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出了司农司，王顺的思绪已然混乱。
如果真的是吴宁提出的物权录编写规则，难不成他真的有现代思维？亦或是他也是现代人？
别是王飘穿越到他身上了？又或者是重生到他身边的某个人身上？
那还不极大可能是太监！
王顺慢慢停下脚步，穿越这种荒唐事她都经历了，王飘穿成个太监又有什么稀奇的。
原主的记忆里，皇帝特别信任身边的四个个太监。
近侍太监苏自启，内使监掌监杜恒，司礼监掌监吴宁，御巡监董斯。
自从近侍太监苏公公惹皇帝不快，下了狱之后，皇帝对吴宁简直是到宠溺的程度。
难不成是那个公公身上能散发出特有的雌性荷尔蒙，所以皇帝才那么宠他？
越想越歪，开始怀疑皇帝的性取向了，王顺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皇帝昵近内监，吴宁在宫里作威作福，这是阖宫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也没有人敢放在台面上说。
王佳安对吴宁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在他提出公主和亲这一主张之后，愈发记恨他。
王顺重新回到司农司，到偏院换上王佳安以前藏在这里的宫女服饰，整理好衣着发型，去永福宫。
就算可能性极小她也需求证，这是能在这个社会找到王飘的第一个线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王顺绕了一个圈去往公主之前所居住的永福宫。以前原主经常来此处，和宫女的交情比较深，也算是永福宫的熟人。
向内庭宫女太监打听王宁的消息可比向司农司里的人打听全面。
曦和公主和亲后，永福宫换了主子，目前是皇帝一位怀有身孕的妃子住在此处。
也不知道原来在永福宫里做事的人被遣散了没。
王顺在永福宫门口等了会，总算等来一个眼熟的人，以前负责给公主梳妆的丫鬟，彩笺。
彩笺手里捧着首饰盒，刚去内侍府取宫中娘娘的首饰回来。
隔远看见有个宫女站在宫门前，脚下的步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直到看清王顺的脸的那一刻，彩笺才加快步伐迎上去。
“姑娘的伤可好了？”
面对彩笺的问候，王顺拍了拍自己胸脯，“已经好了。”
许是看见王顺的脸就想起公主，不知不觉间，彩笺的眼眶已经湿润。
王顺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毕竟自己看她红了眼眶，一想起曦和公主，自己的胸腔也是一阵绞痛。
“抱歉。”彩笺擦掉眼角的泪，“姑娘怎会突然来此？”
“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王顺放低声音，“听闻吴公公这段时间颇得陛下信任哈。”
彩笺道:“苏公公多次冒犯皇上，下了暗狱后，可不就是他最受陛下信任吗？”
“那……”王顺大脑快速运转，想了几个问法，话到嘴边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那……他最近有有……善良一点吗？又或者……”
“更贪了！”彩笺脱口而出，一只脚踏进宫门，左右查看附近是否有人，看见没什么人后，才退出去，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手段更为狠厉，前些日子有个小公公得了陛下的赏赐，没有第一时间拿去孝敬他，就被他打断双腿扔去了暴室，第二天就没了命。”
王顺:“！！这！”
还真是又贪又暴力。
王顺继续探问有关吴宁近期的光荣事迹，毫无意外，比起以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贪的话有可能会是王飘，暴力的话有点可能是王飘，至于恶毒，那绝不可能是王飘。
王顺返回至司农司，大脑一路都在放空。
如果那死太监不是王飘的话，她也只能去找撰写物权录的人。
丰润禾稻的物权录上写明了撰写机构，撰写人员既然会写，说不定会认识真正提出编写方式的人。
可转念一想，如果王飘真的穿到那个死太监身上，死太监深得皇帝宠信，皇帝又是个昏头昏脑的主，但凡那只死太监变得善良一点，会不会所有人都会好过一些。
“唉……”
王顺垂头，对地长叹。
*
迎春院后院，两辆拉货的马车以及一辆载人的马车停在后院门口。竹梦走进别院换了身日常的衣服出来，整理好衫袖，掀开马车上盖货的麻布，查看工人装的货是否规矩。
车夫站在一旁回道:“姑娘，您放心，我们都是小心翼翼搬上车的，没有擦坏一点。”
