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太棒了!真幸运!”

    再次听到拉奇持有感染力的乐观高呼,最后仅存的微弱焦虑才彻底烟消云散。拉奇跑了过来,没有再提及我方才在舰桥时的丑态,只是明亮的眼眸溢出信任与愉快,好似我的到来就足够成为他口中的“幸运”。

    大家都在向我微笑,没有恼怒,没有埋怨,只有鼓励。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灿烂,叶影斑驳在地面将光晕衬托得愈发绚烂,他们就站在树下,肩头好似被太阳戴上光明的勋章。

    宇宙的救世主啊,拯救大家吧。

    ——拯救我吧。

    我深吸新鲜的空气,随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此次作战名为「拳打脚踢屠弥夺回巴兰斯和大家的生日大作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哈米率先把手贴在我的手背上,她凝望着我,但我偏偏从她的神色中描绘出了温暖的拥抱。

    谢谢你,哈米。

    从当初到现在,亦或者到未来,哈米在我的人生轨迹中都谱写了再重要不过的存在痕迹。

    一只只手交叠而上,就连斯汀格在这种时候也并未扫兴,而是在大家的激动目视下,将手放在了最上层的代替巴兰斯前来完成任务的查普的手背上——很显然,激动的“大家”中并不包括查普。

    在鼓舞士气后,这位背负仇恨的战斗型机器人利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左看看别扭烦躁的查普,右看看一脸不在意的斯汀格,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

    查普对斯汀格是有恨的,只是碍于大局观,他不得不将那份恨意暂且按捺不提,却依旧从未掩饰自己对这位仇人的敌视与憎恶。

    仇人?

    至少在我的视角里,这个词必须得打引号。

    我有时候会笑话斯汀格像蚌壳,如果他不愿意张嘴,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办法从他嘴里听到想听的话。

    所以哪怕我知道斯汀格跟查普的血海深仇是误会,却根本不知道真相。毕竟这桩旧事疑似跟他下落不明的大哥有关系,这家伙就一直藏着掖着当年究竟是个怎样的经过。

    一无所知的我也没机会找查普聊聊,所以在面对这种尴尬时,只能安静充当旁观者。

    只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究竟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真相大白。

    话说回来,斯汀格跟查普属于同一类人,嫉恶如仇、爱护幼小。

    ——或许等到那天后,他们会成为很好的伙伴。

    很快,在后方支援的拉普托立刻对我们传回猎户号的情报进行分析,斯汀格当即提供作战方案。

    他跟拉奇吸引在屠弥所藏建筑物外巡逻的底层士兵的注意力,能够使用隐身术的哈米趁机侵入内部,关停唯一没有陷阱的屋顶换气口中心的大型螺旋桨。

    “那我跟哈米一起吧。”

    我主动提出申请,斯汀格表示无异议。

    “那你要怎样进去呢,你又不会隐身?”

    狮子座系的战士乐观且开朗,哪怕是提出疑问,却丝毫未掺杂任何否决,仅仅只是好奇。仿佛在他眼里,队友做任何事情都会成功,而他只需要付诸所有的信任,真诚又热烈。

    “后辈,不要小瞧前辈啊。”

    在拉奇的好奇目光下,我就像变戏法一样,掌心蓦然出现了一枚球玉。

    “这是……”

    拉奇注意到了球玉上的星图,“双子球玉!”

    没错,球玉的外观如同天球仪,内含各种星座惑星的神秘力量,是九连者变身以及召唤航行者的必备道具。供救世主变身的九枚球玉就是最特殊的变身球玉,除此之外,便是作为辅助的技能球玉。

    双子球玉,隐藏着分身术的能力,而且每个分身均具有自我意识。

    接下来我只需要利用球玉的能力,分身出另一个自己吸引敌人的关注,被忽视的暗处的我就能够有机会进入建筑物了。

    在离开猎户号之前,我就在想或许这枚双子球玉能够派上用场,现在看来确实是带对了。

    “哇!不愧是薇拉前辈!”

    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后,拉奇惊呼一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居然真的能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崇拜。

    “啊,啊?”

    “……没什么啦。”

    我实在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方才说什么“不要小瞧前辈”只是顺嘴调侃一下新人而已啦,拉奇居然这么会提供情绪价值吗?

    遭了。

    ——似乎真的多了个无条件信任我的后辈。

    那以后是不是真的得有前辈的样子了,至少得给后辈做个好榜样什么的。霎时间,我竟然觉得有些羞耻,局促地摸下耳垂。

    等会儿,怎么感觉现在像是我被调侃了的样子啊。

    在我纠结时,斯汀格继续剩余的部署:“然后由纳卡潜入,查普就支援纳卡。”

    此刻,纳卡跟查普正操控航行者等待从换气口潜入到屠弥所在位置。

    “斯帕达和加鲁负责准备生日会。”

