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荷芽说到做到，她当天回去就给褚珩出了个训练计划——这是她结合着在草原上和巴图他们学骑射的经验、自己在现代时看旁人出的健身教程以及她眼中褚珩的身体情况做出来的。
有些东西她用文字写不明白的，本是想要画成一本简单的小册子，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绘画水平。
她本来想着，就画些火柴人，能把动作表达出来就是，但显然，这都太为难她了。
娜荷芽忽然想起那日褚珩改过的那幅月季图。
“菱歌，王爷他……”等菱歌到了身前，娜荷芽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难道问褚珩是不是曾经在书画之事上颇有天赋？总觉得有几分嘲讽他现在的意味在。
而且那日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不要再去追问他的过去了。
菱歌见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少女，面露疑惑：“王妃？”
娜荷芽摇了摇头，从画筒中翻出那幅月季图，指尖顺着花瓣滑到花梗：“他的画画得很好。”
菱歌听罢，颔首道：“可不是吗？我刚到王爷身边那会儿，还时常听到宫人说起，王爷在书画与棋艺上都颇有天赋，骑射与琴艺要稍微差些，却也比同龄人更加出众。”
“骑射比同龄人更加出众？”娜荷芽有些惊讶，可今日见着，他是连马步都扎不明白的啊，甚至还不如才刚过了八岁生日的安阳郡主。
“我也未曾见过，只是听旁的宫人说起，王爷幼时随陛下围猎，不过五六岁时就已能猎得小兽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围猎之时连马都不大上了。”
在藏拙吗？娜荷芽恍然大悟，之前的各种疑惑似乎都得到了答案，她喃喃道：“所以他说的比不过几位弟弟，不是比不过，而是不能比过？”
“王妃说什么？”
娜荷芽摇了摇头，呆呆盯着眼前的月季图。
夜色已深，昏黄的光线和皎洁的月光在窗沿上融为一体，落到那朵栩栩如生的月季上。
京中人都说褚珩是伤仲永，那日那个廖永元是想说他是个废物吧，还有皇帝，接风宴上当着那样多的朝臣宗室说他放荡。
他们所有人都在贬低他。
而他甚至连反驳都不可以。
娜荷芽想起褚珩手上的那道伤疤，伤在右手的手掌心，若是再深些，只怕他连笔都无法再拿起了。也不知当初伤他的人，是下了怎么样的狠手。
这些人是忌惮他吧。
皇帝没有嫡子，养在皇后身边的三皇子占了半个嫡字，而曾经天赋出众的褚珩则是占了一个长字。
他们是在惧怕他的天赋。
曾经的姜青棠不也是这样吗？
她的成绩比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好上了不少，但每次出成绩，父亲总是会说，你是个女孩子，你以后是比不过你弟弟的。说弟弟只是一时贪玩，往后成绩便会好了。
说你考得这样好，为何要在弟弟面前嚷嚷，若是让他伤心了怎么办？
现代法治社会到底是比深宫好些，姜青棠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只要不把那些高分的卷子往家里带，便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事情。
他们只是无视她，一次又一次地无视她。
可褚珩呢？
即使是他已经藏拙，即使是他已经在京中成了众人口中浪费了幼时天赋的荒唐皇子，他们初见那日他衣角还是沾了那样多的血迹。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去问褚珩的曾经，但娜荷芽越想越觉得心口一阵酸胀。
罢了，也就是这三年而已。
菱歌见娜荷芽死死盯着那幅月季图，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妥：“王妃？”
“没事，安置吧，明日若是我又睡到午时了，你记得叫醒我。”
-
六月初六，皇后千秋，宫中照例有宴。
府上给中宫送的生辰礼自然是娜荷芽这个王妃一手操办，之前宋嬷嬷给她提起过一次，说皇后千秋如何如何重要，生辰礼可得好生准备才是；之后她在后院中闲逛的时候也时不时听到下人谈论皇后的喜好。
说实话，有些太刻意了。
娜荷芽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褚珩府上虽说不太讲究各样规矩，但这样议论宫中的主子是不是有些问题？只是那时她还在避着褚珩，便也没有多问。
直到她又听到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且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太一样，她才反应过来，这怕是谁的安排吧。
想让她理不清思绪送错礼被斥责，还是想让她低头求解？
还未等她想明白，久未来过娜荷芽院中的宋嬷嬷终于现身：“王妃，过不了多久便是皇后娘娘千秋，生辰礼可不能出了岔子啊。”
“王妃远嫁而来，怕是对娘娘的喜好不太清楚，不若跟奴才学习一番？”
娜荷芽这些日子又要忙着自学画画、又要和那位北方厨子一起鼓捣吃食、还要分出空来教褚珩和两位郡主——褚珩还是装作初学者的样子，娜荷芽知晓他的为难之处，便也没有拆穿，殊不知在华阳郡主这样的外人眼中看来，他们二人的表演都太过拙劣了。
