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遭的气氛开始奇怪了起来，自从踏入主院，莫名凝滞。
顾画舟仍然是一副轻松的笑模样，带着一股吊儿郎当。应顾画舟要求，乞儿并未跟随着商言一众随侍落后于这少爷一人距离，反而是与其并肩而行，极不符礼制。
这一要求刚提出之时，负责接引顾画舟的一个主事姑姑当场变了脸色，委婉地指正。却仍然是抵不住顾画舟的一意孤行。
可怜了乞儿在两人之间过招，虽然万分赞同那位姑姑所言，但她又不敢直面驳了主子——没见那姑姑脸都歪了，也只敢揪着“望少爷三思，这不符礼制啊”来回劝告。
最终便是这么一番局面——乞儿还是做到一个随侍应有的礼节，略微低着头瞧着脚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顾画舟还是随着性子，身子有些轻微后仰——更是加大了两人违和感，哪怕身上的衣服是同个色调的，也掩饰不住的别扭。
按照乞儿一般印象，中秋佳节又是家宴，不论如何都是热闹的。
然，乞儿与顾画舟一齐踏进那个繁花点缀，桂灯悬挂的敞阔大厅，中间围坐着的一群人儿只有清冷可以描述。
正中端坐着顾老爷，一旁是面色略显苍白的顾夫人和一身俊朗的顾书舟，顾书舟身边坐着一恍若仙人般素净雅致的女子，其次就是各院的庶女，分别是顾采宁，顾采静。
顾画舟带着乞儿端端正正向着顾老爷行了礼， “见过父亲母亲。”
“家宴，无须多礼。”顾老爷微笑着，向着顾画舟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另一侧。
乞儿眼尖，瞧着了只有一个位子，这才放了心，生怕自己旁边这位爷又做出些什么恣意妄为之事。
哪知顾画舟脚尖没带挪动一步，直接拱手朝着顾老爷， “父亲，这位子怕是不够啊。”
乞儿：……
厅中人这才真正将视线放在了跟随顾画舟身边的这位姑娘身上，身材矮瘦，着了如画舟一般的颜色却始终低垂着头，毫无大家之风，找不到任何亮点。
“这是……”顾老爷脸色没带一点改变，依旧和气一团，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今日我的女伴，她叫顾眠雨。”那仙人般的女子自从顾画舟进入后就从未瞧上他一眼，听了这话惊诧抬头望向挺立在厅中的少年，是的，她便是户部尚书之女，叶雨眠。
今日夜宴乃是她为了她与顾书舟半年后的大婚，过来熟悉夫家而应。
哪料顾画舟这叛逆怪僻的少年做事竟半点不收敛，这般荒唐！竟带来了与她名字相仿的一个低贱女子做女伴！
叶雨眠攥着手中丝帕，眼中神色难明。
“哈哈哈顾眠雨是吧，这名字着实有趣，竟是与叶姐儿撞了个九成，来人呐，加上一把椅子，这便可以了吧。”
“自然，多谢父亲。”
乞儿任由顾画舟牵引，凝神静气。
当二人落座，一遍专门布菜的侍者才将菜品一道道呈上，如同法术般极快地就布置了一桌的盛宴。
乞儿的鼻尖被香气勾引，身子端正得有些僵硬，不敢在这一屋子主子面前造次，只能闻香空叹气。
等到全桌人都按了次序动起了筷子，乞儿才小心捏起筷子，伸向了自己面前最近的菜。暂时没人说话，乞儿也就不动声色，动作轻悄又精准地夹中一道辣子鸡。
任由那火辣的汤汁与鲜香的鸡肉在她的口中交融扩散，乞儿的眉眼才稍稍打开。
顾画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瞥见这小姑娘的动作和神情，轻挑着眉，伸长手夹了一只大虾送到乞儿碗中。
乞儿用餐的动作顿住，看着碗中的那只红亮亮的大虾，抬了眼就看见身边那人一脸戏谑。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少爷这么张扬的动作绝对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乞儿筷尖抵着那只大虾，心中叹气，三下两下将虾去壳，以一种谦卑的姿态用公筷把虾送入顾画舟的碗中。