“好。”竹梦将麻布拉下来，上了最前面的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至王家，竹梦跳下马车敲门，开门的小厮是府上的旧人，自是认得她，连忙敞开大门招呼她进去。
庭院里有四五个小丫头在用鱼篓捕鱼，欢声笑语传至耳内，竹梦顺着声音走过去，停留在垂花门前，静静地看着。
迎春院里的打手说王佳安能下床后，府上许多下人就被重新发卖了，除去田间做活的，府里就剩下七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外聘的蔡翠。
抓鱼的几人里面，笑声最明显的人是谷儿，其余三人都是生面孔。
看样子是重新买了一些人进来。
谷儿蹲下身，轻手轻脚地将鱼篓里一尾两尺长的鱼装进木桶里。鱼在桶里翻腾，扑出的水花全方位撒向谷儿的脸。
“竹梦姑娘。”
谷儿眯着眼睛站起身子，睁开眼看清竹梦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余下的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垂花门前的女子身着素净蓝衫，清瘦高挑，面容清冷俊秀，垂发及腰，只有发髻上别了一小朵嫩绿色菊绒发饰，再无其他装饰。细长的眉毛下，那双丹凤眼一旦盯着人看，就仿佛能摄人心魄一般。
竹梦走下台阶，“我来看看你家小姐，正好带了件东西给她。”
“多谢姑娘。”谷儿抬手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只是小姐与秋雪姐姐去了司农司，一时半会回不来。”
竹梦道：“我等她就是。”
两只木桶内各装了两条鱼，余下的两个小丫头看完美女，开始将捞鱼的网伸入水中，竹梦见状，又问:“今日府里是有什么好事，要捕这么多鱼。”
谷儿说：“府里前些日子人手不够，今日来了一些，小姐说要多抓几条鱼，晚上一起吃，她还说这叫做迎新。”
两个小丫头的速度很快，渔网才下去就捞了一条大鱼上来。
竹梦的注意力全在渔网上，里面的鱼太大，在渔网里翻腾两下，轻而易举跳进水中。
扑通一声，竹梦突然被吓了一跳，定定地看着泛起的水波纹消失又浮现，迟迟收不回神。
七八个男人每人手上抬着一扇窗棂相继从院子里经过，窗纸在太阳光下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
谷儿的视线跟着发光的窗户纸移动，惊圆了嘴，“竹梦姑娘，这是您送来的吗？”
“我看你家小姐的房间有些暗，把窗户换成这个，明亮一些，也好养病。”
*
天黑下来之前，马车终于抵达。
王顺肚子里空无一物，将近一天没进食，加上在宫里走了许久的路，早已饿软了。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餐桌，王顺一下马车就闻到蔡大娘独家的烧鱼香。
王安一直在门口等她，“小姐，竹梦姑娘来了。”
“我知道了，菜都备好了吧？”
“等您一来，就可上菜。”
王顺直往大厅走，看见竹梦坐在客桌旁，加快步子走上去，“竹梦姐姐何时来的？”
“半个时辰前。”
王顺坐在她旁边，谷儿分别给王顺和秋雪各倒了一杯茶，“小姐，秋雪姐姐，竹梦姑娘这次来可是带了一样好东西。”
秋雪好奇道:“什么好东西？”
“一种精细物呗。”
“就是几扇窗棂，你们别听谷儿在这边乱卖关子。”竹梦道:“装好后，屋内亮堂些，心里也不至于郁闷。”
谷儿欣喜地比划着，“小姐，那是您没去看过，那窗纸可是由蚌壳打磨成薄片，一片一片装上去的，可精致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工艺品，王顺受不起，“多谢竹梦姐姐，可是”
竹梦抬手打断道:“跟我别说那么多，以前你帮我那么多忙，不就是几扇窗户，都是定好尺寸的，你若不收，我拿回去也没什么用。”
王顺只好再次道谢。
饭菜依次端上桌，府上几十口人分成四桌，王顺讨厌在饭桌上学领导发言，加上肚子饿得要命，就说了短短两个字，“动筷！”
竹梦将府上新来的面孔看了一个遍，里面年龄最小的也是十五六岁，刚才她从前院绕到后院，也不见有孩子的身影，连声音都没听见。
王顺见她一直不动筷，劝道：“吃啊，别客气。”
“好。”竹梦夹了一筷子摆在眼前的豆角，“听院里的人说你前不久发卖了许多府上的奴才？”
王顺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碗中，“是啊，我一生病，府里的仆役实在可恨，就卖了些偷奸耍滑的。”
