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山雪殒命
京郊，驿馆外，一位缩着脖子的仆从正不紧不慢地扫着雪。寂静的傍晚，“刺啦”“刺啦”的扫帚声格外刺耳。
“大人，我去让那老翁不要扫了？”穿着薄绒的丫鬟沁荷看了一眼仆从，随即给杨照递上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无碍，我出去走走。”杨照回答，起身轻抿了口温热的茶水，将茶盏搁在烧得旺旺的火炉旁边。
“可是外面还下着大雪......”
“我就走一会儿，不要跟着。”
沁荷连忙将衣架上缀着金丝的狐裘取下来，倾身为眼前迅速穿好衣服的人裹好，低语道：“大人要保重自己身体......”
抬头间却见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沁荷望着远去的杨照微微出神，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杨大人清俊英致，身形瘦削，虽不十分高大，但举手投足之间信达有余，金丝狐裘穿在身上不见半分俗气，倒添一丝雅韵。
她官居高位，平时却不见一丝官威，对丫鬟们也是客气有礼，这些年不知俘获了府内多少丫鬟们的芳心。就连自己也时常恍惚，站在自己眼前运筹帷幄的朝堂大臣真的是曾经那个为了多吃一块点心、多睡一会儿觉就耍赖告饶的小女孩吗？
杨大人是个女子这件事，现在这世上估计只有她一人知晓了。
所以她也最明白，这一路走来杨大人有多么不容易，吃了多少苦。
杨阁老薨逝后，杨照自请卸职回乡守丧三年，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
三年里，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只是朝臣权贵、主事重臣早就来来往往换了几波人了，经历了先皇驾崩、新皇初立，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如今守丧期满，她也被新皇想起，被召赴京面圣，可却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皇帝，一道旨下来，竟要她立马收拾上陵州赴任。
陵州在庆朝西北边境，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不仅气候多变，战乱也是频繁不已，杨照一介书生，还是个女子，这一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如果杨阁老没有早逝，就算杨照不得新皇喜爱，看在杨阁老的面子上也肯定不会被贬去那种蛮夷之地。
沁荷望着杨照的背影出神，在心里默默叹气，杨大人心里肯定也很难受，就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沁荷又在门框前愣了会儿，多想无意，转身回到里屋检查起来行李裹囊。
寒冬腊月，听说陵州要比京城要冷上好几倍呢。
杨照踏出暖融融的屋子，缓步走向翼阁，雪还在下，风也很大，她笼了笼身上的狐裘，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无数的雪花纷纷坠下，如铁泥般簌簌侵袭，她突然有些睁不开眼。
抬手拂去眼角的濡湿，耳边倏地似是响起父亲的声音。
“男儿应自强，眼泪是弱者的产物！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就是男儿！也一直都会是男儿！”
“你要努力读书，应科举，走仕途，将来为国为这江山社稷做出贡献，也不枉你母亲生你一场。”
“世上男儿多薄情，如你父亲我这般的很少很少，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用担心遇到薄情郎，男子身份会让你实现很多身为女人看不到的风景，比四方院宅要好得多，这是你母亲的心愿，也是我的期盼。现在你不懂，以后便懂了......”
她懂了，很早就懂了。
在她登山踏流时夜不归宿、看见朝阳昂扬升起、金光洒在她的面庞时；在她往来夜市喝酒唱歌、享受月光温柔、微风拂过她黝红的脸庞时；在她奋笔疾书与夫子同门畅谈天下事时......
