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带着他们换上普通的衣物,又给自己和苏盈贴上又黑又密的假络腮胡。看着又丑又大的胡子占住大半的脸,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夜幕降临,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周静带着两人七拐八拐地绕过街坊。等到苏盈腿都走酸了,他们才到一座华丽的酒楼前。

    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门口停满了香车宝马,穿戴锦衣绫罗来寻欢的贵人络绎不绝,这里是县里最富贵的伎馆——春满楼。

    苏盈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风月场所,嘴巴都闭不上。绣楼前挂着流光溢彩的铃兰灯笼,雕花的二楼栏杆上倚着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轻佻的笑声从里面酥酥麻麻地传出来。

    迎着苏盈疑惑的眼神,周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要破案吗?这里就是第一起案件发生的地点。”

    世界上没有比乞丐消息更灵通的人了,县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周静都知道个七七八八。

    “一周前,春满楼的老鸨离奇的淹死在屋内的脸盆里,之后姐鬼传说便开始盛行,照理说她才是姐鬼案件的第一个受害人。”

    苏荷轻轻点头:“城防图里它也是临水的花楼,与棋轩巷也相距不远,共用一条南水河,张进半夜才归,夜里能消遣的场所不过二三,找到这里也确实有些依据。”

    周静一拍手掌:“你是懂男人的。”

    苏荷淡淡扫她一眼。

    苏盈虽然她不守礼数,但也从没有这样出格过,现在看着眼前的花楼,她感到一个未知的世界正向她徐徐地打开。

    吃惊过后就是跃跃欲试,苏盈率先迈开了步伐,哪知从楼前突然窜出个擦脂抹粉的妇人,一下子挡在他们的身前。

    “两位请留步,这里可不是小娘子打趣的地方。”妇人头戴红花,烈香扑鼻,她慧眼如炬直接把人拦在楼外,“两位小娘子还是莫进的好。”

    周静充耳不闻,她对苏盈招了招手:“拿银子来。”

    苏盈听话的伸怀里摸了摸。

    周静左等右等等不来银子,疑惑地看向苏盈,只见苏盈尴尬地把手从怀里掏了出来,空空如也:“银子花光了。”

    看妇人还在狐疑地打量着二人,苏盈求助:“在卦摊时的金子呢?拿出来。”

    周静一听问她要钱,立刻开始装傻充愣:“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吗?”

    “傍晚时分你明明收起来的。”

    周静就是拒不承认:“你有证据吗?”

    看着周静这幅死要钱的样子,苏盈瞬间委屈涌上心头。

    皇叔出门从不带银两,她把所有的银钱都买成了三人份的酒席与衣服,周静却连原属于她的金子都舍不得出。

    妇人听到更是面露鄙夷,她用丝帕轻掩住嘴角的嘲讽:“不好意思,那两位只能请原路返回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只见苏荷指尖的流光一闪,透白夺目的子母璃纹,团簇着‘月’字的华美玉佩垂在她的眼前。

    妇人伸手去接,苏荷却手腕一转收了回去,他似笑非笑:“这块玉佩能让我进去吗?”

    “可以,可以。”妇人眼睛发亮,她看得出此人是货真价实的公子哥,而且虽常有达官显贵来往春满楼,但价值连城的玉却不常见,以她的眼光来看这玉买下整幢楼还绰绰有余。

    周静嘴角抽了抽,苏荷到底有几块玉佩?他是哪里的玉石商人吗?她定晴瞧下,这玉佩比之前摔碎的水色还好许多,通体透明无杂质,明显是稀世珍宝。

    苏荷收起玉佩便进,苏盈与周静想混后面却被拦下,妇人笑着打碎苏盈最后的希望:“这里不招待女客,小娘子要想游玩,可以去对面的象姑馆看看。”

    她们眼睁睁的看苏荷进大摇大摆地进去。等苏荷进去后,苏盈含冤带怨地看了眼周静,眼底有泪花在闪。

    周静刚想说些什么,苏盈恨声道:“别跟着我。”

    她尴尬的摸摸鼻子,只得站在原地看苏盈渐走渐远。等人看不见身影后,周静就用力的拽下假胡子甩在地下:什么破东西,一个人也骗不过去!!!

