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栈大门，三人同时情不自禁地回头望着那高高挂起、在风中摇摆不止的酒招。
明黎忍不住又多瞅了几眼那酒招上题的四个大字，一声叹息入风，很快就被吹散。
枉度，枉度……
确定人都走了，朱弦这才敢起身，但腿因为之前压了太久，血液不通，麻得狠了，竟不自主地向前扑倒。
但这一扑却没有扑在地上，而是扑在了叶枫川的怀里。
原来方才朱弦站起时就有些摇摇欲坠，叶枫川见了当下就冲了过去，接住了她。
他将朱弦从自己怀中扶起，关切地问道：“没事吧，还能走吗？”
“能的。”
朱弦从他怀中挣扎开，刚走出一步，脚下一软，又险些歪倒，幸亏叶枫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他一声不吭，将朱弦抱起，绕过柜台，走到一张地面尚算干净的桌边，将朱弦轻轻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先缓缓再说。”叶枫川道。
朱弦点点头，又四下望了一遍乌烟瘴气的大堂，问道：“你这酒栈被弄得这么乱，要收拾很久吧？”
叶枫川也略略看了几眼，道：“没事，不算乱，以前比这乱上几倍的时候是你没瞧见，不然你就会觉得现在这样算是很好的了。好在，房子没坏。”
之后，他又自言自语道：“否则，母亲怕是要伤心难过好一阵子了。”
他又看向朱弦，问道：“对了，檄灵卫的危害我是知道的，可他们究竟是怎样判别的？他们问的那两个问题倒是挺奇怪的。”
朱弦道：“不奇怪，檄灵卫以生人炼制，但要保证它们行为与常人无异又完全听命于自己，就必须损毁它们的心智，却又要保留一定的意识来记忆常识，不然就会与普通的傀·儡一般刻板呆滞，这样就很容易被人一眼识破。”
“所以檄灵卫的炼制过程必须精之再精，哪怕只差一分一毫也只能沦为一个失败品，这种失败品称作‘灵傀’，也就是有灵的意识傀·儡。”
“它们虽不能与真正的檄灵卫相提并论，但这种失败品也有可用之处。它们那双眼睛被称作‘界瞳’，灵傀界瞳一旦为你所用，你就能通过它的双眼看见它所看见的事物，同时操纵它，让它做出你想让它做的事。”
“而且因为灵傀原先的意识已被摧毁，对于灌输入脑的新事物，它们只会基于最初的印象来动作。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一道刀疤的位置不同，它们就会认为这是两个人。”
“而且这一点，偏偏又是背后施控着无法控制的。灵傀这种东西，对于‘眼见为实’有很强的执念，特别是对一个人的印象。”
“真正的童鹿，脸上的疤痕是从右眉斜划到左耳垂的，这是它们对童鹿的最初印象。而仅仅将疤痕的方向改变，这就是破坏了灵傀对童鹿此人的最初印象。”
“而破坏印象之后，在它们被灌输的意识里，它们就会退而求其次，舍弃第一任意识，在其它意识流中寻找能与这张脸勉强匹配的。”
“但偏偏它们第一任舍弃的就是正确答案，再在其它意识流中找这张脸，按常理是根本不可能找到的。找不到的结果，就是它们会进入一种迷蒙状态，将这个人划入‘陌生’的区域，最坏的结果就是它们会发起攻击。”
“虽说灵傀是一种失败品，单只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杀伤性，但聚沙成塔，数量一多就不一定了，稍微弱一些的仙神遇上了它们打一架也要吃亏。”
“我想当时如果不是这群灵傀的施控者炸了它们，这两方要是真打起来，你这枉度枫川就真的没法要了。”
朱弦从桌上拿了只茶盏在手里摸着玩儿，边玩边道：“不过对于这群灵傀来说，童鹿是个意外，因为他有个孪生哥哥擎喆，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相信灵傀一定被灌输了这个信息，于是在童鹿以外的意识流里拼接到了另一张脸，就是擎喆。”
她把玩茶盏的动作渐渐缓下来，严谨地说道：“因为是退而求其次，它们就不会再管那道疤痕了，只管面容。”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童鹿前后的脸只有细微的差别，灵傀却都能在明黎的多次反问下仍然坚持自己两个不同判断的原因了。”
听朱弦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叶枫川露出欣赏的目光，仿佛对面前的这位神女又有了新的了解，难得笑了笑，赞许道：“你懂的真多。”
