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之喜的单子？”
花店内。
苏暧刚说完这事，宋青青就下意识惊讶出声。
察觉到身后舒宁南的目光，她忙凑到苏暧身边悄声说。
“苏暧，不愧是你，连接诚睿两次大单，周围的花店要是知道了，估计得羡慕死。”
看宋青青乐得眉飞色舞，苏暧笑回：
“青青，我想这次给周律师他们打八折，毕竟他一直照顾着我们生意，而且先前还救了我。”
对于这事，宋青青大方摆手。
“应该的，那就打八折，反正八折过后的价值也很可观啊。”
“是是是，那谢谢青青了。”
苏暧故作赞叹地回。
换来的自然是宋青青得意的笑。
最近花店忙的很，早上刚开店除了实体店的客人，就连网上的订单都接了不少。
其中咨询电话也是络绎不绝。
因此，当一通陌生电话打来，苏暧下意识接起。
“喂，你好，这里是陌上花店。”
电话那头是个男声，听着像是个中年人，言语间更有几分威严。
“您好，是苏暧苏小姐吗？”
听这声音，苏暧觉得奇怪，似乎并不是来咨询的客人。
“我是，怎么了？”
“您好，我是A市第二监狱的徐警官，服刑人员周朔星昨天打您的电话没打通，这会儿他还没放风，托我给您带一句话。”
周朔星。
这个名字苏暧已经8年没听到了，没想到再出现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一时间，说出口的话都有些滞涩。
“……什么话？”
“他希望这个月的会见日，您能来见他一面，要是您同意了我们也好提前安排。”
沉默半晌后，苏暧还是回：
“抱歉徐警官，我不会去见他的，你让他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对于当年的事徐警官也多少知道点，因此深表理解。
“当然，一切看苏小姐的意愿，周朔星那边我们会跟他说的。”
“好，麻烦徐警官了。”
匆匆挂了电话后，苏暧煞白了脸，指尖微颤。
她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总该不再怕他，可今天不过是听到周朔星的名字，就已经慌乱得不成样子。
苏暧的异样自然引起了舒宁南的注意。
“苏暧，怎么了？”
“没事、就是累到了，歇歇就好……”
苏暧摇头，面色看着难看得很。
可想到店里还有客人，又赶忙打起精神来强行摆出了笑脸。
周朔星……
这个人苏暧怎么可能忘记，也永远忘不了。
从前苏暧总觉得周朔星是她人生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温暖明亮却又触手可及。
可后来，她才明白。
原来星星落下时，也可以毁天灭地。
-
A市第二监狱
徐警官：“周朔星，电话已经打过去了，但……”
“但她没有答应，是不是？”
牢房内。
穿着囚服的寸头男人垂首将话头接上。
曾经单纯耀眼的眼眸，此刻被浓浓的阴郁填满，可抬起头时又是一派纯良。
他笑笑，满眼苦涩，“没关系，徐警官，这样的结果我早该想到的，都是报应……”
周朔星自苦的一句话，引来徐警官一声叹息。
“除了这位苏小姐，你还有其他人需要联络吗？”
想到某人，周朔星颔首，“倒是还有一个。”
“谁？”
“我表哥周成燃，8年没见了，倒也挺想他的。”
说着这话时，周朔星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满满恶意。
而在徐警官看不见的角落，一张照片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捏的起皱。
那是一张老照片，因年岁日久，边缘已然泛黄。
可看照片中心女生艳色的衣裙黯淡的突兀，就明白在这几年间一定有人时常摩挲怀念。
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苏暧与周朔星。
那是他们的第三次约会，苏暧长发飘飘穿着一身艳丽碎花裙于树下欢笑，明媚的笑容被相机完美定格。
在她身旁则是一身运动装的周朔星，虽然笑得局促，可眼里的温柔却令人沉醉。
8年前的周朔星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虽然情绪时常低沉，可有苏暧在身边，再难过的情绪也会被抛至一边。
曾经，周朔星以为周成燃看不上苏暧。
所以为了缓和两人关系，他甚至在约会时邀了周成燃过来，想着大家一起出去玩，也许关系能有所好转。
可事实真相，却与他所想的相差甚远。
