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声响起,周围营帐的灯几乎都熄了,宋南锦语调平静道:“相公。”

    裴颐把头低下,半响才道:“这样很奇怪,我明明已经决定不再抱有希望。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我要是回心转意,你马上就会失去兴趣。”

    宋南锦也不辩解:“那你试试看,说不定真的是这样。我自己也好奇得很。”

    裴颐闷闷道:“你这人,照你这样说我也太惨了。”

    宋南锦笑道:“但我觉得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凡是谈恋爱,所求皆是这句话。因为你不一样,我和你是情侣关系,而非像其他的许许多多的朋友关系一样。

    俩人没有再说话,宋南锦把裴颐送回了他的营帐,叮嘱他注意身体。

    过了几日,裴颐在营帐中看书,听到外面一阵喧嚣,好奇地出去看热闹。顾玉溪被五花大绑,沈见水在一旁和宋南锦讲话。

    顾玉溪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咒骂人。王真之不耐烦了,一个手刀敲晕了她。

    宋南锦又唤过王真之去一旁讨论,裴颐见状上前叫道:“沈姐姐,好久不见。”

    沈见水也笑道:“裴弟啊,噢,不对。凤后殿下,别来无恙。”

    裴颐没理会她的揶揄,“我二姐近来如何,还有裴家,一切都安好吗?”

    沈见水点头:“都还行,阿颖有点小问题,不过应该不是大事。”

    裴颐又看了一眼宋南锦,见她应该要讨论许久的样子,便道:“沈姐姐,你快同我讲讲你和二姐这段时日都做了什么?二姐居然还混到了城门领当,真是稀奇。”

    为了避嫌,他又叫上了江虞知和孟子歌一块听故事。

    待沈见水讲完,裴颐感慨:“樊统领心地良善,难免如此。”

    沈见水叹气,裴颐宽慰她,“你也别太忧心,二姐这个人,不会拘泥于这种事太久的。”

    江虞知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倒不是心地良善的问题,是两个人的原则不一致。”

    沈见水道:“我不是在忧虑这个,是我弟弟生辰要到了,我不知道送什么好。”

    裴颐心思一动:“送狗怎么样?你弟弟喜欢狗吗?”

    “你这么一说倒是。”沈见水恍然大悟,“他很多年前是说过他喜欢狗。这么说起来,裴弟,你和小山谁更白一些?”

    这话让裴颐有些懵,“应该是我更白一些?只不过我的是苍白,沈贵君是珠圆玉润的那种白。”

    “约莫是很久以前,十六七岁的时候,他很认真地问过我。”沈见水念起旧事,笑意盈盈,“要怎么样才能比你更白。”

    裴颐很惊讶:“真的假的?我以为沈贵君不食人间烟火,真没想到他还会在意这个。”他又转头问孟子歌,“子歌,你还看见过什么吗?”

    孟子歌摇头:“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常常干这种事。你问南锦去,她和沈见水熟。”

    裴颐但笑不语。

    此刻宋南锦和王真之在商讨怎么处置顾玉溪。宋南锦道:“找一个空营帐放着,让人看守。”

    王真之状死无意道:“听闻此人以前对凤后死缠烂打,甚至还想霸王硬上弓,被裴颖打了不少次。”

    宋南锦觑她,“找个马厩把她扔进去。”

    王真之一本正经:“听闻沈见水幼年时与裴颖玩得极好,经常在裴府待着直到太傅亲自把她领回去。为了能一直呆在裴府,沈见水喊了好几年要做裴颐的赘妻。”

    宋南锦:“你听闻的东西真多,还有什么没有?”

    王真之:“还有,听闻凤后未出嫁前,经常被裴颖、沈见水两人带着到处乱玩,三人感情颇深。”

    宋南锦轻笑:“你很闲是吗?不想早日见到你的夫郎,那回京之后你就负责善后。”

    王真之非常识趣:“臣去把顾玉溪扔入马厩。”

    这么一想,裴颐从前的日子还真是幸福,有裴澜这样厉害的母亲,有裴颂这样靠谱的大姐,还有两个带着他到处玩的姐姐。倒是嫁给她之后,很少听说裴颐出门。

    装得也挺像的,她还真以为这是一个安静不喜走动的郎君。

    宋南锦去裴颐的帐中,果真见一帮人围坐着闲聊。沈见水本想行礼,但见周围的人都没动静,便犹豫了一会,看宋南锦也没有责问的意思,就安心坐着了。

    孟子歌道:“南锦,你来得正巧,沈姑娘正讲到顾玉溪花样追裴颐被打的故事。”

    “哦,那是挺巧。”宋南锦微笑,“沈统领今年几岁了?”