朱弦也对他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的那个地方奇书异卷多的很，有很多在世上失传已久的书籍在那里都能找到。我可有两千岁了，这么长的时间该看的都看完了，该记的也都记住了，没什么稀奇的。”
叶枫川但笑不语。
朱弦把玩了一阵茶盏，忽地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方才明黎殿下是不是说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找人的？”
叶枫川点点头，道：“是，找她的弟弟，以及妖主。”
“妖主？”
朱弦状似无意地碰了碰腕上的两只金镯子，问：“这妖主指的可是混沌？”
叶枫川道：“是，先妖王势去，作为先妖王的直系血裔，他们的处境很是艰难。而妖主与先妖王本是同盟，相信如果当初混沌没有被神守封印在苍泽云渊的锁妖塔中，以他的能力，先妖王未必会败。所以，他们应是想找到混沌，求得混沌的帮助。”
朱弦想了想，道：“妖主在锁妖塔中，这是没错的，可是他们又进不去，要如何求？”
叶枫川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他们并非蠢货，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定是有法子的，至于是什么办法，我们不会知道。”
朱弦又想起她和鲲此行的目的，无可避免地将这些事联系在了一起。
——苍泽云渊、妖主混沌、北海神渊、海神海若、野心勃勃的妖族、制造檄灵卫的幕后高人……
朱弦的直觉在告诉她，才平静了两千年的六界，恐是又要掀起风浪了。
正兀自思索感叹着，屋外“轰隆”一声吓了她一大跳，飘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叶枫川也站起身来，两人同时向窗外望去。
正在此时，天际爬过一道苍雷，伴着轰隆巨响蜿蜒而过，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众雷蜿蜒绵远，雷声轰鸣，苍雷的颜色透过窗纸投映在二人的脸上，映得二人的脸庞蓝白交错。
叶枫川喃喃：“这个方向，难道是……”
朱弦接道：“苍泽云渊！”
“谁在那个地方打起来了？”
“还不是普通人在打架，一定是法力高强之人，不然是断不会牵引到苍泽云渊的法力场的。难道是明黎殿下与故渊那边的人打起来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便抢出门去，足尖一点地面，掠上空中。此时风沙虽大，但她飞得极快极稳，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神女，不要去！”
叶枫川夺门而出，可哪里还有朱弦的影子？
他暗道要遭，回头喝道：“时风！”
时风听到主人在叫自己，当下便将啃得直掉渣的干粮丢下，哒哒哒哒地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奔了出来。
叶枫川道：“追上去！”
时风当即在前方开道，此时大漠中的风沙愈演愈烈，遮天蔽日，迷人视线。
叶枫川严格来说并不是神仙，无法释放灵识来定位某个人的方向和位置，而狗的嗅觉灵敏，时风更是犬中龙凤，嗅觉是它最大的优势。
它与朱弦待了这么多天，早已熟悉了她的气味，更何况这些天都是朱弦在投喂它，让它尝到了甜头，哪舍得就这样把人家搞丢了？
时风当即狂奔数里，哈喇子乱甩，四条腿跑得都快看不见残影了，十分卖力。
叶枫川在它身后御风追着，心下又是赞许又是好笑。
但超乎意料的是，跑着跑着，前方隐约能看见一点白影。
因距离微远，看得不甚真切，但时风见了那白影，却两只狗眼齐齐放光，“咻”的一声又往前冲了一大截！
叶枫川：“？？？”
“不是吧，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啊……”
时风当然没听见主人在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那道白影上。
因为兴奋，它还汪汪叫了两声。
朱弦五感灵敏，听见是时风的声音，回头一望，惊道：“时风，你怎么跟过来了？”
她一边向前飞一边向后望，见风沙中一人影正朝她这边奔来，叫道：“枫川哥哥！”
叶枫川听见朱弦在叫自己，当下回应道：“神女，别去了，那里危险，回来吧。”
朱弦高声回应：“不行，这件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还是个孩子，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不，你说错了，我不会死，也不是孩子！”
