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内道路宽敞了许多,这儿的人也比临川县多了好几倍。

    来到城门前,寂昭意下了马,边牵边走着。

    沿街的叫卖声将莫风橙给吵醒了,她一睁眼,朦胧间发现自己在苍玦的怀里。她看着自己身上盖的毯子,起身。

    “醒了?”

    “嗯。”她说道,“毯子给你。”

    她将毯子盖在了他的腿上,气候变化得比较快,出了临川县,一路上天气变冷了许多。

    莫风橙掀开帘布,他们已经到了城内。冀州城地处边境的交界处,街上也看到一些衣着不似本地的外商人在街上行走。

    边境的贸易很繁荣,甚至在这儿外商的商铺都能见到许多家。

    萧重错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老钱还在临川县,带着府衙在当地处理一些遗留问题,暂时不和他们一道同行了。

    莫风橙马不停蹄地去了药铺,却被告知这些药全被买断了,缺货。

    得知消息的她,如同晴天霹雳。

    莫风橙追问道:“是谁出价买的?我着急用药救人。”

    她心急如焚,没料想到是此番结果。

    “扶明先生。”

    她的语气着急,顾不得那么多,将一袋银子放在他的柜台上。

    “那他在哪?”莫风橙问道。

    “城东外,直走约莫二十里的竹屋里。”

    莫风橙谢过后,她往城东而去,她走着山路,不一会儿便出了薄汗,她看到了前方有炊烟,一映入眼帘。周围的竹子一丛丛,甚是清幽之处。

    她推开门,一人背对着她,在一个简陋的露天灶台煮着面。

    香气飘散,炊烟袅袅。

    “请问是扶明先生吗?”她走近,恭敬作揖道。

    待那人一扭头,莫风橙僵在了原地,但诧异仅是一瞬。

    “陛......师兄,你怎会在此?”她微笑道,挑起唇角。

    扶明先生便是寂明觞,而他也离开了京都来到此处。她脑海里有很多揣测,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好。

    她自从那次与他会面后,便再也没过多的消息传到他耳中。

    寂明觞扭头见到她,手中的汤匙舀着汤。他今日身着青衣,未束冠,只一根黑绸挽发。

    眼中的凌厉被暖汤的热气给吹得柔和,他一手挽袖,一手夹起面条盛进碗里。

    他冲莫风橙笑了笑,“怎么?就准你下江南去,不准我来?”

    “当然不是了!”莫风橙同他笑道,她上前帮他端面。

    “不用你,你去那儿坐着就行。”寂明觞打发她去院里的竹椅坐着。

    莫风橙乖乖坐着,也没推辞。撑着脑袋望着他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今日寂明觞的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和他呆在一起,她从未感觉到自在。

    寂明觞端着面放在她面前,他笑了笑:“你尝尝。”

    “你先前最喜欢我煮的面了。”寂明觞将筷子递给她。

    他的目光全然落在她身上,眉眼弯弯,他只做了这一碗,是专门为她而做的。

    莫风橙尝了一口,面很劲道,汤底很鲜,上边放置了一些鲜笋。

    “师兄,你日理万机,朝中之事繁忙,你为何会从京都来此?”莫风橙问道。

    寂明觞不由一笑,弹了她额头,“今日是什么日子?”

    莫风橙疑惑了一下,她想了想,久久回答不上来。

    他见她是真记不清,说道:“四月九日,你的生辰。”他继续说,“我专门给你煮的长寿面,趁热吃,别等会儿坨了。”

    寂明觞还将一包装精美的礼盒放置在桌上,一双修长的手按着盒子,推到她面前。

    “这个便是给你的生辰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莫风橙放下筷子,口中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四月九日,不止是庄十三的生日,也是她的生日。

    莫风橙打开盒子,发现里边是一只翡翠镯子,在阳光下,透着碧绿的光泽。她握在手中,又似光滑的暖玉。

    他会为了原主不远万里来到冀州城,同她过一个生日,莫风橙望向他,他的眼中含笑。

    “来,我帮你戴上。”寂明觞拉过她的手腕,将那镯子套在她的手腕处。

    他在拉起莫风橙手腕的那一瞬,她从寂明觞的左袖间,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镯子。

    “有劳师兄费心了。”

    “只要是你的事儿,就不算费心。”

    她对上寂明觞的眼眸,他的眼睛是带笑的。端详着她的眉眼,见着她眼底的青黑,蹙起眉头,“这些日子,没休息好?憔悴了许多。”

    莫风橙点头,“近日发生了许多事。”

    莫风橙心底沉了沉,既然寂明觞是扶明先生,他势必也是知晓苍玦眼疾一事,而且他买断了淇草,绝了苍玦的治愈的生机。

    而她火急火燎地来此,见到他的那一瞬,心都凉了半截。

    “师兄,你是如何知晓苍玦眼疾一事?”

