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打断你,莱沙。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魔女,就在刚刚,你还无私地包容了我那过分的谨慎,对我之于你的冒犯只字不提,很抱歉听见魔女界经受的苦难。但……我似乎有些过分依赖你了,关于即将到来的冒险,我还是有很多恐惧……”

    安拿玛紧闭双眼,不去理会魔法牌的诱惑。

    刚刚,她恍神的时候,差一点就要伸手触摸它们。莱沙说过,触摸意味魔女驯牌开始。

    死亡就是灰烬。

    她用尽全力控制自己,过度的控制也让嗓音展现出适时的失态。

    莱沙歉疚地说:“尊敬的首席,意识共享的大量信息都被压缩了,没有刺激很难想起来,您尽管问吧。有遗漏的地方,等您需要时也会想起来的。”

    “谢谢你,莱沙。”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魔女姐姐和她心连心,她跟魔女姐姐玩脑筋。

    “如果,我一张魔法牌都驯服不了,该怎么办呢?我担心直接去异世界,不仅无法击败恶神,还会被他杀死。”

    “天哪!烤饼干的!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世界上有您的尊名,被恶神顶替只是一时,世界本源会在第一时间认出您,您是永生的存在,不会老也不会死,天然享受所有供养。”

    莱沙先是安慰了她,再道:“仔细想想,魔法牌的事,我太欠缺考虑,您连自己的魔法体系都还没建立。等您进入世界,再变成魔女,就能获得【魔法书】和【法术列表】,建立自己的魔法体系了。

    “占卜魔女从不出错,您会成为首席,成为大魔女,带领我们走向正确。”

    不要随随便便给我戴高帽!我最近一次参加的集体活动,还是给楼下跳广场舞的阿姨们配蓝牙无线耳机。

    安拿玛一边腹诽一边追问:“变成魔女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魔女吗,现在可以变吗?”

    “您已经具备成为魔女的全部条件,只缺一点点机会。机会来了,您就会觉醒称号。确定自己的称号,是成为魔女的标志。比如,我是悬灯魔女,前任首席是言灵魔女,还有占卜魔女。称号是魔女特性的高度凝练。”

    安拿玛虔诚发问:“可以等我觉醒称号后,再去异世界大冒险吗?”

    “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机会的到来并不固定,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百年后。”

    “万一觉醒不成功,我岂不是要在彼界待很久。如果我中途想你,可以回魔女界找你吗?”

    莱沙闻言有些羞愧,隔着囚笼都能听出她的局促。

    “恐怕也不行,那恶神即将全面封锁【涅威维卡】,祂掌握本源并不顺利,决定慢慢污染它,目前通路封锁了大半。

    “原本我该陪您一起,可通道近乎消失,除您之外的任何生命进入,都会引动世界本源的强烈排斥。与其让您在未觉醒时对抗恶神,不如让您慢慢成长。”

    “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心思掌握那个世界?”安拿玛想,如果只是这个世界的归属权纷争,她完全可以把游戏衍生世界送给那什么神。她的现代生活幸福,并不向往异世冒险。

    莱沙犹豫许久才说:“【涅威维卡】还在世界树的法则庇护之下,一旦祂完全掌握它,不仅能反向污染世界树,把所有相连的世界果污染;还能借此获得您作为大魔女前身的‘尊名’,从而进攻魔女界,完全摧毁平衡秩序。

    “祂已经走上一条独./裁统治的道路,我们不敢放任。”

    安拿玛叹气,竟然是这样。对方想要做整个虚无的统治者,确实不是一次割让能解决的,只能解决对方了。

    她就知道,人不能太执着。

    如果她不执着,没有玩一个冷门单机像素游戏十三年,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该在游戏下架的时候放弃,或者在游戏工作室解散的时候放弃,再或者,当她发现新手机不能匹配安装包的时候,也该及时醒悟,放弃那个游戏了。

    都好过现在搞出一个异世界来,还被一个神抢了,要借此统治虚无。

    现在玩忽职守的魔女找上门来,她不仅要给她们帮忙,还要背负一定的道德压力,甚至连纯种人类都做不成了。

    安拿玛碎碎念,这些说白了都不怪她,魔女这玩意,平均下来,十个世界都不一定出一个。听莱沙的讲述,更有一千多年没有彼界魔女觉醒,怎么偏偏是她?

