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一日千里
“周娴是哪个，走出来给本宫瞧瞧！”
蒙大夫人看见轿撵的时候就心知不好，在内宫里乘坐轿撵的能是谁？除了皇后东西宫娘娘，就只剩下皇帝唯一的女儿，九公主！
蒙大夫人叹口气领着周案和往前几步，行了全福礼：“内阁首辅卿元阁大学士蒙中清之妻携家眷给九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轿帘分开两侧，明黄黄的轿撵中，端坐着一个女子，年纪不大，发髻高挽，一身玫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脸似娇艳的红梅。
九公主眼睛俯视下方，给了贴身侍女一个眼色，侍女道：“蒙大夫人请起，蒙少夫人上前来。”
蒙大夫人皱眉，却不得不放周案和往前走，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周案和点点头，小步往前几步，低着头给九公主行了一个礼。
“抬起头来。”
周案和听话的抬起头，平视前方。花嬷嬷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直视帝后，否则有刺王杀驾之嫌，这个九公主也不是善茬儿，回家之前，小命重要。
“啧啧啧，一般啊，是不是，香凝。”九公主似乎感叹起来。
名唤香凝的宫女，立刻附身：“是呢，公主，鼻子扁平，眼睛也有点小，好像还有点胖。”
九公主满足了：“行了，你下去吧。这天儿也不早了，蒙大夫人快请，母后许是等久了，连周选仕都出来迎接了。”
皇后规制有三个贴身女官，搭理宫里庶务，处理后宫各项事宜以及负责皇后的行程安全，周选仕就是负责皇后行程安全的女官。
蒙家女眷看到了周选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送走了九公主，众人跟着周选仕进了内宫深处。
皇后和蒙大夫人都姓梁，都是出身书香百年的郁南梁家，出了五服的关系，不在同系，关系其实一般。梁皇后是建武帝的原配，建武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并不受宠，也是诸多皇子里势单力孤的一人，为了巩固势力，也为了新帝更迭的时候不受排挤，他娶了四大世家之首的文世家嫡女梁秀芳为妻，梁秀芳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两个人实打实过了一段时间的蜜里调油的日子。可政治生涯永远这么残酷，尤其是皇子，有时候不想争也不行，那条路是没有返程的，除了争就是死。为了势力，为了安抚，为了各种理由，寻求站队的世家、公爵、官人，纷纷送了自己女儿来联姻，于是他的后院就多出了很多的女人，各种身份，各种模样，各种风情。男人总是会自以为是，也总是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抛弃所有。所以等建武帝当了皇帝后，发现梁皇后早就不再理会自己，建武帝低下身子求和，也着实花了心思哄梁皇后，可后宫的女人那么多那么娇艳，再有耐心的男人也喜欢可人的女子，而不是冷漠的妻子，所以在一次梁皇后和一个修仪争吵后意外流产，帝后爆发了婚后以来最大的争吵，自那时起，梁皇后就关上了上阳宫的大门，不许皇帝进宫门。皇帝甩甩袖子，干脆去找可人的年轻宫妃，帝后不合已经是大殷国摆在明面上的事儿，皇帝对皇后的厌恶甚至牵连到了皇后的嫡子，宫里宫外都知道，皇帝最喜欢的是丽贵妃生的七皇子，七皇子性情也最像皇帝。
帝后失和，皇后都敢把皇帝关在门外，为何没有被废？
因为不能，也废不了。梁皇后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文世家的嫡女，朝中过半的文臣都是梁家的门生或子弟，莫说还有些说是致仕其实影响力依旧庞大的梁家旧臣，梁皇后又不是无子，也没有通敌，所以时至今日，皇后位子上依旧是她梁秀芳。