摩挲着照片左侧没被拍全的人影，即便模糊了些，可周朔星还是看到那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暧身上。
那样的深情、专注，令他厌恶。
也是在看到照片时，他才明白。
原来周成燃是喜欢苏暧的，且比他早。
“表哥，你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得偿所愿的。”
紧捏着那张照片，周朔星狠狠撕下照有周成燃的一角。
最后眼睁睁看着碎屑，被水流冲走。
……
*
徐警官言而有信，与周朔星沟通后不久。
在下午周朔星放风的时候，一通电话成功打了出去。
下午三点。
诚睿事务所内，周成燃的私人电话被人打通了。
周成燃接下那一通电话时，听到的先是对方浅浅的呼吸声，紧接着饱含笑意的清冷嗓音响在他耳边。
“表哥，应该还记得我吧，好久不见了。”
男声响起时，瞬间，周成燃的眼底乍起阴霾。
他肯定的道，“周朔星。”
在过去的8年间，周成燃从没去见过周朔星一面，可偏偏在最近他与苏暧见面了，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由此，他不得不怀疑，周朔星是不是知道了苏暧的事。
似是明白了周成燃心中所想。
周朔星轻笑一声，“表哥，你忘了，我现在在监狱里，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今天打电话来，是想做什么？”
周成燃过于平淡的回答让周朔星恼怒，却又不得不答：
“没什么，只是这么多年了，没一个人来看我，有些想家了。顺便也问问表哥，这个月的会见日你应该有空吧？”
周成燃没立即回复，只是转着手里的黑笔。
最后，在周朔星有些不耐烦时，他开口。
“抱歉，我想苏暧不会乐意我跟你来往密切的，这事以后再说吧。”
至于有没有这个以后，他们俩心知肚明。
周朔星笑笑，语气冷森，跟以前的他截然不同，
“呵、跟苏暧？
哥，苏暧可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会不会的，谁又能说得准呢，起码我还可以陪她一辈子。”
等说完了这话，周成燃就顺手将电话挂断。
另一头，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周朔星气笑了。
“一辈子？”
是啊，像他这种人，以后的人生就只能在监狱里过活。
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结果就是注定的呢。
-
夜晚八点，月明星稀。
忙碌了一天的花店总算是送完了全部订单。
等检查完所有设备再关灯，苏暧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黑透。
听着身后熟悉的锁门声，宋青青仰头伸了个懒腰。
“总算忙完了，这两天真是累死了。”
苏暧说，“那就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吧。”
“也好。”
宋青青颔首，可刚往外走几步，就看见路边停靠着的黑色宾利，以及站在车旁的周成燃。
“是周律师，苏暧，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宋青青兴奋地说。
可苏暧却不敢肯定，“不一定吧，事务所就在对面，说不定周律师只是凑巧停这儿呢。”
然而，苏暧话音刚落。
就看见周成燃迈着步子朝她走来。
一时间苏暧也说不清自己作何感想，只得上前。
“周律师？”
月色下，周成燃穿着一身浅色西装格外儒雅矜贵。
此刻的他面色虽冷，可看着苏暧的眼中却总是漾着点点暖意。
“苏暧，今晚有空一起吃饭吗？”
瞪了眼一旁嬉笑的宋青青，苏暧意外拒绝了周成燃。
“抱歉周律师，我已经跟青青约过了，下次吧。”
苏暧刚说完，就被宋青青‘识趣’地推却。
“没关系，我晚上随便吃点就行，苏暧你还是跟周律师一起吃吧，这么冷的天也别让周律师等久了。”
毕竟这么明显的暧昧现场，宋青青可不想做电灯泡，更不想棒打鸳鸯。
苏暧：“……”
她可没想到宋青青会这么‘识趣’。
因为太过识趣而惹来好友一记瞪视的宋青青，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咳、那苏暧我先走了，回头见。”
这次宋青青走得飞快，等苏暧再回头，原地就只剩下了她与周成燃两人。
……
几分钟后黑色宾利内。
看着驾驶座上的周成燃，苏暧沉寂半晌，讪笑出声。