    我回神,挑眉看了眼斯汀格。

    所以我就说嘛,某位冷脸怪就是个外冷心热的傲娇。

    至此,作战方案安排完毕,所有九连者立即变身。

    在狮子红跟天蝎橙吸引巡逻士兵的注意力时,蝘蜓绿当即隐身,趁乱潜入建筑物内部。

    我与分身出的另一个我击掌,她气势张扬地引走还包围在入口处的看守,让躲在暗处的我获取机会迅速溜进入口与哈米会合。

    总控室外有因达贝看守,白羊球玉的能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场,数羊游戏往往会在枯燥乏味的失眠夜晚增添睡意,坚守岗位的因达贝被迫在工作时间陷入沉睡。

    哈米溜进总控室,而我守在外面随时提醒敌人的逼近。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总控室外无人经过,反而内部还藏有因达贝看守。在听到哈米的惊呼后,我立即跑进去将围困她的敌人斩退。

    “至少这一次,我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哈米!这里交给我!”

    我守护在哈米身前,在听到她的应可之后,一股气将所有冲上前的因达贝挡出门外。剑身在空气中留下痕迹,刺眼的剑芒绚烂无比,电光火石之间,因达贝被接连击败在地,不断的哀嚎将紧逼后继者心生恐惧。

    我的心脏滚烫,为什么滚烫?

    因为我依旧骄傲我的剑术。

    我的剑不仅仅是一柄剑,或许它有自己肃穆的称呼,也拥有神圣的使命。于是我不该、甚至不能挥舞它用作私欲,它的任何一次攻击都不能够做无用的落空。

    我背叛了自己,甚至还背叛了剑。

    可是在我痛苦时,它却依旧耐心安慰,哪怕我始终没有在意它的光芒。

    我紧握剑柄,意志与剑刃合为一体,灵魂在这一刻重新共鸣,金色剑身锋利无比,再多的因达贝也不敢靠近。

    这,就是我跟它的战斗。

    愤怒与勇气在这个时候激发出无限力量,因达贝被我步步紧逼,居然将他们逼退到了屠弥藏身的位置。

    人们的生日牌被锁在铁笼中,周围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装精致的礼物,餐桌上更是布有各色美味佳肴以及写有他人名字的生日蛋糕,礼花彩带的残余在地面上令人心凉。

    他肆意挥霍原本属于他人的生日,奢靡浪费中妄图继续计划可恶的行径,徒留那些失去诞生日的人们饱受煎熬与痛苦。只是亲眼目睹这一切,可恨与懊悔顿时再度翻腾。

    放过他的代价是什么?

    是更多无辜的人们遭受迫害。

    那么就在此刻,弥补过错的时候到了!

    我提剑将剩下的因达贝全部斩落在地,脚踩某具躯体,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漠抬眸向屠弥挑眉。或许那些阴骘与煞气吓到了他,他踉跄了几步,撞到了摆满佳肴的餐桌,可是他的身后还有人。

    身上绑着绳索的纳卡从天而降,仰头瞧见巨大的螺旋桨已经被关停,看来我有帮上哈米的忙。

    或许纳卡身为蛇夫星人的冰冷气息让他有所感应,转头便瞧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抗者,又是吓了一大跳。

    蛇夫银的身边没有天秤金,却一如既往地用冰冷无情的声音念出怪盗BN团的唱名,流畅地摆出帅气姿势。

    “寻宝是宇宙第一强,神出鬼没的神偷怪侠,怪盗BN团……”

    “——的其中一人纳卡·瑞。”

    纳卡干脆利落,在屠弥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立即夺走锁住了「生日」的铁笼。正在屋顶支援的查普得到信号之后,用力将他拉了上去。

    “别忽视我啊!”

    我直接挥剑,锋利剑气直接阻挡了屠弥想要上前的脚步。

    眼看纳卡已经将铁笼斩断,金色光芒飞往四方,被夺走的生日再度回到人们身边,那瞬间的激动无法作假。既然大家的生日已经被夺回了,那么现在就该铲除罪魁祸首了!

    屠弥气急败坏,大骂道:“居然把我的生日搞得一团糟,你们太残忍了!”

    我冷笑一声:“这话就说给你自己听!别废话,你就原地立正挨打吧!”

    不过立正挨打还是不可能的了,我跟屠弥一路打到了建筑物外,正好撞见了夺回生日而来到地球跟大家会合的巴兰斯。

    “啊哈!屠弥,你要完蛋了!”

    我实在嚣张。

    一定是让屠弥遭受了羞辱,他直接挣脱了我的控制,毫无章法地挥舞他的武器,最后慌不择路地冲我发射生日光线。

    “……”

    “……”

    我想不止我沉默了,身后的大家沉默了,屠弥本人也沉默了。

    ……现在使用生日光线有什么用啊喂!

    但是。

    「生日快乐,

    薇拉,

    4/23。」

    这是,我的生日吗?

    就在28天之后。

    我的,生日。

    “……”

    我的迟钝与沉默似乎给予了屠弥反击的机会,眼看攻击已经袭来,这次受伤或许无法避免了,然而挡在我面前的橙色身影是那么利落干脆。

    他的声音有几分严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呢?

