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池晚桑没有躲开,这一刻,月光切切实实照在了他身上,而他知道,这是属于自己的月亮。

    他闭上眼睛,回以更加缠绵而深入的吻。

    他想,他真的不会放手了。

    “对不起,”池晚桑额头抵着秦叠眉心,气息还有些紊乱,他用气声轻轻在秦叠耳边说,声音温柔缠绵,“高中遇见你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想过那个看着白白净净,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在学校外面经历了这么多。

    外婆当时只是说,她丢了哥哥,以后池晚桑就是她哥哥,要照拂着她。于是他把冷脸上本就不多的笑给了她。却没想过那时的秦叠早就不在乎什么笑容了。

    秦叠嗐了一声,笑着说:“我也没那么可怜,高中三年,身边不还有外婆和你嘛。现在想起来,原来那时候你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秦叠起身,池晚桑还没来及问她要去哪儿,她又坐回他身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耐心道:“手掌摊开。”

    池晚桑楞了楞,手心就被秦叠强势塞进了一个东西,坚硬的圆环,上面有细细密密的纹路,每一条脉络他都无比熟悉。那时候,他想,如果他能肆无忌惮,什么都不顾及地戴上它就好了。

    戒指没有变形,被他狠心丢开后,又原模原样地回到手里,触感冰凉,却又莫名地发烫,这温度顺着静脉蜿蜒过手腕,蔓延至全身,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秦叠的声音在耳边似笑非笑地响起,像是晚风中的银铃,苗寨里的芦笙,不可触及像是可可西里藏族姑娘的天籁,却又熟悉得与小溪里淙淙泉水并无二异。

    “下次你要丢,就扔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吧,呐,还给你。”

    “池晚桑,不离了,一直在一起,行吗?”

    池晚桑将那枚戒指稳稳捏进掌心,像是要和它合为一体,在身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烙印,他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两人离得近,气息纠缠,气氛旖旎,池晚桑垂眸,轻轻又吻了吻那瓣唇,在她耳边轻声道:“秦叠,我爱你。”

    秦叠笑着回吻了他一下,甜甜道:“我知道。”

    池晚桑也笑了,眼角蔓延出笑意,整个人温柔得如同一首诗,“在小时候,遇见那个朝着暴雨冲出去的小孩,在高中,认识那个即使流鼻血也坚持着要跑完半马的女生,在聆镜,重逢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女孩。”

    “我之前没告诉你,我一直很想你。“

    “还有,真的好久不见。”

    气息再次交缠,不远处两只白色蝴蝶翩翩缠绕在月光下,像是会发光。

    他说:“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失去了一切,我对这个世界的期待值降为零,从那儿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成了额外奖励。而今天,我得到了最惊喜的奖励。”

    “谢谢你,愿意留下来。”

    “也谢谢你,没想过放弃。”

    *

    头一回这么放肆。

    虽然是在黑暗里无人的河边,回去的时候,秦叠还是从头红到脚。

    怎么能亲这么久?嗯?

    人怎么能亲这么久?

    池晚桑似乎也不好意思,沉默着走在身边一言不发。

    街道上已经是空旷无人,隔五米一盏路灯,黄色光点悠悠顺着路蜿蜒到拐角,整条街上只剩下盲杖敲击地面“笃笃笃”的声响,缓慢,悠长。

    上回秦叠深夜在街上晃荡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离家出走,无家可归。似乎在哪儿站着都很扎眼,黑暗里的东西会趁她不备,咬上一口。

    现在,她看了眼身边的池晚桑,他肩膀宽阔挺拔,即使站在黑的夜里,也是无惧风雨的模样。她像是能躲在这身影背后。

    那么,再黑的夜她也不怕了,因为这是他的地盘,他说会提着灯来找她。

    “躲在我背后干什么?”池晚桑有些好笑地慢下些脚步,语气里多了些调皮意味。

    秦叠每步精准踩在他影子上,埋着头认真道:“踩你影子。”

    “好玩吗?”池晚桑问,继续朝前走。

    “嗯。不错。”

    池晚桑说:“你知道盲人的世界都停留在失明的那一刻吧,我现在……”

    他低声笑了下,“像是在和小朋友谈恋爱。”

    秦叠:……”

    她僵在原地,片刻无语的时间,笼罩她的阴影已经离她远去。

    而另一个身影从拐角蹦了出来,同样挺立的,只是个子矮些。

    她这回看清楚了,因为这小子几次嚣张的嘴脸已经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池向榆怎么在这儿?