    沈见水:“二十有七了。”

    宋南锦问道:“那也不小了,怎么不相看人家?”

    身为大龄姑娘,沈见水对这种问题显然很有心得,不假思索:“陛下,您有所不知。我曾有一个心上人,无奈嫁与她人,我发过誓除了他终生不娶。”

    “哦?”宋南锦笑,“哪家公子这样有福气?凤后,你与沈统领自幼相识,你可知道是哪家公子?”

    裴颐非常肯定宋南锦又要作弄人了,他本怜悯地看着沈见水,见火烧到自己身上,赶紧拱火:“我并不知晓,沈姐姐快说是哪家公子这样厉害。”

    江虞知扑哧一声笑出来:“世间难得痴情人啊。”

    沈见水本在冥思苦想一个荡气回肠的悲情故事,见江虞知笑了,计上心头:“陛下,这臣不能说,说了可是大罪,臣担当不起。”

    难不成还真喜欢裴颐?宋南锦本是随口问问,这下她真有些好奇了,“朕恕你无罪。”

    沈见水一指江虞知:“臣有幸见过江贵侍一面,一见倾心。”

    江虞知彻底笑起来:“哈哈哈,沈大人知道我今年几岁吗?我今年才十九岁,请问沈大人何时对我一见倾心的,在我九岁的时候吗?”

    沈见水茫然了:“你看起来没有这么小。”

    江虞知笑:“我就当沈大人是在夸我了。”

    沈见水认栽了,“好罢,陛下,其实就是不爱娶夫郎管着我。我要是娶夫了,清风馆一半的人都要为我寻死了,这可是一桩罪孽。”

    “这样说,前些年忙着政务,倒从未关心过你们的亲事。”宋南锦很难得地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安弟今年也要二十了,也还没许配人家。朝中未婚且能配得上他的人倒也不多,他也从未和我提过这方面的事。”

    裴颐一针见血:“你们都好几年没见了,王爷一直居于奉天楼潜心向佛,甚少出来走动。”

    沈见水合算一下鼎盛世家中适龄小姐,悲伤地发现还有一个入选是裴颖。不对,还有一个人,她道:“裴尚书今年二十有九了,还未娶夫。”这样一说,裴澜的三个孩子,只有最小的裴颐已经成亲。

    真是勇士,裴颐敬佩地看着沈见水,为了维护二姐竟然敢供出大姐。这事要是传到大姐耳朵里,清风馆非得关门一个月不可。

    和裴颂提婚事,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早些年裴澜也提过这事,但裴颂态度很坚决,碍于裴颂这个继承人相当出色,只在这一件事上任性,裴澜也没多强求。反正子嗣而已,若真不想成亲,从旁系过继一个也不是没有先例。

    按裴颐的看法,裴颂就是很典型的单身主义强人,男人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入不了她的眼,甚至会觉得浪费时间。但裴颂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

    权臣之女和皇帝之弟,这个配置很适合走虐恋啊。但宋南锦若愿意把宋南安嫁给裴颂,或许也是一种友善的态度。裴颐便道:“大姐的话,还是要问过大姐的想法,不然弄出一对怨偶就不好了。”

    宋南锦附和:“这也是,那回去之后我问一下两人的想法。”

    裴颐体会到一丝拉红线的快乐,“要是能成还真是一桩美谈,母亲嘴上不说,实际上还是希望大姐能找到一个可心人的。”

    “说到奉天楼,国师出关了。”沈见水道,“被顾微逼出来的,在给顾微算天命。”

    裴颐好奇:“你们有人见过国师吗?真的有这么灵验吗?”

    众人摇头,唯有宋南锦道:“见过一次,国师对我说过我会当上皇帝。不过那是很小时候的事了,我并不记得很清楚。”

    裴颐哦了一句:“我本想着,若是国师愿意帮我们,那便更稳一些。”

    宋南锦摇头:“国师是永远不会偏帮,哪怕宁朝覆灭了,她也是国师。卞州天灾,若不是她递消息出来,只怕损失更多。”

    很快,双方便定下了会谈时间。但在这日来临的前夜,粮仓起火了。

    漆黑之中,火光冲天,裴颐被人声惊醒,“粮仓走水了!”“快去救火!”

    他探出头,看见隔壁营帐的孟子歌和江虞知也掀开了帐帘。一众将士气势昂昂地救火,他不禁想起那个铁T救火的笑话。

    路过的沈见水问:“裴弟,你笑什么?怪渗人的。”这样惊险慌乱的场景,能笑出来的只有幕后人吧。

    裴颐赶紧收了笑,问:“顾玉溪呢?是不是她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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