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是知道了这是妖主混沌，就算现在被它一双日轮般的眼睛盯着——就算它看不清，朱弦也没有半分恐惧要退缩的意思，反而想接近看一看。
因为鲲从小同她讲这妖主混沌的故事，她听完后越想越是觉得，这件事情仙界怕是做得有些过火了。
若是鲲所述之言无半分隐瞒虚言，那么这件事都是因仙界第一任仙帝缔辛而起，一定意义上混沌也是受害者，可为什么被惩治的只有它？
不公平。
她还是抵挡不住自己对这位妖主的好奇心。
她水性极好，舒展双臂慢慢向上而行，不一会儿就又回到了那双眼睛面前。
方才托着她的那根铁链不知道哪里去了，事实上她也不太需要那个东西，凭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就这样悬浮着，刚才会掉下去也只是因为措手不及罢了。
她刚想再靠近一些，谁知那混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里，一对极小的细长黑瞳孔瞬间缩成了一条极细的缝，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又或者是激起他愤怒的东西。
朱弦还在诧异为什么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它的眼睛是被鲲刺伤了的，根本看不清东西。
按它与自己这身型体积的比较，犹如大象比之鸟雀，它自是应该把她当作一团飘过来的垃圾，喷道气送走了便是，何至于如此震惊？
正想着，朱弦忽觉身侧一暗。
侧首望去，却见一只比自己大上百倍的利爪猛地朝她攫来！
“啊！”
朱弦被利爪在左肩划出一道粗长的血口，深可见骨，疼痛至极，不由得痛呼出声，随后又呛了几大口水。
呛水在水里可是大忌，极大可能会溺毙身亡。
虽说朱弦是神女，呛了满肚子的水也溺不死，可毕竟呛了满肚子的水也不是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而且现在水里到处都是血腥之气，吃到嘴里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于是强收住口。
但让她惊奇的是，水流竟带着那些弥漫开来的鲜血往四面八方流去，落在了铁链上。
朱弦忍着痛，尚在思索这是何意，下一刻，就听得四下皆是清晰刺耳的铿锵之声。
那些缚住混沌的铁链，全都断了！
仅在一瞬间！
等朱弦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后，已经晚了。
这时她又感受到背后有一道冷冽的寒气并着杀气一齐朝她靠近，还未来得及转身查察看，整个人却忽地一紧。
刚才抓伤她的那只利爪，此刻紧紧抓住了她。
她埋头挣扎了一番，除了将肩上的伤口撕裂得更大，别无它用。
她一抬头，那片金黄就近在咫尺，混沌很认真地瞅着她，但奈何视力欠佳，朱弦现下在它的模糊视觉里不过就是个于利爪中不断扭来扭去试图挣脱的小虫子罢了。
没了那些缚妖索的束缚，它抓了朱弦，猛地向上蹿去，顷刻间破水而出。
甫一出水，朱弦便如蒙大赦般猛吸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从胸口吐出来，混沌便将她猛地向前一掼。
朱弦毫无防备地被摔出去数丈，脸贴着地，还向前滑行了几米才停下来，不可谓不狼狈。
她此刻只觉得全身骨骼都疼得扭在了一处，又像是寸寸骨折粉碎了一般，好半晌才艰难万分地从地上爬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又跌坐了回去。
这一跌倒是不怎么疼，只是脸方才在地上摩擦了一段，被磨出了许多细小的血口子。
虽说不上伤得多重，但整张脸都是，轻轻碰一下，还是火辣辣地疼。
于是，她呆坐了一会儿，突然委屈地抹起了眼泪。
这是朱弦生来第二次哭。
是的，第二次。
第一次哭，还是因为在三百岁时缠着鲲让他给讲讲帝鸿氏之子的故事，故事讲完之后，替别人委屈地哭了。
第一次委屈地哭，是因为帝鸿氏之子。
第二次委屈地哭，依然是因为帝鸿氏之子。
这就有些玄妙了，不管这是不是天意，横看竖瞧这事总是带着些许不尽人意。
谁知朱弦这边还在委屈地哭着叫着鲲的名字，那边一只手冷不防探过来，精准地一把扼住了朱弦的喉咙，将她仰面翻过，推倒在地，手上力道却不减半分，快且狠。
朱弦的背部狠狠地撞了一下，地上硬硬的，撞这么一下的滋味可一点都不美好。