……甚至像是在故意调情。
华阳久在闺中，说不出这样的话，但心中已经想了无数次了，原来恩爱的新婚夫妻是这样的吗？
总之，娜荷芽分不出心思来应付宋嬷嬷。
她前脚将宋嬷嬷送走，后脚便去寻了褚珩：“王爷，我想这你与皇后娘娘算不得亲厚，且也是不愿意出风头的，今日千秋宴上的生辰礼，咱们也不用送得太尽善尽美，一切就照往常来就是吧？”
褚珩道：“府上年年都有定例，按那个来便是了。”
又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谁在你身边说什么了？你怎么想着要尽善尽美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可是太清楚他这位“假”王妃的性子了，她是真的不愿意做出头鸟，凡事过得去就是了；而她身边的几位侍女，要不就是从草原跟来的，要不就是他指派过去的，理应不会怂恿她才是。
娜荷芽还没弄清楚褚珩与宋嬷嬷间的关系，便打了个哈哈：“我本想着那到底是一国之母，指不定王爷今年想出彩些……”
“不用的。”
娜荷芽一走，褚珩便差了心腹去打听一番，自然知晓了这些日子宋嬷嬷暗中动的手脚。
因着八岁之后他身边便没了能知冷知热的人，是以他格外珍惜会在天寒时劝他添衣、在天热时为他端上一碗冰酥酪的宋嬷嬷，甚至把她奉作了顺王府中的半个老太君。
如今看来，他是把她的心思养大了啊。
褚珩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沉思半晌，对心腹道：“如今我府上已经有了王妃，便让宋嬷嬷安心养老吧，我记着我在京郊的那间院子还空着，把地契给她送去。再给她的亲生儿子找个好差事。”
“是。”心腹虽不知褚珩为何突然便要送宋嬷嬷出府，却知道王爷的吩咐都是有自己的用意。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说，廖永元在街上羞辱了王妃？”
“是冷嘲热讽了一番。”
“那便是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的。”
又过了两日，娜荷芽便听菱歌说起，那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廖永元丢了好大的面子。
“王妃，你是不知道，他昨日去喝……花酒，出来之时天还没亮，一个不留神，竟是落入粪水中了!”
塔娜听罢，大笑了几声：“我就说了，王女是有长生天保佑的，瞧，这人可不就倒霉了？”
复又想起前两日跟菱歌学来的成语，畅快道：“当真是报应不爽！”
有些东西她用文字写不明白的，本是想要画成一本简单的小册子，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绘画水平。
她本来想着，就画些火柴人，能把动作表达出来就是，但显然，这都太为难她了。
娜荷芽忽然想起那日褚珩改过的那幅月季图。
“菱歌，王爷他……”等菱歌到了身前，娜荷芽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难道问褚珩是不是曾经在书画之事上颇有天赋？总觉得有几分嘲讽他现在的意味在。
而且那日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不要再去追问他的过去了。
菱歌见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少女，面露疑惑：“王妃？”
娜荷芽摇了摇头，从画筒中翻出那幅月季图，指尖顺着花瓣滑到花梗：“他的画画得很好。”
菱歌听罢，颔首道：“可不是吗？我刚到王爷身边那会儿，还时常听到宫人说起，王爷在书画与棋艺上都颇有天赋，骑射与琴艺要稍微差些，却也比同龄人更加出众。”
“骑射比同龄人更加出众？”娜荷芽有些惊讶，可今日见着，他是连马步都扎不明白的啊，甚至还不如才刚过了八岁生日的安阳郡主。
“我也未曾见过，只是听旁的宫人说起，王爷幼时随陛下围猎，不过五六岁时就已能猎得小兽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围猎之时连马都不大上了。”
在藏拙吗？娜荷芽恍然大悟，之前的各种疑惑似乎都得到了答案，她喃喃道：“所以他说的比不过几位弟弟，不是比不过，而是不能比过？”
“王妃说什么？”
娜荷芽摇了摇头，呆呆盯着眼前的月季图。
夜色已深，昏黄的光线和皎洁的月光在窗沿上融为一体，落到那朵栩栩如生的月季上。
京中人都说褚珩是伤仲永，那日那个廖永元是想说他是个废物吧，还有皇帝，接风宴上当着那样多的朝臣宗室说他放荡。
他们所有人都在贬低他。
而他甚至连反驳都不可以。
娜荷芽想起褚珩手上的那道伤疤，伤在右手的手掌心，若是再深些，只怕他连笔都无法再拿起了。也不知当初伤他的人，是下了怎么样的狠手。
这些人是忌惮他吧。
皇帝没有嫡子，养在皇后身边的三皇子占了半个嫡字，而曾经天赋出众的褚珩则是占了一个长字。
他们是在惧怕他的天赋。
曾经的姜青棠不也是这样吗？
她的成绩比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好上了不少，但每次出成绩，父亲总是会说，你是个女孩子，你以后是比不过你弟弟的。说弟弟只是一时贪玩，往后成绩便会好了。
说你考得这样好，为何要在弟弟面前嚷嚷，若是让他伤心了怎么办？
