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积蓄两万
阮西臣全无半点耐心，“你给我记着！我最烦女人哭！”
如意登时止住哭声，拢住头发缩着脖颈，不敢再出声。阮西臣吓住她，招手命人搜屋，身后几名壮硕的保镖立时进屋，翻箱倒柜地搜屋。如意转头看着那些强势闯入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要搜什么证据？看来他还是不肯信她么。
她租的这座山村居民自建的平房，总共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房间铺着碎花地砖，样式极为土旧。院中右侧砌着一间土平房，那就是她的厨房。
她在二手市场买的电磁炉半旧，炒菜火候不到，她只得烧土灶。保镖挪开她半旧的锅碗瓢盆，径直扫荡过厨房，一齐闯入她的卧室。
几名保镖把她的房屋里里外外搜地干干净净，都说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的卧室被翻得杂乱不堪，书柜中的书都一一翻开检查。
忽然，一名保镖双手奉上一只红塑料袋。如意看过去，心底登时咯噔一声。
阮西臣瞧着那红塑料袋，挑眉示意拆开来看。保镖翻开一层层的塑料袋，三层塑料袋之下还包裹着布袋，布袋之下又包裹着三层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彻底摊开，暴露在阮西臣面前。阮西臣挑眉，看着两沓钱币，顿时感觉极为荒唐。她小心翼翼地上锁珍藏，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东西，并非是他心心念的所谓关于死亡的证据真相，而仅仅只是两万块钱而已。
如意抱着双膝，扭头看到她凌乱的房间，目光落在她塑料袋中的钱上。两万块钱，就是她全部的积蓄。逃回国内，了结完一切，搬到深山中，她浑身上下也只剩下了两万块钱。两万块钱，恐怕还不够入阮西臣的眼。
如意捂着脸，好似捂住自己最后的一丝自尊，道：“我没有什么证据。”
“你从阮震那里骗走的钱？逃回来竟然只剩这么一点儿？”阮西臣冷笑一声。已经教人把她的东西里里外外翻过搜过，想要查到任何与人命案有关的蛛丝马迹，可惜却查不到一点半点。
一张银行卡也没有，一部手机也没有，一张电话卡也没有，只有层层塑料袋裹起来的两万块钱人民币。阮西臣问：“你是打算老死山中，永不出世么？”
如意诚恳地回答：“想过。但是不行。”她搬来足够多的书，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几年，慢慢吃饭，慢慢活着。期间不是没想过老死山中，就这么活下去，可想来想去这么点钱还是不够生存。
难为阮西臣亲自搜查，他站起身拉开堂屋上的一只壁柜。壁柜看起来像是值钱的家具，那是如意淘回来的二手木家具，也是她屋中唯一看得过去的贵重东西。老旧的木壁柜吱嘎一声打开，阮西臣拉开壁柜门，翻出来一盒五毛一元的硬币，那是如意走路去镇上买菜积攒的硬币零钱。
堆满整间卧室书柜的旧衣，损毁折页的二手书。她浑身上下穿着极为普通宽大的碎花布裙子，一双半旧的卡通拖鞋，已经洗刷地辨不清颜色。离开阮家，她过得实在是落魄至极。
如意默默承受，她浑身上下别无他物，可以说，她能够活下来，活到二十二岁，都得靠他们阮家。她受到阮家的恩泽，阮西臣不论如何对她，她都心甘情愿的。
阮西臣推开铁皮盒，手中抛着铁皮盒中的一枚一元硬币。硬币高高抛起，又落在他掌中。如意看着那只抛飞又落下的硬币，觉得那好像就是她自己，不论飞高坠落都逃不过阮西臣的手掌。阮西臣一掌扣住硬币，问道：“我记得阮震对女人一向大方，你怎么只骗到区区两万？”
如意虽然当过骗子，也骗过阮西臣，但这两万块钱还真不是她骗来的，也不是阮家的。她摇头道：“这些钱是我卖画的钱。”