“那确实该卖。”竹梦停下筷子，“我瞧你这府上的人大多都是细胳膊细腿的，你一下卖掉那么多人，不如从我院子里选几个身强体壮的人过来，看家护院自是好的。”
“不用了。”王顺谢绝道:“我家又没什么稀罕物，没有贼人惦记的。”
“那好，如果有需要再跟我说。”
“好。”王顺乖巧地点了点头，眨眼间看见竹梦头上别着的绿菊绒花，拿着手的筷子一顿，蓦地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来。
如果王飘也穿越过来，穿成死太监和眼前的女子，哪个选择会稍微好一点。
王顺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不能胡思乱想。
王飘不会是太监，也不会是对面的人。
她没那么恶毒，当然，也没对面的女子温柔和善。
*
天刚亮，王顺穿好便服，争取在城门打开之际抵达城门处。
京城地势东低西高，水田位于城东，出了城门还有十来里里的路程。
自从病好，她才去过田间一次，那时的稻穗还带着绿意，如今已经成了金黄一片。
王佳安躺了三个月，鹭儿用各种借口昧下了劳工两个月的工钱。
好在劳工相信王佳安的品行，就算被私自克扣了工钱还是任劳任怨做了两个月，总算等到王顺补发的两倍工资。
昨日何毕拿来的那一批物权录王顺都看了，最重要的莫过于这种耐涝性较强而且生长周期较短的水稻，若是将水稻种植在比较潮湿的南方，生长周期会更短。
南方夏季常发水涝，如果有人有意用此类水稻敛财，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田间已经开始收割水稻，因为可以赚工钱，不少男人叫上了家里的女人孩子一块来田里。
男人割稻，小孩运稻穗，女人负责打稻米。
脱了米的稻杆被堆砌在一块，目前已两个小房子似的谷堆分别堆在田间两侧，现在工人们在堆第三个。
每块田都有两条猎犬守着。
水田边上搭得有木棚，每逢秋收，晚上至少七个人守在田中。
收割完毕，劳工事后再将稻杆带回家喂猪喂牛，又或者用来修补房顶。
何毕说物权司可能会有人来查看，也不知何时才到。
田里的人都在忙活，王顺走在田坎上，选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稻桶。
田边的两只猎犬认得她的样貌，倒是没叫唤。
打稻谷的女人们见王顺过来，停下手里的活，生怕稻谷飞出来蹭着她。
“没事，你们继续。”
王顺搓开几李稻米的谷壳，今年的这批水稻种子培育得很好，外加老天爷开眼，米粒均匀饱满，成果很不错。
打谷的女人中有人认得王顺，毕竟她上一年也在田里打谷，那时王佳安经常来田里。
“姑娘，您今年栽种的稻米真的熟得很快呀。”有个女人乐呵呵地说:“上年我来打谷子时，这块田里还打不出几袋粮食，干瘪干瘪的，今年的收成很多呀，米粒看起来可大呢。”
王顺回道:“是啊，去年田里的水少，所以收成不好。”
太阳毒辣，王顺在田里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来物权司的人。
稻穗打在谷桶上，谷里簌簌落下，那是丰收的乐曲。
女人们打着稻谷，在休息间隙，会拿着水壶倒出一碗水给孩子，让他们端给正在割稻的男人。
男人喝完，继续动工。
“姑娘，你要喝吗？”王顺的手还在扒拉稻穗，一位年纪比较小的女生递了一碗黑汤到王顺眼前。
王顺看了她一眼，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年纪虽小，但是打谷子的时候可卖力了。
她母亲见状，斜了她一眼，低声责骂道:“你怎么给姑娘喝这玩意儿，不是有水吗？去给姑娘拿。”
“不用麻烦，我喝这就行。”王顺端起碗，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进入口腔，王顺没有喝不习惯，反而习以为常的咽下去，直至看见母女俩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她才反应过来口腔在发苦。
刚才喝下去的明明是一口黑咖啡？
王顺接着喝了几口，的确是黑咖的味道。
“这是哪里来的？”王顺急忙问。
“小姐，这糊汤是由一种豆子研磨制成的。几个月前谷儿姑娘差人送了几罐到田里，给工人喝的。”女孩的母亲察觉到王顺的脸上的震惊，还以为她喝不惯，给女孩使了个眼色后又道:“这玩意儿都是卖劳力的人才喝，就是提个神，干活卖力些。您没必要喝。”
说完，女孩弯下腰，将地上的另一个水壶拾起来，重新倒了一碗水给王顺，“姑娘，这糊汤苦涩，你还是喝口水漱漱口吧。”
“没事没事，我以前经常喝的。”
王顺又喝了一口咖啡。
母女二人连带另外两名妇人疑惑地看着她。
