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关房门,许慎洺走过来,靠在门口的墙上问:“帮你一起弄?”

    姜语兮蹲在地上,准备先把行李箱在房间的空地上摊开。她一个人还好,许慎洺再进来,就要没处落脚了。

    她对许慎洺说:“没事,我先简单整理一下。”

    姜语兮边说边拉拉链,直接把箱子朝另一边翻去。箱子里都是些私人物品,别的家具之类的东西她都留在了原本的家里,没带走。

    箱盖一甩,行李箱大剌剌地敞开。

    然而随着箱子甩出的,还有一道突兀的白色抛物线,在空气中闪过。

    姜语兮当即被定住。

    身后,许慎洺似乎也没想到这画面,愣住了一两秒才移开目光,看向天花板。

    随着视线抬高又落下,他流畅地转了个身走出去,音调平平:“有事再叫我。”

    说完,贴心地给她带上了房门。

    姜语兮怔在原地,简直欲哭无泪。

    她跪倒在地,手撑着地板摸了两步,迅速捡起那甩飞到远处的内衣。

    她上午搬家时,忘记阳台上还晾了件内衣没收进来,匆匆就把它塞进了行李箱里。

    大概是被行李箱的拉链勾到,她一开箱子,内衣被带出去,跟着箱盖一齐甩了出来。

    内衣捡回来,姜语兮沉默地把它收进橱柜抽屉的最底层。

    她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会穿这件内衣了。

    -

    姜语兮以为,和许慎洺合租的日子,就跟自己之前来家里照顾他一样,没什么不同的。

    但仅仅经历了短暂的一个早上之后,她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天差地别。

    搬来的第一个晚上,她没太睡好,因此起的比要上班的许慎洺还早。

    好歹是和一个异性一起同吃同住,姜语兮起来后非常别扭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不像以前,她平时在家都是随手把头发扎成一撮鸡毛,刘海被以一个奇怪的造型夹到头顶,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梳着头发出来,正巧碰到同样开门的许慎洺。

    许慎洺就比她自然多了。

    后脑勺的头发被睡得翘起几缕,他揉着头发,睡眼惺忪。在看到姜语兮这个大活人后,他皱眉愣神了整整三秒,而后才反应过来,迟缓地“啊——”了一声。

    嗓子像被沥干过的,带着刚起床特有的低沉沙哑。

    姜语兮看了他一眼,尽量轻松地和他道了一声:“早。”

    许慎洺的手从头上转移到了脸上,他一只手捂着脸,白瘦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眼窝处按了按,回了她一声:“嗯……早。”

    姜语兮昨晚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她有几件衣服在睡前拿去洗了,起床时看到阳台蔚蓝的天,她想着要把它们拿出去晒。

    洗衣机在许慎洺房间那边的主卧里。

    房间门口有一条短窄的廊道,算是一个卧室的玄关,进入后旁边先是卫生间,走廊的尽头才是许慎洺的主卧。

    姜语兮听见厨房有锅在炖煮的声音,下意识以为许慎洺在厨房。

    她毫无防备地走进去,见卫生间门虚掩着,伸手推开。

    许慎洺正在洗手台前刷牙,一手撑着台面,闻声回过头来看。

    他这会儿应该是起床劲消了,人看着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许慎洺刚洗过脸,眼神很清亮。因为刚洗过的原因,皮肤更白,看起来薄而透,脸上还带着点水珠,湿漉漉的。

    他侧过身子,黑色的拖鞋后撤了一步,给她让出身旁的空间,偏了下头。

    姜语兮连连摆手:“我洗漱过了,我看门没关,以为没人。”

    许慎洺拿起杯子,仰头漱了口水,看上去不甚在意她的话。

    漱完口,他用一旁的干毛巾在嘴边擦了擦,才看向姜语兮。

    “搬来的第一天,看来你适应的还不错。”

