的男男女女们。
慕秋白就这样抱着顾凌烟穿过舞池里拥挤的人群。顾凌烟听到了那些女人们的小声议论声：“哇！！好帅啊！”
心里美滋滋的。
刚出酒吧大门，慕秋白就把顾凌烟放下。
“顾凌烟，你在干什么？！”男人声音低沉，但是话语里有种震慑人心的威慑力。
“我在上班啊！”顾凌烟回答地理所当然。
“上班？你在这种环境里上班？你知道你现在是个孕妇吗？”慕秋白嗓音里带着几分斥责。
周遭车水马龙，路过的都市男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1米9高冷大帅哥V.S1米5娃娃脸性感美女，最萌身高差？
顾凌烟抬头凝视着男人愈发低沉的脸，他眉头紧锁，狭长的眼里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突然鼻子一酸，顾凌烟的眼眶湿润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愿意！不然我怎么养活我自己！”
“我不愿意。”男人看到顾凌烟红了双眼，愣了下，俯下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搭在顾凌烟瘦弱的肩头。
男人的脸那么近，顾凌烟感受到那轻轻打在脸颊的气息，温暖又湿润。
“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男人的语气变得柔软。
顾凌烟的眼泪在眼眸里打转，睫毛一颤，那颗骄傲的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滴落唇边，真苦啊。
“走吧，我送你回家。”男人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顾凌烟身上，“现在入秋了，早晚温差大，你还在孕早期，要记得保暖，别着凉。”
顾凌烟默默跟在慕秋白身后，保持5米的距离。
路灯把男人的影子拉长，消失，又拉长。
男人硬朗的轮廓被路灯的灯光嵌上一层光晕。
他就像是至暗里的一束光，照亮了顾凌烟眼前的路。
托·富勒在《箴言集》里写：
“命运引导自愿跟随的人。”
慕秋白的大G停在转角。
顾凌烟自觉地站在后排门口。
“车门把手很冰，我来。”男人帮他开了车门。顾凌烟钻进车里的时候，男人还贴心地拿手护在她的头上。
极限温柔。
关上车门，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闹，安静得让人不知所措。
“地址。”前面传来熟悉的嗓音，磁性又动听。
男人刚上车就带进一股清新的柠檬气息，像那年夏天海边的微风，温暖又神秘。
“荷塘路，鹤林新苑。”顾凌烟小声说。
她把头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沿路，一盏一盏的路灯依序而灭。
停车间隙，慕秋白眼神微移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的姑娘。
她有一张精致的小脸，虽然妆容浓重，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透露出属于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的天真与明净。
这是慕秋白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毫无顾忌地看姑娘的脸。
“一个人住吗？”慕秋白语气温柔。
“不是，我住在姑姑家。”顾凌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醒。
“和她说了吗？”
“她不管我。我也不想说。反正我也不会要。”
······
“那我来管你，你愿意吗？”慕秋白说的云淡风轻。
顾凌烟心里蓦然一颤。
“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终止妊娠，有可能以后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慕秋白停下车，转头看着她。
看得出男人很认真，眼睛里流淌着温暖的河流，真挚而又诚恳，让人不忍心对他说不。
“我······再想想。”顾凌烟不喜欢别人怜悯她。
她开了车门，没有转头。
老旧小区门口没有灯，慕秋白在车内看着小小的身影慢慢被夜色吞没。车子迟迟没有启动。
到家的顾凌烟才意识到，她把慕秋白的外套穿回来了。
真该死。
“你的外套，下次有机会还你。”顾凌烟敲下这几个字，发送。
“不用下次，就明天。”
“不用了”顾凌烟刚刚打了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动静，接着就是重重的关门声。
脚步声拖沓又沉重，还有男人醉酒后的打嗝声。那声音近了，顾凌烟赶紧关灯，放下了手机。
“姓顾的，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死！你今晚怎么没滚出去赚钱？别忘了是谁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住！这个月工资呢？赶紧交！别想着白吃白住!”
