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颐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糟糕,他不想因为不守男德被浸猪笼啊!

    “殿下安,郎身言行无状……”他急忙起身想请罪,宋南锦按住他,一言不发。

    他心如死灰,谁能想到一向端方守礼的太女会翻墙啊!都怨宋南礼,有门不走就爱走墙,害他都形成条件反射了。真是离开了京城还要给他添麻烦。

    “你还病着,莫要乱动。”宋南锦终于开口了,却像没听到他叫错名字一般,“想吃糖炒板栗便吃,闻飞,去买回来。”

    闻飞:“属下遵命。”一溜烟便不见了。

    作为金吾卫中脚程最快的飞毛腿,闻飞总是容易揽上跑腿的任务。在前太女手下时,她便总是给前太女送糖炒栗子,好让前太女带去讨好这个公子哥。

    身为金吾卫,她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也做好的豁出性命排除万难的准备。但,去东市买糖炒栗子却成了她们面前最大的阻碍,没有任何一个金吾卫愿意花一个时辰排队只为让主子讨好男人。

    于是,这件事竟莫名成了金吾卫中的苦差事,每日她们都要抽签决定派谁去。而运气不好的顶顶倒霉蛋便是闻飞,以至于前太女被废时,她第一反应便是,真好,以后终于不用排队了。

    万万没想到,到了这样一个一心谋权的太女手下,依然逃不过给这个公子哥排队买糖炒栗子的事。

    真是可恶的狐狸精,俩任太女都被他弄得三迷五道的。

    可恶的狐狸精裴颐正心惊胆战,不知道这顿糖炒板栗是否是断头饭。他一思量,方才他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也许宋南锦并没有听见前半句,而且俩人名字都带“南”,或许以为他叫“南锦”也未可知。

    他道:“谢殿下……”

    “你何时回东宫?”宋南锦轻飘飘地打断他,“瞧你身子已经大好了,在这也住了好一段时日了。”

    假期结束,要开学了,真是人间悲剧。裴颐本就心虚,连忙应承下来:“不日便回,郎身想多陪母父几日。”

    宋南锦:“几日。”

    啊?裴颐一时没反应过来,才发现宋南锦在用陈述句的语气说疑问句,“三日。三日后郎身便回府中。”

    宋南锦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裴颐一时无话,有些尴尬地找话:“殿下怎的翻墙进来?”

    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来看过裴颐,为了加厚与顾氏的关系,她道:“从前听闻大姐爱翻裴府的墙,孤便也想试试是个什么滋味。”

    裴颐听得简直心惊肉跳,摸不准宋南锦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干巴巴地道:“殿下说笑了。”

    一句“弟弟”打破了此时尴尬的情况,裴颖远远地便喊:“弟弟,二姐来陪你耍啦!”

    裴颐赶紧把宋南锦往屋里推,“殿下,您先躲躲。”

    宋南锦动也不动,只瞧着他。他呆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明日,郎身明日便回府。”宋南锦这才斯条慢理地往屋内走去。

    裴颐熟练地打开一个没有衣物的柜子,里面竟还有一个小板凳,“殿下,委屈一下,郎身马上便打发她走。”

    关上柜门,他才冷静下来。是宋南锦不愿被人发现,他着急什么?而且,他刚刚签订了什么马关条约,明天就要回东宫,好日子要结束了。

    他不禁默哀,都怪最近太松懈了,对上宋南锦才会节节败退。他靠着柜门,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妻夫,怎么弄得和偷情一般。

    “二姐,你怎的日日闲,不是还有职位吗?”裴颐问道。

    裴颖随意道:“这位置有啥忙的,又不是日日都有人谋反。再说,还不是为了陪你吗,大姐和娘都无暇,爹又忙着账房的事。数来数去也只有我陪你了。”

    “我明日回东宫。”裴颐说着,“二姐帮我去与母亲讲罢。”

    “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裴颖稀奇道,“还要我帮你说,你自己不敢吗?”

    裴颐静默,一会道:“你昨日说陪我,来了一会便走了,大姐来之前你又一身脂粉味地赶回来。大姐悄悄问我,我说我无聊便与你玩脂粉。”

    “好弟弟,好颐儿,大恩大德。”裴颖作辑,“不就是挨娘一顿白眼吗,我去便是了。”

    裴颐赶人:“你还不去陪你的小情人吗?”

    “你怎么回去得这么急?”裴颖又问一遍,“太女对你那样无情,你还这样死心塌地呢?男儿家啊,胳膊就是外拐。”

    裴颐生怕她口出狂言,不住地使眼色,“想回去便回去了。”

    裴颖左右瞧瞧,露出一个笑。他有不好的预感,裴颖道:“明明你前几日还说,家中好东宫太闷,想在家中多呆几日。太女又不在意你,你凑上去做什么?太女正和顾侧君卿卿我我,哪里还想得起你。”

    失策了,大大的失策,二姐绝对是故意的,他怎么就忘了二姐这个狗脾性。他只得道:“二姐,我从小学的东西里可从未教我争风吃醋。”

    裴颖见他脸色不好,也未再逗他,很快便走了。裴颐这才舒一口气,二姐说得倒是爽了,到时候要应对宋南锦的人可是他啊!

