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们中的某一些人制造炸弹,另一些人投放炸弹。一开始,她们本意不想伤人,所以制作的是哑弹,放在政府大楼二楼靠边的窗户上,同时留下让他们修改法案,把女性的生育权还给女性的卡片,背面是野金钱花的图案。

    但是,他们并没有对这件事重视起来,他们觉得女人们连做个炸药都是残次品,能干好什么事,还是老老实实生孩子吧。

    后来,她们见状,将炸药放在公交车站、公厕、电影院、商场等公共场所,提高炸弹的威力,开始破坏基础设施,伤人,杀人,创建媒体,引发民众恐慌,发表相关女性主义的文章,进行游行示威,青年学生们积极响应,世界各地也参与行动。政府出动了大批人马,抓捕这些闹事者与危险分子,打压群众,调控舆论。

    从2036年,全球气温升高,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陆地面积急速下降,人们向着高纬度地区迁移。由于辐射变异,各种异形生物四起。

    人口迅速下降,国家开始出台一系列相关政策来增加人口。首先增加女性公民义务,例如每位成年女性必须生育两个孩子。其次,给予奖励,给生育三个孩子以上的家庭,不包括三个孩子,每多生一个孩子奖励1000元和必要的生存物资。再者,禁止堕胎与离婚,年满25岁的人必须结婚,若在规定时间内找不到结婚对象,国家将强制分配,违者入狱。

    一开始,女人们为了国家和人类存续,甘愿接受,无私奉献。可是后来掌权者开始变本加厉,原先承诺的体外培育技术迟迟未成功研制,还一再找借口推脱,想在从女性身上继续牟利。他们看重的是女人的身体,也仅仅是身体,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人类最艰难的时期结束,女性受难的日子仍在持续,甚至还在加重。自2045年来,女性开始反抗。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个妩媚多姿的女人,男人得意洋洋,面带猥琐,女子在暗送秋波,走进宾馆,两个身着黑色便衣的女子站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黑色曼陀罗,我们要在这里杀了他吗?”代号为广玉兰的女子问。

    “是的,连翘姐不是说那个男的带着他包的小四,来这边酒店了吗,待会等他们出来,杀掉那个男的就行。”黑色曼陀罗看着广玉兰有些紧绷的脸上,“广玉兰,放轻松,他只是市政府部门的副主任,既贪污受贿又好色。再说,来这边,他可不敢带人。”

    那个女人先出来了,有些不耐烦地快步走出宾馆,嘴里嘟哝着。男人在女人走了一阵之后,才慢悠悠地晃出来。待男人走到岔道口处,猛地被捂着头拖进巷子深处,刚想大声呼救,就被割喉,鲜血喷出,溅到墙壁上,她们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迹后,悄然离开。

    第二天,相关爆炸新闻出现在各大平台。Jaunatis(雅瑙纳提斯)市政府部门的副主任惨遭杀害,抛尸在外,尸体扭曲,呈下跪的形态,尸体的衣服口袋里装着一张银色的卡片,上面是野金钱花花纹图案,呈现一种诡异的美感。

    Abdiel(阿比迪尔)警官带着人马赶到现场时,看到被破坏的现场,勘查尸体、周边环境与相关人员。阿比迪尔凝视卡片上的野金钱花,暗道:“又是它。”

    “长官,不好了。”手下人急急忙忙地跑来,喘着气禀报。“怎么这么急忙,站好好好说。”阿比迪尔一脸严肃,命令。

    士兵站直,汇报完,阿比迪尔紧锁眉头,说道:“走,现在带我去。”

    当阿比迪尔抵达Brandon·Robert(布兰登·罗伯特)的家时,只见Lucien(陆斯恩)蹲在地上,房间里还有士兵在搜查。“陆斯恩警官,你怎么在这儿?”阿比迪尔走近问。

    “阿比迪尔,好久不见。”陆斯恩指着地上的纹样给阿比迪尔看,戴着手套的手隔空沿着花纹划着,缓缓道,“有人举报并上报了布兰登·罗伯特的罪状,他贪污受贿,偷税漏税。我奉命来此查办。”

    阿比迪尔指着地上的血纹问:“这是什么东西?”

    陆斯恩轻笑道:“野金钱花。”

    阿比迪尔抬头看着陆斯恩道:“她们为什么要留下野金钱花的样式图案?”

    “这花有一种寓意,叫做‘I will think of it,I will do our best’。”陆斯恩猜测,“还是她们。布兰登·罗伯特是她们杀的,他的家里变成这样也是她们干的。”

    “嗯,我在罗伯特先生身上发现了她们的标志性卡片。”阿比迪尔颔首,环视看着乱糟糟的房间说。

    “长官,已全部搜查、清点完毕,一共350w美元。”其中一位下属上前报告。

    陆斯恩问:“数目怎么对不上?”

    另一个士兵呈上手机新闻说:“您看。”

    大大的新闻标题映入眼帘,“【巨额钱财从天而降,人流量最大的街道下起钱雨!】”、“【贫民窟惊现钱袋,是花刹团!】”

    陆斯恩扫视后,嗤笑着说:“看来我们带来的箱子还不够,真的是……”

    陆斯恩咽下脏话,吩咐道:“先把能带走的钱带走,留两个人守着。”陆斯恩望向阿比迪尔,道别,“你先好好查案吧,我先回去了。”阿比迪尔点头应着。

    陆斯恩命令着:“剩下的人跟我走。”

    监狱里关押着捕捉而来的闹事者,人数众多,官方不会杀掉她们,毕竟他们还想榨取利益,但是他们也不会忍气吞声,他们挑出典型且犯大事的人,统一处置。

    宽阔的刑场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黑压压的一片,天空是灰暗的色调。刑台上跪着一排女人,她们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素色的衣服不染尘埃,沉重的黑色手铐脚镣寒意彻骨。

