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刚推开门门,言赋听见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不是是邢思雨,她这几天都忙着为元旦晚会排练,几乎没怎么回来住过。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奇怪,言赋又打开门,叫住了正在按密码的霍骁然。

    “霍骁然,屋子里面有动静!”

    霍骁然:“思雨回来了?”

    言赋摇头,“应该不是,是她的话,就会坐在客厅敷面膜看剧。

    霍骁然进来,也听到一种类似翻箱倒柜的声音。

    两人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然后就看到邢思雨坐在一堆药材中间,手里拿着煎药的砂锅在研究。

    看他们进来,邢思雨双手撑地,从地上坐起来,“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言赋:“我以为家里进小偷了,找他过来帮忙的。”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排练结束了?”

    邢思雨拍拍裙子上的土,“老师让休息一天,我就想回来看看你。”

    霍骁然蹙着眉头,看着地上摊开的各种药材,脸色沉下来,“你是老鼠吗?把这些都拆开!”

    言赋最先反应过来,这些中药可是霍骁然要喝的,他怎么能忍受被如此对待。

    “我重新装回去!”言赋蹲下将地上的包裹封口。

    “你坐着,让她收!”霍骁然拽着言赋的手腕,把她拉起来。

    邢思雨:“……表哥,我最近好像没得罪你吧!”

    “再说了!这又不是你的东西!”邢思雨嘴里嘟囔着,但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动别人的东西,”霍骁然面色骤然冷下来,“这就是你的家教。”

    邢思雨总算搞明白了他生气的理由。

    她瘪着嘴,跟言赋道歉:“对不起言言姐,我就是好奇!”

    “没事儿!我又不在意。”言赋轻轻抱了下邢思雨,又瞪了眼霍骁然,“你吓唬她干什么?”

    “言言姐,你是生什么病了吗?”

    言赋摇头,“不是的,我们医院有个中医说我身体虚,让我熬点中药补一补,不是什么大事!”

    “你自己煎药吗?”邢思雨问。

    “我得上班没时间,你表哥答应了帮我。”

    霍骁然抿唇不言像冰雕一样怵着,言赋看出邢思雨的不自在。

    她对霍骁然说,“你回去休息吧!别忘了明天来帮我煎药。”

    送走霍骁然,言赋再进来,邢思雨已经把药全部装进了箱子里,乖乖坐在沙发上。

    “言言姐,他也太过分了?”邢思雨红着眼睛说:“他竟然说我像老鼠!”

    言赋听出来,她心里还憋着一口气,连霍骁然一声表哥都不想称呼。

    言赋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

    邢思雨长相甜美可爱,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大概没有人对她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表哥。

    要是高中那会儿,言赋会很鄙夷邢思雨这种娇娇女,觉得这种人很作。

    要是让她安慰人,她会说,这算什么难听的话,我听过更难听的。

    但现在她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经历不一样,能感受的阈值也不一样。

    如果可以,她倒是真的希望,遇到的每个女孩,都是那种就算多掉了几根头发,都会跟身边人哭诉的人。

    那不代表她们软弱没有力量,相反,会跟家人朋友分享这件事的女孩子,浑身都是能量。

    那代表着她们是被深爱着的。

    “你觉得老鼠不可爱吗?”言赋淡淡地问!

    “可爱吗?”邢思雨摇头,“我害怕老鼠,黑不溜秋的多吓人。”

    “可是米老鼠也是老鼠,你也害怕吗?”言赋笑着说。

    “米老鼠当然……很可爱了!”

    “所以这样想是不是没那么难受了?”

    “嗯!”

    言赋抽出一张面巾纸,帮邢思雨擦掉脸上的泪珠。

    “其实你表哥也不是有意的,他可能今天心情不好!”

    “表哥为什么心情不好?”

    言赋被逗笑,心想这小女孩也太好哄了。

    “我也不知道啊!”

    “算了,不管他。”邢思雨突然跳转到另一个话题,“言言姐,你见过真的老老鼠吗?”

    “当然!”言赋端起手边的温水喝了一口,“你忘啦?我是学医的,药理学实验得解刨小白鼠。”

    “哦,对对对。”邢思雨继续追问,“那你解刨的时候不害怕吗?”

    “不害怕!”言赋回忆了下说,“解剖时总能闻到臭味,我手速就更快,结果还被老师表扬。”

    第一次解刨实验叫做小鼠骨髓染色体标本的制备与观察,没人回会发一个手掌心那么大的小白鼠。

    其实操作和原理都很简单,捏住小鼠颈,另一只手用力把尾巴往斜上方拉断即可,这样可以导致小鼠颈椎脱臼而死亡。

    从拿到小鼠到处死,言赋没感觉到任何害怕或者残忍,甚至胃口也没有任何改变。

    言赋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冷血,因为她觉得解剖本来就是小白鼠死得越快,对她对它都是好事。

    怕吓到邢思雨,言赋没跟她说这些。

    “言言姐,那你害怕什么?”

    言赋思忖片刻,“我怕别人对我好!”

    “什么?”邢思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别人对你好为什么要害怕?”