收养她的女人名叫卫郦，是死去的阮震的情人。被阮家圈养十二年，她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在国画上的天赋，也作为她勤学苦练，用以抬高身价的筹码。卫郦请来教她的老师都是有名国画大师，她没日没夜地学画便是希望抓到一线光，可以带她冲出阮家的牢笼。
她师出扬名的国画大家，确实也很有天赋。在卫郦为给她抬高身价办的画展上有人看中她的画。几副画作卖掉的钱不多，但卫郦心情大好，随即把卖掉画作的钱赏给她一半，这是她唯一的一点积蓄。她拿着这一点积蓄回到故国，然后用五十万换取一张结婚证，总算可以长久地住在这里。搬家租房，兜兜转转，最后只剩下两万块钱。
“不跟我回去。难不成你想要在这里餐风饮露不成？”连嘲讽的话语，阮西臣都说得极为文雅。
如意摇头，道：“两万块钱够我活很久的。”
阮西臣笑问：“你是打算逃一辈子？”
如意眼含柔柔的笑意，道：“我在这里慢慢吃饭，慢慢活着，是挺好的。”她浑身上下穷得叮当响，大半年以来，穿的衣服洗得发黄泛白，顿顿白菜半月不见一点肉，但却是她二十多年来过的最平静开心的日子。
阮西臣坐在藤椅中，一手搭在藤椅的扶手上，一半身子隐没在黑暗中。他摸出西装外裳中的打火机，随即招招手，门口的司机立时摸出烟盒，躬身递给他。阮西臣抽出一根烟，银质打火机刷地点燃。他捏着烟，吸一口，半点火星抖落。阮西臣最终作出决断，他不会让这个女人再一次悄无声息地逃离他。他道：“明天一早就跟我回去。”
如意捂着脸，浑身颤抖。反正逃到大洋彼岸也被找到，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阮西臣。如意气馁地认命，顺从地点着头，道：“好。”
阮西臣看着她的微微耸动的肩膀，垂眸拧眉。半明半昧的烟雾中，他看向如意，道：“阮如意，人不是你杀的，法院的判决已生效。你又不是杀人罪犯？我能拿你怎么办？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阮震一死，阮如意即作为在场的唯一嫌犯羁押在纽约州的拘留所中。她一直在等，等宣判结果，等真相公布。没等来真相，却等来了阮西臣。由于检方证据不充足，她得到保释出狱。可她骗了阮西臣，骗局之下，她逃离阮西臣的掌控，借机回到故国，翻山越岭回到西南的小镇搬到山中。
千山万水，她只想逃，逃回她出生的这处西南山水小镇，回到她人生原本的轨道。
阮西臣猛吸一口烟，吐出的烟雾藏住他的眼睛。他在烟雾中看着如意的脸，问：“你为什么逃到这里？”
如意仰头，回答：“我生在此地，也该葬在此地。”
轮到阮西臣说不出话来了，他沉默地看着烟头的火星燃烧。
院中风雨不歇，大雨下一整夜。堂屋中红烛烧到天明，炉中柴火烧得半旺。
阮西臣看着她，似是要守她一夜的意思。倦意袭来，如意已经熬不过去。说到底千里迢迢赶来，她也不好叫人干坐一夜。可惜，她租的房屋只有一间卧房，就是她睡的房间。她的房间已经被翻乱，但棉被都是干净的。床是她睡过的，新的床单被套她没有，但她是在太过倦怠，她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爬不起来招呼阮西臣。她抬手指指她的房间，问他道：“你想睡觉么？只有一张床。”
顺着她手指的右侧一间敞开屋门的房间，阮西臣抬头就看到满满一墙的书。
阮西臣是阮家唯一的继承人。阮震死后，阮家大大小小的生意都由他接手。恐怕要不是为抓她，如此隔绝人世，破败的小山村他恐怕此生都不会踏足。他的皮鞋锃亮，染上碎雨溅上的泥浆，浑身西装笔挺，手腕腕表复古低调，处处透露出与她所处之地不相配的味道来。
阮西臣不答，只是坐着看着她，根本没有要睡的意思。如意爬起身自壁柜抽出一张素白针织流苏毯子，递给他，“新的，洗干净晒过的。”她搬来山中，只买过这一张毯子。她买回来之后，洗净晒过，那时还是太阳微微暖和的春日。
阮西臣没有伸手来接。如意缓缓缩回手，把毯子搁在沙发上，蜷着身子，背对他睡去。
老旧的沙发只容得下一个人。她蜷缩着腿，整个人窝在不大的沙发里。她浑身发烫，头发半湿半干，困倦袭来，她也顾不得阮西臣明晃晃打量的眼神了，直接埋着头睡过去。
山风吹开堂屋的窗，炉中火星噼啪炸响。
阮西臣不睡，睁着眼守她一夜。