可是皇帝自有他解气的法子，比如不给大皇子请老师，比如迟迟不封太子，比如迟迟不安排大皇子娶皇妃，皇宫前朝息息相关，大皇子将来好的下场是新帝上任，得个王爷封号，有个封地养老，不好得情况就说不得了，毕竟大皇子除了梁家一无所有。梁家呢，也在这么多年的刻意打压下，势力大不如前。老一辈的权官下马，新一辈的没有长成，梁家势力最多能保障皇后的地位，再多余的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梁家甚至比不上财世家望都凌家，好歹凌家掌握国之命脉，更别提武世家西北秦家。
所以，梁皇后本已经关门过日子，为了儿子也不得不出来主持宫宴，毕竟大皇子过完年就要二十岁了，这在大殷，孩子都能上桌吃饭，背着书包上学了。
周案和心里默默骂了句，渣男！
同时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蒙庭莳以后是不是也的纳妾？他解决他的生理需求无所谓，但是不要一群莺莺燕燕的到她跟前来掐架挑事，她可不耐烦理会那些无聊的女人。
啧啧，怎么想到蒙庭莳纳妾，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莫名感到不爽是为什么？果然，不管是朋友还是伙伴，呆的久了，总都会产生占有欲和抢占心啊，这样不好！
蒙庭莳站在正阳宫的大殿上，正在听皇帝说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心里哆嗦了一下，他摸摸鼻子，莫不是有人骂我？
皇宫的御花园自然和秦王府不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各式花儿争芳斗艳，春天的气息更浓，许是人太多，皇后命人分成了东西两个场子，东面的都是达官贵人，皇子国戚，西面的多是官吏、不显眼的世家以及近来皇帝跟前崭露头角的红人。因为皇后的命令，正南方空出了一大块场地，工匠将各式花朵摆成了观赏的造型，供少爷小姐赏玩。又在旁边摆开了几个展台，上面全是各府官家少爷小姐的手稿书画，也是存了让互相欣赏之意。蒙家的嫡女，适龄的只有蒙欣，蒙欣的画稿也在展台之上。
梁皇后见过蒙家诸人，就打发年轻人去御花园，蒙二夫人不好出面，所以只能周案和带着蒙欣去南方的展台。
蒙欣出了东面的场子，轻轻虚了一口气，她是第一次见皇后，虽说皇后空有虚名，可那股子贵气和压力袭来，她还是战战兢兢话都不敢说。
“大嫂，你怕不怕？”
周案和疑惑：“怕什么？”
“这里是皇宫啊，刚刚是皇后，虽然她只有皇后的名号，可是我看见皇后还是忍不住哆嗦！”
这个她理解，震慑他人，有的人靠势力，有的靠实力，梁皇后就是后一种。
“嗯，有一点。”周案和总不能说，自己当演戏吧！
周案和走后，梁皇后笑着问蒙大夫人：“彤妹儿，你这儿媳妇娶的不错，比那什么魏书洛强多了。”
蒙大夫人闺名梁彤，多少年没听人喊她小名了，一阵晃神儿，而后笑了：“嗯，还可以，不那么装腔作势，高不高兴也摆在脸上，憨是憨了些，其实心里都明白。”
梁皇后笑呵呵的道：“你还是你，嘴巴还是那么毒，怪不得兼之讨不到媳妇。”
蒙大夫人噗嗤一下笑了，她从不问梁皇后过的好不好，她们二人关系不是很亲近，也没有聊心事的习惯，所以她只是顺着问：“哦，那大皇子有看上的人儿吗？”
梁皇后看向南方道：“诺，你看见那个穿靛青色衣衫的女孩儿了吗？皇儿指明要她。”
靛青色，这么深的眼色，在这一片春光之中，穿这样的颜色，要么家中有事，要么就是无意婚配。
蒙大夫人往南面瞭望了一几眼，隐约看见了一个身影。
梁皇后是为了给自己选儿媳妇，她不愿二人盲婚哑嫁，所以没像秦王府那样，分开了少男少女，而是在南面另外开辟了一块游园，没有禁令，任意玩耍。如果女孩儿实在金贵或者放不开，可以呆在东面或西面自己的场子里，不出来就是。