    说完,他走出去,把卫生间单独留给了她。

    姜语兮扯扯嘴角。

    她觉得自己还需要再适应一下。

    晾完衣服,姜语兮见许慎洺好像一直呆在厨房,她跟过去。

    许慎洺正站在开着小火的锅前,锅里温着浓稠热乎的红薯小米粥,亮黄的色泽,看着营养又健康。

    姜语兮手背在身后,站在他身边看。

    许慎洺也不知道这锅粥有什么好看的。他个子比姜语兮高,视线在她上方。姜语兮的头一点点凑近过来,眼看棕色的脑袋一点点进入视野,慢慢遮挡住圆形的锅。

    许慎洺冒出了个古怪的想法。

    有点像那什么……

    月食?

    他伸出手,在她头顶上方轻敲了一记。

    “你来?”他抬了抬粥里的铁勺。

    姜语兮缩回脑袋,摸了摸被他敲过的地方,其实并不疼。

    她解释道:“太香了,没忍住。”

    姜语兮闻着味,才发觉自己肚子确实有点空。她又看到旁边砧板上放着切好的黄瓜,猜测许慎洺可能是要做个拍黄瓜。

    她问:“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有。”许慎洺用勺子把粥先盛出来凉,他说,“帮我把贝塔和那只猫喂了。”

    “……”

    姜语兮说:“我想做厨房里的。”

    “宠物的食物也是食物。”许慎洺慢悠悠地在锅里搅着,“你怎么光顾着自己啊?”

    姜语兮自知说不过他,重重地踩着步子出去了。

    橘猫收养来还没很久,许慎洺的东西准备的不是很齐全。

    不像贝塔,定时定量的自动喂食器和饮水机,数不清的玩具,十分省心。

    姜语兮把猫粮倒进碗里,小橘见到了,晃着猫步小跑过来,把脑袋深深地埋进去。

    没过多久,许慎洺把煮好的东西端上来。两碗小米粥,一碗简单的拍黄瓜,还有几张鸡蛋饼。

    极简的早饭,却是姜语兮独居以来从没享用过的。她和孟妍大部分时间都选择去楼下的早餐店,或者自己买点速食热着吃。

    许慎洺摆好盘后,姜语兮没多犹豫,拿起筷子就开吃。

    等她咽下一张蛋饼,才看到对面许慎洺筷子上夹着块黄瓜,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

    他打量她,问:“你多久没吃过好的了,饿成这样?”

    “不是,很久没吃早饭了。”姜语兮擦了擦嘴角,咽下食物才好奇地问:“你每天的早饭都这么丰盛吗?”

    “你觉得呢?”许慎洺反问,“送你的见面礼,珍惜吧。过两天就不一定有了。”

    他要每天这么做早饭,都不用上班了,做全职煮夫就行。

    吃完早饭,姜语兮再次主动提出来洗碗,许慎洺这回没拦她。

    在她的价值观里,一人做饭一人洗碗,这是最公平的,且有利于合租关系的长期发展。

    这个长期的“长”有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她洗好碗,许慎洺也换好了衣服。他打理过后,整个人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模样。

    姜语兮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又觉得还是刚刚那套居家的装扮更适合他。

    许慎洺问姜语兮:“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应该没有。”

    她现在的生活可以说是清闲到可怜。

    “那你白天空的话,带贝塔出去走走?”

    贝塔知道主人要出门了,在他脚边晃着尾巴打转。

    许慎洺蹲下身,给他挠了挠下巴:“我很久没在白天带他出去过了,他应该挺喜欢。”

    姜语兮很快应下:“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带他出去逛一圈。”

    “周边你来过,应该也认识。”许慎洺穿戴整齐,来到玄关处,“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离开前,看了姜语兮一眼。

    她穿着一身浅米色的睡衣,长发挽成个低丸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沙发前。宽松的短裤下,是两条修长而直的腿。

    许慎洺移开视线,转过头说了句:“等我回来。”

    “好。”