她“啊”地痛叫一声，扑闪着仍是泪花盈盈的双眼，抬眼望向上方。
此刻与她面对面的，是一个十分俊逸的男子。
脸部轮廓优美，英气与煞气并存，乌漆长发末端微卷，一身黑衣长袍虽然朴素简陋，却因为那双灿金色的锐利的眸子，两者相衬，却显得这个男子颇有帝王风范。
看到这双眸子，朱弦自然知道这是混沌修炼得成的人形。
刚才被缚妖索缚着，只能以真身示人，而现在挣脱了束缚，自然是能化成修炼后的形态的，因为只有这样，持有者的法力才会较之原形更多一些。
而且有些小妖还会时常感叹，人的四肢长的无论是模样、长度、还是位置都太是地方了，打起架来还能得心应手些。
故而妖魔鬼怪们一旦修成人形，尝到了做人的甜头，一般就不会想要再变回去了。
就算是像混沌这种极品妖兽、妖中之主也是如此。
况且鲲之前给她讲过的帝鸿氏之子的故事，她从字里行间能够感觉得到，混沌从人到妖，走得是十分不情愿、十分被动的，只能被逼至走投无路时的绝路。
毕竟他曾经也是人们崇拜且敬仰爱戴的天之骄子，在这世上没有谁会愿意舍弃一个光明正道，而去走阴风恻恻的鬼行小林。
他此刻的眼神虽凌厉如刀锋，面色却是极其惨白的，朱弦的面色也是极其惨白的。
不同的是，朱弦是吓到面色惨白，而混沌是因气血不足而面色惨白。
朱弦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在地上蹭了蹭，想要躲到一边去，离混沌远一些。
而混沌眼神一凛，掐着她脖子的手陡然用力，同行低喝道：“别动！”
模样是好看的，声音是好听的，就是人实在不礼貌。
对于朱弦来说，混沌手下力道实在是太重了，阵阵窒息感传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好像握着拳头去击打混沌扼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但是没什么作用，到头来，她自己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伸手了。
冷不防混沌开口了，他冷冷地道：“你跟那个老不死的和那条死鱼是什么关系？”
且不说朱弦根本听不懂什么老不死和死鱼分别说的是谁和谁，她很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
——你问话就好好问话，掐着我喉咙算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导致脑子里灌水了，上来之后没抖落干净？
正这样想着，喉间突然一松，却是混沌松了手。
她趁机猛吸几口气，总算是把脸色缓了过来。
她从地上艰难爬起，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在岸上，而是立于湖上。
此刻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湖如同被施了定格法术一般，人行其上，如履平地。
碧蓝的湖面凝结如镜面，倒影照人，水天一色，如同空虚幻境。
混沌看着四下张望的她，再次开口：“我再问你一遍，你跟那个老不死的和那条死鱼是什么关系？”
朱弦扭过头来看着他，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不害怕呢？她身上的伤可都还疼着呢。
要知道过往两千年可没谁敢这样对她，一切原因，是因为鲲将她保护得很好。
她很小声地叫道：“鲲……”
“你还指望着那条死鱼能来找你？”
混沌朝她走近两步，语气中无喜无怒。
朱弦想着反正我退他也还是会靠近的，索性就不退了。
她像是从混沌的话语里体味到了什么，遂很小心地问道：“所以，你方才口中所谓的‘死鱼’，是……是鲲？”
混沌觉得她这问题简直好笑：“不然呢，你才反应过来？”
随即又无不嘲讽地“哈”了一声，继续道：“那你是否还反应过来，我说的那位‘老不死’就是人人奉为救世主的父神啊？”
“什么？”朱弦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跟着鲲两千年，耳濡目染的都是些大义伦理，骂人的脏话是想都不会有的。
更何况鲲长于北溟，海里的生物天生都带着一股温柔良顺，鲲也说不定从未听过这些。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听过，也会烂在肚子里，决计不会讲给朱弦听。
是以，在朱弦的认知里，“死鱼”和“老不死”并不是什么对人不敬的词。
“死鱼”无非就是“死掉的鱼”。