这东西都是地主老爷为了让工人加工，专门买来给工人喝的，喝了工人更能卖力气。
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喝这苦了吧唧的玩意儿吗？
“我买来……尝过几次。”在众人的注视下，王顺苦笑着解释。
一个体型微胖的女人笑了几声，一吐为快，“真是稀奇啊，糊汤的黑粉都是那些地主给苦工买的，让他们卖力气。您还自己买来喝,”
女人意识到话不对，立马止住嘴。
王顺接着喝了一口咖啡，“这也没什么的，有时候犯懒，总要有东西提提神。”
悲剧的现实是现代的牛马咖啡都是自己买的。
“不过这……糊汤粉是什么时候开始卖的啊？”王顺又问。
“这倒是不怎么清楚。”有个女人说：“好像十几年前就有人卖了。听我家男人说以前卖得可贵了，不过没人爱喝，这才被地主老爷们买去给苦工喝。”
“是这样啊。”
王顺有点泄气，她现在只要发现一点端倪，就总觉得是王飘或者是和她同命相连的人。天圣王朝也有类似郑和那样的大人物。航海的工人夜间行船，喝咖啡提神，将咖啡引入天圣国，也有点可能。
王顺将碗放回田埂边上，走回来时，几个女人眼巴巴地望着她。
“有什么事吗？”王顺问。
几个女人来回推脱，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年纪比较大的农妇说：“姑娘，既然收成好了，我们能不能给你买些谷种啊？”
“这......”王顺有点难以启齿，“这个眼下可能不行。”
至少目前丰润禾稻的物权不属于她，她若是答应，万一谢宽申领成功，所有卖出去的种子都要归还回去。
“没事，我们就是问问。”看见她犯难，女人们也不想为难她。
王顺承诺道：“不是，只不过现在有点麻烦，我不能随便卖稻种，可能要麻烦你们多等些日子。”
“不要紧的，姑娘慢慢处理就是。”
“好，那我去别的地看看。”
王顺顺着谷堆走，想去问问劳工前几日是否有官府里的人来过此地。一不留神，脚拌上田里的稻茬，对着满是茬子的地面撞上去。
王顺快速别过头，尽量保证脸不会被划伤，只是她的袖子被折了上去，外露的手臂只能承受大部分冲击力，水稻根茎的切面有点锋利，火辣辣的痛感沿着手腕飞速攀升。
“姐姐，你还好吗？”
一个童声从头顶上方飘来，王顺抬起头，是一张稚嫩的面庞。
应该是劳工家的小孩。
王顺和善地请求道:“小朋……小弟弟，你能拉我一把吗？我感觉手好像折到了，动不了。”
小男孩将手中的稻米小心翼翼装进银白色的荷包里，再用力拉王顺起来。
王顺背靠在谷堆上，轻轻扭动胳膊，不适感渐渐消失，小男孩盯着她右手手腕处的血，眼珠子一转不转，“你的手流血了。”
“没事，我擦掉就行。”
没有带手帕，王顺只能用水稻的叶子小心将血水擦掉。
小男孩蹲在她面前，“我太公说流血的伤口需清理干净才行。”
小男孩站起身，“附近有条干净的水沟，你跟我来。”
“谢谢。”王顺站起来跟在小孩哥身后。
他的衣着太过脏旧，看不出来面料，但是仔细看能看出衣样的款式。腰间的绣花纹样是城里许多富人家孩子喜欢的小老虎。后腰处别了一把深棕色的小木剑，剑柄上还刻着祥云的图样，
田间里的劳工都是劳苦人，应该不会给孩子穿这种衣裳。
水沟里的水清澈见底，王顺蹲下来小心清理快要干了的血迹。
男孩将她带过来又回到谷堆旁，坐在阴影地界里，抽出一支水稻，放入竹筛后抽出身后的木剑击打，待谷粒被打出来后，再将谷壳搓掉。
王顺走过去，蹲下身，指着远处正在割稻的劳工身影问道:“你父亲是在那边割稻吗？”
男孩的眼睛里黯淡无光，只是摇头，良久才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问:“姐姐，刚才我听大叔唤你王小姐，你家是住在城里吗？”
“嗯。”
“那你回家，能带我进城吗？大叔不准我一个人进城。”
王顺干脆坐在地上，目光再次看向远处，“那群人里谁是你的亲戚长辈？我要带你回去，也得征得他的意见才是。”
“大叔不会答应的。”
他一个富家小孩出现在田里，排除劳工里有人贩子的可能，或许就是和家人走散了。
“那你家在哪？你先跟我说，我到时候找人来接你。”
小男孩淡淡地回道:“北长街。”
王顺差点被他的回答噎住。
此次卢将军事件，被牵连得最严重的官员大多就住在北长街。
王顺僵硬地扭头看向小孩，“敢问贵姓？”
“我姓卢。”小男孩眼神清澈，不像会说谎话的孩子。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王顺颤着声又问:“那......请问你是不是有位兄长或是叔叔伯伯的名字叫卢澹？”
小男孩很信任她，如实说道：“我就叫卢澹。”
……
如果真的是吴宁提出的物权录编写规则，难不成他真的有现代思维？亦或是他也是现代人？
别是王飘穿越到他身上了？又或者是重生到他身边的某个人身上？