    楼内客满盈门,门口龟公又盯得密不透风,周静找不到溜进去的时机,只能另做打算。

    月渐西沉,一轮莹白弯月挂在树梢,周静看着夜色有了灵感,于是她钻进了小巷里。

    春满楼旁边是座已打烊的酒肆,相临只隔一人宽的过道,周静拎起衣摆用裤腰带系紧,又挽了挽袖子,就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酒肆的墙头,青瓦被踩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她又小心翼翼地跨越过道,踩上春满楼的二楼。

    楼下歌舞升平,二楼临街的厢房正半开着窗,谁也没有注意到少女像老鼠般偷偷溜了进去。

    厢房设计很是淡雅,刚钻进来就看到扇红木雕花围屏,整间以少许山青色和桃红为辅,媚而不俗。

    她钻进的厢房正有人,步拔床上放下桃红的纱帐,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周静打算悄悄的离开,纱帘突然被掀开,从里面出来个油满肠肥的黑胖大汉,乍一看像是山猪立起来成了精。

    他醉醺醺吩咐:“给爷倒杯水来,渴死我了!”

    周静看他喝蒙,就想悄悄溜出去。

    男人睁开迷蒙的眼睛往桌边看过去,半梦半醒间看到位身穿男装的清秀小娘子往门口走,色心大动,他直勾勾盯着周静扑了过去。

    周静听到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接着闻到刺鼻的酒味从后面传过来,她一弯腰躲了过去,男人扑个空。再下一秒就扑倒在桌子上,粗糙的手掌在周静的脸蛋上摸了一把,他喘着粗气:“哪来的小心肝,来和爷玩玩。”

    周静忍着恶心去推他,没想到男人却像山般巍然不动,酒臭味阴魂不散的围着她的四周。

    她左手被压在男人身下动弹不得,只能用勉强活动的右手去在桌子上摸索,桌上是没有来及收拾的残羹冷炙。

    也不管汤汤水水,周静从汤盘里随便抓起油腻的菜就往男人的眼睛上糊,大概是菜中加了辛辣的食材,食物糊上眼睛时,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周静趁着松劲跑了出来,刚想夺门而出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在窗外时明明有听到不同的声响,但她和男人打斗这么久,床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掀开纱帘,眼前场景却让她狠狠皱起了眉头。只见床上的姑娘被撕得衣不蔽体,嘴里被塞着布,裸露的皮肤新伤叠旧伤惨不忍睹,甚至左眼肿胀成缝。

    妓馆大多买的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是生病染病就只有死路一条,之前看到绿衣女子大约也是小产昏迷,就让馆中人不明不白到乱葬岗处埋了,虽明白这里女子都身不由已命如草芥,但看到被糟践的模样,周静还是面露不忍。

    男人系的结死僵,周静用力也解不开缚住的东西,她正到处找剪刀时,被糊菜的男人反应过来了,他睁着腥红的眼睛愤怒疾扑过来,周静火从心中起,她绕到男人身后,使用浑身力气举起八仙凳,照着他头狠狠给一下子,‘砰’的一声,男人应声倒地,身体像面条般软下去没了声响。

    看男人瘫软在地上的样子,周静颤抖着手指去摸他的脖颈,感受到指间有力的跳动,她剧烈的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

    厢房里打斗的如此激烈,居然没有一个人进来看眼,想来这男人是春满楼的常客,他的恶劣癖好人尽皆知,对屋里弄出巨大的声响也习以为常。想到这里,周静气得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把他在昏迷中踹得闷哼了一声。

    周静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活该!”

    把绳子剪开时,女人无神的眼睛一动不动,从掀开帘子时她脸上就没有任何变化,整个人好像木偶一般。周静担心她受到的惊吓太大,就把被子裹在她身上安慰道:“没事没事,他已经被我制服了,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女子木讷的眼珠转动了下,坐了起来。周静给她把红色绣花鞋放在床前:“你要心里恨的慌,可以上去补两脚。”

    女子光脚踩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人,她麻木的表情转变成决绝,周静刚反应不对,就看她毅然的以头撞墙。即使周静拦了下,也是瞬间血流如注,头部的口子深可见骨。

    周静急的不得了:“你这是干嘛呢?”

    经历过死里逃生后,女子麻木的神色松动,浮现出凄苦的神色,她大颗的泪珠啪嗒搭掉:“恩人,不是存心想辜负你的好意,只是奴家命贱,你救得一时,救不了一世,这苦日子无穷无尽,还是让我一死了之吧。”

    周静也知道只要在这里,炼狱般的日子就不会有尽头,看女子死意已决,又看着她被血染红的面庞,周静心生不忍。

    咬牙从怀中掏出唯一的金子,掰开她手心放上去,周静打肿脸充胖子:“遇到我算你走运,我什么也没有,就是金子多,今日出门仓促,这个金子先给你当定金。”

    “只是今日不巧,我有事要办,你等我回来就把你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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