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有些沉默。

    “虽然我不知道李诚会不会是好皇帝,但是沐家绝对不是忠臣,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收集了许多沐景宣,苛政暴戾的证据,母后的事,他们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不过这件事,还需要时机,我在等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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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你们不觉得今夜,有些静,静得过头,连一两声夜莺的叫唤都没有。”叶温文道,眉头微蹙。

    “好像是这样的。”温尔雅起身,在窗纱上掏一小洞,向外看。

    房梁上有若干黑影。

    只有刺客会夜里上房顶。

    温尔雅掏出一枚玉笛,手掌大小,吹奏。

    不一会儿,房顶上上传来爬行动物蠕动的声音,一只,两只,十只,几百只。

    房外传来刀剑碰撞,还有惨叫声。

    过了半个时辰,声音归于平静。

    打开房门,庭院内有若干具黑衣人尸体,尸体上隐约有几条小蛇爬行。

    温尔雅第一个上前,小蛇见状缠绕在她手腕上。

    叶温文紧接着走下台阶,四处观望。

    李谨站在房门口,不敢再往前塌出一步,小小刺杀他并不害怕,但他怕蛇。

    小时候在御花园玩耍,温尔雅老是抓蛇吓他,还带他去观察蛇进食的样子,手臂大小的蛇一口把一只鸡吞进肚子里……

    还有一次把一条蛇夹在《策论》里,李谨一打开,蛇朝他吐蛇信子,留下了心里阴影。

    温尔雅一把将地上的人翻面,她看着身形纤细,手上却青筋直暴。

    她一把扯下黑衣人背后的衣裳,黑衣人背上有一秃鹫纹身:

    “是血滴子。”

    温尔雅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她的手里缠了两条小蛇,肩上还有两条更大的蛇,在滋滋吐蛇信子。

    和小时候《策论》书上那条一模一样。

    “没事了,都死掉了,但应该跑了几个,血滴子一行有十二人,现在只有十一个。”温尔雅笑容皎洁,如月光明亮灿烂。

    但他还是害怕,那两只蛇一口就能把他吃干抹净。把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胸有成竹,实际上攥紧了拳头,冷汗直冒。

    “哦我忘了你怕蛇”看他冷汗直冒,温尔雅有所察觉,浅笑,又向上走了一个台阶,略带挑衅的意味,蛇有灵性,嘴把长得更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谨感觉过了有三百年那么久。

    温尔雅笑笑,用口吹出声响,蛇如流水般退去。

    “我们有个朋友,被李诚关在宫里,我们想要救他,所以需要宫里的地图。”

    “啊……好,我画好了让安德给你”李谨惊魂未定。

    “幽州的点心做得不错,一日三餐有点心我们就留下来。”

    “好,我会吩咐下去”李谨叹气,总算安心。

    “走了哥”温尔雅一把拉过叶温文回住处。

    叶温文有些发懵,

    “为啥啊,点心你就答应他了?”

    “我的蛇喂养要用好多名贵的药材,他养得起,还能陪它们玩,何乐而不为呢?”温尔雅说起来头头是道。

    “他不是害怕吗”叶温文不解。

    “可是我的蛇看到他可兴奋了”温尔雅有些许得意,补充说道,

    “而且幽州点心也真挺好吃的。”

    “那你就把你亲哥哥卖了?”叶温文咬牙道。

    “修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温尔雅淡然答,背着手悠悠然走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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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竖日,叶温文便与李谨前往州府处理公务。

    幽州的公务还算清廉,幽州没什么油水,再加上是战场,政事更清明些。

    只不过上头拨下来的公款,本就不充裕,所以许多府衙里的东西都年久失修。

    要看的公文很多,而要熟悉的地方也很多。

    一看就是一整天,等到从府衙出来,已经是日落,天空染成绯粉色,月亮半出,泛着点点星光。

    远处一女子缓缓而来,手里拎着一只玉兔灯。

    半遮面,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容色娇媚,眼波流转。身披金色的薄纱,从头包住,最后挂在腰间,额前露出几缕碎发,更添一抹柔情。齐胸小衣,由珍珠组成的腰链悬挂在腰间,肌肤胜雪,珠圆玉润。薄纱下的曼妙身形,若隐若现。

    “哥,今天是中秋节,我们去看花灯吧”

    是温尔雅在向叶温文招手,她今日换了异域服饰,抚媚动人。疲劳的公案后看到此等美人,李谨顿觉久旱逢甘霖。

    “那殿下,臣告退了”叶温文作揖,准备离去。

    “无妨,我也没来过幽州花灯会,不如一起吧。”李谨装作漫不经心,想与他们同行,又先叶温文一步走下台阶,略生踌躇,好在,无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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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幽州无战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所以花灯节上格外热闹。

    有西域的杂耍把戏,也有中原的灯谜歌会。

    “哥!原来你们西边的灯会是这么热闹啊,比京城里热闹很多”温尔雅烟花缭乱,各种款式的花灯她都想要,眼睛早就看不过来了。

    “是啊,幽州虽是防线,但有慕凉,凉州两城在前,这里也水土肥沃,自然就更热闹许多。”叶温文宠溺地看着她。

    “以后每年的灯会我都要来看。”温尔雅朗声道。

    李谨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入了迷,她在看灯,他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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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城的时候,每年中秋节都有家宴,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皆进宫赴宴。

    人来人往觥筹交错,虽然热闹,但都是冷冰冰的利益往来,不似这边的花火璀璨,笑容自然。

    记忆里,中秋家宴她只出现一回,就嫁给李诚的那年。

    待顾家小姐入王府成为王妃后,就再没见过她。

    都推脱说是侧妃身子不好。

    其实不是,好像是景皇贵妃下了旨意到王府,说是让她少入宫觐见。

    现在想来,怕是看到叶家孤女,景皇贵妃宴会上总会想起她做下的恶事,寝食难安吧。

    记得那回,她穿着雪白的广袖裙装,除了裙摆处有绣了几朵祥云,再无过多装饰。周围的华服璀璨,耀眼夺目。而素雅的裙装却在其中显得雅致,气若幽兰。

    那时候的她总是闷闷的,坐在席上,也不怎么说话,出了李诚在她身边说小话的时候,脸上才有淡淡的笑颜。

    李谨以为她不爱笑,没想到她也可以笑颜灿烂,肆意张扬。

    但她是弟妹,是凌王侧妃,是皇上在逃的静皇贵妃。

    身为她的大伯哥,怎么能违背纲理伦常。

    心中的彼岸花在即将绽放的那一刻,李谨狠心用水浇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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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李谨回过神来,身边的两人不知去了何处。

    李谨寻找两人身影,如大海捞针。

    终于在一个面具摊看到了两人的背影。

    轻拍叶温文后背。

    两人回过身来,一个阎王,一个狐狸,张牙舞爪。

    李谨吓呆了眼。

    “哥哥我就说他会吓坏了吧”温尔雅摘下面具,眉眼弯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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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来人往,只为一笑足矣。

    彼岸花生命力极强,在贫瘠的土壤里生出点点绿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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