那还不极大可能是太监！
王顺慢慢停下脚步，穿越这种荒唐事她都经历了，王飘穿成个太监又有什么稀奇的。
原主的记忆里，皇帝特别信任身边的四个个太监。
近侍太监苏自启，内使监掌监杜恒，司礼监掌监吴宁，御巡监董斯。
自从近侍太监苏公公惹皇帝不快，下了狱之后，皇帝对吴宁简直是到宠溺的程度。
难不成是那个公公身上能散发出特有的雌性荷尔蒙，所以皇帝才那么宠他？
越想越歪，开始怀疑皇帝的性取向了，王顺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皇帝昵近内监，吴宁在宫里作威作福，这是阖宫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也没有人敢放在台面上说。
王佳安对吴宁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在他提出公主和亲这一主张之后，愈发记恨他。
王顺重新回到司农司，到偏院换上王佳安以前藏在这里的宫女服饰，整理好衣着发型，去永福宫。
就算可能性极小她也需求证，这是能在这个社会找到王飘的第一个线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王顺绕了一个圈去往公主之前所居住的永福宫。以前原主经常来此处，和宫女的交情比较深，也算是永福宫的熟人。
向内庭宫女太监打听王宁的消息可比向司农司里的人打听全面。
曦和公主和亲后，永福宫换了主子，目前是皇帝一位怀有身孕的妃子住在此处。
也不知道原来在永福宫里做事的人被遣散了没。
王顺在永福宫门口等了会，总算等来一个眼熟的人，以前负责给公主梳妆的丫鬟，彩笺。
彩笺手里捧着首饰盒，刚去内侍府取宫中娘娘的首饰回来。
隔远看见有个宫女站在宫门前，脚下的步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直到看清王顺的脸的那一刻，彩笺才加快步伐迎上去。
“姑娘的伤可好了？”
面对彩笺的问候，王顺拍了拍自己胸脯，“已经好了。”
许是看见王顺的脸就想起公主，不知不觉间，彩笺的眼眶已经湿润。
王顺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毕竟自己看她红了眼眶，一想起曦和公主，自己的胸腔也是一阵绞痛。
“抱歉。”彩笺擦掉眼角的泪，“姑娘怎会突然来此？”
“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王顺放低声音，“听闻吴公公这段时间颇得陛下信任哈。”
彩笺道:“苏公公多次冒犯皇上，下了暗狱后，可不就是他最受陛下信任吗？”
“那……”王顺大脑快速运转，想了几个问法，话到嘴边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那……他最近有有……善良一点吗？又或者……”
“更贪了！”彩笺脱口而出，一只脚踏进宫门，左右查看附近是否有人，看见没什么人后，才退出去，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手段更为狠厉，前些日子有个小公公得了陛下的赏赐，没有第一时间拿去孝敬他，就被他打断双腿扔去了暴室，第二天就没了命。”
王顺:“！！这！”
还真是又贪又暴力。
王顺继续探问有关吴宁近期的光荣事迹，毫无意外，比起以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贪的话有可能会是王飘，暴力的话有点可能是王飘，至于恶毒，那绝不可能是王飘。
王顺返回至司农司，大脑一路都在放空。
如果那死太监不是王飘的话，她也只能去找撰写物权录的人。
丰润禾稻的物权录上写明了撰写机构，撰写人员既然会写，说不定会认识真正提出编写方式的人。
可转念一想，如果王飘真的穿到那个死太监身上，死太监深得皇帝宠信，皇帝又是个昏头昏脑的主，但凡那只死太监变得善良一点，会不会所有人都会好过一些。
“唉……”
王顺垂头，对地长叹。
*
迎春院后院，两辆拉货的马车以及一辆载人的马车停在后院门口。竹梦走进别院换了身日常的衣服出来，整理好衫袖，掀开马车上盖货的麻布，查看工人装的货是否规矩。
车夫站在一旁回道:“姑娘，您放心，我们都是小心翼翼搬上车的，没有擦坏一点。”
“好。”竹梦将麻布拉下来，上了最前面的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至王家，竹梦跳下马车敲门，开门的小厮是府上的旧人，自是认得她，连忙敞开大门招呼她进去。