    言赋的目光定在地毯上。

    不打算再勾起不好的回忆,她起身往房间走去,“思雨,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回到房间,言赋洗漱完毕,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世界名著。

    掀开被子刚躺进被窝,手机里的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工作群的消息,言赋立马点开,王山山新发了两条消息。

    王山山:【家人们!】

    王山山:【我亲爱的家人们,江湖救急啊!】

    群里没人回复。

    言赋颔首敛眉,带着疑惑敲下几个字。

    言赋:【山山姐,你是不是发错群了?】

    言赋:【这是是朋友和同事群,不是家人群。】

    隔了那么几秒!

    王山山:【哈哈哈哈哈哈】

    王山山:【我的美女宝贝,你真的太可爱了.飞吻.】

    许联:【强】

    杜彬:【……】

    展川:【师傅,您可能不太懂,此处的家人们,是一句网络流行语。】

    杜彬:【就是一种拉近关系的称呼。】

    言赋:【好吧!我明白了。】

    言赋:【山山姐,你需要救什么急?】

    王山山:【明天晚班谁和我换一下?我临时有点事。】

    言赋点开手机相册,找到了排班表,明天她不用值夜班。

    言赋:【山山姐,我可以跟你换。】

    王山山:【谢谢宝贝!姐回来请你吃饭。】

    第二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之间,言赋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郁。

    闹钟一响,她爬起来。

    打开房间门,就看到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的霍骁然。

    感觉到有风,言赋回去披了件厚一点的衣服。

    简单洗漱之后,她来到厨房。

    “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霍骁然拉开餐桌旁的椅子。

    “还好!”言赋没坐下,她走过去看着锅里的褐色药汁,是她睡梦中闻到的味道。

    “这个,一定要早上喝吗?”

    霍骁然抬起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时间,将燃气灶的火管成小火。

    “中药这个东西,根据不同的作用,适时服用才能达到最佳治疗效果。”

    “就像这类滋补类中药,只有在空腹时饮用能更好地吸收,才能达到目的。”

    “哦!”言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是霍骁然活的比较细致。

    煮的过程中,霍骁然又往里面添了一次水。

    半个小时后,火被关掉,霍骁然拿出过滤网,将药渣和杂质过滤掉,就算是成功了。

    霍骁然盛了一大碗递给言赋:“公平起见,这次你先喝。”

    言赋知道他说的是昨天那碗红糖水,心道,这人也太记仇了。

    她看看自己的一大碗,再看看霍骁然的一小碗,心里有点不平衡,这到底是谁需要补?

    但霍骁然有时候就是会较真,言赋懒得跟他计较。

    言赋还着急去上班,她端起碗,连勺子都没用,直接扬起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是不是很苦?”霍骁然凑过来问。

    言赋感受了下,正要开口回答他,刚一张嘴,一个甜甜的蜜枣塞进来。

    顿时,口腔里的酸涩味道被甜腻的枣香味代替。

    早晨的阳光从厨房的小窗斜斜射进来,有一抹照在霍骁然的脸上。

    言赋想起来,一些散发着橘子味儿的,庄重的,可爱极了的时刻。

    说起来,那个时候是高一,霍骁然压根都不认识她。

    言赋中考时,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进了承安一中的四个重点班之一,高一四班。

    承安一中的传统,周一早上只要你踏进学校,都要参加升国旗仪式,到时候几个校长会轮流讲话,风雨无阻。

    老师说,为了让升国旗这件事更加具有神圣性,学校专门划出来一块地,改造成了红旗广场。

    说广场其实夸张了些,其实就是一个足球场大小,呈扇形的一个地方,周围种了几棵树而已。

    按照班级,所有人围着国旗台站成一个圈,然后就是升国旗揍唱国歌还有校长讲话。

    言赋所在的重点四班和霍骁然所在的平行一班连在一起。

    每班站四排,言赋个子高,和其他三个男生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

    站在言赋旁边的男生又高又壮,她的胳膊时不时会碰到言赋,这其实也没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从第二周升国旗开始,那个男生总是在升国旗的时候偷偷吃东西。

    言赋又一次忍了,后面第三周第四周他依旧如此,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言赋忍不了了。

    她本想自己在后面单独站一排,但往后一看,是通往大礼堂的台阶在。

    言赋也没管,直接站到台阶上,要是老师发现,她就说,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看不到国旗升起的过程。

    就这样,她抬脚站了上去,视线的确很不错,草坪刚修剪过,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香味。

    有一次,她百无聊赖往前面看时,在她侧前方,发现了霍骁然的侧脸,那时候不知道他的名字。

    吸引到她的是,他站在队伍的最后排,竟然没像其他男生一样不是吃东西就是说话。

    他在字正腔圆地,跟着喇叭唱国歌,虽然听不清楚声音,但是口型都能对上。

    第一次,言赋脑子里当时冒出可爱这个词。

    她第一次在一个同龄男孩身上看到可爱,不像其他同龄男孩的扭捏。

    后来,整个高一,她一直站在比别人高一点的台阶上。

    每周的周一,看霍骁然一板一眼地唱国歌。

    早上八点的阳光会照在每个人的身上。

    只有照在霍骁然身上时。

    言赋才会觉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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