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慕灵在一旁瞪圆了眼睛：“阿笙姐，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能听到你说话。”
嗯……
九笙道：“他的耳疾……一阵一阵的。”
“那他的这里，”慕灵抬手指了指脑袋，“是不是也一阵一阵的……”
不怪慕灵会这么想，实在是叶北宁的举动太出人意料了！
山下围着那么多兵将，他竟然连个面具都不戴，就那么走过去了，像是根本不怕暴露身份一样。
可即便这样，九笙却也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不，他这里一直很好用。”
说罢，就抬脚跟了上去。
慕灵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也追了过去。
三个人目标很大，即使日光隐没，也很快就有侍卫发现了他们，有一人甚至直接跑了过来。
“阿笙姐。”
慕灵低低地唤了她一声，语气戒备，还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九笙能感觉到，这丫头蕴了内力，身体紧绷，等对方拔刀就要直接出手干架了。
然而，没待她拉开架势，那侍卫却矮身一跪，抱拳道：“卑职见过王爷。”
慕灵当场愣住。
九笙也有些惊诧。
“起来说话，”叶北宁声音淡然，“此次是谁领兵。”
那侍卫站起来，恭敬答道：“回王爷，是金吾卫大将军，曹鹏。”
曹鹏是太后娘娘的亲弟，他出现在此处，该是奉了太后的命令。看来即便严朗与太后断了联系，太后也不想放弃览星阁这块肥肉。
“下了什么命令？”
“五日前曹鹏只下令，将山脚围住，不让任何人通行。不过属下打探到，山上有人暗中与曹鹏联络，曹鹏或许在等一个攻山的时机。”
他沉凝片刻，吩咐：“明日放个消息出去，就说本王在览星阁中。”
“是，王爷。”
话音落下，叶北宁没再多说，直接往山上走了，九笙正要抬脚跟上，却被慕灵一把拽住。
“阿笙姐，我没听错罢，那个人管耳疾大哥叫……王爷？”
“没听错。”
“哪个王爷？”没等九笙答，她又低声猜，“不会是你写的那位，又贪杯又好色，还爱记仇的那个罢……”
“就是他。”
猜测得到确认，慕灵眉毛眼睛全皱到了一起：“那我说他有耳疾，他会不会已经怀恨在心，准备伺机报复了……”
九笙看着叶北宁的背影，失笑：“他的坏话我说的可比你多，不也没见他拿我怎么样，”她拍拍慕灵的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听到这句话，叶北宁脚步缓了一缓，连唇角都不自觉弯了一些。
慕灵不相信：“阿笙姐，他不会对你另有所图罢。”
这丫头……
叶北宁能图她什么？
图她穷？图她麻烦缠身？图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寻思再帮一把览星阁？
图哪个都说不过去，只能说明这丫头想得实在太离谱。
一路上，叶北宁都走在前面，慕灵拽着九笙走在后面。前面静得只有沉稳的脚步声，后面……
全是慕灵偶尔想起什么的碎碎念。
也不知被叶北宁听去了多少。
到得览星阁外，三人一齐停下脚步。九笙和慕灵要回览星阁去看白昀，而叶北宁该是要回观月堂。
阁中情况不明，就此分开行事，九笙有些不放心。
她对慕灵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又拉着叶北宁的衣袖走到一旁：“王爷，山下的人……”
“是金吾卫中本王的人。”
“有多少？”
“十五人。”
十五对五千，根本没有胜算！
“就这么点儿人，你还让他传消息，说你在览星阁，你是嫌太命长了么？”她有些急了，勉强才把声音压低，“曹鹏是太后的人，太后眼里就两个眼中钉，一个是你，一个是皇帝，你是活腻了上赶着给她递刀？”
夜色深沉，将叶北宁的神色全掩藏在内，只有他的眸子依旧清湛，透着光亮：“依你之见，太后是会先除掉本王，还是先除掉皇上？”
这还用问：“当然是你。”
好歹人家皇帝是亲儿子，下起手来怎么也得犹豫个一时半刻，而他……
于太后来说，就是一个外人，还是一个有可能威胁到皇权的外人。太后想杀他的心思，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叶北宁不是个傻的，这些他都心知肚明，民间那“好色”的名声，就是他故意弄出来混淆视听的。
他想让所有人以为，他是个好色之徒，没甚大志向，这样才能韬光养晦。
“你对朝中之事倒很了解。”
“……”
作为九品堂的九笙，确实不该知道这些事情，但作为北夏的公主，她必须知道，而且知道得远比她说出来的要多。
九笙装作没听见：“虽然我不知你的安排和计划，但我觉得，这次的谋划有问题，你赶紧同我说说，咱们调整调整。”
“你不是说，本王的脑子一直很好用。”
原来他听到了。
“好用是一回事，赌命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还是带着她一起赌，“你不知道，我运气不好，逢赌必输，就没赢过一次。览星阁的危机，必须得有周密的计划，若行差踏错一步，咱们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叶北宁默了一瞬，问：“你怕么？”
“怕啊，”她想都没想，“活着不好么？我的功夫一般，却把轻功练到最快，为的就是关键时刻赶紧逃命！”
“可本王怎么听说，在锦南鬼市，你分明能离开，却主动和那老妇人走了。”
“……”真是要了命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好在她早就已经编好了去买肉的说辞，一抬头，正要开口，却被叶北宁有些复杂的眸光，噎住了喉。