庭院里有四五个小丫头在用鱼篓捕鱼，欢声笑语传至耳内，竹梦顺着声音走过去，停留在垂花门前，静静地看着。
迎春院里的打手说王佳安能下床后，府上许多下人就被重新发卖了，除去田间做活的，府里就剩下七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外聘的蔡翠。
抓鱼的几人里面，笑声最明显的人是谷儿，其余三人都是生面孔。
看样子是重新买了一些人进来。
谷儿蹲下身，轻手轻脚地将鱼篓里一尾两尺长的鱼装进木桶里。鱼在桶里翻腾，扑出的水花全方位撒向谷儿的脸。
“竹梦姑娘。”
谷儿眯着眼睛站起身子，睁开眼看清竹梦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余下的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垂花门前的女子身着素净蓝衫，清瘦高挑，面容清冷俊秀，垂发及腰，只有发髻上别了一小朵嫩绿色菊绒发饰，再无其他装饰。细长的眉毛下，那双丹凤眼一旦盯着人看，就仿佛能摄人心魄一般。
竹梦走下台阶，“我来看看你家小姐，正好带了件东西给她。”
“多谢姑娘。”谷儿抬手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只是小姐与秋雪姐姐去了司农司，一时半会回不来。”
竹梦道：“我等她就是。”
两只木桶内各装了两条鱼，余下的两个小丫头看完美女，开始将捞鱼的网伸入水中，竹梦见状，又问:“今日府里是有什么好事，要捕这么多鱼。”
谷儿说：“府里前些日子人手不够，今日来了一些，小姐说要多抓几条鱼，晚上一起吃，她还说这叫做迎新。”
两个小丫头的速度很快，渔网才下去就捞了一条大鱼上来。
竹梦的注意力全在渔网上，里面的鱼太大，在渔网里翻腾两下，轻而易举跳进水中。
扑通一声，竹梦突然被吓了一跳，定定地看着泛起的水波纹消失又浮现，迟迟收不回神。
七八个男人每人手上抬着一扇窗棂相继从院子里经过，窗纸在太阳光下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
谷儿的视线跟着发光的窗户纸移动，惊圆了嘴，“竹梦姑娘，这是您送来的吗？”
“我看你家小姐的房间有些暗，把窗户换成这个，明亮一些，也好养病。”
*
天黑下来之前，马车终于抵达。
王顺肚子里空无一物，将近一天没进食，加上在宫里走了许久的路，早已饿软了。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餐桌，王顺一下马车就闻到蔡大娘独家的烧鱼香。
王安一直在门口等她，“小姐，竹梦姑娘来了。”
“我知道了，菜都备好了吧？”
“等您一来，就可上菜。”
王顺直往大厅走，看见竹梦坐在客桌旁，加快步子走上去，“竹梦姐姐何时来的？”
“半个时辰前。”
王顺坐在她旁边，谷儿分别给王顺和秋雪各倒了一杯茶，“小姐，秋雪姐姐，竹梦姑娘这次来可是带了一样好东西。”
秋雪好奇道:“什么好东西？”
“一种精细物呗。”
“就是几扇窗棂，你们别听谷儿在这边乱卖关子。”竹梦道:“装好后，屋内亮堂些，心里也不至于郁闷。”
谷儿欣喜地比划着，“小姐，那是您没去看过，那窗纸可是由蚌壳打磨成薄片，一片一片装上去的，可精致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工艺品，王顺受不起，“多谢竹梦姐姐，可是”
竹梦抬手打断道:“跟我别说那么多，以前你帮我那么多忙，不就是几扇窗户，都是定好尺寸的，你若不收，我拿回去也没什么用。”
王顺只好再次道谢。
饭菜依次端上桌，府上几十口人分成四桌，王顺讨厌在饭桌上学领导发言，加上肚子饿得要命，就说了短短两个字，“动筷！”
竹梦将府上新来的面孔看了一个遍，里面年龄最小的也是十五六岁，刚才她从前院绕到后院，也不见有孩子的身影，连声音都没听见。
王顺见她一直不动筷，劝道：“吃啊，别客气。”
“好。”竹梦夹了一筷子摆在眼前的豆角，“听院里的人说你前不久发卖了许多府上的奴才？”
王顺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碗中，“是啊，我一生病，府里的仆役实在可恨，就卖了些偷奸耍滑的。”
“那确实该卖。”竹梦停下筷子，“我瞧你这府上的人大多都是细胳膊细腿的，你一下卖掉那么多人，不如从我院子里选几个身强体壮的人过来，看家护院自是好的。”
“不用了。”王顺谢绝道:“我家又没什么稀罕物，没有贼人惦记的。”
“那好，如果有需要再跟我说。”