蒙大夫人搜索了一下脑子，摇摇头：“不认识，是谁家的？”
“廷尉府一个参军的妹妹，好像是叫林惜珠。”
林惜珠本来没有资格出席宫宴，她也不想来，可不知为何，一张烫金的请柬直接送到了她手里，指明要她参加，为此廷尉史正监家的大小姐没少给自己脸色看，就是这会儿也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
林惜珠无奈，她故意挑了老气的颜色，穿的老气横秋，跑到最西面的香樟树下，对着一排不知名的花，认真的看，哎，再熬一会，用完宫宴她就能走了。
她想的很好，正在出神儿的时候，身后转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干嘛？”林惜珠没好气。
“嗯，要不要我给介绍介绍这花儿？”男子磕磕绊绊的说完话，满怀希翼的看着她。
“不用你多事，我也不喜欢这花儿！”林惜珠扭过头。
“啊，这样，这样啊，那姑娘你喜欢什么花？我带你去看？”男子个子颇高，特意矮下身子，垂头认真的问。
林惜珠歪歪头，笑：“喇叭花！”
男子愣住了，他似乎在四周寻觅，又低头思索，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林惜珠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也觉得故意耍弄人不太好，毕竟人家又没惹他，她道：“逗你玩，随便看什么花，只要不凑到那堆儿人跟前就好。”
说完又在鼻前扇了扇：“这么多香粉混在一起，不打喷嚏才怪！”
男子听完也噗嗤一笑，双眼弯成了月牙，犹如璀璨星星，林惜珠愣住了，她指着他：“啊，啊，是你！”
男子吓了一跳，一把握住她的手：“别喊！”
林惜珠立刻捂住嘴巴，点点头，受惊的眼睛此刻如同小兔子一般，她后怕的心里满满爬上后背，她问：“你伤好了吗？你出现在这里没事儿吧？”
男子摇头，心里好笑又感动，他道：“这里是我家，我没事儿。”
林惜珠这才注意到他一身黄色八爪蟒服，头上戴着紫金冠，左右手戴着一个扳指，身上隐隐约约一股香气，如果不是见识他被追杀狼狈躲在她衣柜的模样，她实在想不出这个人居然还有贵公子翩翩风情的一面。
“你是大皇子！”林惜珠后知后觉。
“小生殷如棕，见过林家大小姐。”大皇子不想对方因为身份，生了疏离，他故意扮作戏子里书生见人的模样，滑稽的行了一个礼。
“小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该当以身相许。”
林惜珠刚得知他是皇子的尴尬就被他的滑稽模样逗笑了，后面听到最后一句，她脸腾的红了，啐了一口：“浪荡哥儿，谁让你许，还不如给我银钱。”
殷如棕立刻摸索身上，掏出一个玉佩，塞在她手里：“你说的啊，这个给你。”说完脸也红了，三两步跑远了。
林惜珠翻过玉佩，莹白冰凉的触感，上面写了一个字，棕。这是他的令牌，身份的象征，可调令人马，也可兑换家私，这个人真的把家产交了过来。
林惜珠脸彻底红透了，隐约觉得这样不对，可是她还是偷偷塞在了袖子里。
刚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熟人，林惜珠高兴极了，她跑过去喊了一声：“周娴！”
周案和跟在蒙欣身后看画看字，可是她实在看不懂，正无聊呢，就听见人喊周娴的名字，她转过头，对方一脸惊喜的模样。
这是谁？
周案和心里隐隐觉得不妙，她也不能问别人，自己在脑子里搜索排除，似乎不是周家人，周家人会喊她的排行，也不是蒙家的亲戚，蒙家见过的她的亲戚不多，喊也不会喊名字，还有谁？
唔，周娴唯一的手帕交，林惜珠。
林惜珠几步走到跟前，她站住了脚步，细细打量周案和，眼里带着疑惑，周案和正琢磨着说些什么，就听对方发出灵魂般的拷问：“周娴，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不一样了呢？”
