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魏紫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闭上眼睛,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心跟着响声一跳,什么都静了下来。他听见林寻因喊他的名字,猛地反应过来那一枪是对方开的,死的是井上归雪。但尽管如此,因为手臂和膝盖的中弹,他的周围也形成了一滩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泊。)

    林寻因(焦急、震撼):姚魏紫,你怎么样……老天爷你的伤势怎么会这么重……(环顾四周,用刀隔断窗边的布帘为他包扎)

    (此时,一阵阵日兵警笛和车辆驶近的声响从街边传来。)

    姚魏紫(阻止对方的包扎,低嘶道):是斋藤的军队……你、你走,不要管我!

    林寻因(激愤、惊惶):你在说什么疯话?救你是我的任务!

    姚魏紫(虚弱地摇头):不,你的任务不应该是救我,而是……是救我手上的密信……

    林寻因(蹙眉惊滞):密信……密信还没有被送出去?

    姚魏紫(面色惨淡地摇头,攥着对方的手,哀求道)林寻因,密信就藏在我家墙上……古画的轴杆里……求、求你替我把它交给红党前线第、第五十八师师长吕长元……别、别拆开它,也别把它交给秦上校……我可以保证,这封信对蓝党没有任何的妨害……快,要快……

    林寻因(哽咽):姚魏紫……

    姚魏紫(咯血):还有……记得告诉刘/司令,线人“山雀”叛变,已被“碎玉”除灭……“碎玉”就义,请……请永封谍号……

    林寻因(呢喃):……碎玉……碎玉……

    姚魏紫(奄奄一息地笑笑):林寻因……我活不成了,以后也没法再唱戏给你听了……可你别难过,等战争胜利了,你想听什么都听得到的……你、你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我祝福你,祝你永远平安,永远顺遂……永远幸福……永远、永远……

    (面前的人闭上了眼睛。车队的警笛声近在咫尺。时间并不等人,林寻因不敢再攥着那只温凉的手,怕把那人最后的热望攥碎了。她强忍住内心莫大的悲痛,抹掉脸上的泪水,趁着庭院的混乱逃出了宅楼。街上人声喧嚣,她的心一片死寂。没过多久,庭院门口传来示威的枪响,连发的子弹冲向天空,混乱平息了下去。林寻因不再犹豫,迈步朝民荣街走。她知道,比起难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一个月后,林寻因将密信成功转交到吕师长手里,并从他口中得知这封信上写着某位出身蓝党但心向红党的爱国民营企业家在身故之时所做的财产捐献遗嘱以及遗产的具体地址。林寻因送完信后,心知这个秘密事关那位企业家终身的清誉,也担心自己送信的举动会引起蓝党部分人士的猜忌,于是姑且留在吕师长的部队做随军的翻译。之后战况起落,时局嬗变,她跟着军队辗转迁移,浴血克难,此后再没回归蓝党。)

    旁白及史料文稿演示:

    (1938年10月广州、武汉失守。战略防御阶段结束,抗战转入战略相持阶段,持续至1943年12月。1944年1月抗战进入战略反攻阶段。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

    (1946年6月,蓝党发动全面内战,人民解放战争开始。1949年10月1日,中国人民共和国在北京宣告成立,次年6月,人民解放战争取得伟大胜利。)

    待定镜头:

    (1950年7月,林寻因随着从海南出发要返回中央进行述职的红党部队北归,途径武汉,在民荣街一茶馆前见几位茶客争吵,一问究竟,原是为抢一位说书人桌前的票位。林寻因不以为意,转身要走,忽听茶馆内传出一道惊堂木响,继而闻见熟悉唱词:

    鹏举精忠意,文山叹零丁。

    若得山河定,鞠躬不虚行!

    ……

    林寻因眉目一惊,拨开旁人挤进茶馆,远远瞧见中间的台子上摆着一张桌,桌旁靠着一根拐,拐边坐着位跛脚断臂的说书先生。这先生虽身体抱缺,但目光炯炯、神采飞扬,口若悬河令人慨叹。)

    (林寻因望着对方,惊滞良久,泪流不绝。)

    剧本完。」

    “cut!”导演的话声在片场响起,姚魏紫和林寻因的最后一场对手戏完美落幕,而整部电影的拍摄周期也走向了尾声。

    拍摄结束后,按例陈意祯和越绮雨要到导演那边一起检查拍摄的镜头,但越绮雨在拍完的时候就说有事要离开,只喊陈意祯替她检查母带。陈意祯本来准备问她要去哪里,但想了想又懒得再开口——越绮雨总拿他没有资格过问她的事来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自从前几天在茶室会面后,两个人便签订了订婚协议,对外宣布了彼此的准夫妻关系,并得到了两个家族的公开认证与声明。