“周律师，其实认识这么久了，我也该请你吃饭了。”
“成燃。”
苏暧愣住，“什么？”
此刻，周成燃转头看向苏暧的目光是那么认真，严肃。
“叫我成燃吧，我们总归是8年前就认识了，也别叫的太生分。”
周成燃这一要求来得突然，但考虑到二人如今的关系再不似从前那般生疏。
苏暧想了想还是唤了句：
“成燃……”
也是因为这声唤，让苏暧一下子想到了从前。
她还记得从前的周成燃学的是经济学，而不是法学，却不知为何多年不见，他竟真成了律师。
“现在提起淮城，最鼎鼎有名的就是你周律，我当初还以为你会自己创业当老板，却只猜对了一半。
你是创业了，只是当的却是律师，还这么厉害。”
这话，苏暧说得放松，周成燃却回得认真。
“其实，我之所以想当律师，还是因为你。”
苏暧微愣，“因为我？”
周成燃颔首，“是，虽然不想谈及当初的事，可确实是因为那事让我萌生了想当律师的念头。那时我想着也许当了律师，就能更好地帮助你了。”
短短一句话，却让苏暧一下子说不出口。
她想把这话当作普通言辞跳过，可却又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告白。
一场独属于周成燃的告白。
……
晚上八点半，车内没有开灯，可苏暧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周成燃眼中的光亮。
炙热又固执，一如当初的自己。
对于周成燃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和两人间的丝丝暧昧，苏暧不是全然不知。
可她害怕，害怕当初的事会再度上演。
不是因为这份爱不够真诚，仅仅是因为周成燃姓周。
——周朔星的周。
察觉到泪意湿了眼眶后，苏暧慌得转头，不敢去看身旁人灼热的目光。
“成燃，不，周律师，我们说到底只是朋友，说这些未免太冒昧了。
今夜的事就到这吧，下次我请你吃饭。”
说完，苏暧欲开门下车，却被周成燃阻拦。
于是下一秒，刚打开的车门又被关上了。
“苏暧，我不是周朔星，更学过法，所以有些事我不会做，也不可能去做，你明白吗？”
这是第一次，苏暧看见周成燃失控。
那样一个满身矜贵，严肃守礼的人在被拒绝后，却像失去了最大的依靠般抱着苏暧不放。
似乎他一放手，怀里的人就再也找不回了。
“周成燃，你放手！”
苏暧恼怒地尝试着推开眼前人，却怎么也推不开。
只因这人抱得实在太紧了。
而瞧不见周成燃面容的苏暧也不会发现，此刻在他眼中的固执和偏执究竟有多重。
这样的目光像极了8年前的周朔星，却又不尽相同。
一个是装作腼腆温柔，却是深藏阴鸷难以掌控；
一个则是看似严肃不苟，实则内心破败、悲凉压抑。
所以，周成燃与周朔星，终归是两种人。
苏暧虽气恼于周成燃此刻的不知礼，但在发现这人双臂微颤时，还是止不住担忧。
下意识的，她语气不再似刚才那般激烈。
“周成燃……放开我吧，我们不合适。”
周成燃抬眼，眼尾已是微红，“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伸手推了推眼前人，这回能推开了。
而苏暧也是趁着这时候跟他说开：
“周成燃，不管适不适合，我们都不能在一起。关键不在你，在我，你明白的，不是吗？”
“……”
周成燃沉默了，抿唇红着眼眶后退。
偏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一句，“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听着周成燃沙哑的嗓音，苏暧知道自己并非不心动，可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再难挽回。
于是，苏暧狠了狠心答：
“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当年那事过后我就说过，只要是姓周的，我都恨。”
“也包括我？”
“……也包括你。”
这一次，按住车门的手松了。
“周律师晚安……”
快速道完这句话后，苏暧犹豫着回头，却只看见周成燃冷峻的侧颜。
这样的一张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唯一突兀的就只有眼尾的那点红痕。
听着车门打开又关上后。
周成燃没有回头，也没有开车，他只是这么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
半晌后，才抬手覆面。