    不过负面情绪很快消散。老家的名言,来都来了。

    她就当是沉浸体验异界之没有剧本的剧本杀,至于是和原版游戏一样的城邦争夺战,还是弑神家园保卫战,总之她不虚。

    这么一想,安拿玛倒有点兴致勃勃。

    做足心理建设,安拿玛再次睁开双眼,那些魔法牌又恢复成先前半死不活的跳动频率,缺位上金色的影子也消失了。

    已知,魔女们对【涅威维卡】内部情况不了解,但它是那个游戏衍生,安拿玛是最资深的玩家。

    其次,魔女确信,安拿玛现在的实力已和那个恶神在伯仲之间,加上世界本源对正牌造物主的亲近,她死了也会重生,异界之行未必艰苦。

    只是这鸡肋的魔法牌,除了诱惑她之外,还提供了一个马上就死的选项。

    安拿玛下定决心,不要魔法牌。

    “莱沙,我愿意前往【涅威维卡】,就像我们之前说好的。如果成功驱逐恶神,我还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不小心失败,就请拜托其他魔女消去关于我的记忆,把我名下的财产划给我妈妈。”

    “您不会失败的!您一定会成功的!您可是要成为第二位大魔女的存在啊!”

    “莱沙。”安拿玛轻柔地呼唤她的名字,“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魔女,我不欺骗朋友。请开始吧,需要我走出囚笼吗?”

    安拿玛最后看了一眼这些魔法牌,她不准备告诉莱沙这里缺了两张牌的事。这些牌能精准诱惑她,她不想牵扯进魔女和魔法牌的纠葛里。

    囚笼外的悬灯魔女突然陷入沉默。

    四周一片安静,安静得诡谲。

    安拿玛感到危险。

    “假如您真的失败……”

    莱沙的话未说完。

    一个鲜红光芒的魔法阵突然绽开,安拿玛被脚下红光骇住,她急忙跳出——却被一股吸力拽回!

    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莱沙在囚笼外大喊:“奇、奇怪,传动阵提前启动了!”

    不是吧?

    安拿玛眼前发黑,她感觉身体和灵魂被疯狂撕扯。

    她应该是痛出了幻觉,不然怎么会看见,处于第一位的最强魔法牌,义无反顾地飞到脸上。

    天呐,比手机砸脸痛十倍!

    “是谁在动囚笼封印?囚笼的封印解除了!”“把它献祭彻底献祭。”“囚笼封印,拿玛牌又丢一张,谁这么猖狂?”“莱沙,你都干了什么?谁让你把杂种带回来的?!”

    你才是杂种,目光短浅的魔女啊……

    意识最后,安拿玛骂着,意识归于黑暗。

    她睡得很安稳,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可是一阵接一阵的大笑把她吵醒了。

    安拿玛在洞穴中坐起身,四周是粗糙的石壁,不远处的洞口透着冷光。

    她抚摸身上的衣服,还是入睡前那套。纯棉对襟长袖衬衫,米白色,同面料的长裤,但没有袜子和鞋。

    感谢自己没有穿那套蟑螂服入睡。

    她庆幸,找到了笑声来源,就在她脑子里。

    【不管你是谁,接受你的命运,成为我的主人,奴役我,让我带领你摧毁全世界。】

    太中二了,有点受不了。

    安拿玛没绷住表情,嘴唇弯了一下。她不张嘴,怕笑出声。

    【我来自深渊的底部,也代表欲望的源头。尊敬的主人,我感受到您身上无法遮掩的暴虐、血腥的香气,这是魔女最动人的体香——】

    “等等,你好像说了一个特别轻浮的词?”她用现实的话语打断它。

    【哦不,这完全是出于我对您的美好认识,夸赞体香是恶魔和魔女的固定社交流程。】

    安拿玛戏谑道:“你看,虽然我们还不熟,但你知道我在指哪个词。”