阮西臣全无半点耐心，“你给我记着！我最烦女人哭！”
如意登时止住哭声，拢住头发缩着脖颈，不敢再出声。阮西臣吓住她，招手命人搜屋，身后几名壮硕的保镖立时进屋，翻箱倒柜地搜屋。如意转头看着那些强势闯入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要搜什么证据？看来他还是不肯信她么。
她租的这座山村居民自建的平房，总共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房间铺着碎花地砖，样式极为土旧。院中右侧砌着一间土平房，那就是她的厨房。
她在二手市场买的电磁炉半旧，炒菜火候不到，她只得烧土灶。保镖挪开她半旧的锅碗瓢盆，径直扫荡过厨房，一齐闯入她的卧室。
几名保镖把她的房屋里里外外搜地干干净净，都说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的卧室被翻得杂乱不堪，书柜中的书都一一翻开检查。
忽然，一名保镖双手奉上一只红塑料袋。如意看过去，心底登时咯噔一声。
阮西臣瞧着那红塑料袋，挑眉示意拆开来看。保镖翻开一层层的塑料袋，三层塑料袋之下还包裹着布袋，布袋之下又包裹着三层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彻底摊开，暴露在阮西臣面前。阮西臣挑眉，看着两沓钱币，顿时感觉极为荒唐。她小心翼翼地上锁珍藏，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东西，并非是他心心念的所谓关于死亡的证据真相，而仅仅只是两万块钱而已。
如意抱着双膝，扭头看到她凌乱的房间，目光落在她塑料袋中的钱上。两万块钱，就是她全部的积蓄。逃回国内，了结完一切，搬到深山中，她浑身上下也只剩下了两万块钱。两万块钱，恐怕还不够入阮西臣的眼。
如意捂着脸，好似捂住自己最后的一丝自尊，道：“我没有什么证据。”
“你从阮震那里骗走的钱？逃回来竟然只剩这么一点儿？”阮西臣冷笑一声。已经教人把她的东西里里外外翻过搜过，想要查到任何与人命案有关的蛛丝马迹，可惜却查不到一点半点。
一张银行卡也没有，一部手机也没有，一张电话卡也没有，只有层层塑料袋裹起来的两万块钱人民币。阮西臣问：“你是打算老死山中，永不出世么？”
如意诚恳地回答：“想过。但是不行。”她搬来足够多的书，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几年，慢慢吃饭，慢慢活着。期间不是没想过老死山中，就这么活下去，可想来想去这么点钱还是不够生存。
难为阮西臣亲自搜查，他站起身拉开堂屋上的一只壁柜。壁柜看起来像是值钱的家具，那是如意淘回来的二手木家具，也是她屋中唯一看得过去的贵重东西。老旧的木壁柜吱嘎一声打开，阮西臣拉开壁柜门，翻出来一盒五毛一元的硬币，那是如意走路去镇上买菜积攒的硬币零钱。
堆满整间卧室书柜的旧衣，损毁折页的二手书。她浑身上下穿着极为普通宽大的碎花布裙子，一双半旧的卡通拖鞋，已经洗刷地辨不清颜色。离开阮家，她过得实在是落魄至极。
如意默默承受，她浑身上下别无他物，可以说，她能够活下来，活到二十二岁，都得靠他们阮家。她受到阮家的恩泽，阮西臣不论如何对她，她都心甘情愿的。
阮西臣推开铁皮盒，手中抛着铁皮盒中的一枚一元硬币。硬币高高抛起，又落在他掌中。如意看着那只抛飞又落下的硬币，觉得那好像就是她自己，不论飞高坠落都逃不过阮西臣的手掌。阮西臣一掌扣住硬币，问道：“我记得阮震对女人一向大方，你怎么只骗到区区两万？”
如意虽然当过骗子，也骗过阮西臣，但这两万块钱还真不是她骗来的，也不是阮家的。她摇头道：“这些钱是我卖画的钱。”
收养她的女人名叫卫郦，是死去的阮震的情人。被阮家圈养十二年，她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在国画上的天赋，也作为她勤学苦练，用以抬高身价的筹码。卫郦请来教她的老师都是有名国画大师，她没日没夜地学画便是希望抓到一线光，可以带她冲出阮家的牢笼。