“周朔星，如果你不曾遇见她，该有多好啊。”
这样，也许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
……
下车后，苏暧没有立即打车回去。
而是就这么顶着冷风在路边走着。
仰头看着头顶皎洁的明月，苏暧恍惚间又想起了8年前的事。
8年前，她父母双双去世。
不是什么自然死亡，仅仅是因为一个周朔星。
想到当初那事，苏暧的情绪再度低沉。
她想，她与周成燃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说到这，苏暧下意识苦笑一声。
也是在这时候，苏暧饿了。
她转头看向左右两边，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市中心。而这里除了路边的树木和野草外，根本看不见一家餐馆。
没办法。
苏暧就想着打车回家，等回去后再煮点泡面垫垫肚子。
可偏偏在这时候，一辆红色轿车停下了路边。
车窗徐徐打开后，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顶微秃，身材却维持的不错。
一看见苏暧，男人眼睛就亮了。
说出口的话，也是半点不遮掩，满满的调戏。
“美女，大晚上的找不到地方过夜吗？去我家吧，我家是别墅，房间多的是。”
可惜，苏暧没搭理他。
一边快着步子往前走，一边继续在手机上下单。
而苏暧这明显的不配合，也很快惹恼了这人。
他不再慢悠悠跟随，而是立刻下车。
“喂，干嘛不理人啊，我说了半天你没听见啊。”
躲开男人伸出的手，苏暧满目警惕。
“先生，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意外的是，‘报警’两个字没能吓住这人。
“报警？你当我怕啊。”
他讥笑一声，不再客气。
直接伸手想将苏暧直接绑上车。
可下一秒，“吱——！”
一声刺耳且尖锐的刹车声，成功止住了他的动作。
苏暧侧头一看，转弯别在两人跟前的正是一辆黑色宾利。
是周成燃的车。
“他妈的谁啊！”
随着男人的一声怒喝，黑色宾利的车门被人打开。
走出的正是周成燃。
只是看着他此刻冷冰冰的目光，以及周身凌厉的气势。
先前还叫嚣着的中年男人被吓得慢慢住了嘴。
“孙先生怎么回来了？这些天不是都在国外吗，不过回来了也好，女大学生那件案子就有进展了。”
很显然，周成燃认出了眼前人。
于是，短短几句话就将人成功拿捏。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淮城警察正在找你。”说着，周成燃取出手机很果断地打了报警电话。
看着自己的秘密就这么被揭露，中年男人吓慌了神。
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开了车就火速离开。
只是可惜，周成燃已经报了警，相信他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
看着红车驶离，苏暧也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当下面对周成燃，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次的事，谢谢你……”
对此，周成燃颔首算是应了，迈步上前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早知道会遇上这事，我刚刚应该早点送你回来的。”
苏暧摆手，“不怪你，是我自己倒霉，碰上这样的人。”
也是将车门关上后，苏暧才瞧见座位前的一袋三明治。
周成燃解释：
“刚买的，还热着，你晚饭还没吃，赶紧吃了别伤着胃。”
取下三明治，苏暧将其抱在怀里，感受着这份温暖。
但想到周成燃也没吃饭，她说：
“你也没吃饭，一起吃吧。”
周成燃看了她一眼，没拒绝。
只是说，“可惜我在开车，没办法吃。”
苏暧瞬间明了。
这次，她没多犹豫取出三明治就递到了周成燃嘴边。
咬了口温热的三明治，周成燃嘴角的笑意浅浅。
他对苏暧的心思从来没变。
只是直球失败后，接下来也许就该温水煮青蛙了。
花店内。
苏暧刚说完这事，宋青青就下意识惊讶出声。
察觉到身后舒宁南的目光，她忙凑到苏暧身边悄声说。
“苏暧，不愧是你，连接诚睿两次大单，周围的花店要是知道了，估计得羡慕死。”
看宋青青乐得眉飞色舞，苏暧笑回：
“青青，我想这次给周律师他们打八折，毕竟他一直照顾着我们生意，而且先前还救了我。”