    许慎洺今天又迟到了几分钟。

    来到律所时,他先看一眼,发现肖隽斐比自己更迟,现在还没见着人影。

    许慎洺来到办公室,今天不知为何觉得燥的慌。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脑袋里一堆事缠着他,花了几分钟才进入工作状态。

    他正在低头伏案时,门被敲响,来人是秦莉。

    秦莉开了条门缝,探出脑袋问:“许律,你来的好早呀。”

    许慎洺没多想,以为她要谈工作:“进来说吧。”

    秦莉双手背在身后,踩着忸怩的步子走上前,笑容满面问许慎洺:“许律,你今天来这么早,肯定还没吃早饭吧。”

    她从身后掏出自己准备的东西:“这是包子和豆浆,我早上来的时候买多了,反正也吃不完,给你一份。”

    “早饭对人的身体很重要,许律师你工作这么辛苦,这点千万要注意啊!”她把热腾腾的白包子放在黑色桌面上,“为了工作,把身体赔进去了,那可不太值当。”

    许慎洺听了她说的话,头朝她的方向施舍了点角度,但眼睛还在电脑屏幕上。

    似乎是好不容易才分出一眼来,他迅速扫了下那冒着热气的塑料袋,就回答她:“谢了,我吃过早饭了。”

    秦莉的表情有点僵。

    她明明听到赵哥和肖隽斐聊天时提到过,许慎洺不怎么吃早饭,怎么这情报又误了?

    秦莉站在桌前,恨铁不成钢。

    许慎洺见她还没走,敲敲键盘问:“还有事?”

    “有……”秦莉还想说点什么,但受刚刚的包子冲击,她一时想不到。

    这时,肖隽斐进来了。

    许慎洺猜,如果不是鸟类还没被加进十二生肖,否则肖隽斐有极大可能是属鸟的。

    他一进门就开始叽叽喳喳:“哟!秦妹妹,一大早又来领活儿了,工作这么积极!回头我得多跟赵哥说说,这么好的资源可不能浪费了啊!”

    秦莉对肖隽斐并不感冒,她正对自己从他那窃听来的情报怀恨在心,暗暗瞪了他一眼。

    肖隽斐才看到台面上被冷落的早餐,很快便猜到了:“爱心早餐啊,给阿洺的?”

    “给你的,你吃了吧。”秦莉没好气地把东西塞到肖隽斐怀里,气呼呼地走了。

    肖隽斐倒也不介意,拿来就啃。

    “你说秦莉,她觊觎你不成,该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吧?”肖隽斐啃了会儿包子,才看到许慎洺正盯着自己,以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

    很难形容,像是在看外星生物。

    肖隽斐咀嚼着问:“怎么了?”

    “没事。”许慎洺摇摇头,淡淡道,“你多吃点,补补脑。”

    肖隽斐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絮絮叨叨和许慎洺提起:

    “最近太忙了,好久没休息了,害我今天又睡过头。欸,晚上咱们去你家吃饭呗,带点酒,叫上赵哥,还有张炎,就咱们几个男人掏掏心窝,怎么样?”

    许慎洺打字的手指一顿,悬在空中。

    他拧眉思索了下,长指接连敲了好多下键盘上的删除键。

    许慎洺说:“我家不行。”

    “为啥不行?”

    “你们喝酒味儿太大,”他面不改色地回答,“还有,你有前科。”

    肖隽斐含着包子愣在那,想到了他曾犯下的蠢事,把许慎洺的床给吐了。

    提到那次,他就不乐意了。他坚持自己当天断片了,很多事都不记得,许慎洺一定是在污蔑自己。

    “拜托,有人酒品比我更好吗?我就是吐,那呕吐物都能打着弯自己找到该去的地方,根本不用担心!”

    “……”

    肖隽斐吹的天花乱坠,但许慎洺完全没打算松口。

    “总之,我家不行。”

    肖隽斐打量办公桌前面不改色的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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