尽管她只有两千岁，按照神龄来算也确实还是个孩子，但她知道自己是守天下、护苍生的神女，她有能力，不喜欢别人说她还是个孩子。
见她不听劝，叶枫川便提了脚速，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冲到她身边一把拽住了她，厉声道：“停下来，你——”
话还未来得及接下文，天穹之上又是一道雷电爬过，宛如巨龙，直朝二人这边劈下来！
时风在一旁吓得哇啦乱叫，夹着尾巴在原地直打转转。
朱弦此刻左臂正被叶枫川给擒着，叶枫川的力气比她大，光拼蛮力不可能赢得过他。
而那道苍雷来势汹汹，无法，朱弦只能脑子飞快转动，想起一个单手法印，二话不说抬起右手捏了个诀在空中一挥而就，干净利落。
巨大的金阵在空中迅速落成，朱弦再抬手将那方金阵托举上天。
恰在此时，苍雷掼下，与金阵猛地相击，只听得极为激昂凌厉的“铿”的一声，那道苍雷被金阵击得瞬间溃散。
朱弦的身形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站定。
她松开手印，空中金阵瞬间破裂，化成点点金斑簌簌坠落，落地无声，煞是好看。
朱弦对着叶枫川一扬眉，那副神情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我有这个能力吧。”
叶枫川读懂了她神情里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事实摆在眼前，遂撒开了手。
朱弦刚一步迈开，就又被叶枫川拉住了，她回头不解地道：“又怎么了？”
叶枫川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语气笃定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朱弦拒绝道：“不用了，你——”
“我跟你一起去！”
他加重了语气，之前对着明黎的那股戾气此刻又浮现在了他的脸上，竟让身为神女的朱弦都忌惮了一分。
她不想在这种拉拉扯扯的仿佛人间戏折子话本子里生离死别的戏码里浪费时间，于是当即反抓了叶枫川，说道：“好。”
明黎忍不住又多瞅了几眼那酒招上题的四个大字，一声叹息入风，很快就被吹散。
枉度，枉度……
确定人都走了，朱弦这才敢起身，但腿因为之前压了太久，血液不通，麻得狠了，竟不自主地向前扑倒。
但这一扑却没有扑在地上，而是扑在了叶枫川的怀里。
原来方才朱弦站起时就有些摇摇欲坠，叶枫川见了当下就冲了过去，接住了她。
他将朱弦从自己怀中扶起，关切地问道：“没事吧，还能走吗？”
“能的。”
朱弦从他怀中挣扎开，刚走出一步，脚下一软，又险些歪倒，幸亏叶枫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他一声不吭，将朱弦抱起，绕过柜台，走到一张地面尚算干净的桌边，将朱弦轻轻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先缓缓再说。”叶枫川道。
朱弦点点头，又四下望了一遍乌烟瘴气的大堂，问道：“你这酒栈被弄得这么乱，要收拾很久吧？”
叶枫川也略略看了几眼，道：“没事，不算乱，以前比这乱上几倍的时候是你没瞧见，不然你就会觉得现在这样算是很好的了。好在，房子没坏。”
之后，他又自言自语道：“否则，母亲怕是要伤心难过好一阵子了。”
他又看向朱弦，问道：“对了，檄灵卫的危害我是知道的，可他们究竟是怎样判别的？他们问的那两个问题倒是挺奇怪的。”
朱弦道：“不奇怪，檄灵卫以生人炼制，但要保证它们行为与常人无异又完全听命于自己，就必须损毁它们的心智，却又要保留一定的意识来记忆常识，不然就会与普通的傀·儡一般刻板呆滞，这样就很容易被人一眼识破。”
“所以檄灵卫的炼制过程必须精之再精，哪怕只差一分一毫也只能沦为一个失败品，这种失败品称作‘灵傀’，也就是有灵的意识傀·儡。”
“它们虽不能与真正的檄灵卫相提并论，但这种失败品也有可用之处。它们那双眼睛被称作‘界瞳’，灵傀界瞳一旦为你所用，你就能通过它的双眼看见它所看见的事物，同时操纵它，让它做出你想让它做的事。”
“而且因为灵傀原先的意识已被摧毁，对于灌输入脑的新事物，它们只会基于最初的印象来动作。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一道刀疤的位置不同，它们就会认为这是两个人。”