男人的声音刺耳，像利刃直戳进顾凌烟的五脏六腑。
这么多年，顾凌烟已经千疮百孔。
脑海里浮现慕秋白那张清隽的脸，她仔细回味着他今天说过的话：“那我来管你，你愿意吗？”
她删掉对话框里刚刚输的内容，重新回了一个字：“好”。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呐？
走到一幢老旧小区楼下，顾凌烟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上楼，但是她除了这，无家可归。
开门，屋里暗暗的。老旧小区的弊病，采光不好，一进屋就很压抑。
她把鞋脱了一甩，赤脚走过厨房，里面有个女人在做菜，铁锅翻炒的声音顾凌烟听着觉得很刺耳。
无视，径直走进角落的一间小房间。
那是一间狭长的置物间，很早以前用来放杂物的，后来是顾凌烟的“狗窝”。
里面勉勉强强塞进一张1米2的单人床，一个柜门都快掉了的衣柜，其他就什么也放不下了。
顾凌烟扑腾一下砸向床，用被子把自己闷起来，今天真是烦透了。
“顾！凌！烟！”门外传来尖利的中年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也许也算不上真正的亲人，两人唯一的羁绊也许就是她们都姓顾。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中年女人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卷毛短发，厚厚的嘴唇，欲盖弥彰的劣质粉底遮不住脸上的皱纹，脖颈的沟壑暴露了她的年龄。
门一开，冲进一股浓重的油烟味，顾凌烟忍不住在被窝里捂住了鼻子。
“你这该死的，也知道回来？！你还要不要吃饭？！要吃就快死出来吃饭，吃完老娘还有局！”
说完“嘭”一声门又关上，世界又安静了。
这个女人是顾凌烟的姑姑。
顾凌烟的父母在她7岁的时候被一场车祸夺去了性命，留下她一个人，唯一的姑姑被迫收留了她。
姑姑一家人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在这里，她是累赘，是负担。
高三那年，表哥去了外地多年未归，姑父下岗失业后成了酒鬼游手好闲，姑姑也整天泡在麻将局里。
顾凌烟高考结束，姑姑就以没钱供他读大学为由，让她打工赚钱养家。
以她的高考成绩，本可以去一所不错的大学，这成了她永远的痛。
这些年她送过外卖，在便利店做过收银员，做过钟点工，在酒吧做过服务员······
虽然工资微薄，但是在这个小城市也足够养活自己，她很知足。
顾凌烟讨厌这个家，她像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儿一样向往自由。
只不过她选择了另一种偏激的方式，放纵自己。
突然一阵恶心感从胃部涌上喉咙，顾凌烟挣扎着下了床，打开门冲向厕所。
一定是刚刚在被窝里闷太久，缺氧。顾凌烟这么想。
女人已经出门，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桌上摆着一碗稀饭，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没了。
顾凌烟看着顿时没了食欲，又回到房间，她想好好睡一觉，晚上还要去酒吧上班。
手机震动，有条短信。
顾凌烟以为又是10086，毕竟这年头谁还会发短信。
定睛一看，陌生号码。
“你好，我是慕秋白医生。”
顾凌烟簌地又从被窝里坐起。
这个“爱慕秋天的白大褂”怎么会有她电话号码的？
“有事？”
顾凌烟思来想去，回了俩字。
过了十五分钟，对方回过来：“和家人说了吗？你还年轻，人流给你带来的伤害和风险远远大于生育。我个人建议，你选后者。”
过了几秒，手机又震动。
“你的孕酮值太低，你还是尽快来医院，开个孕酮补充下。”
现在的医生都这么有钱又有闲吗？
有钱到用短信来聊天，有闲到诊后随访每个患者？
哦，对，他是产科“男”医生。确实，生意挺惨淡的。
顾凌烟在脑海里头脑风暴。
她打开微信，在搜索栏里输入刚刚的那串陌生号码，回车。
跳出来一个用户。
“Dr.Mu”
头像是一个即将沉入海平面的落日。
这什么头像，这么阴郁！
不过，Dr.Mu，这应该就是那个“爱慕秋天的白大褂”吧？顾凌烟想。
顾凌烟发送了好友申请，申请栏写：“我没有家人”。算是给他的回复。
按完发送键，顾凌烟倒头就睡，生物钟提醒她要赶紧补觉了。
酒吧DJ晚班从晚上7点开始。
顾凌烟睡到晚上6点，起来化完妆已经到6点半。
打开手机，微信里有个新消息。
Dr.Mu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慕秋白发过来两条消息：