“周娴是哪个，走出来给本宫瞧瞧！”
蒙大夫人看见轿撵的时候就心知不好，在内宫里乘坐轿撵的能是谁？除了皇后东西宫娘娘，就只剩下皇帝唯一的女儿，九公主！
蒙大夫人叹口气领着周案和往前几步，行了全福礼：“内阁首辅卿元阁大学士蒙中清之妻携家眷给九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轿帘分开两侧，明黄黄的轿撵中，端坐着一个女子，年纪不大，发髻高挽，一身玫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脸似娇艳的红梅。
九公主眼睛俯视下方，给了贴身侍女一个眼色，侍女道：“蒙大夫人请起，蒙少夫人上前来。”
蒙大夫人皱眉，却不得不放周案和往前走，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周案和点点头，小步往前几步，低着头给九公主行了一个礼。
“抬起头来。”
周案和听话的抬起头，平视前方。花嬷嬷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直视帝后，否则有刺王杀驾之嫌，这个九公主也不是善茬儿，回家之前，小命重要。
“啧啧啧，一般啊，是不是，香凝。”九公主似乎感叹起来。
名唤香凝的宫女，立刻附身：“是呢，公主，鼻子扁平，眼睛也有点小，好像还有点胖。”
九公主满足了：“行了，你下去吧。这天儿也不早了，蒙大夫人快请，母后许是等久了，连周选仕都出来迎接了。”
皇后规制有三个贴身女官，搭理宫里庶务，处理后宫各项事宜以及负责皇后的行程安全，周选仕就是负责皇后行程安全的女官。
蒙家女眷看到了周选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送走了九公主，众人跟着周选仕进了内宫深处。
皇后和蒙大夫人都姓梁，都是出身书香百年的郁南梁家，出了五服的关系，不在同系，关系其实一般。梁皇后是建武帝的原配，建武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并不受宠，也是诸多皇子里势单力孤的一人，为了巩固势力，也为了新帝更迭的时候不受排挤，他娶了四大世家之首的文世家嫡女梁秀芳为妻，梁秀芳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两个人实打实过了一段时间的蜜里调油的日子。可政治生涯永远这么残酷，尤其是皇子，有时候不想争也不行，那条路是没有返程的，除了争就是死。为了势力，为了安抚，为了各种理由，寻求站队的世家、公爵、官人，纷纷送了自己女儿来联姻，于是他的后院就多出了很多的女人，各种身份，各种模样，各种风情。男人总是会自以为是，也总是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抛弃所有。所以等建武帝当了皇帝后，发现梁皇后早就不再理会自己，建武帝低下身子求和，也着实花了心思哄梁皇后，可后宫的女人那么多那么娇艳，再有耐心的男人也喜欢可人的女子，而不是冷漠的妻子，所以在一次梁皇后和一个修仪争吵后意外流产，帝后爆发了婚后以来最大的争吵，自那时起，梁皇后就关上了上阳宫的大门，不许皇帝进宫门。皇帝甩甩袖子，干脆去找可人的年轻宫妃，帝后不合已经是大殷国摆在明面上的事儿，皇帝对皇后的厌恶甚至牵连到了皇后的嫡子，宫里宫外都知道，皇帝最喜欢的是丽贵妃生的七皇子，七皇子性情也最像皇帝。
帝后失和，皇后都敢把皇帝关在门外，为何没有被废？
因为不能，也废不了。梁皇后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文世家的嫡女，朝中过半的文臣都是梁家的门生或子弟，莫说还有些说是致仕其实影响力依旧庞大的梁家旧臣，梁皇后又不是无子，也没有通敌，所以时至今日，皇后位子上依旧是她梁秀芳。