对于这事，宋青青大方摆手。
“应该的，那就打八折，反正八折过后的价值也很可观啊。”
“是是是，那谢谢青青了。”
苏暧故作赞叹地回。
换来的自然是宋青青得意的笑。
最近花店忙的很，早上刚开店除了实体店的客人，就连网上的订单都接了不少。
其中咨询电话也是络绎不绝。
因此，当一通陌生电话打来，苏暧下意识接起。
“喂，你好，这里是陌上花店。”
电话那头是个男声，听着像是个中年人，言语间更有几分威严。
“您好，是苏暧苏小姐吗？”
听这声音，苏暧觉得奇怪，似乎并不是来咨询的客人。
“我是，怎么了？”
“您好，我是A市第二监狱的徐警官，服刑人员周朔星昨天打您的电话没打通，这会儿他还没放风，托我给您带一句话。”
周朔星。
这个名字苏暧已经8年没听到了，没想到再出现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一时间，说出口的话都有些滞涩。
“……什么话？”
“他希望这个月的会见日，您能来见他一面，要是您同意了我们也好提前安排。”
沉默半晌后，苏暧还是回：
“抱歉徐警官，我不会去见他的，你让他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对于当年的事徐警官也多少知道点，因此深表理解。
“当然，一切看苏小姐的意愿，周朔星那边我们会跟他说的。”
“好，麻烦徐警官了。”
匆匆挂了电话后，苏暧煞白了脸，指尖微颤。
她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总该不再怕他，可今天不过是听到周朔星的名字，就已经慌乱得不成样子。
苏暧的异样自然引起了舒宁南的注意。
“苏暧，怎么了？”
“没事、就是累到了，歇歇就好……”
苏暧摇头，面色看着难看得很。
可想到店里还有客人，又赶忙打起精神来强行摆出了笑脸。
周朔星……
这个人苏暧怎么可能忘记，也永远忘不了。
从前苏暧总觉得周朔星是她人生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温暖明亮却又触手可及。
可后来，她才明白。
原来星星落下时，也可以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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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第二监狱
徐警官：“周朔星，电话已经打过去了，但……”
“但她没有答应，是不是？”
牢房内。
穿着囚服的寸头男人垂首将话头接上。
曾经单纯耀眼的眼眸，此刻被浓浓的阴郁填满，可抬起头时又是一派纯良。
他笑笑，满眼苦涩，“没关系，徐警官，这样的结果我早该想到的，都是报应……”
周朔星自苦的一句话，引来徐警官一声叹息。
“除了这位苏小姐，你还有其他人需要联络吗？”
想到某人，周朔星颔首，“倒是还有一个。”
“谁？”
“我表哥周成燃，8年没见了，倒也挺想他的。”
说着这话时，周朔星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满满恶意。
而在徐警官看不见的角落，一张照片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捏的起皱。
那是一张老照片，因年岁日久，边缘已然泛黄。
可看照片中心女生艳色的衣裙黯淡的突兀，就明白在这几年间一定有人时常摩挲怀念。
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苏暧与周朔星。
那是他们的第三次约会，苏暧长发飘飘穿着一身艳丽碎花裙于树下欢笑，明媚的笑容被相机完美定格。
在她身旁则是一身运动装的周朔星，虽然笑得局促，可眼里的温柔却令人沉醉。
8年前的周朔星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虽然情绪时常低沉，可有苏暧在身边，再难过的情绪也会被抛至一边。
曾经，周朔星以为周成燃看不上苏暧。
所以为了缓和两人关系，他甚至在约会时邀了周成燃过来，想着大家一起出去玩，也许关系能有所好转。
可事实真相，却与他所想的相差甚远。
摩挲着照片左侧没被拍全的人影，即便模糊了些，可周朔星还是看到那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暧身上。