“老不死”也不过是“年纪大了还没有死去”的意思。
由此可见，她认为以“老不死”来称呼父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相反她觉得这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甚至比后者更简洁、更直白。
混沌慢慢地朝朱弦俯下身去，两人的面目就近在咫尺。
朱弦不想靠他这么近，又往后一缩，混沌伸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缩，而自己的脸又贴近了她几分，这派架势是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朱弦有些畏惧地半眯起眼睛，颤抖且小声地道：“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
两人挨得极近，混沌说的每一个字吐出的气流都萦绕在她的面庞，温软湿润。
“你很关心那条死鱼吗？”
朱弦却是有些生气了，她将方才所有的畏惧全部都抛诸脑后，提高音量道：“鲲是活着的！”
混沌却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听得朱弦头皮发麻。
等他终于笑够了，才道：“你给我记住了，‘老不死’以及‘死鱼’都是用来骂人的，我可不屑于恭敬地称呼他们，明白了吗？我想，那条死鱼教给你的可能净是些废话了。”
朱弦上排牙一咬嘴唇，猛地一把拍开混沌扣住自己后脑的那只手，连着退开几步，怒道：“你凭什么骂他们？还有，你凭什么说鲲教我的都是废话？你是听见了还是看到了？”
混沌不答，只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朱弦不懂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道：“什么？”
混沌道：“我问你，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我知道你肯定读到过这句话。”
朱弦道：“我当然懂！”
混沌却道：“光是懂有什么用，你切身体验过其间的运与命吗？”
这一问却是让朱弦一噎。
因为，她没有。
因为鲲从小同她讲这妖主混沌的故事，她听完后越想越是觉得，这件事情仙界怕是做得有些过火了。
若是鲲所述之言无半分隐瞒虚言，那么这件事都是因仙界第一任仙帝缔辛而起，一定意义上混沌也是受害者，可为什么被惩治的只有它？
不公平。
她还是抵挡不住自己对这位妖主的好奇心。
她水性极好，舒展双臂慢慢向上而行，不一会儿就又回到了那双眼睛面前。
方才托着她的那根铁链不知道哪里去了，事实上她也不太需要那个东西，凭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就这样悬浮着，刚才会掉下去也只是因为措手不及罢了。
她刚想再靠近一些，谁知那混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里，一对极小的细长黑瞳孔瞬间缩成了一条极细的缝，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又或者是激起他愤怒的东西。
朱弦还在诧异为什么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它的眼睛是被鲲刺伤了的，根本看不清东西。
按它与自己这身型体积的比较，犹如大象比之鸟雀，它自是应该把她当作一团飘过来的垃圾，喷道气送走了便是，何至于如此震惊？
正想着，朱弦忽觉身侧一暗。
侧首望去，却见一只比自己大上百倍的利爪猛地朝她攫来！
“啊！”
朱弦被利爪在左肩划出一道粗长的血口，深可见骨，疼痛至极，不由得痛呼出声，随后又呛了几大口水。
呛水在水里可是大忌，极大可能会溺毙身亡。
虽说朱弦是神女，呛了满肚子的水也溺不死，可毕竟呛了满肚子的水也不是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而且现在水里到处都是血腥之气，吃到嘴里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于是强收住口。
但让她惊奇的是，水流竟带着那些弥漫开来的鲜血往四面八方流去，落在了铁链上。
朱弦忍着痛，尚在思索这是何意，下一刻，就听得四下皆是清晰刺耳的铿锵之声。