    她在异世界了?肯定的,小区附近可没有这种石洞,看起来甚至能卖门票。

    那声音短暂沉默。

    与莱沙意识共享来的知识,像一个不定时自动解压的资料包,她现在能从中想起更多,可大多是无关紧要的魔女界社交准则,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魔法知识。

    魔女姐姐确实在社交上白费了许多力气。她想。

    安拿玛极少主动打破社交的尴尬时刻,比如现在,她就专心读取着莱沙的压缩礼包。

    脑子里的声音恶狠狠道:【这不是你应该有的态度。你是个未觉醒的魔女,空有能力与天赋,不知觉醒的办法,没有任何魔法常识,对神战一无所知,你怎敢拒绝我的示好?】

    安拿玛“看”在那声音质感不错的份上,礼貌地提醒:“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安拿玛,应邀来【涅威维卡】出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哈,名字。凡伟大存在,皆受制约。真名是禁忌,也是强力的咒语,凡人只要念诵,就会湮灭在虚无之中。】

    “不好意思,但您听上去有点破防。”

    它该不会没有名字吧?

    【够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波动,你凭什么可怜我?我是深渊的恶魔,魔女的宿敌,代表最强的罪宗牌、万恶的源头,你一个小小的未觉醒魔女也敢如此跟我说话?】

    就算这尖利、刻薄的毒舌声线,还伴随顿挫、磁性的腔调,十分悦耳。但腔调不会把狂妄转化成谦卑。

    安拿玛反击道:“凭你一厢情愿和我私奔?倒贴也要做我的仆役?凭我也能感知你的情绪,那种耻于和未觉醒魔女缔约、又忍不住狂喜的兴奋?”

    她凭借仅有的知识,猜测这张牌与她定下的不是双方平等的契约,因为缔约过程缺少她的二次确认。

    大概率是个“倒贴契约”。

    恶魔败下阵来,它说:【……你才是恶魔吧。】

    “喔,那你来做魔女?”

    恶魔嘴硬道:【我确实献上了奴隶契约,但这是我逃脱牢笼的手段,我利用了你。对此,向您致歉,魔女小姐。】

    奴隶契约。听到这个词后,安拿玛调出相应信息。

    不平等契约之一,献契者会失去灵魂所有权,无条件听从主人的命令,不得以任何形式在主观意愿上伤害主人。

    献契者死亡,契约存续,灵魂也归主人所有。

    “但主人死亡,则契约失效,你重获自由。”安拿玛意味深长地重复。

    真·恶魔·低语:【凡事一体两面,馈赠皆有价格。你获得了无限制驱使深渊恶魔的能力,总得承担一些风险,难道不是吗?尊敬的主人,您可以命令我了,我将是您在这个世界最忠诚的奴隶。】

    一个有概率噬主的帮手。安拿玛思考,可魔法牌跟恶魔无关呀。

    她发问:“你是魔法牌本身?”

    【哦,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您来说过于无趣。魔女小姐拥有谜一般的天赋,似乎准备以人类的姿态应对异世界的全部挑战呢。】

    她感觉到恶魔回应中有个不自然的停顿,以及后半句过于刻意的激怒。在与它的又一番对话中,恶魔无悬念再落败,交代了真相。

    恶魔果然不是魔法牌本身。

    它是一个被褫夺了名字的恶魔,被大魔女封印在牌上,只有献上一份奴隶契约才可以离开魔法牌,离开那个囚笼。同时它是这张牌的考官。

    为了自由,它选择献契给安拿玛,为了保护这个未觉醒的魔女,让她不至于在接触牌的瞬间成为灰烬……

    它帮她作弊,一开始就算她驯牌成功。

    它这回真破防了。

    【见鬼!你应该派我去杀掉你的敌人,这样我就能引他们来杀你,你死了我就自由了!你为什么不按规矩办事?】

    安拿玛不理这个心理防线崩溃的恶魔,愉悦地问:“我只要按照牌的释义实践,就能接收魔法牌的能量?”

    恶魔满不在乎地回答:【对。】

    “好的。请问你是什么牌?”

    恶魔自豪道:【色./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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