    ……我,似乎记起了我的过去。

    也许那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我跌入绿意中,风与花在裙摆跳跃,红宝石被阳光注入璀璨星子。我看不清周围人的脸,却对他们的声音清晰可闻。

    “薇拉大人,匠人已经送来了您在生日宴会上要穿的礼服,您现在是要回房间试穿一下,确认有哪些地方还需要改动吗?”

    我将采摘好的鲜花递给了身边的侍从,并接过递来的茶杯,浓郁的花茶香将温暖的春日烘衬得多美好了几分。

    但是我说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

    只是耳畔传来侍从们轻声闷笑,这显然格外失礼,可是我却丝毫不在意,或许我与他们之间压根不存在什么过度的主仆阶级。

    “薇拉。”

    我听见有人在喊我。

    我很欢喜,拎起裙摆向他跑去,仿佛见到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那一定是全力奔向了他的怀里,并且紧紧拥抱,就好似再松开就很难再见面。

    “……”

    “…再过半个月就是薇拉的生日,他可是很在乎薇拉呢。”

    是另一道女性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听不见自己说了些什么呢?

    “薇拉,我也很想你。”

    记忆里的我拥抱得更紧了。

    “这次就再多待半个月吧,那天的仪式同样很重要。”

    “……我想你应该在场。”

    又是另外一个人,他温柔地将手放我的肩膀上,这话却显然是对我拥抱的那人所说,语气轻缓且坚定。

    仪式?

    我能够感觉到他口中的仪式并不是坏事,唯有肃穆与庄严,或许与我的身份有某种联系。

    这可能是我最重要的一次生日。

    ……

    我叫薇拉。

    这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我记起的第一件与过往有联系的记忆,而它的出现则来源于脑海里仅剩的清晰声音。

    从屠弥那处得知自己的生日之后,我乍然回忆起了一段依旧模糊人脸的过往,而那些声音早就被我在深夜时一遍遍回想。

    情感包裹心脏,吞噬了我的一切茫然与无措,有不久前的欲望正不遗余力地宣读终于被记起的事实,实在心潮澎湃。原来他们一直在我的身边,那些一声声呼唤陪伴我度过多少辛酸迷惘的朝与暮。

    我的家人。

    在这个令人不安的宇宙,我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我的父亲、母亲,可是还有一位是谁呢?

    在我记起的回忆里,尽管看不清他们的脸,服饰上的花纹却清晰可见。

    那位提出仪式的长辈的衣袍明显要比父亲的衣着要更华丽,可是他却明明白白对父亲要尊敬几分。更奇怪的是,比起父亲简单朴素的衣裳,母亲的和服花样复杂精致到令人惊叹。

    “……”

    细想后,这段回忆奇怪的地方有许多。

    从衣着上来看,比起我拥抱的男性是我的父亲,倒不如说我跟另一位才更像一家人。可是情感明确告知谁才是我的父亲,那种悸动是任何理论都无法解释的喜悦与兴奋。

    短短的几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值得令人深思。

    从字里行间,我似乎不能跟父亲长久待在一起,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怎么了?”

    我被外界的声音打断思考,回神后才注意到大家都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呢喃出了心底的疑问。我扬起微笑,向大家摇头表示没事,大家也继续各做各的事。

    距离打败屠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我被夺走的生日也回来了。

    回到猎户号的我们为恢复活泼开朗的巴兰斯准备了特别完美的生日宴会,并且还将纳卡装扮成礼物送给了他,只是乍一听到今天居然是他的三百岁生日时还是大吃一惊。

    斯帕达精心准备的蛋糕甜而不腻,就算是再怎样注重身材管理的哈米也忍不住多吃了一块。

    他坐在了我身边,依旧是像曾经的任何一刻那般温柔。

    “或许哈米已经跟你说了,我想要问到你正式加入利贝里翁的日子,把那天当成是你的生日,现在看来似乎是我没有在意到你的想法。对于薇拉来说,庆祝真正的诞生日才是最渴望的。”

    “没有了,斯帕达很细心。”

    我向他扬起笑容,“你很快就意识到了我对生日的在意不是吗?”

    “不过我现在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生日,所以到时候你得为我准备一个超——级大的蛋糕哦。”

    斯帕达一直以为自己有些自以为是,我将他的歉意看在眼里。

    可是为什么要道歉呢?

    斯帕达愿意花时间为我准备惊喜,只是不知道被我刻意隐藏的小心思罢了,可那份感情是永远不需要道歉的。

    斯帕达理解了我的安慰,他恢复了神采,愉快开口:“那就看好吧,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在这时,肖司令突然一惊一乍。

    “啊!斯帕达,人家想起来薇拉正式加入利贝里翁的日子啦!”

    我有些失笑,佯装嗔怒道:“司令,你太慢啦,记忆又倒退了哦~”

    巴兰斯学我说话:“记忆又倒退了哦~”

    我与巴兰斯对视,他向我眨眼睛。

    他在说:薇拉,你保护好了我的生日哦。

    我想,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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