可是皇帝自有他解气的法子，比如不给大皇子请老师，比如迟迟不封太子，比如迟迟不安排大皇子娶皇妃，皇宫前朝息息相关，大皇子将来好的下场是新帝上任，得个王爷封号，有个封地养老，不好得情况就说不得了，毕竟大皇子除了梁家一无所有。梁家呢，也在这么多年的刻意打压下，势力大不如前。老一辈的权官下马，新一辈的没有长成，梁家势力最多能保障皇后的地位，再多余的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梁家甚至比不上财世家望都凌家，好歹凌家掌握国之命脉，更别提武世家西北秦家。
所以，梁皇后本已经关门过日子，为了儿子也不得不出来主持宫宴，毕竟大皇子过完年就要二十岁了，这在大殷，孩子都能上桌吃饭，背着书包上学了。
周案和心里默默骂了句，渣男！
同时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蒙庭莳以后是不是也的纳妾？他解决他的生理需求无所谓，但是不要一群莺莺燕燕的到她跟前来掐架挑事，她可不耐烦理会那些无聊的女人。
啧啧，怎么想到蒙庭莳纳妾，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莫名感到不爽是为什么？果然，不管是朋友还是伙伴，呆的久了，总都会产生占有欲和抢占心啊，这样不好！
蒙庭莳站在正阳宫的大殿上，正在听皇帝说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心里哆嗦了一下，他摸摸鼻子，莫不是有人骂我？
皇宫的御花园自然和秦王府不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各式花儿争芳斗艳，春天的气息更浓，许是人太多，皇后命人分成了东西两个场子，东面的都是达官贵人，皇子国戚，西面的多是官吏、不显眼的世家以及近来皇帝跟前崭露头角的红人。因为皇后的命令，正南方空出了一大块场地，工匠将各式花朵摆成了观赏的造型，供少爷小姐赏玩。又在旁边摆开了几个展台，上面全是各府官家少爷小姐的手稿书画，也是存了让互相欣赏之意。蒙家的嫡女，适龄的只有蒙欣，蒙欣的画稿也在展台之上。
梁皇后见过蒙家诸人，就打发年轻人去御花园，蒙二夫人不好出面，所以只能周案和带着蒙欣去南方的展台。
蒙欣出了东面的场子，轻轻虚了一口气，她是第一次见皇后，虽说皇后空有虚名，可那股子贵气和压力袭来，她还是战战兢兢话都不敢说。
“大嫂，你怕不怕？”
周案和疑惑：“怕什么？”
“这里是皇宫啊，刚刚是皇后，虽然她只有皇后的名号，可是我看见皇后还是忍不住哆嗦！”
这个她理解，震慑他人，有的人靠势力，有的靠实力，梁皇后就是后一种。
“嗯，有一点。”周案和总不能说，自己当演戏吧！
周案和走后，梁皇后笑着问蒙大夫人：“彤妹儿，你这儿媳妇娶的不错，比那什么魏书洛强多了。”
蒙大夫人闺名梁彤，多少年没听人喊她小名了，一阵晃神儿，而后笑了：“嗯，还可以，不那么装腔作势，高不高兴也摆在脸上，憨是憨了些，其实心里都明白。”
梁皇后笑呵呵的道：“你还是你，嘴巴还是那么毒，怪不得兼之讨不到媳妇。”
蒙大夫人噗嗤一下笑了，她从不问梁皇后过的好不好，她们二人关系不是很亲近，也没有聊心事的习惯，所以她只是顺着问：“哦，那大皇子有看上的人儿吗？”
梁皇后看向南方道：“诺，你看见那个穿靛青色衣衫的女孩儿了吗？皇儿指明要她。”
靛青色，这么深的眼色，在这一片春光之中，穿这样的颜色，要么家中有事，要么就是无意婚配。
蒙大夫人往南面瞭望了一几眼，隐约看见了一个身影。
梁皇后是为了给自己选儿媳妇，她不愿二人盲婚哑嫁，所以没像秦王府那样，分开了少男少女，而是在南面另外开辟了一块游园，没有禁令，任意玩耍。如果女孩儿实在金贵或者放不开，可以呆在东面或西面自己的场子里，不出来就是。