“好。”王顺乖巧地点了点头，眨眼间看见竹梦头上别着的绿菊绒花，拿着手的筷子一顿，蓦地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来。
如果王飘也穿越过来，穿成死太监和眼前的女子，哪个选择会稍微好一点。
王顺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不能胡思乱想。
王飘不会是太监，也不会是对面的人。
她没那么恶毒，当然，也没对面的女子温柔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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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王顺穿好便服，争取在城门打开之际抵达城门处。
京城地势东低西高，水田位于城东，出了城门还有十来里里的路程。
自从病好，她才去过田间一次，那时的稻穗还带着绿意，如今已经成了金黄一片。
王佳安躺了三个月，鹭儿用各种借口昧下了劳工两个月的工钱。
好在劳工相信王佳安的品行，就算被私自克扣了工钱还是任劳任怨做了两个月，总算等到王顺补发的两倍工资。
昨日何毕拿来的那一批物权录王顺都看了，最重要的莫过于这种耐涝性较强而且生长周期较短的水稻，若是将水稻种植在比较潮湿的南方，生长周期会更短。
南方夏季常发水涝，如果有人有意用此类水稻敛财，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田间已经开始收割水稻，因为可以赚工钱，不少男人叫上了家里的女人孩子一块来田里。
男人割稻，小孩运稻穗，女人负责打稻米。
脱了米的稻杆被堆砌在一块，目前已两个小房子似的谷堆分别堆在田间两侧，现在工人们在堆第三个。
每块田都有两条猎犬守着。
水田边上搭得有木棚，每逢秋收，晚上至少七个人守在田中。
收割完毕，劳工事后再将稻杆带回家喂猪喂牛，又或者用来修补房顶。
何毕说物权司可能会有人来查看，也不知何时才到。
田里的人都在忙活，王顺走在田坎上，选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稻桶。
田边的两只猎犬认得她的样貌，倒是没叫唤。
打稻谷的女人们见王顺过来，停下手里的活，生怕稻谷飞出来蹭着她。
“没事，你们继续。”
王顺搓开几李稻米的谷壳，今年的这批水稻种子培育得很好，外加老天爷开眼，米粒均匀饱满，成果很不错。
打谷的女人中有人认得王顺，毕竟她上一年也在田里打谷，那时王佳安经常来田里。
“姑娘，您今年栽种的稻米真的熟得很快呀。”有个女人乐呵呵地说:“上年我来打谷子时，这块田里还打不出几袋粮食，干瘪干瘪的，今年的收成很多呀，米粒看起来可大呢。”
王顺回道:“是啊，去年田里的水少，所以收成不好。”
太阳毒辣，王顺在田里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来物权司的人。
稻穗打在谷桶上，谷里簌簌落下，那是丰收的乐曲。
女人们打着稻谷，在休息间隙，会拿着水壶倒出一碗水给孩子，让他们端给正在割稻的男人。
男人喝完，继续动工。
“姑娘，你要喝吗？”王顺的手还在扒拉稻穗，一位年纪比较小的女生递了一碗黑汤到王顺眼前。
王顺看了她一眼，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年纪虽小，但是打谷子的时候可卖力了。
她母亲见状，斜了她一眼，低声责骂道:“你怎么给姑娘喝这玩意儿，不是有水吗？去给姑娘拿。”
“不用麻烦，我喝这就行。”王顺端起碗，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进入口腔，王顺没有喝不习惯，反而习以为常的咽下去，直至看见母女俩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她才反应过来口腔在发苦。
刚才喝下去的明明是一口黑咖啡？
王顺接着喝了几口，的确是黑咖的味道。
“这是哪里来的？”王顺急忙问。
“小姐，这糊汤是由一种豆子研磨制成的。几个月前谷儿姑娘差人送了几罐到田里，给工人喝的。”女孩的母亲察觉到王顺的脸上的震惊，还以为她喝不惯，给女孩使了个眼色后又道:“这玩意儿都是卖劳力的人才喝，就是提个神，干活卖力些。您没必要喝。”
说完，女孩弯下腰，将地上的另一个水壶拾起来，重新倒了一碗水给王顺，“姑娘，这糊汤苦涩，你还是喝口水漱漱口吧。”
“没事没事，我以前经常喝的。”
王顺又喝了一口咖啡。
母女二人连带另外两名妇人疑惑地看着她。