那些缚住混沌的铁链，全都断了！
仅在一瞬间！
等朱弦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后，已经晚了。
这时她又感受到背后有一道冷冽的寒气并着杀气一齐朝她靠近，还未来得及转身查察看，整个人却忽地一紧。
刚才抓伤她的那只利爪，此刻紧紧抓住了她。
她埋头挣扎了一番，除了将肩上的伤口撕裂得更大，别无它用。
她一抬头，那片金黄就近在咫尺，混沌很认真地瞅着她，但奈何视力欠佳，朱弦现下在它的模糊视觉里不过就是个于利爪中不断扭来扭去试图挣脱的小虫子罢了。
没了那些缚妖索的束缚，它抓了朱弦，猛地向上蹿去，顷刻间破水而出。
甫一出水，朱弦便如蒙大赦般猛吸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从胸口吐出来，混沌便将她猛地向前一掼。
朱弦毫无防备地被摔出去数丈，脸贴着地，还向前滑行了几米才停下来，不可谓不狼狈。
她此刻只觉得全身骨骼都疼得扭在了一处，又像是寸寸骨折粉碎了一般，好半晌才艰难万分地从地上爬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又跌坐了回去。
这一跌倒是不怎么疼，只是脸方才在地上摩擦了一段，被磨出了许多细小的血口子。
虽说不上伤得多重，但整张脸都是，轻轻碰一下，还是火辣辣地疼。
于是，她呆坐了一会儿，突然委屈地抹起了眼泪。
这是朱弦生来第二次哭。
是的，第二次。
第一次哭，还是因为在三百岁时缠着鲲让他给讲讲帝鸿氏之子的故事，故事讲完之后，替别人委屈地哭了。
第一次委屈地哭，是因为帝鸿氏之子。
第二次委屈地哭，依然是因为帝鸿氏之子。
这就有些玄妙了，不管这是不是天意，横看竖瞧这事总是带着些许不尽人意。
谁知朱弦这边还在委屈地哭着叫着鲲的名字，那边一只手冷不防探过来，精准地一把扼住了朱弦的喉咙，将她仰面翻过，推倒在地，手上力道却不减半分，快且狠。
朱弦的背部狠狠地撞了一下，地上硬硬的，撞这么一下的滋味可一点都不美好。
她“啊”地痛叫一声，扑闪着仍是泪花盈盈的双眼，抬眼望向上方。
此刻与她面对面的，是一个十分俊逸的男子。
脸部轮廓优美，英气与煞气并存，乌漆长发末端微卷，一身黑衣长袍虽然朴素简陋，却因为那双灿金色的锐利的眸子，两者相衬，却显得这个男子颇有帝王风范。
看到这双眸子，朱弦自然知道这是混沌修炼得成的人形。
刚才被缚妖索缚着，只能以真身示人，而现在挣脱了束缚，自然是能化成修炼后的形态的，因为只有这样，持有者的法力才会较之原形更多一些。
而且有些小妖还会时常感叹，人的四肢长的无论是模样、长度、还是位置都太是地方了，打起架来还能得心应手些。
故而妖魔鬼怪们一旦修成人形，尝到了做人的甜头，一般就不会想要再变回去了。
就算是像混沌这种极品妖兽、妖中之主也是如此。
况且鲲之前给她讲过的帝鸿氏之子的故事，她从字里行间能够感觉得到，混沌从人到妖，走得是十分不情愿、十分被动的，只能被逼至走投无路时的绝路。
毕竟他曾经也是人们崇拜且敬仰爱戴的天之骄子，在这世上没有谁会愿意舍弃一个光明正道，而去走阴风恻恻的鬼行小林。
他此刻的眼神虽凌厉如刀锋，面色却是极其惨白的，朱弦的面色也是极其惨白的。
不同的是，朱弦是吓到面色惨白，而混沌是因气血不足而面色惨白。
朱弦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在地上蹭了蹭，想要躲到一边去，离混沌远一些。
而混沌眼神一凛，掐着她脖子的手陡然用力，同行低喝道：“别动！”
模样是好看的，声音是好听的，就是人实在不礼貌。
对于朱弦来说，混沌手下力道实在是太重了，阵阵窒息感传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好像握着拳头去击打混沌扼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但是没什么作用，到头来，她自己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伸手了。
冷不防混沌开口了，他冷冷地道：“你跟那个老不死的和那条死鱼是什么关系？”
且不说朱弦根本听不懂什么老不死和死鱼分别说的是谁和谁，她很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
——你问话就好好问话，掐着我喉咙算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导致脑子里灌水了，上来之后没抖落干净？
