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谢羡风的车马很快便远去了扬州。

    慕溶月闲在家中,却收到了好几封国公府递来的帖子,都是出自宋景渊的亲笔。

    要么是请她去诗会品茗论酒,要么是邀她同去游园踏春。都被慕溶月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

    再然后,宋景渊的帖子就不再来了。

    慕溶月本以为他终于消停了。结果,没过几日,他便带着轻车便马亲自登门拜访,说是来探望长公主,顺道给郡主也捎了一盒苏式的甜点心。

    慕溶月躲在墙角里,偷偷看着宋景渊的马车进了府门,杏雨在旁边悄声问:“小姐,怎么办?”

    慕溶月轻哼了一声,赌气般扭过了头。

    “不见!”

    她被激得起了逆反心,母后越要撮合她与这宋国公,她偏就越不去赏脸。

    芳菲阁,鸟语花香。

    清幽凉亭内,沈惠心位居主位,宋景渊坐在其下,命人奉上他带来的特产与厚礼。

    “只可惜,偏偏小女着了风寒,不便见客,还请宋国公见谅。”

    沈惠心话语里透着几分着实的惋惜。宋景渊听了出来,便主动圆场道:“无妨,郡主的身子要紧。”

    说罢,他又挥了挥手,命几个下人端来了成箱的文墨艺品。

    “宋某有幸得了一套前朝名家焦老先生的字画,便想着借花献佛,不知是否合长公主的眼缘。”

    字画端到了沈惠心面前,她翻了翻,发现那是几乎绝迹的藏品,能找齐这几幅已是很难得。

    “你是个心细的,我的确很喜欢这字画。”沈惠心终于转笑道,“迎春,去把这画卷收好,摆在我那藏馆里。”

    丫鬟应声道好,珍重地接过字画,便退下了:“是。”

    沈惠心望着宋景渊,又抬手唤来丫鬟递上了请帖:“下月,便是月儿的及笄礼了,还望国公爷能赏光。月儿她还小,少不更事,许多地方,还请国公爷多多照顾才是。”

    宋景渊双手接过了请帖。

    “郡主是公主与驸马的掌上明珠,能参加郡主的及笄礼,自然也是我宋某的荣幸之至。”

    沈惠心刚放下了心:“那便好。”

    可紧接着,宋景渊的后半句话就跟了上来:“只是……这次,恐怕宋某要让长公主的期望落空了。”

    沈惠心抬起眼来,宋景渊便遗憾地解释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是宋某福浅了。”

    “哪里的话?”沈惠心宽和地笑出了声,“月儿她还小,哪里懂什么是对她好的?我就这么一个独女,固然自幼就对她是万般宠爱,可总归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只有为她铺好了路,才能保住她后半生的富贵顺遂。”

    “宋某明白。”宋景渊作揖应好,这便是答应下来了,“父母之心,自古以来都是一样的。”

    沈惠心莞尔一笑,“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好了,今天我乏了,要先休息了。你且退下吧。”

    “是。”

    目送宋国公走后,迎春正要关掩房门,忽地瞧见院墙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谁在那儿?”

    迎春唤了一声,无人应答。身后的沈惠心却是噗嗤一笑,“不用猜也知道,就由她去罢。”

    迎春便随之关拢了房门。

    “郡主今日装病不愿见人,却躲起来听墙角。真是奇怪呀。”迎春回到沈惠心身旁,一面伺候她沏茶,一面感叹道,“郡主平日虽然贪玩,但也不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这实在是……有些反常。”

    沈惠心笑得更欢了。

    “她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了解她的。这小妮子,八成是已经有了意中情郎了。”

    迎春先是惊讶,又恍然大悟,后不解地问:“既然如此,郡主何不直接挑明了心意呢?”

    沈惠心嗤笑一声,早就看破了一切。

    “她是在等一个时机呢。一个成熟又完美的时机,向我坦白一切,再逼我去接受。”

    迎春终于懂了:“所以,夫人您这一下助推,其实也是在倒逼郡主做出抉择?”

    沈惠心轻撩着茶盖,袅袅香气散开。她抿一口茶香,却是惆怅地叹道。

    “她终究是长大了,许多的事,都不曾与我倾诉了。”

    “可是为人父母,总是担心教导的不够。之前我太纵着她了,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可谈婚论嫁,毕竟是人生大事。怎么也要有人为她掌眼才好。”

    迎春接过茶杯,夸赞道:“夫人为小主考虑得周全。待小主出嫁,一定会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的。”

    ***

    院墙旁,慕溶月窥见不成,已是心急如焚。

    “怎么聊了这样久?都快两个时辰了,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定是那宋什么的家伙废话连篇,也不知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早知就不装病了,应当直接将人轰走才对!”