这东西都是地主老爷为了让工人加工，专门买来给工人喝的，喝了工人更能卖力气。
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喝这苦了吧唧的玩意儿吗？
“我买来……尝过几次。”在众人的注视下，王顺苦笑着解释。
一个体型微胖的女人笑了几声，一吐为快，“真是稀奇啊，糊汤的黑粉都是那些地主给苦工买的，让他们卖力气。您还自己买来喝,”
女人意识到话不对，立马止住嘴。
王顺接着喝了一口咖啡，“这也没什么的，有时候犯懒，总要有东西提提神。”
悲剧的现实是现代的牛马咖啡都是自己买的。
“不过这……糊汤粉是什么时候开始卖的啊？”王顺又问。
“这倒是不怎么清楚。”有个女人说：“好像十几年前就有人卖了。听我家男人说以前卖得可贵了，不过没人爱喝，这才被地主老爷们买去给苦工喝。”
“是这样啊。”
王顺有点泄气，她现在只要发现一点端倪，就总觉得是王飘或者是和她同命相连的人。天圣王朝也有类似郑和那样的大人物。航海的工人夜间行船，喝咖啡提神，将咖啡引入天圣国，也有点可能。
王顺将碗放回田埂边上，走回来时，几个女人眼巴巴地望着她。
“有什么事吗？”王顺问。
几个女人来回推脱，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年纪比较大的农妇说：“姑娘，既然收成好了，我们能不能给你买些谷种啊？”
“这......”王顺有点难以启齿，“这个眼下可能不行。”
至少目前丰润禾稻的物权不属于她，她若是答应，万一谢宽申领成功，所有卖出去的种子都要归还回去。
“没事，我们就是问问。”看见她犯难，女人们也不想为难她。
王顺承诺道：“不是，只不过现在有点麻烦，我不能随便卖稻种，可能要麻烦你们多等些日子。”
“不要紧的，姑娘慢慢处理就是。”
“好，那我去别的地看看。”
王顺顺着谷堆走，想去问问劳工前几日是否有官府里的人来过此地。一不留神，脚拌上田里的稻茬，对着满是茬子的地面撞上去。
王顺快速别过头，尽量保证脸不会被划伤，只是她的袖子被折了上去，外露的手臂只能承受大部分冲击力，水稻根茎的切面有点锋利，火辣辣的痛感沿着手腕飞速攀升。
“姐姐，你还好吗？”
一个童声从头顶上方飘来，王顺抬起头，是一张稚嫩的面庞。
应该是劳工家的小孩。
王顺和善地请求道:“小朋……小弟弟，你能拉我一把吗？我感觉手好像折到了，动不了。”
小男孩将手中的稻米小心翼翼装进银白色的荷包里，再用力拉王顺起来。
王顺背靠在谷堆上，轻轻扭动胳膊，不适感渐渐消失，小男孩盯着她右手手腕处的血，眼珠子一转不转，“你的手流血了。”
“没事，我擦掉就行。”
没有带手帕，王顺只能用水稻的叶子小心将血水擦掉。
小男孩蹲在她面前，“我太公说流血的伤口需清理干净才行。”
小男孩站起身，“附近有条干净的水沟，你跟我来。”
“谢谢。”王顺站起来跟在小孩哥身后。
他的衣着太过脏旧，看不出来面料，但是仔细看能看出衣样的款式。腰间的绣花纹样是城里许多富人家孩子喜欢的小老虎。后腰处别了一把深棕色的小木剑，剑柄上还刻着祥云的图样，
田间里的劳工都是劳苦人，应该不会给孩子穿这种衣裳。
水沟里的水清澈见底，王顺蹲下来小心清理快要干了的血迹。
男孩将她带过来又回到谷堆旁，坐在阴影地界里，抽出一支水稻，放入竹筛后抽出身后的木剑击打，待谷粒被打出来后，再将谷壳搓掉。
王顺走过去，蹲下身，指着远处正在割稻的劳工身影问道:“你父亲是在那边割稻吗？”
男孩的眼睛里黯淡无光，只是摇头，良久才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问:“姐姐，刚才我听大叔唤你王小姐，你家是住在城里吗？”
“嗯。”
“那你回家，能带我进城吗？大叔不准我一个人进城。”
王顺干脆坐在地上，目光再次看向远处，“那群人里谁是你的亲戚长辈？我要带你回去，也得征得他的意见才是。”
“大叔不会答应的。”
他一个富家小孩出现在田里，排除劳工里有人贩子的可能，或许就是和家人走散了。
“那你家在哪？你先跟我说，我到时候找人来接你。”
小男孩淡淡地回道:“北长街。”
王顺差点被他的回答噎住。
此次卢将军事件，被牵连得最严重的官员大多就住在北长街。
王顺僵硬地扭头看向小孩，“敢问贵姓？”
“我姓卢。”小男孩眼神清澈，不像会说谎话的孩子。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王顺颤着声又问:“那......请问你是不是有位兄长或是叔叔伯伯的名字叫卢澹？”
小男孩很信任她，如实说道：“我就叫卢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