“而且这一点，偏偏又是背后施控着无法控制的。灵傀这种东西，对于‘眼见为实’有很强的执念，特别是对一个人的印象。”
“真正的童鹿，脸上的疤痕是从右眉斜划到左耳垂的，这是它们对童鹿的最初印象。而仅仅将疤痕的方向改变，这就是破坏了灵傀对童鹿此人的最初印象。”
“而破坏印象之后，在它们被灌输的意识里，它们就会退而求其次，舍弃第一任意识，在其它意识流中寻找能与这张脸勉强匹配的。”
“但偏偏它们第一任舍弃的就是正确答案，再在其它意识流中找这张脸，按常理是根本不可能找到的。找不到的结果，就是它们会进入一种迷蒙状态，将这个人划入‘陌生’的区域，最坏的结果就是它们会发起攻击。”
“虽说灵傀是一种失败品，单只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杀伤性，但聚沙成塔，数量一多就不一定了，稍微弱一些的仙神遇上了它们打一架也要吃亏。”
“我想当时如果不是这群灵傀的施控者炸了它们，这两方要是真打起来，你这枉度枫川就真的没法要了。”
朱弦从桌上拿了只茶盏在手里摸着玩儿，边玩边道：“不过对于这群灵傀来说，童鹿是个意外，因为他有个孪生哥哥擎喆，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相信灵傀一定被灌输了这个信息，于是在童鹿以外的意识流里拼接到了另一张脸，就是擎喆。”
她把玩茶盏的动作渐渐缓下来，严谨地说道：“因为是退而求其次，它们就不会再管那道疤痕了，只管面容。”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童鹿前后的脸只有细微的差别，灵傀却都能在明黎的多次反问下仍然坚持自己两个不同判断的原因了。”
听朱弦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叶枫川露出欣赏的目光，仿佛对面前的这位神女又有了新的了解，难得笑了笑，赞许道：“你懂的真多。”
朱弦也对他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的那个地方奇书异卷多的很，有很多在世上失传已久的书籍在那里都能找到。我可有两千岁了，这么长的时间该看的都看完了，该记的也都记住了，没什么稀奇的。”
叶枫川但笑不语。
朱弦把玩了一阵茶盏，忽地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方才明黎殿下是不是说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找人的？”
叶枫川点点头，道：“是，找她的弟弟，以及妖主。”
“妖主？”
朱弦状似无意地碰了碰腕上的两只金镯子，问：“这妖主指的可是混沌？”
叶枫川道：“是，先妖王势去，作为先妖王的直系血裔，他们的处境很是艰难。而妖主与先妖王本是同盟，相信如果当初混沌没有被神守封印在苍泽云渊的锁妖塔中，以他的能力，先妖王未必会败。所以，他们应是想找到混沌，求得混沌的帮助。”
朱弦想了想，道：“妖主在锁妖塔中，这是没错的，可是他们又进不去，要如何求？”
叶枫川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他们并非蠢货，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定是有法子的，至于是什么办法，我们不会知道。”
朱弦又想起她和鲲此行的目的，无可避免地将这些事联系在了一起。
——苍泽云渊、妖主混沌、北海神渊、海神海若、野心勃勃的妖族、制造檄灵卫的幕后高人……
朱弦的直觉在告诉她，才平静了两千年的六界，恐是又要掀起风浪了。
正兀自思索感叹着，屋外“轰隆”一声吓了她一大跳，飘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叶枫川也站起身来，两人同时向窗外望去。
正在此时，天际爬过一道苍雷，伴着轰隆巨响蜿蜒而过，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众雷蜿蜒绵远，雷声轰鸣，苍雷的颜色透过窗纸投映在二人的脸上，映得二人的脸庞蓝白交错。
叶枫川喃喃：“这个方向，难道是……”
朱弦接道：“苍泽云渊！”
“谁在那个地方打起来了？”