“你哪天有空，来医院，拿药，顺便做个B超。”
“你现在有人照顾吗？”
顾凌烟一边穿高跟鞋，一边看手机屏幕，笑了笑，出门。
蜜桃酒吧
顾凌烟是这里的DJ。
她原本是吧台服务员，后来跟着学着做DJ，出师后试打了几场，意外地很多客人喜欢她的打歌风格。
“Sunny，今天来得这么早啊！”吧台一个衣着性感的美女和顾凌烟打招呼。
“好饿啊！肚子饿醒的。”顾凌烟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喏，这里只剩这个了。”女人扔过来一块小面包。
“谢咯！”顾凌烟撕开包装，把面包叼在嘴里，扬扬手，走了。
周五晚上的夜场，客人比工作日多很多。
顾凌烟在热闹的舞池里，像一个音乐魔法师把她喜欢的歌曲MIX起来。台下的人在动感十足的节奏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尽情地舞动。
中场休息，顾凌烟回到吧台，掏出手机，电话图标红点点那里提示他有26个未接来电，把她吓了一跳。
点开，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
慕秋白？
顾凌烟好奇地点了回拨。
电话嘟嘟了好久没人接。顾凌烟看看时间，凌晨1点。
哦，对方是医生，肯定很养生，早就睡了。
就在顾凌烟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屏幕显示通话开始计时。
顾凌烟赶紧把手机贴回耳朵。
“喂？！慕秋白？”
太吵了，顾凌烟只觉着电话那头一片沉寂。
误触了？顾凌烟挂断了电话。
顾凌烟继续转动手里的酒杯，不过，她今天莫名地把酒换成了苏打汽水。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来了一条微信。
Dr.Mu发来一句话。“你在哪？”
顾凌烟呛了一口，汽水喷在手机屏幕上。
这是查岗？
切，我怕你？
她发送了实时定位。
半晌，没回复。到顾凌烟上场了，她撇撇嘴，把手机丢进包里。
临近午夜，场上气氛已然到达高潮。顾凌烟在舞池中央DJ台上随着节奏舞动，音乐声仿佛要冲破屋顶，灯光闪烁，一派纸醉金迷的模样。
顾凌烟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是什么时候走上台的。
在闪烁的霓虹灯下，顾凌烟就注意到那一头浓密的头发。
下一秒，标志性的金丝框眼镜就出现在眼前。
男人的脸凑得很近，犀利的眼神扫视着顾凌烟愣住的脸，周遭喧闹的音乐声在她耳朵里瞬间屏蔽，她读懂了男人的唇语：“跟我走！”
顾凌烟的手腕被男人紧紧拽住。男人转身欲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顾凌烟用力甩开：“你！干！嘛！”
她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被男人一把抱起的。
她只记得她被男人稳稳地抱在怀里，那里，很温暖；
她记得她的脑袋靠在男人厚实的胸膛，那么近，她仿佛都能听到男人结实有力的心跳声；
她记得她用力嗅着男人衣服上很好闻的柠檬香味，那味道穿透鼻腔，直冲自己那悸动不安的心房；
她记得她抬头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颌，双唇紧抿，那唇性感诱人，让人忍不住想偷咬一口。
她，顾凌烟，被慕秋白公主抱了？
音乐戛然而止，留下舞池里不明所以的男男女女们。
慕秋白就这样抱着顾凌烟穿过舞池里拥挤的人群。顾凌烟听到了那些女人们的小声议论声：“哇！！好帅啊！”
心里美滋滋的。
刚出酒吧大门，慕秋白就把顾凌烟放下。
“顾凌烟，你在干什么？！”男人声音低沉，但是话语里有种震慑人心的威慑力。
“我在上班啊！”顾凌烟回答地理所当然。
“上班？你在这种环境里上班？你知道你现在是个孕妇吗？”慕秋白嗓音里带着几分斥责。
周遭车水马龙，路过的都市男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1米9高冷大帅哥V.S1米5娃娃脸性感美女，最萌身高差？
顾凌烟抬头凝视着男人愈发低沉的脸，他眉头紧锁，狭长的眼里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突然鼻子一酸，顾凌烟的眼眶湿润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愿意！不然我怎么养活我自己！”