那样的深情、专注，令他厌恶。
也是在看到照片时，他才明白。
原来周成燃是喜欢苏暧的，且比他早。
“表哥，你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得偿所愿的。”
紧捏着那张照片，周朔星狠狠撕下照有周成燃的一角。
最后眼睁睁看着碎屑，被水流冲走。
……
*
徐警官言而有信，与周朔星沟通后不久。
在下午周朔星放风的时候，一通电话成功打了出去。
下午三点。
诚睿事务所内，周成燃的私人电话被人打通了。
周成燃接下那一通电话时，听到的先是对方浅浅的呼吸声，紧接着饱含笑意的清冷嗓音响在他耳边。
“表哥，应该还记得我吧，好久不见了。”
男声响起时，瞬间，周成燃的眼底乍起阴霾。
他肯定的道，“周朔星。”
在过去的8年间，周成燃从没去见过周朔星一面，可偏偏在最近他与苏暧见面了，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由此，他不得不怀疑，周朔星是不是知道了苏暧的事。
似是明白了周成燃心中所想。
周朔星轻笑一声，“表哥，你忘了，我现在在监狱里，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今天打电话来，是想做什么？”
周成燃过于平淡的回答让周朔星恼怒，却又不得不答：
“没什么，只是这么多年了，没一个人来看我，有些想家了。顺便也问问表哥，这个月的会见日你应该有空吧？”
周成燃没立即回复，只是转着手里的黑笔。
最后，在周朔星有些不耐烦时，他开口。
“抱歉，我想苏暧不会乐意我跟你来往密切的，这事以后再说吧。”
至于有没有这个以后，他们俩心知肚明。
周朔星笑笑，语气冷森，跟以前的他截然不同，
“呵、跟苏暧？
哥，苏暧可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会不会的，谁又能说得准呢，起码我还可以陪她一辈子。”
等说完了这话，周成燃就顺手将电话挂断。
另一头，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周朔星气笑了。
“一辈子？”
是啊，像他这种人，以后的人生就只能在监狱里过活。
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结果就是注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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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八点，月明星稀。
忙碌了一天的花店总算是送完了全部订单。
等检查完所有设备再关灯，苏暧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黑透。
听着身后熟悉的锁门声，宋青青仰头伸了个懒腰。
“总算忙完了，这两天真是累死了。”
苏暧说，“那就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吧。”
“也好。”
宋青青颔首，可刚往外走几步，就看见路边停靠着的黑色宾利，以及站在车旁的周成燃。
“是周律师，苏暧，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宋青青兴奋地说。
可苏暧却不敢肯定，“不一定吧，事务所就在对面，说不定周律师只是凑巧停这儿呢。”
然而，苏暧话音刚落。
就看见周成燃迈着步子朝她走来。
一时间苏暧也说不清自己作何感想，只得上前。
“周律师？”
月色下，周成燃穿着一身浅色西装格外儒雅矜贵。
此刻的他面色虽冷，可看着苏暧的眼中却总是漾着点点暖意。
“苏暧，今晚有空一起吃饭吗？”
瞪了眼一旁嬉笑的宋青青，苏暧意外拒绝了周成燃。
“抱歉周律师，我已经跟青青约过了，下次吧。”
苏暧刚说完，就被宋青青‘识趣’地推却。
“没关系，我晚上随便吃点就行，苏暧你还是跟周律师一起吃吧，这么冷的天也别让周律师等久了。”
毕竟这么明显的暧昧现场，宋青青可不想做电灯泡，更不想棒打鸳鸯。
苏暧：“……”
她可没想到宋青青会这么‘识趣’。
因为太过识趣而惹来好友一记瞪视的宋青青，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咳、那苏暧我先走了，回头见。”