    慕溶月来回踱着步,焦心不已。里屋的二人聊得越久,她便越是心忧。万一母后真的相中了那宋景渊,她又该怎么办?谢羡风又该怎么办?一想到这些,脑子就成了浆糊,一团乱麻。

    终于,杏雨拉着主子的衣袖道:“哎,出来了,出来了!”

    慕溶月连忙踮脚扒着墙角去看,眼睁睁地看着宋景渊的车马载着三五个箱子来,终又空荡荡地回去了。

    慕溶月瞬地明白了一切。

    “这家伙,见巴结我不成,竟然去策反我母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跳去皇舅面前求赐婚了!”

    可母后真的收下了他的礼物。眼看着,这策反像是将要成功了……

    慕溶月终于坐不住了,如坐针毡地捂着头:“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姐,你别着急……”

    慕溶月猛地抓住杏雨的手,“谢羡风,有消息了吗?快去帮我打听!”

    “是,奴婢这就去。”杏雨忙安慰道,“小姐别急,谢公子已经走了有两月了,前些天还听起他们说起这案子已经查到些眉目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闻言,慕溶月这才稍稍安心。

    无论如何,她现在还不能让母亲知道谢羡风的存在。不用想也知道,若是母亲知道了,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谢羡风虽然年富力强、骁勇善战,可毕竟只是个王爷身旁伺候的二等侍卫而已。和她的身份地位就像是云泥之别,相差甚远。

    若是这次调查走私的案子,他能立个一二等功,那么,她便可以顺势让沈子钰帮忙在皇舅面前美言几句,指不定就能让他往上升几阶,这样一来,他便不再是那拿不出手的小侍卫了。

    ***

    一月后,果真有了谢羡风的消息。

    这日,杏雨风风火火地掀开窗扇,迫不及待地唤道:“小姐,小姐,回来了!”

    慕溶月如梦初醒,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抬起手便要走。

    “快收拾一下,为我备轿!”

    杏雨也感同身受地欢笑道:“哎!”

    漫长的三个月分别之期已到。慕溶月终是等不及了,恨不能立马就飞到谢羡风身边去。

    她找了个去寻王兄沈子钰的幌子,便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去往王府的马车。甫一下车,便听闻王府门口有几个神色慌张的下人在推搡,“快去备水,好像有人受伤了……”

    “马上找人去传郎中呀……”

    慕溶月蹙起眉头,本能地察觉不对,便拦住其中一个慌忙的侍卫。

    “站住,你们刚才说谁受伤了?”

    “拜见平阳郡主!”侍卫连忙俯身行礼,答道,“是侍卫长谢大人,他在执行任务时受了伤,手臂被毒镖刺中,现在还昏迷不醒,正往回赶!”

    轰的一声,慕溶月好似被雷劈中,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痛。

    “你说什么……”

    杏雨也着急地追问:“那你们侍卫长现在人呢?”

    “呃,侍卫长的车马就在后面,应该就快到了……”侍卫见状,便试探地问了声,“郡主大人找我们侍卫长,是有什么紧急事吗?”

    “少废话!”慕溶月清醒过来,已然红了双眼,拉扯着侍卫的佩剑便道,“你现在就带我去见——”

    她话音还未落下,身后便传来一道稳重的脚步声。

    “急什么?月儿,本王现在就在这里。”

    慕溶月错愕地回头,撞见了沈子钰审视一般的目光。她瞬地哑口无言:“王兄……”

    “世子大人,您回来了。”

    “你们都退下吧。”沈子钰挥开侍卫们,独自领着慕溶月进了里屋,直到周遭再没了外人,他才终于再度开口,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严肃,“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

    慕溶月自知理亏,方才是她失态了。她对谢羡风的担忧,的确显得太过异常。

    “我只是想见一眼他。”

    就连辩驳都是有气无力的,心虚地垂下了眼睫。

    “知道你心急,但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在那么多侍卫仆从面前,你总追问谢羡风做什么?”沈子钰厉色冷言道,“月儿,你太不懂事了。”

    “我……不是故意的。”什么是非对错,慕溶月已经顾不上了。一听闻谢羡风受伤,她便魂不守舍,满心想的便全都是见他一面了,“好哥哥,你就带我去看一眼吧……只有亲眼瞧见了他没事,我才能安心。”

    “我知道。”沈子钰紧皱眉头,终是拿这个任性的表妹毫无办法,叹了一口气道,“……你且在这里坐着,我来安排。”

    慕溶月立马老老实实地端正坐直。

    “好,我等着便是。”

    沈子钰走后不久,很快便有了消息。由他派来的人推门而入,朝慕溶月行了个礼:“郡主大人,请随奴婢来吧。”

    慕溶月被领着来到了一间厢房,推开门,看见谢羡风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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