“我不愿意。”男人看到顾凌烟红了双眼，愣了下，俯下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搭在顾凌烟瘦弱的肩头。
男人的脸那么近，顾凌烟感受到那轻轻打在脸颊的气息，温暖又湿润。
“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男人的语气变得柔软。
顾凌烟的眼泪在眼眸里打转，睫毛一颤，那颗骄傲的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滴落唇边，真苦啊。
“走吧，我送你回家。”男人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顾凌烟身上，“现在入秋了，早晚温差大，你还在孕早期，要记得保暖，别着凉。”
顾凌烟默默跟在慕秋白身后，保持5米的距离。
路灯把男人的影子拉长，消失，又拉长。
男人硬朗的轮廓被路灯的灯光嵌上一层光晕。
他就像是至暗里的一束光，照亮了顾凌烟眼前的路。
托·富勒在《箴言集》里写：
“命运引导自愿跟随的人。”
慕秋白的大G停在转角。
顾凌烟自觉地站在后排门口。
“车门把手很冰，我来。”男人帮他开了车门。顾凌烟钻进车里的时候，男人还贴心地拿手护在她的头上。
极限温柔。
关上车门，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闹，安静得让人不知所措。
“地址。”前面传来熟悉的嗓音，磁性又动听。
男人刚上车就带进一股清新的柠檬气息，像那年夏天海边的微风，温暖又神秘。
“荷塘路，鹤林新苑。”顾凌烟小声说。
她把头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沿路，一盏一盏的路灯依序而灭。
停车间隙，慕秋白眼神微移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的姑娘。
她有一张精致的小脸，虽然妆容浓重，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透露出属于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的天真与明净。
这是慕秋白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毫无顾忌地看姑娘的脸。
“一个人住吗？”慕秋白语气温柔。
“不是，我住在姑姑家。”顾凌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醒。
“和她说了吗？”
“她不管我。我也不想说。反正我也不会要。”
······
“那我来管你，你愿意吗？”慕秋白说的云淡风轻。
顾凌烟心里蓦然一颤。
“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终止妊娠，有可能以后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慕秋白停下车，转头看着她。
看得出男人很认真，眼睛里流淌着温暖的河流，真挚而又诚恳，让人不忍心对他说不。
“我······再想想。”顾凌烟不喜欢别人怜悯她。
她开了车门，没有转头。
老旧小区门口没有灯，慕秋白在车内看着小小的身影慢慢被夜色吞没。车子迟迟没有启动。
到家的顾凌烟才意识到，她把慕秋白的外套穿回来了。
真该死。
“你的外套，下次有机会还你。”顾凌烟敲下这几个字，发送。
“不用下次，就明天。”
“不用了”顾凌烟刚刚打了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动静，接着就是重重的关门声。
脚步声拖沓又沉重，还有男人醉酒后的打嗝声。那声音近了，顾凌烟赶紧关灯，放下了手机。
“姓顾的，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死！你今晚怎么没滚出去赚钱？别忘了是谁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住！这个月工资呢？赶紧交！别想着白吃白住!”
男人的声音刺耳，像利刃直戳进顾凌烟的五脏六腑。
这么多年，顾凌烟已经千疮百孔。
脑海里浮现慕秋白那张清隽的脸，她仔细回味着他今天说过的话：“那我来管你，你愿意吗？”
她删掉对话框里刚刚输的内容，重新回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