    秦叠看着那人鬼鬼祟祟从小区侧门出来,过马路的时候还下意识左右观察了番,压了压帽檐,将手揣进兜里。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秦叠啧了一声,转身跟着池晚桑进了单元门。

    本来趁着夜色幽静,秦叠打算把上回弹得心不在焉的吉他演奏给补上,让池晚桑好好看看她的真实水平,保证潸然泪下。

    没曾想天上不测风云还没散去又聚集起来一波,天雷滚滚,吉他一弦不弹而裂。

    伴随着尴尬的余音,还有一弦戛然而止的琴声,断裂时急促短暂的声音,秦叠觉得自己演奏生涯马上就要在眼前这位的身上断送了。

    秦叠:“……”

    她可以补救,但是她不想补救。

    秦叠放下吉他,走过去坐在池晚桑身边,仰靠着他的肩膀,瘫倒,“我的一世英名啊……”

    “有酒吗?”

    池晚桑挑眉,不置可否,“为了吉他买醉?”

    秦叠叹了口气,“昂。”

    她酒量其实并不太行,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她,一杯就倒,话还贼多。

    夸夸团再次上线。

    “池晚桑,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好看,不论是之前在学校,还是在发布会,总有人想来要你的联系方式。”秦叠赌着嘴,假意吃醋,将脸转过去,靠在他肩膀。

    再近一点就会亲上去。

    “就连余庆都想来蹭听你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好啊。”

    “这么”两字,她咬得格外用力。

    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伸出手捏了捏池晚桑的脸。

    “真好。”

    她说。

    池晚桑只是小心别扭地护着她歪歪扭扭的身子。

    秦叠这次并没有上回醉酒的克制,因为在心里,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她的手顺着池晚桑的脸往下滑,摸到上次想咬一口的喉结,还有清瘦的锁骨,她叹了一声,太瘦了。

    她的手向下拉拽着池晚桑睡衣衣领,将胸口袒露了大半,池晚桑整个人已经紧绷,她却又忽然松开,摸到他的手,十指相扣着。

    举在眼前。

    她想这样做很久了。

    “手也这么好看,啧啧啧。”像是研究文物一样,她将池晚桑的手凑到眼前嗅了嗅,又眯缝着眼睛,想要看出个好歹来。

    “诶!”秦叠忽然甩开他的手,“我之前给你看过一个博主是吧,他的手也贼好看……”这样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对劲,秦叠转了转眼睛,笑着补上一句,“不过,没有你的好看。”

    池晚桑默然片刻,说:“醉了。要不要过来睡?”

    秦叠眨了眨眼,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的模样,戳了戳他的脸,“你之前准备的东西……”

    她忽然凑到池晚桑耳边,用很大声的气声,拉长了语调,“我——都看——见了——”

    池晚桑忽然被吓得咳嗽了下,想要解释什么却抵不过这醉酒后的人思想跳跃,秦叠双手环抱他的脖子,坠着他,仰着头问:“池向榆知道你住这个小区吗?”

    粉唇水润,翕张间,气息扑在他鼻尖。

    他看不见,却知道此时两人的距离无比近,近到他可以微微俯身就能吻上去,近到他从没有想过的距离,近到他甚至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心脏在同频跳动。

    “嗯。”

    他甚至没有听清楚秦叠的问题,手掌护在她脑后,低下头,覆上温热的气息。

    葡萄味的,这家伙,果酒都能醉,以后还是少喝为妙。

    醉酒后的秦叠软软的,没骨头似地靠在他怀里,偶尔因为呼吸不过来,闷声发出两声呜咽。

    让他耳根发烫。

    第二天秦叠从池晚桑怀里醒过来,昏昏沉沉间抬头,唇角擦过他下颌,池晚桑睫毛微颤,勾起嘴角,懒懒道:“这么喜欢我怀里吗?每次都钻进来。”

    秦叠大方地仰头凑上去,亲了亲他颊侧,“喜欢,不是今天找了导演聊话桑麻的剧情,我真想多躺会儿。”

    秦叠正要起身,却感觉到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她有些失笑,伸手就要去掰开,“我得上班了,老板,你的员工替你挣钱呢。”

    “下回,别找他了,我也能咨询。”池晚桑唇未动,像是腹语一样的一串话跑进秦叠耳朵,她惊奇了瞬,笑得更灿烂了些。

    随即,她似乎发现了些不妥,伸手摸了摸池晚桑额头,“你发烧了,怎么一声不吭的。肯定是昨晚受凉了。”

    “没事,今天还有见面会……”

    “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吧,见面会那边,聆镜会安排的。”

    池晚桑确实身上没什么力气,挣了挣,躺回去,咳嗽了两声,柔声道:“那你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秦叠犹豫再三还是出门了,路过岫白时发现这狗的精神也不太对劲,带到宠物店去,发现肠胃有些炎症,这哥俩还真是性命相连的。

    路上她想起昨晚遇见的池向榆,给余庆打了通电话。

    谁知道那边刚接通电话,就兴奋地叭叭叭个没完,“喂,师姐,我昨天遇见个傻逼说姐夫坏话,这傻子白长得和姐夫几分相似,一点风度没有……不过你放心,我和他单挑了一架,为了姐夫的荣誉,我义不容辞!”

    你说……你和谁单挑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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