    周围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人是单纯来凑热闹,有的人是愤愤不满,有的人面露哀伤,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满不在乎,有人不忍直视,有人眼眶通红,有人不屑一顾。

    断头台上,她们眼神坚定,其中一位英气的女子像是她们的领头人,镇定地开口道:“我愿意付出生命,拿出一切,为了伟大的女性权利,为了心中崇高的理想。我从不惧怕死亡,因为我将生生不息。”声音萦绕在刑场上,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她们视死如归,她们从容不迫。

    “她们是恶鬼,杀了她们!”人群中传来愤恨粗豪的声音,有些人纷纷应和。她们的头颅被砍下,滚落在地,鲜红的血液溅落,宛如朵朵花,绽放在她们白色的衣服上,盛开在地上,出现在各处。她们的代号是山茶花。

    她们的尸体随意地丢在刑场上,暴尸三日,于第二日夜被风信子和小飞燕们带回根据地,用线将头与身子缝合起来,好好埋葬。可惜只带回一部分人,剩下的姐妹尸身被他们用烈火焚烧成灰烬。

    火海滔天,在火焰腾起的烟雾的映衬下,是那些小人得意的嘴脸,是女性同胞泪流满面的面庞,是刚刚开始的浴血奋战和烈狱逃难的日子,是炮火和地狱,是如真金般的意志与信念。

    后来,在大围剿过程中,广玉兰为保护花匠和黑色曼陀罗中弹而亡,播种者被抓走。之后,花匠几次三番地设法营救播种者,未果。播种者在狱中传出消息,自己暂且是安全的,不用为我担心,让花匠专心革命事业。

    在狱中,政府曾派人来与播种者谈判。最开始找了好几个男性谈判官,后来是尊重女性的男谈判官,米歇尔都置之不理,直到最后找来了女性谈判官。

    期间,Ana(亚纳)女士态度柔和,征询米歇尔女士的意见,是否愿意进行和谈,官方承诺会善待参与革命的人,提供经济方面的补偿。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小姐。你以为你们的承诺是什么?一个随时可以撕毁的废纸。不达目的,我们是不会让步的,懂吗?外面在监听的人。”米歇尔微恼,瞥了一眼墙壁,又直视亚纳。灰墙后的人微怔,流出冷汗。

    “可你们注定会失败的。”亚纳注视着米歇尔,自信地说。

    “谁认为的?谁说我们注定会失败的?是上帝吗?还是那些蛆虫?简单,只要他想,我们的人会送他到上帝面前一问究竟。”米歇尔态度强硬,不屑道。

    “你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亚纳发问。

    “一切,你们能想到和想不到的一切,我们会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哪怕其作用微乎其微。”米歇尔淡定地说。

    “你会死的。”亚纳眼神中夹杂着不解与哀切道。

    “我当然会死,也许寿终正寝,也许就在下一秒。”米歇尔久久地凝视着亚纳,缓缓道,“我们会胜利。”

    谈判陷入僵局,长久的寂静后,亚纳起身准备离开,米歇尔陡然开口问:“你是什么主义者?”亚纳被搞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米歇尔接着道,“我是女性主义者,我很难想象一个女性,她不是女性主义者。”亚纳羞红了脸,还在思考着如何回话,就被闯进来的人打断。

    闯进来的士兵开着门,一位男子走到前面,略带不满地说:“好了,亚纳,你先下去。”

    他意味深长道:“米歇尔女士,或者该叫‘播种者’,您好好休息吧。”他示意人带米歇尔去她自己监狱室。

    革命一直在持续,到2052年时,官方宣布已成功研制出成熟完善的体外培育技术,并承诺会尽快投入民间使用。后续,播种者被释放,出狱时,道路两旁满是迎接她的人。

    2053年,全面废除灾时制定的全部有关迫害女性的法案,体外培育技术正式投入使用。

    2054年,女性获得冠姓权。

    女性可以在任何领域与男性平分秋色,在矿业、军事、经济、航空,航天等领域,在大众视线、认知,在影视作品中,女子能做所有事,可以是任何光荣的职业,能顶半边天。

    雅瑙纳提斯市进行了新的建设,种植了高大优美的流苏树,现阶段处于一位姓姜的女子的管辖范围内。米歇尔女士的故居被保护起来,修整完缮,作为历史名迹。

    迟安猛地想起书的扉页上有这样一段话:

    “我亲爱的女同胞们,如你们所见,我们什么都可以做到,请为我们感到骄傲吧。时至今日,我们可以做任何我们想做的,成为任何想成为的,永远爱你们。”

    作者Andrea·Morwen(安德莉亚·莫温)在书的跋文中写道:

    “私以为,历史在某种程度上是容易被篡改的,它有一部分在于后世如何记载,有一部分在于后世如何传播。

    如果历史在一开始时就是被作伪的,那么后人也只能将错就错;如果历史是被通过传阅性广的书籍或视频而改动的,那么在部分后人的记忆里,有关这段历史的事情就是自己所接触到的样子,只有在专门研究或从事这方面的人中,它才是自己真正的样子。一开始,人记忆中的历史是最容易更改的,同时也是最根深蒂固的,通过教育,通过潜移默化、不动声色。

    所以我写下了这本书,我并不想这段历史被他人肆意修改,也不希望属于女性的荣誉与权利被突然夺取。

    女性可以做成任何事,只要她们想。女性在社会上的责任与影响远远大于男性,从每个方面上都可以看出来,即使历史上没有记载,哪怕被掩盖、篡夺。

    女性能顶半边天,这毋庸置疑。”

    时至结尾,迟安退出虚拟化阅读,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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