“这位姑娘，你或许不知，二公子对河鲜海味过敏？”乞儿寻声看去，那位精致的叶小姐面上带着一种来自“主家人”的歉然，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怎么看都是一副好嫂子的样子。
然而桌上无人应声，顾夫人的筷尖不小心磕到碗壁，清脆一声后，她的面色更加苍白。乞儿注意到，顾夫人有种刻意掩盖的慌张。
“但是这菜既然上了桌子，我自然也要赏它点薄面吧～眠雨，做的很好。”顾画舟夹起剥得有些丑的虾仁，笑得没心没肺，一副完全读不懂空气的模样。
“长顺，把这菜撤了！”和气的顾老爷终于有些恼火，掷了筷子， “这些餐具也都换一套。”
乞儿鹌鹑一样隐蔽着自己的存在感，脑子只想着那只堪称可怜的虾。
那只虾兜兜转转没能好好完结自己作为食物的一生，被落魄地扫进空盆中，最终的归宿大约是后厨那只泔水桶吧？
许是主人们终于觉着吃饭才是目前正经的大事，总之换完了餐具和菜品之后，再没这种暗流汹涌的压抑，起码表面上算是和气一团。
长辈问候问候小辈的事业学业，小辈关心关心长辈的身体安康，乞儿嚼吧嚼吧自己的饭菜，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最终在夜色暗沉月色清亮的时间，各人分了一只制作精美的月饼，这宴会就不尴不尬地结束了。
宴会散时，乞儿无意间瞥见了那位叶小姐朝着二公子欲说还休的眼神，二公子像是根木头没有半点反应，倒是乞儿一个不小心对上了叶小姐的眼，她脑子一个激灵赶忙低下脑袋老实跟着顾画舟。
她才算是回过了劲儿，这么一个标志尊贵的小姐儿，却与夫家小叔子的婢女撞了名字，难怪大娘们让自己绝口莫提顾眠雨这三字。
顾画舟仍然是一副轻松的笑模样，带着一股吊儿郎当。应顾画舟要求，乞儿并未跟随着商言一众随侍落后于这少爷一人距离，反而是与其并肩而行，极不符礼制。
这一要求刚提出之时，负责接引顾画舟的一个主事姑姑当场变了脸色，委婉地指正。却仍然是抵不住顾画舟的一意孤行。
可怜了乞儿在两人之间过招，虽然万分赞同那位姑姑所言，但她又不敢直面驳了主子——没见那姑姑脸都歪了，也只敢揪着“望少爷三思，这不符礼制啊”来回劝告。
最终便是这么一番局面——乞儿还是做到一个随侍应有的礼节，略微低着头瞧着脚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顾画舟还是随着性子，身子有些轻微后仰——更是加大了两人违和感，哪怕身上的衣服是同个色调的，也掩饰不住的别扭。
按照乞儿一般印象，中秋佳节又是家宴，不论如何都是热闹的。
然，乞儿与顾画舟一齐踏进那个繁花点缀，桂灯悬挂的敞阔大厅，中间围坐着的一群人儿只有清冷可以描述。
正中端坐着顾老爷，一旁是面色略显苍白的顾夫人和一身俊朗的顾书舟，顾书舟身边坐着一恍若仙人般素净雅致的女子，其次就是各院的庶女，分别是顾采宁，顾采静。
顾画舟带着乞儿端端正正向着顾老爷行了礼， “见过父亲母亲。”
“家宴，无须多礼。”顾老爷微笑着，向着顾画舟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另一侧。
乞儿眼尖，瞧着了只有一个位子，这才放了心，生怕自己旁边这位爷又做出些什么恣意妄为之事。
哪知顾画舟脚尖没带挪动一步，直接拱手朝着顾老爷， “父亲，这位子怕是不够啊。”
乞儿：……
厅中人这才真正将视线放在了跟随顾画舟身边的这位姑娘身上，身材矮瘦，着了如画舟一般的颜色却始终低垂着头，毫无大家之风，找不到任何亮点。