“还不是普通人在打架，一定是法力高强之人，不然是断不会牵引到苍泽云渊的法力场的。难道是明黎殿下与故渊那边的人打起来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便抢出门去，足尖一点地面，掠上空中。此时风沙虽大，但她飞得极快极稳，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神女，不要去！”
叶枫川夺门而出，可哪里还有朱弦的影子？
他暗道要遭，回头喝道：“时风！”
时风听到主人在叫自己，当下便将啃得直掉渣的干粮丢下，哒哒哒哒地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奔了出来。
叶枫川道：“追上去！”
时风当即在前方开道，此时大漠中的风沙愈演愈烈，遮天蔽日，迷人视线。
叶枫川严格来说并不是神仙，无法释放灵识来定位某个人的方向和位置，而狗的嗅觉灵敏，时风更是犬中龙凤，嗅觉是它最大的优势。
它与朱弦待了这么多天，早已熟悉了她的气味，更何况这些天都是朱弦在投喂它，让它尝到了甜头，哪舍得就这样把人家搞丢了？
时风当即狂奔数里，哈喇子乱甩，四条腿跑得都快看不见残影了，十分卖力。
叶枫川在它身后御风追着，心下又是赞许又是好笑。
但超乎意料的是，跑着跑着，前方隐约能看见一点白影。
因距离微远，看得不甚真切，但时风见了那白影，却两只狗眼齐齐放光，“咻”的一声又往前冲了一大截！
叶枫川：“？？？”
“不是吧，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啊……”
时风当然没听见主人在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那道白影上。
因为兴奋，它还汪汪叫了两声。
朱弦五感灵敏，听见是时风的声音，回头一望，惊道：“时风，你怎么跟过来了？”
她一边向前飞一边向后望，见风沙中一人影正朝她这边奔来，叫道：“枫川哥哥！”
叶枫川听见朱弦在叫自己，当下回应道：“神女，别去了，那里危险，回来吧。”
朱弦高声回应：“不行，这件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还是个孩子，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不，你说错了，我不会死，也不是孩子！”
尽管她只有两千岁，按照神龄来算也确实还是个孩子，但她知道自己是守天下、护苍生的神女，她有能力，不喜欢别人说她还是个孩子。
见她不听劝，叶枫川便提了脚速，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冲到她身边一把拽住了她，厉声道：“停下来，你——”
话还未来得及接下文，天穹之上又是一道雷电爬过，宛如巨龙，直朝二人这边劈下来！
时风在一旁吓得哇啦乱叫，夹着尾巴在原地直打转转。
朱弦此刻左臂正被叶枫川给擒着，叶枫川的力气比她大，光拼蛮力不可能赢得过他。
而那道苍雷来势汹汹，无法，朱弦只能脑子飞快转动，想起一个单手法印，二话不说抬起右手捏了个诀在空中一挥而就，干净利落。
巨大的金阵在空中迅速落成，朱弦再抬手将那方金阵托举上天。
恰在此时，苍雷掼下，与金阵猛地相击，只听得极为激昂凌厉的“铿”的一声，那道苍雷被金阵击得瞬间溃散。
朱弦的身形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站定。
她松开手印，空中金阵瞬间破裂，化成点点金斑簌簌坠落，落地无声，煞是好看。
朱弦对着叶枫川一扬眉，那副神情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我有这个能力吧。”
叶枫川读懂了她神情里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事实摆在眼前，遂撒开了手。
朱弦刚一步迈开，就又被叶枫川拉住了，她回头不解地道：“又怎么了？”
叶枫川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语气笃定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朱弦拒绝道：“不用了，你——”
“我跟你一起去！”
他加重了语气，之前对着明黎的那股戾气此刻又浮现在了他的脸上，竟让身为神女的朱弦都忌惮了一分。
她不想在这种拉拉扯扯的仿佛人间戏折子话本子里生离死别的戏码里浪费时间，于是当即反抓了叶枫川，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