经历过像这样数不清的时刻后，她就再也不想变成真正的“她”了。
自己像父亲教导的那般，走科举、中状元，提国策、促生民······
她越走越远，前行的路也越走越宽，也越来越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在莱城的三年多，杨照每日读书、上山、采风，甚至结识了一位道者，学了些药学点识，因着日复一日的充实，杨照才慢慢接受了父亲的早逝。
可到了守丧期满要回京待命的时候，杨照犹豫了。
女子的身份让杨照望而却步。
从前，有父亲挡在前面，她可以无所顾忌，如今，没了父亲的支撑，她要如何在一众城府极深的朝臣中周旋，并且不被发现女子身份，她突然好像没有了底气。
何况，在莱城的日子她安心自得。
就在打定主意不回京城的时候，杨照突然收到新皇李致雍的诏书，要她立马启程回京面圣。
新皇李致雍是先皇李元的第三个儿子，大皇子早夭，二皇子醉心木工，余下几位皇子年纪太小，于是在先皇薨逝后，三皇子李致雍就被拥立为新皇。
杨照完全没想过李致雍会诏自己回京，毕竟她和李致雍的关系并不好。
甚至在听说是三皇子继位而不是二皇子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有些可惜。李致期性格温和，宽容大度，能听得进去旁人的谏言，若不是心不在朝堂，很可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
李致雍呢？桀骜、冷漠大约就是她对他最大的印象。
杨照不太喜欢他。
读书的时候就互相看不对眼，她觉得李致雍过于桀骜，不如二皇子李致期脾气温和好相处，李致雍则觉得她过于“脂粉气”、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后来年纪大了一些，她知晓自己与皇子的身份有别，不再对李致雍视而不见，反而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却被李致雍认为是蜜口剑腹、暗藏坏心。于是，不论是在学堂上还是在朝堂上，两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虽说杨照不待见这位新皇，但是收到诏信，还是一刻也没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就往京城赶，连家也没回，就去拜见李致雍了。
杨照依稀记得她端端正正朝拜新皇李致雍的时候，他黝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却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又一脸漠视，默然地旁观侍从宣读了旨意后便拂袖而出。
-
杨照踏出暖融融的屋子，缓步走向翼阁，雪还在下，风也很大，她笼了笼身上的狐裘，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无数的雪花纷纷坠下，如铁泥般簌簌侵袭，她突然有些睁不开眼。
从父亲去后，周围好像一直在变，朝局在变，环境在变，连自己也在变。
从前的豪情壮志在山里的三年好像都被消磨尽了。
如今奔赴陵州上任，非诏不得回京，等待李致雍的诏书，按照杨照和他的关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杨照突然想到什么，刚准备踏出翼阁，一阵狂风席来，她被吹了一脸雪花片，忍不住靠着亭内栏杆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紧张局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大人！”沁荷听见咳嗽声撑着伞跑来，“大人保重身体！”
“无事，你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启程出发。”杨照抬了臂，阻挡了一下沁荷想要扶的手，低着头吩咐道。
“现在？”沁荷不解，看着虽然咳嗽不止但还是煞白脸色的大人，着急道：“大人从昨天收到旨意到现在都没休息，现在又要连夜赶路，雪又大又冷，身体会吃不消的。”
“去通知准备吧......”
“可是，大人......”
“记得多给一些银钱。”
“......”
“是，大人。”
-
沁荷坐在马车上，看着马车往京城的方向疾走，总算明白了为何杨大人要连夜启程了，杨大人是要去莱城杨阁老安息之地拿冠玉簪，那是成年之时杨阁老亲手给她戴上的成年礼物。
皇诏来的急，杨照也不知新皇有何指示，冠玉簪还留在杨阁老牌位前，原本想着京城与莱城相隔不远，很快便可以回去打点好一切，没想到现在却要奔赴疾苦之地。除了拿回冠玉簪，临行前还能给杨阁老上柱香，可是莱城和陵州的方向截然不同，想要按期上任，只能连夜赶路了。
她们现在在京郊驿馆，现在想要穿过京城再去莱城，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目，杨照并不想引人注意，只有从京墙之外绕道。
-
雪还在下，马车也走得慢。
“吁······”
忽地，马夫将马车停了下来，沁荷忙高声询问：“怎么了？为何停下？”
“杨大人，沁荷姑娘，前面有棵断树拦住了去路，我去移开，请大人稍等片刻。”马车夫也高声回道。
沁荷转身回望杨大人。
马车里侧的杨照身上的袍服皱皱巴巴，狐裘被解下随意耷拉在腿上，长发濡湿，垂在胸前，神情淡漠，双目微睁，怔怔出神。
“杨大人，我去帮忙。”沁荷犹豫着开了口，便笼了衣裳下了马车。
好不容易帮着马夫移开了倒在路中央的树木，沁荷转身，却发现从山沟向上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轰鸣声。
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她立马跑向马车：“杨大人！小心！”
几乎同时，马儿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突然跃起，扬起前腿，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声，快速向大道旁的山崖跑去。
“杨大人！”沁荷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拽住缰绳，奈何马儿速度太快，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她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站起来，抬头的那一刹那，就看见整个山坡坍塌而下，而山坡之后，快速闪过几个黑影。
“杨大人！”她向着马车匍匐，却被侵袭而下的雪块土块淹没，撕心裂肺的哭声很快被一阵又一阵的雪泥掩埋，马车也不例外。
雪还在下，轻飘又簌簌，转眼之间，大道上的车辙马印全部被皑皑白雪覆盖，坍塌裸露出来的土色也很快蒙上了一层白衫。
山坡之下，一切归于寂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京郊，驿馆外，一位缩着脖子的仆从正不紧不慢地扫着雪。寂静的傍晚，“刺啦”“刺啦”的扫帚声格外刺耳。
“大人，我去让那老翁不要扫了？”穿着薄绒的丫鬟沁荷看了一眼仆从，随即给杨照递上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无碍，我出去走走。”杨照回答，起身轻抿了口温热的茶水，将茶盏搁在烧得旺旺的火炉旁边。
“可是外面还下着大雪......”