蒙大夫人搜索了一下脑子，摇摇头：“不认识，是谁家的？”
“廷尉府一个参军的妹妹，好像是叫林惜珠。”
林惜珠本来没有资格出席宫宴，她也不想来，可不知为何，一张烫金的请柬直接送到了她手里，指明要她参加，为此廷尉史正监家的大小姐没少给自己脸色看，就是这会儿也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
林惜珠无奈，她故意挑了老气的颜色，穿的老气横秋，跑到最西面的香樟树下，对着一排不知名的花，认真的看，哎，再熬一会，用完宫宴她就能走了。
她想的很好，正在出神儿的时候，身后转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干嘛？”林惜珠没好气。
“嗯，要不要我给介绍介绍这花儿？”男子磕磕绊绊的说完话，满怀希翼的看着她。
“不用你多事，我也不喜欢这花儿！”林惜珠扭过头。
“啊，这样，这样啊，那姑娘你喜欢什么花？我带你去看？”男子个子颇高，特意矮下身子，垂头认真的问。
林惜珠歪歪头，笑：“喇叭花！”
男子愣住了，他似乎在四周寻觅，又低头思索，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林惜珠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也觉得故意耍弄人不太好，毕竟人家又没惹他，她道：“逗你玩，随便看什么花，只要不凑到那堆儿人跟前就好。”
说完又在鼻前扇了扇：“这么多香粉混在一起，不打喷嚏才怪！”
男子听完也噗嗤一笑，双眼弯成了月牙，犹如璀璨星星，林惜珠愣住了，她指着他：“啊，啊，是你！”
男子吓了一跳，一把握住她的手：“别喊！”
林惜珠立刻捂住嘴巴，点点头，受惊的眼睛此刻如同小兔子一般，她后怕的心里满满爬上后背，她问：“你伤好了吗？你出现在这里没事儿吧？”
男子摇头，心里好笑又感动，他道：“这里是我家，我没事儿。”
林惜珠这才注意到他一身黄色八爪蟒服，头上戴着紫金冠，左右手戴着一个扳指，身上隐隐约约一股香气，如果不是见识他被追杀狼狈躲在她衣柜的模样，她实在想不出这个人居然还有贵公子翩翩风情的一面。
“你是大皇子！”林惜珠后知后觉。
“小生殷如棕，见过林家大小姐。”大皇子不想对方因为身份，生了疏离，他故意扮作戏子里书生见人的模样，滑稽的行了一个礼。
“小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该当以身相许。”
林惜珠刚得知他是皇子的尴尬就被他的滑稽模样逗笑了，后面听到最后一句，她脸腾的红了，啐了一口：“浪荡哥儿，谁让你许，还不如给我银钱。”
殷如棕立刻摸索身上，掏出一个玉佩，塞在她手里：“你说的啊，这个给你。”说完脸也红了，三两步跑远了。
林惜珠翻过玉佩，莹白冰凉的触感，上面写了一个字，棕。这是他的令牌，身份的象征，可调令人马，也可兑换家私，这个人真的把家产交了过来。
林惜珠脸彻底红透了，隐约觉得这样不对，可是她还是偷偷塞在了袖子里。
刚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熟人，林惜珠高兴极了，她跑过去喊了一声：“周娴！”
周案和跟在蒙欣身后看画看字，可是她实在看不懂，正无聊呢，就听见人喊周娴的名字，她转过头，对方一脸惊喜的模样。
这是谁？
周案和心里隐隐觉得不妙，她也不能问别人，自己在脑子里搜索排除，似乎不是周家人，周家人会喊她的排行，也不是蒙家的亲戚，蒙家见过的她的亲戚不多，喊也不会喊名字，还有谁？
唔，周娴唯一的手帕交，林惜珠。
林惜珠几步走到跟前，她站住了脚步，细细打量周案和，眼里带着疑惑，周案和正琢磨着说些什么，就听对方发出灵魂般的拷问：“周娴，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