这次宋青青走得飞快，等苏暧再回头，原地就只剩下了她与周成燃两人。
……
几分钟后黑色宾利内。
看着驾驶座上的周成燃，苏暧沉寂半晌，讪笑出声。
“周律师，其实认识这么久了，我也该请你吃饭了。”
“成燃。”
苏暧愣住，“什么？”
此刻，周成燃转头看向苏暧的目光是那么认真，严肃。
“叫我成燃吧，我们总归是8年前就认识了，也别叫的太生分。”
周成燃这一要求来得突然，但考虑到二人如今的关系再不似从前那般生疏。
苏暧想了想还是唤了句：
“成燃……”
也是因为这声唤，让苏暧一下子想到了从前。
她还记得从前的周成燃学的是经济学，而不是法学，却不知为何多年不见，他竟真成了律师。
“现在提起淮城，最鼎鼎有名的就是你周律，我当初还以为你会自己创业当老板，却只猜对了一半。
你是创业了，只是当的却是律师，还这么厉害。”
这话，苏暧说得放松，周成燃却回得认真。
“其实，我之所以想当律师，还是因为你。”
苏暧微愣，“因为我？”
周成燃颔首，“是，虽然不想谈及当初的事，可确实是因为那事让我萌生了想当律师的念头。那时我想着也许当了律师，就能更好地帮助你了。”
短短一句话，却让苏暧一下子说不出口。
她想把这话当作普通言辞跳过，可却又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告白。
一场独属于周成燃的告白。
……
晚上八点半，车内没有开灯，可苏暧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周成燃眼中的光亮。
炙热又固执，一如当初的自己。
对于周成燃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和两人间的丝丝暧昧，苏暧不是全然不知。
可她害怕，害怕当初的事会再度上演。
不是因为这份爱不够真诚，仅仅是因为周成燃姓周。
——周朔星的周。
察觉到泪意湿了眼眶后，苏暧慌得转头，不敢去看身旁人灼热的目光。
“成燃，不，周律师，我们说到底只是朋友，说这些未免太冒昧了。
今夜的事就到这吧，下次我请你吃饭。”
说完，苏暧欲开门下车，却被周成燃阻拦。
于是下一秒，刚打开的车门又被关上了。
“苏暧，我不是周朔星，更学过法，所以有些事我不会做，也不可能去做，你明白吗？”
这是第一次，苏暧看见周成燃失控。
那样一个满身矜贵，严肃守礼的人在被拒绝后，却像失去了最大的依靠般抱着苏暧不放。
似乎他一放手，怀里的人就再也找不回了。
“周成燃，你放手！”
苏暧恼怒地尝试着推开眼前人，却怎么也推不开。
只因这人抱得实在太紧了。
而瞧不见周成燃面容的苏暧也不会发现，此刻在他眼中的固执和偏执究竟有多重。
这样的目光像极了8年前的周朔星，却又不尽相同。
一个是装作腼腆温柔，却是深藏阴鸷难以掌控；
一个则是看似严肃不苟，实则内心破败、悲凉压抑。
所以，周成燃与周朔星，终归是两种人。
苏暧虽气恼于周成燃此刻的不知礼，但在发现这人双臂微颤时，还是止不住担忧。
下意识的，她语气不再似刚才那般激烈。
“周成燃……放开我吧，我们不合适。”
周成燃抬眼，眼尾已是微红，“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伸手推了推眼前人，这回能推开了。
而苏暧也是趁着这时候跟他说开：
“周成燃，不管适不适合，我们都不能在一起。关键不在你，在我，你明白的，不是吗？”
“……”
周成燃沉默了，抿唇红着眼眶后退。
偏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一句，“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听着周成燃沙哑的嗓音，苏暧知道自己并非不心动，可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再难挽回。
于是，苏暧狠了狠心答：
“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当年那事过后我就说过，只要是姓周的，我都恨。”
“也包括我？”
“……也包括你。”
这一次，按住车门的手松了。
“周律师晚安……”
快速道完这句话后，苏暧犹豫着回头，却只看见周成燃冷峻的侧颜。
这样的一张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唯一突兀的就只有眼尾的那点红痕。
听着车门打开又关上后。