她师出扬名的国画大家，确实也很有天赋。在卫郦为给她抬高身价办的画展上有人看中她的画。几副画作卖掉的钱不多，但卫郦心情大好，随即把卖掉画作的钱赏给她一半，这是她唯一的一点积蓄。她拿着这一点积蓄回到故国，然后用五十万换取一张结婚证，总算可以长久地住在这里。搬家租房，兜兜转转，最后只剩下两万块钱。
“不跟我回去。难不成你想要在这里餐风饮露不成？”连嘲讽的话语，阮西臣都说得极为文雅。
如意摇头，道：“两万块钱够我活很久的。”
阮西臣笑问：“你是打算逃一辈子？”
如意眼含柔柔的笑意，道：“我在这里慢慢吃饭，慢慢活着，是挺好的。”她浑身上下穷得叮当响，大半年以来，穿的衣服洗得发黄泛白，顿顿白菜半月不见一点肉，但却是她二十多年来过的最平静开心的日子。
阮西臣坐在藤椅中，一手搭在藤椅的扶手上，一半身子隐没在黑暗中。他摸出西装外裳中的打火机，随即招招手，门口的司机立时摸出烟盒，躬身递给他。阮西臣抽出一根烟，银质打火机刷地点燃。他捏着烟，吸一口，半点火星抖落。阮西臣最终作出决断，他不会让这个女人再一次悄无声息地逃离他。他道：“明天一早就跟我回去。”
如意捂着脸，浑身颤抖。反正逃到大洋彼岸也被找到，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阮西臣。如意气馁地认命，顺从地点着头，道：“好。”
阮西臣看着她的微微耸动的肩膀，垂眸拧眉。半明半昧的烟雾中，他看向如意，道：“阮如意，人不是你杀的，法院的判决已生效。你又不是杀人罪犯？我能拿你怎么办？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阮震一死，阮如意即作为在场的唯一嫌犯羁押在纽约州的拘留所中。她一直在等，等宣判结果，等真相公布。没等来真相，却等来了阮西臣。由于检方证据不充足，她得到保释出狱。可她骗了阮西臣，骗局之下，她逃离阮西臣的掌控，借机回到故国，翻山越岭回到西南的小镇搬到山中。
千山万水，她只想逃，逃回她出生的这处西南山水小镇，回到她人生原本的轨道。
阮西臣猛吸一口烟，吐出的烟雾藏住他的眼睛。他在烟雾中看着如意的脸，问：“你为什么逃到这里？”
如意仰头，回答：“我生在此地，也该葬在此地。”
轮到阮西臣说不出话来了，他沉默地看着烟头的火星燃烧。
院中风雨不歇，大雨下一整夜。堂屋中红烛烧到天明，炉中柴火烧得半旺。
阮西臣看着她，似是要守她一夜的意思。倦意袭来，如意已经熬不过去。说到底千里迢迢赶来，她也不好叫人干坐一夜。可惜，她租的房屋只有一间卧房，就是她睡的房间。她的房间已经被翻乱，但棉被都是干净的。床是她睡过的，新的床单被套她没有，但她是在太过倦怠，她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爬不起来招呼阮西臣。她抬手指指她的房间，问他道：“你想睡觉么？只有一张床。”
顺着她手指的右侧一间敞开屋门的房间，阮西臣抬头就看到满满一墙的书。
阮西臣是阮家唯一的继承人。阮震死后，阮家大大小小的生意都由他接手。恐怕要不是为抓她，如此隔绝人世，破败的小山村他恐怕此生都不会踏足。他的皮鞋锃亮，染上碎雨溅上的泥浆，浑身西装笔挺，手腕腕表复古低调，处处透露出与她所处之地不相配的味道来。
阮西臣不答，只是坐着看着她，根本没有要睡的意思。如意爬起身自壁柜抽出一张素白针织流苏毯子，递给他，“新的，洗干净晒过的。”她搬来山中，只买过这一张毯子。她买回来之后，洗净晒过，那时还是太阳微微暖和的春日。
阮西臣没有伸手来接。如意缓缓缩回手，把毯子搁在沙发上，蜷着身子，背对他睡去。
老旧的沙发只容得下一个人。她蜷缩着腿，整个人窝在不大的沙发里。她浑身发烫，头发半湿半干，困倦袭来，她也顾不得阮西臣明晃晃打量的眼神了，直接埋着头睡过去。
山风吹开堂屋的窗，炉中火星噼啪炸响。
阮西臣不睡，睁着眼守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