正这样想着，喉间突然一松，却是混沌松了手。
她趁机猛吸几口气，总算是把脸色缓了过来。
她从地上艰难爬起，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在岸上，而是立于湖上。
此刻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湖如同被施了定格法术一般，人行其上，如履平地。
碧蓝的湖面凝结如镜面，倒影照人，水天一色，如同空虚幻境。
混沌看着四下张望的她，再次开口：“我再问你一遍，你跟那个老不死的和那条死鱼是什么关系？”
朱弦扭过头来看着他，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不害怕呢？她身上的伤可都还疼着呢。
要知道过往两千年可没谁敢这样对她，一切原因，是因为鲲将她保护得很好。
她很小声地叫道：“鲲……”
“你还指望着那条死鱼能来找你？”
混沌朝她走近两步，语气中无喜无怒。
朱弦想着反正我退他也还是会靠近的，索性就不退了。
她像是从混沌的话语里体味到了什么，遂很小心地问道：“所以，你方才口中所谓的‘死鱼’，是……是鲲？”
混沌觉得她这问题简直好笑：“不然呢，你才反应过来？”
随即又无不嘲讽地“哈”了一声，继续道：“那你是否还反应过来，我说的那位‘老不死’就是人人奉为救世主的父神啊？”
“什么？”朱弦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跟着鲲两千年，耳濡目染的都是些大义伦理，骂人的脏话是想都不会有的。
更何况鲲长于北溟，海里的生物天生都带着一股温柔良顺，鲲也说不定从未听过这些。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听过，也会烂在肚子里，决计不会讲给朱弦听。
是以，在朱弦的认知里，“死鱼”和“老不死”并不是什么对人不敬的词。
“死鱼”无非就是“死掉的鱼”。
“老不死”也不过是“年纪大了还没有死去”的意思。
由此可见，她认为以“老不死”来称呼父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相反她觉得这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甚至比后者更简洁、更直白。
混沌慢慢地朝朱弦俯下身去，两人的面目就近在咫尺。
朱弦不想靠他这么近，又往后一缩，混沌伸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缩，而自己的脸又贴近了她几分，这派架势是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朱弦有些畏惧地半眯起眼睛，颤抖且小声地道：“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
两人挨得极近，混沌说的每一个字吐出的气流都萦绕在她的面庞，温软湿润。
“你很关心那条死鱼吗？”
朱弦却是有些生气了，她将方才所有的畏惧全部都抛诸脑后，提高音量道：“鲲是活着的！”
混沌却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听得朱弦头皮发麻。
等他终于笑够了，才道：“你给我记住了，‘老不死’以及‘死鱼’都是用来骂人的，我可不屑于恭敬地称呼他们，明白了吗？我想，那条死鱼教给你的可能净是些废话了。”
朱弦上排牙一咬嘴唇，猛地一把拍开混沌扣住自己后脑的那只手，连着退开几步，怒道：“你凭什么骂他们？还有，你凭什么说鲲教我的都是废话？你是听见了还是看到了？”
混沌不答，只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朱弦不懂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道：“什么？”
混沌道：“我问你，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我知道你肯定读到过这句话。”
朱弦道：“我当然懂！”
混沌却道：“光是懂有什么用，你切身体验过其间的运与命吗？”
这一问却是让朱弦一噎。
因为，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