“我就走一会儿，不要跟着。”
沁荷连忙将衣架上缀着金丝的狐裘取下来，倾身为眼前迅速穿好衣服的人裹好，低语道：“大人要保重自己身体......”
抬头间却见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沁荷望着远去的杨照微微出神，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杨大人清俊英致，身形瘦削，虽不十分高大，但举手投足之间信达有余，金丝狐裘穿在身上不见半分俗气，倒添一丝雅韵。
她官居高位，平时却不见一丝官威，对丫鬟们也是客气有礼，这些年不知俘获了府内多少丫鬟们的芳心。就连自己也时常恍惚，站在自己眼前运筹帷幄的朝堂大臣真的是曾经那个为了多吃一块点心、多睡一会儿觉就耍赖告饶的小女孩吗？
杨大人是个女子这件事，现在这世上估计只有她一人知晓了。
所以她也最明白，这一路走来杨大人有多么不容易，吃了多少苦。
杨阁老薨逝后，杨照自请卸职回乡守丧三年，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
三年里，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只是朝臣权贵、主事重臣早就来来往往换了几波人了，经历了先皇驾崩、新皇初立，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如今守丧期满，她也被新皇想起，被召赴京面圣，可却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皇帝，一道旨下来，竟要她立马收拾上陵州赴任。
陵州在庆朝西北边境，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不仅气候多变，战乱也是频繁不已，杨照一介书生，还是个女子，这一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如果杨阁老没有早逝，就算杨照不得新皇喜爱，看在杨阁老的面子上也肯定不会被贬去那种蛮夷之地。
沁荷望着杨照的背影出神，在心里默默叹气，杨大人心里肯定也很难受，就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沁荷又在门框前愣了会儿，多想无意，转身回到里屋检查起来行李裹囊。
寒冬腊月，听说陵州要比京城要冷上好几倍呢。
杨照踏出暖融融的屋子，缓步走向翼阁，雪还在下，风也很大，她笼了笼身上的狐裘，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无数的雪花纷纷坠下，如铁泥般簌簌侵袭，她突然有些睁不开眼。
抬手拂去眼角的濡湿，耳边倏地似是响起父亲的声音。
“男儿应自强，眼泪是弱者的产物！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就是男儿！也一直都会是男儿！”
“你要努力读书，应科举，走仕途，将来为国为这江山社稷做出贡献，也不枉你母亲生你一场。”
“世上男儿多薄情，如你父亲我这般的很少很少，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用担心遇到薄情郎，男子身份会让你实现很多身为女人看不到的风景，比四方院宅要好得多，这是你母亲的心愿，也是我的期盼。现在你不懂，以后便懂了......”
她懂了，很早就懂了。
在她登山踏流时夜不归宿、看见朝阳昂扬升起、金光洒在她的面庞时；在她往来夜市喝酒唱歌、享受月光温柔、微风拂过她黝红的脸庞时；在她奋笔疾书与夫子同门畅谈天下事时......