    寂明觞唇角淡淡,嘴角的笑意也浅了几分,“唐智是刚上任的司法参军,这是他办的第一个案子。”

    莫风橙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了,唐智是寂明觞扶上来的,也是他的眼线。

    也是,临川县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不可能不知。那日,他们寻遍了县里的医馆,动静之大,不免令人生疑。

    “先前我来过此处,这里的暖春比北方的更早,很多的花儿开得也比京都的艳丽。”

    莫风橙好奇道:“扶明先生,这是师兄游历时的名号?”

    扶明先生,连一街上一药铺的老板都可称其为“先生。”,那意义定然不同。

    寂明觞点头,“当初随口一提罢了。”

    “你此次毒瞎苍玦,此事做得很好,虽是失手,但效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莫风橙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噎了声。

    寂明觞知晓他的眼疾,但未在路上设伏,原来是冀州府才是他的局。将苍玦暂时的眼疾,变成真瞎。

    由此,不费一兵一卒,他便可重挫苍玦。

    而一个身患眼疾的太尉,又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呢?

    到那时,无论苍玦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寂明觞要的只是他的位置和军权。

    “先不说这些了,怎么样,面好吃吗?是否咸了些?”

    莫风橙摇头,微笑道:“只要是师兄做的,我都很喜欢。”

    寂明觞听她这话,霎时唇角上扬,连带这一双剑眉也舒展开。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她,暗含了一些看不清的情绪,视线下移到她的薄唇,而后又移开了视线。

    他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

    莫风橙满怀心事,苍玦的眼疾她要负责,她对苍玦亲口做出的承诺,说到便会做到,她不是一个失信之人。

    莫风橙她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从寂明觞手中拿到淇草了。

    她小心翼翼道:“师兄,我能否讨要一些淇草。”

    寂明觞抬起茶杯的手一顿,面色也稍冷了些,将茶杯放在桌上。捏着茶杯的手紧了几分,指尖摩挲着杯沿。

    “你是为了苍玦吗?”他的语气很温柔,但唇角的上挑的弧度下落了几分。

    寂明觞对上她的视线,眉眼冷冽,眼神中又带着隐忍的克制。

    “我听说,你将自己关在房里,替苍玦苦心孤诣地研制解药。”

    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冷了许多,眼神中带着薄怒。

    莫风橙皱眉,他们在临川县,事无巨细地都被唐智监视着,从而上报予他。

    她顶着压力,艰难道:“此事毕竟因我而起,我若是不作出积极寻求解药的模样,苍玦不会留我至今。我倘若、倘若能替他寻回淇草,做出解药,他势必会更信任我,成、成为他的心腹。”

    她说得磕绊,紧抿着唇。

    寂明觞点头,“但这件事比起让苍玦眼疾彻底好不了,还是后者价值更大。这一笔账,你也该懂。”

    他修长的手抚摸着莫风橙的脸庞,“师妹,我知你心地纯良,你干不来害人事,你从前如此,现在毅然,我知你心中于苍玦有愧,但他是我们的对手。”

    “他手握军权,我若架空傀儡,君不君,臣不臣。我身后空无一人了。”

    “并非所有人都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光风霁月,你不必与他投入过多情感,此事恕我不能答应你。”

    莫风橙捏着筷子的手一紧,面上仍旧挂出一抹微笑。

    她道:“师兄的话,我谨记在心。”

    寂明觞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同苍玦呆久了,别忘了他是匹蛰伏的狼。”

    ......

    “如何?有寻到淇草吗?”寂昭意见莫风橙从门外进来,放下了喂马的粮草,赶忙问道。

    莫风橙面色不好,她摇头。

    “这儿没有?!那我得找找地图,看看距离这儿最近的城都,没准儿那儿的药铺有。”

    寂昭意刚想进屋,就被莫风橙拽住了,“不必忙活了。”

    冀州城没有,别的地方也没有的,毕竟在此事背后,是寂明觞的手笔。有哪一家药铺,谁能和皇帝抗衡。

    商铺,莫风橙忽然灵光一现。

    市面上的药铺没淇草卖,药农手里的也都交予了药铺。但山上长的那些淇草却是没人取,那些是她能去采的。

    她得去问问药农,哪儿能摘取到,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昭意,我有办法了。借你马一用,同大人说,我去寻药,三日之内,定当归来,让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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