周成燃没有回头，也没有开车，他只是这么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
半晌后，才抬手覆面。
“周朔星，如果你不曾遇见她，该有多好啊。”
这样，也许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
……
下车后，苏暧没有立即打车回去。
而是就这么顶着冷风在路边走着。
仰头看着头顶皎洁的明月，苏暧恍惚间又想起了8年前的事。
8年前，她父母双双去世。
不是什么自然死亡，仅仅是因为一个周朔星。
想到当初那事，苏暧的情绪再度低沉。
她想，她与周成燃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说到这，苏暧下意识苦笑一声。
也是在这时候，苏暧饿了。
她转头看向左右两边，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市中心。而这里除了路边的树木和野草外，根本看不见一家餐馆。
没办法。
苏暧就想着打车回家，等回去后再煮点泡面垫垫肚子。
可偏偏在这时候，一辆红色轿车停下了路边。
车窗徐徐打开后，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顶微秃，身材却维持的不错。
一看见苏暧，男人眼睛就亮了。
说出口的话，也是半点不遮掩，满满的调戏。
“美女，大晚上的找不到地方过夜吗？去我家吧，我家是别墅，房间多的是。”
可惜，苏暧没搭理他。
一边快着步子往前走，一边继续在手机上下单。
而苏暧这明显的不配合，也很快惹恼了这人。
他不再慢悠悠跟随，而是立刻下车。
“喂，干嘛不理人啊，我说了半天你没听见啊。”
躲开男人伸出的手，苏暧满目警惕。
“先生，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意外的是，‘报警’两个字没能吓住这人。
“报警？你当我怕啊。”
他讥笑一声，不再客气。
直接伸手想将苏暧直接绑上车。
可下一秒，“吱——！”
一声刺耳且尖锐的刹车声，成功止住了他的动作。
苏暧侧头一看，转弯别在两人跟前的正是一辆黑色宾利。
是周成燃的车。
“他妈的谁啊！”
随着男人的一声怒喝，黑色宾利的车门被人打开。
走出的正是周成燃。
只是看着他此刻冷冰冰的目光，以及周身凌厉的气势。
先前还叫嚣着的中年男人被吓得慢慢住了嘴。
“孙先生怎么回来了？这些天不是都在国外吗，不过回来了也好，女大学生那件案子就有进展了。”
很显然，周成燃认出了眼前人。
于是，短短几句话就将人成功拿捏。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淮城警察正在找你。”说着，周成燃取出手机很果断地打了报警电话。
看着自己的秘密就这么被揭露，中年男人吓慌了神。
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开了车就火速离开。
只是可惜，周成燃已经报了警，相信他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
看着红车驶离，苏暧也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当下面对周成燃，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次的事，谢谢你……”
对此，周成燃颔首算是应了，迈步上前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早知道会遇上这事，我刚刚应该早点送你回来的。”
苏暧摆手，“不怪你，是我自己倒霉，碰上这样的人。”
也是将车门关上后，苏暧才瞧见座位前的一袋三明治。
周成燃解释：
“刚买的，还热着，你晚饭还没吃，赶紧吃了别伤着胃。”
取下三明治，苏暧将其抱在怀里，感受着这份温暖。
但想到周成燃也没吃饭，她说：
“你也没吃饭，一起吃吧。”
周成燃看了她一眼，没拒绝。
只是说，“可惜我在开车，没办法吃。”
苏暧瞬间明了。
这次，她没多犹豫取出三明治就递到了周成燃嘴边。
咬了口温热的三明治，周成燃嘴角的笑意浅浅。
他对苏暧的心思从来没变。
只是直球失败后，接下来也许就该温水煮青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