“这是……”顾老爷脸色没带一点改变，依旧和气一团，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今日我的女伴，她叫顾眠雨。”那仙人般的女子自从顾画舟进入后就从未瞧上他一眼，听了这话惊诧抬头望向挺立在厅中的少年，是的，她便是户部尚书之女，叶雨眠。
今日夜宴乃是她为了她与顾书舟半年后的大婚，过来熟悉夫家而应。
哪料顾画舟这叛逆怪僻的少年做事竟半点不收敛，这般荒唐！竟带来了与她名字相仿的一个低贱女子做女伴！
叶雨眠攥着手中丝帕，眼中神色难明。
“哈哈哈顾眠雨是吧，这名字着实有趣，竟是与叶姐儿撞了个九成，来人呐，加上一把椅子，这便可以了吧。”
“自然，多谢父亲。”
乞儿任由顾画舟牵引，凝神静气。
当二人落座，一遍专门布菜的侍者才将菜品一道道呈上，如同法术般极快地就布置了一桌的盛宴。
乞儿的鼻尖被香气勾引，身子端正得有些僵硬，不敢在这一屋子主子面前造次，只能闻香空叹气。
等到全桌人都按了次序动起了筷子，乞儿才小心捏起筷子，伸向了自己面前最近的菜。暂时没人说话，乞儿也就不动声色，动作轻悄又精准地夹中一道辣子鸡。
任由那火辣的汤汁与鲜香的鸡肉在她的口中交融扩散，乞儿的眉眼才稍稍打开。
顾画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瞥见这小姑娘的动作和神情，轻挑着眉，伸长手夹了一只大虾送到乞儿碗中。
乞儿用餐的动作顿住，看着碗中的那只红亮亮的大虾，抬了眼就看见身边那人一脸戏谑。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少爷这么张扬的动作绝对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乞儿筷尖抵着那只大虾，心中叹气，三下两下将虾去壳，以一种谦卑的姿态用公筷把虾送入顾画舟的碗中。
“这位姑娘，你或许不知，二公子对河鲜海味过敏？”乞儿寻声看去，那位精致的叶小姐面上带着一种来自“主家人”的歉然，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怎么看都是一副好嫂子的样子。
然而桌上无人应声，顾夫人的筷尖不小心磕到碗壁，清脆一声后，她的面色更加苍白。乞儿注意到，顾夫人有种刻意掩盖的慌张。
“但是这菜既然上了桌子，我自然也要赏它点薄面吧～眠雨，做的很好。”顾画舟夹起剥得有些丑的虾仁，笑得没心没肺，一副完全读不懂空气的模样。
“长顺，把这菜撤了！”和气的顾老爷终于有些恼火，掷了筷子， “这些餐具也都换一套。”
乞儿鹌鹑一样隐蔽着自己的存在感，脑子只想着那只堪称可怜的虾。
那只虾兜兜转转没能好好完结自己作为食物的一生，被落魄地扫进空盆中，最终的归宿大约是后厨那只泔水桶吧？
许是主人们终于觉着吃饭才是目前正经的大事，总之换完了餐具和菜品之后，再没这种暗流汹涌的压抑，起码表面上算是和气一团。
长辈问候问候小辈的事业学业，小辈关心关心长辈的身体安康，乞儿嚼吧嚼吧自己的饭菜，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最终在夜色暗沉月色清亮的时间，各人分了一只制作精美的月饼，这宴会就不尴不尬地结束了。
宴会散时，乞儿无意间瞥见了那位叶小姐朝着二公子欲说还休的眼神，二公子像是根木头没有半点反应，倒是乞儿一个不小心对上了叶小姐的眼，她脑子一个激灵赶忙低下脑袋老实跟着顾画舟。
她才算是回过了劲儿，这么一个标志尊贵的小姐儿，却与夫家小叔子的婢女撞了名字，难怪大娘们让自己绝口莫提顾眠雨这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