经历过像这样数不清的时刻后，她就再也不想变成真正的“她”了。
自己像父亲教导的那般，走科举、中状元，提国策、促生民······
她越走越远，前行的路也越走越宽，也越来越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在莱城的三年多，杨照每日读书、上山、采风，甚至结识了一位道者，学了些药学点识，因着日复一日的充实，杨照才慢慢接受了父亲的早逝。
可到了守丧期满要回京待命的时候，杨照犹豫了。
女子的身份让杨照望而却步。
从前，有父亲挡在前面，她可以无所顾忌，如今，没了父亲的支撑，她要如何在一众城府极深的朝臣中周旋，并且不被发现女子身份，她突然好像没有了底气。
何况，在莱城的日子她安心自得。
就在打定主意不回京城的时候，杨照突然收到新皇李致雍的诏书，要她立马启程回京面圣。
新皇李致雍是先皇李元的第三个儿子，大皇子早夭，二皇子醉心木工，余下几位皇子年纪太小，于是在先皇薨逝后，三皇子李致雍就被拥立为新皇。
杨照完全没想过李致雍会诏自己回京，毕竟她和李致雍的关系并不好。
甚至在听说是三皇子继位而不是二皇子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有些可惜。李致期性格温和，宽容大度，能听得进去旁人的谏言，若不是心不在朝堂，很可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
李致雍呢？桀骜、冷漠大约就是她对他最大的印象。
杨照不太喜欢他。
读书的时候就互相看不对眼，她觉得李致雍过于桀骜，不如二皇子李致期脾气温和好相处，李致雍则觉得她过于“脂粉气”、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后来年纪大了一些，她知晓自己与皇子的身份有别，不再对李致雍视而不见，反而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却被李致雍认为是蜜口剑腹、暗藏坏心。于是，不论是在学堂上还是在朝堂上，两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虽说杨照不待见这位新皇，但是收到诏信，还是一刻也没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就往京城赶，连家也没回，就去拜见李致雍了。
杨照依稀记得她端端正正朝拜新皇李致雍的时候，他黝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却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又一脸漠视，默然地旁观侍从宣读了旨意后便拂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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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踏出暖融融的屋子，缓步走向翼阁，雪还在下，风也很大，她笼了笼身上的狐裘，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无数的雪花纷纷坠下，如铁泥般簌簌侵袭，她突然有些睁不开眼。
从父亲去后，周围好像一直在变，朝局在变，环境在变，连自己也在变。
从前的豪情壮志在山里的三年好像都被消磨尽了。
如今奔赴陵州上任，非诏不得回京，等待李致雍的诏书，按照杨照和他的关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杨照突然想到什么，刚准备踏出翼阁，一阵狂风席来，她被吹了一脸雪花片，忍不住靠着亭内栏杆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紧张局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大人！”沁荷听见咳嗽声撑着伞跑来，“大人保重身体！”
“无事，你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启程出发。”杨照抬了臂，阻挡了一下沁荷想要扶的手，低着头吩咐道。
“现在？”沁荷不解，看着虽然咳嗽不止但还是煞白脸色的大人，着急道：“大人从昨天收到旨意到现在都没休息，现在又要连夜赶路，雪又大又冷，身体会吃不消的。”
“去通知准备吧......”
“可是，大人......”
“记得多给一些银钱。”
“......”
“是，大人。”
-
沁荷坐在马车上，看着马车往京城的方向疾走，总算明白了为何杨大人要连夜启程了，杨大人是要去莱城杨阁老安息之地拿冠玉簪，那是成年之时杨阁老亲手给她戴上的成年礼物。
皇诏来的急，杨照也不知新皇有何指示，冠玉簪还留在杨阁老牌位前，原本想着京城与莱城相隔不远，很快便可以回去打点好一切，没想到现在却要奔赴疾苦之地。除了拿回冠玉簪，临行前还能给杨阁老上柱香，可是莱城和陵州的方向截然不同，想要按期上任，只能连夜赶路了。
她们现在在京郊驿馆，现在想要穿过京城再去莱城，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目，杨照并不想引人注意，只有从京墙之外绕道。
-
雪还在下，马车也走得慢。
“吁······”
忽地，马夫将马车停了下来，沁荷忙高声询问：“怎么了？为何停下？”
“杨大人，沁荷姑娘，前面有棵断树拦住了去路，我去移开，请大人稍等片刻。”马车夫也高声回道。
沁荷转身回望杨大人。
马车里侧的杨照身上的袍服皱皱巴巴，狐裘被解下随意耷拉在腿上，长发濡湿，垂在胸前，神情淡漠，双目微睁，怔怔出神。
“杨大人，我去帮忙。”沁荷犹豫着开了口，便笼了衣裳下了马车。
好不容易帮着马夫移开了倒在路中央的树木，沁荷转身，却发现从山沟向上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轰鸣声。
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她立马跑向马车：“杨大人！小心！”
几乎同时，马儿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突然跃起，扬起前腿，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声，快速向大道旁的山崖跑去。
“杨大人！”沁荷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拽住缰绳，奈何马儿速度太快，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她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站起来，抬头的那一刹那，就看见整个山坡坍塌而下，而山坡之后，快速闪过几个黑影。
“杨大人！”她向着马车匍匐，却被侵袭而下的雪块土块淹没，撕心裂肺的哭声很快被一阵又一阵的雪泥掩埋，马车也不例外。
雪还在下，轻飘又簌簌，转眼之间，大道上的车辙马印全部被皑皑白雪覆盖，坍塌裸露出来的土色也很快蒙上了一层白衫。
山坡之下，一切归于寂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