现代法治社会到底是比深宫好些，姜青棠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只要不把那些高分的卷子往家里带，便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事情。
他们只是无视她，一次又一次地无视她。
可褚珩呢？
即使是他已经藏拙，即使是他已经在京中成了众人口中浪费了幼时天赋的荒唐皇子，他们初见那日他衣角还是沾了那样多的血迹。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去问褚珩的曾经，但娜荷芽越想越觉得心口一阵酸胀。
罢了，也就是这三年而已。
菱歌见娜荷芽死死盯着那幅月季图，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妥：“王妃？”
“没事，安置吧，明日若是我又睡到午时了，你记得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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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皇后千秋，宫中照例有宴。
府上给中宫送的生辰礼自然是娜荷芽这个王妃一手操办，之前宋嬷嬷给她提起过一次，说皇后千秋如何如何重要，生辰礼可得好生准备才是；之后她在后院中闲逛的时候也时不时听到下人谈论皇后的喜好。
说实话，有些太刻意了。
娜荷芽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褚珩府上虽说不太讲究各样规矩，但这样议论宫中的主子是不是有些问题？只是那时她还在避着褚珩，便也没有多问。
直到她又听到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且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太一样，她才反应过来，这怕是谁的安排吧。
想让她理不清思绪送错礼被斥责，还是想让她低头求解？
还未等她想明白，久未来过娜荷芽院中的宋嬷嬷终于现身：“王妃，过不了多久便是皇后娘娘千秋，生辰礼可不能出了岔子啊。”
“王妃远嫁而来，怕是对娘娘的喜好不太清楚，不若跟奴才学习一番？”
娜荷芽这些日子又要忙着自学画画、又要和那位北方厨子一起鼓捣吃食、还要分出空来教褚珩和两位郡主——褚珩还是装作初学者的样子，娜荷芽知晓他的为难之处，便也没有拆穿，殊不知在华阳郡主这样的外人眼中看来，他们二人的表演都太过拙劣了。
……甚至像是在故意调情。
华阳久在闺中，说不出这样的话，但心中已经想了无数次了，原来恩爱的新婚夫妻是这样的吗？
总之，娜荷芽分不出心思来应付宋嬷嬷。
她前脚将宋嬷嬷送走，后脚便去寻了褚珩：“王爷，我想这你与皇后娘娘算不得亲厚，且也是不愿意出风头的，今日千秋宴上的生辰礼，咱们也不用送得太尽善尽美，一切就照往常来就是吧？”
褚珩道：“府上年年都有定例，按那个来便是了。”
又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谁在你身边说什么了？你怎么想着要尽善尽美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可是太清楚他这位“假”王妃的性子了，她是真的不愿意做出头鸟，凡事过得去就是了；而她身边的几位侍女，要不就是从草原跟来的，要不就是他指派过去的，理应不会怂恿她才是。
娜荷芽还没弄清楚褚珩与宋嬷嬷间的关系，便打了个哈哈：“我本想着那到底是一国之母，指不定王爷今年想出彩些……”
“不用的。”
娜荷芽一走，褚珩便差了心腹去打听一番，自然知晓了这些日子宋嬷嬷暗中动的手脚。
因着八岁之后他身边便没了能知冷知热的人，是以他格外珍惜会在天寒时劝他添衣、在天热时为他端上一碗冰酥酪的宋嬷嬷，甚至把她奉作了顺王府中的半个老太君。
如今看来，他是把她的心思养大了啊。
褚珩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沉思半晌，对心腹道：“如今我府上已经有了王妃，便让宋嬷嬷安心养老吧，我记着我在京郊的那间院子还空着，把地契给她送去。再给她的亲生儿子找个好差事。”
“是。”心腹虽不知褚珩为何突然便要送宋嬷嬷出府，却知道王爷的吩咐都是有自己的用意。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说，廖永元在街上羞辱了王妃？”
“是冷嘲热讽了一番。”
“那便是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的。”
又过了两日，娜荷芽便听菱歌说起，那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廖永元丢了好大的面子。
“王妃，你是不知道，他昨日去喝……花酒，出来之时天还没亮，一个不留神，竟是落入粪水中了!”
塔娜听罢，大笑了几声：“我就说了，王女是有长生天保佑的，瞧，这人可不就倒霉了？”
复又想起前两日跟菱歌学来的成语，畅快道：“当真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