    宋南锦从柜子里出来,“这柜子无衣物,还特意放了个板凳,可是颐儿猜到孤会来给孤准备的?”

    糟糕,这茬他又忘了。那是从前给宋南礼准备的,宋南礼总爱偷偷来找他,每回有人来都要躲起来,美其名曰私会。久而久之,为了让她呆的舒服些,裴颐便特意准备了这些。

    宋南锦如今这么一问,他说不准是不是故意的。今日实在是太失败了,他腆着脸道:“郎身与殿下心有灵犀呢。”不管宋南锦怎么想,他不认便是了。

    宋南锦微笑,倒没再为难他,“你们姐弟关系倒是挺好。孤倒从未与姐弟如此亲近。”

    “见笑见笑。”裴颐尴尬地笑,太女你在说什么笑话,你前不久刚和你姐斗法,现在说这些是什么个意思啊?希望我同情你没有家人吗?

    “去拿本书来罢,孤今日陪你看书。”宋南锦自顾自地坐到了架子床上,脱去了外衣并靠于床头,“上次没与你看成,这回补回来。”

    衣裳都脱了,是想看书还是睡觉一目了然。裴颐挑了一本晦涩难懂的古文,缓慢地念着。果不其然,宋南锦不一会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见状便停了念书,只认真看书。不经意间看见宋南锦的睡颜,不似醒着时高深莫测,而是很无害的感觉。倒让他想起,从前她藏锋时便是这般无害,论起来她的长相并不是让人惊艳的美人,而是瞧着天真单纯的姑娘,她也很会利用相貌的优势让人放松警惕。

    他不合时宜地想,还是谈恋爱好啊。

    闻飞买来糖炒栗子时见到的便是如此和谐的一幕,不愧是狐狸精,主子这几天本因为狐狸精心情不好,东宫气压低得不行。这狐狸精一哄,主子都能在白日睡着了。

    宋南锦被闻飞的动静吵醒,不耐烦地道:“什么时辰了?”

    裴颐:“约莫申时了。”

    宋南锦清醒了,恍惚道:“孤竟睡了如此久。”她又看着闻飞手中的栗子,“怎的去了这么久?”

    闻飞:“东市的栗子便是要排这么久。”

    “东市?”宋南锦奇道,“为何要去东市买?”

    “太女君从前便只爱吃这家……”闻飞说到一半便反应过来,这事关前太女,没有任何一个妻主愿意听到正夫与其他女子的亲密事。

    裴颐真心觉得今天是倒了血霉了,哪一天裴家要是落魄了,宋南锦一定会把他浸猪笼的。这金吾卫,从前他和宋南礼一起时见过,易主也罢了还不谨慎点说话。

    宋南锦自然也懂了言下之意,她笑得温和:“哦?看来太女君尝过很多回了,那这回便给孤尝尝罢。”

    裴颐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可惜他的糖炒栗子啊。

    送走了宋南锦,裴颐总算松口气,竹清正巧回来了,“公子,公子,奴给你买了东市的糖炒栗子回来。”

    “在家也罢了,在外可不能再唤我公子了。”裴颐训他一句,便欢喜地接过栗子,“明日便回东宫,你记着收拾东西。”

    竹清立马苦了一张脸,“晴天霹雳啊六月飞雪。”

    裴颐被逗笑了:“好了,莫贫嘴了,赶紧去吧。”

    晚膳时,裴颂知道后便不大爽,裴颖一见裴颂的神情便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为了让这人不是自己,裴颖用膳时头埋地极低,恨不得自个不存在。

    然而,还是没有逃过。裴颂淡淡道:“小颖年纪也到了,该相看人家了罢。”

    裴颖不敢置信这火还是烧到自己身上了:“大姐未成家,二妹怎敢先一步。”

    裴颂毫不在意:“你整日厮混得一股脂粉味,是时候找个正夫来管管你了。至于我,我忙于朝堂之事,哪里来的精力去成家。你整日无所事事,不如早日生个孙女给父亲抱。”

    裴颖从桌下踢了裴颐一脚,意思是,这顿催婚是为谁挨的。裴颐茫然地看着裴颖,不知道她瞪着自己做什么。

    裴颂冷笑:“踢错人了,小颖。明日开始,便去相亲罢,相到合适的为止。”

    裴澜一锤定音:“那这事便有劳郎君去挑人家罢。”

    裴夫郎笑着应下。

    虽说裴二嚣张跋扈,不知礼数,但裴家三姐弟中,最不该招惹的当数裴颂。裴颂是裴澜一手调教出来的继承人,平时和和气气的,可一旦真惹到她了,必然不会好过。

    裴颂不会为难裴颐,只得往裴颖身上找茬──裴澜也是一样的想法。至此,裴颖艰难的相亲生涯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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