    舆论的风波很快逆转,大众大多认为因戏生情是一种浪漫,陈家和越家也趁此机会联合推出了与爱情主题相关的系列珠宝,实现了口碑和收益的双赢效果。陈家之前因翡翠失窃而欠下的十几亿债款也得益于珠宝的热卖还有越家作为亲家所主动提供的资金支持而提前还清。

    只是两家的几位长辈私下不认可假订婚的儿戏行为,要求两个人把协议改成了“同居试婚一年,一年以后再决定是否结婚”的形式。陈意祯和越绮雨表面上答应下来,但暗地里互相约定,依然把原协议作为行事标准。

    两个人试婚的事没有向陈董事长报备,陈总裁和夫人知道老爷子对越绮雨有偏见,不看好她,又由于他还在医院调养,因此把这件事做了隐瞒。陈意祯也不希望自己爷爷晓得这件事,怕他动怒伤了身体,又怕他派人来调查,探出他假订婚的实情。

    他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心里万分唏嘘。卸下重担的解脱和协议关系的束缚让他既庆幸又难过,他不知道和越绮雨的这条路会走到一种怎样的境地,只觉得自己已经越陷越深。

    他对越绮雨有怨,有恨,有感激,有委屈,还有在脑海里折磨过他千百回也无法消退的喜欢。视线虽然盯着播放母带的屏幕,但他却早已失神,蹙着眉头剖析起自己的内心来。

    “我为什么……这么恶劣……”脸色渐渐苦了起来,他不禁自责地想,“明明都被那样对待了,居然还会对同居的生活怀有期盼……不应该这样……”

    一旁的导演见他心不在焉,干咳了两声,默默地问:“意祯,你觉得你和绮雨的镜头表现得怎么样?”

    陈意祯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我走神了!镜头的话如果您觉得哪里有问题我立即准备补拍!”

    导演笑了笑,说:“我看着挺好的,没什么问题,辛苦你和绮雨了。只是关于剧本里茶馆这场戏你看一下……”他把剧本拿到对方面前,指给他看:

    “这场戏我们刚刚没有拍,原本只打算到旁白展示的部分就结束,但编剧那边建议我把它拍出来作电影谢幕后的彩蛋。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不过这也得征求你们的意见……特别是你意祯,如果要扮演断臂的说书人就可能需要给你的手臂做一些捆绑处理……”因为预估要给两个主演多添加工作量和拍摄难度,所以他沟通时的语气也比较委婉。

    陈意祯听完以后,脸上浮起一抹浅笑:“导演您决定就好,我和绮雨会尽全力配合。”其实他之前和越绮雨讨论剧本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待定镜头,也认为把它拍出来作品的效果会更好。只是拍摄的事项关系到人力物力等诸多因素,统一由导演拍板,他们便没有把这个建议提出来,现在意外和导演达成了一致意见也是件好事。

    导演听他这么说,紧绷的神色松缓下来。“那如果你和绮雨同意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把这个镜头完成!”他兴奋地说,“现在快到中午了,等大家吃完午饭我们就一起转场,争取在今晚之前顺利收工!”

    “诶,今天么?”陈意祯听他说下午就要拍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没告诉别人,他的手臂在刚刚拍戏的时候受了伤。

    导演听他这么问,忧心地问他是不是有别的日程。

    陈意祯看他面色焦虑,不想耽搁他的拍摄进度,于是摇了摇头,叫他放心。他依旧要答应下来,只是正说着话,却被回片场的越绮雨打断了。

    “导演这个彩蛋麻烦让我们留到下周剧组要杀青的时候拍吧。”越绮雨站到他身边,看他一眼,似乎带着些怨气。

    陈意祯不知道原因,以为是自己的擅作主张惹她生了气,心里有些无措。可对方这时却忽然捉起他的手,在导演面前把他的袖子拉了上去。

    只见那截裸/露的小臂上曝着一大块乌紫淤血的印子,破皮的擦痕上凝着鲜红的血痂。

    “这家伙刚刚拍倒地那段戏的时候手磕到门槛上了,”越绮雨脸色不好,声音闷闷的,“您要是今天绑了他的手拍断臂形象,我估计等戏拍完他就真成断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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