他好像算准了她要胡诌一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幽，藏着锋锐，宛若要将她看穿了去。
四目相接，终是九笙先移开视线。
她有太多不能被看穿的伪装，也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但是很快，又被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给打破了。
叶北宁看着她逃避的目光，无声一叹：“不会输。”
九笙愣住。
她没想到，叶北宁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更没想到，在他和老毒叟做了交换，救了她的命，第一次提起这件事，却没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他这个样子，就像是……
分明已经知道答案，却想听她亲口说出来，而在发现她不愿说、不想说、不会说的时候，又拿她无可奈何。
九笙心头涌起一股复杂滋味，唇角动了几动，终是也略去了那件事，开口道：“相信你。”
叶北宁就在这时将话锋一转：“不过若想赢的稳妥些，你还需做一件事。”
“什么事？”
“把欠本王的画像画好。”
叶北宁是千山老头选定的阁主，他不可能不知道，即使有了画像，没有千山阁的印，那也是废纸一张。
这个时候让她作画，肯定是另有谋算，还不想带着她。
她没点明：“我画完给你送过去。”
“本王差人来取。”
说完，他又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她：“同本王借了一路，便借你摸一夜。”
九笙没看那白玉，只诧异地盯着他：“你不怕我摸掉一块肉？”
“就算掉块肉，也比你冲动行事，受一身伤要好办得多，”叶北宁垂眸看着她，眼中盛满了她的模样，“几日过去，白昀如何尚未可知，即便他……你不许去找兰霜。”
他声音在中间顿了一顿，九笙明白，他是想说，即便白昀不在了，她也不能一气之下去找兰霜算账。毕竟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上兰霜，定与白昀是一样的下场。
原来，连夜作画，是为了用画牵制住她，让她无暇去做旁的事。
“我不去就是，玉佩你自己戴着。”
他却没有收回：“本王担心，你若今夜画不出来，再拿心情不好当借口。”
一心情不好，就想摸些圆润的东西。
原来，他还记着那句话呢。
“我能画好，”九笙把玉佩接过来，小心地揣进怀里，“玉佩也会保护好。”
叶北宁淡嗯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九笙看着他的背影，终是又忍不住开口：“输赢也无妨，要小心。”
叶北宁没回头，不过轻缓的声音由风丝带着，传入了她耳畔。
“你也是。”
叶北宁离开后，九笙带着慕灵，脚步不停地往九品堂走，慕灵小跑着才能跟上：“阿笙姐，你喜欢王爷吧？”
她斜眼瞥过去：“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不是风花雪月，”慕灵声音有些哀伤，“方才王爷离开，你看他背影的目光，很像白昀每次送洛雪离开时，看她的目光。”
“……天太黑，你看错了。”
九品堂终于近在眼前，门外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烛光摇摇曳曳，在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
老梅曾说过，只要他在九品堂一日，这两盏灯便会一直亮着，无论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看清前面的路。
“阿笙姐，我把你带回来，老梅和竹叶会不会说我啊……”
“不会，”九笙跨进大门，“老梅最了解我们。他知道，你一定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老梅的声音便在这时响了起来：“我倒是希望，不这么了解你们。”
他似等了许久了，圆圆的脸冻得通红，痛心疾首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你们两个臭丫头啊，可真是让人不省心。”
嗯……
九笙道：“他的耳疾……一阵一阵的。”
“那他的这里，”慕灵抬手指了指脑袋，“是不是也一阵一阵的……”
不怪慕灵会这么想，实在是叶北宁的举动太出人意料了！
山下围着那么多兵将，他竟然连个面具都不戴，就那么走过去了，像是根本不怕暴露身份一样。
可即便这样，九笙却也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不，他这里一直很好用。”
说罢，就抬脚跟了上去。
慕灵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也追了过去。
三个人目标很大，即使日光隐没，也很快就有侍卫发现了他们，有一人甚至直接跑了过来。
“阿笙姐。”
慕灵低低地唤了她一声，语气戒备，还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九笙能感觉到，这丫头蕴了内力，身体紧绷，等对方拔刀就要直接出手干架了。
然而，没待她拉开架势，那侍卫却矮身一跪，抱拳道：“卑职见过王爷。”
慕灵当场愣住。
九笙也有些惊诧。
“起来说话，”叶北宁声音淡然，“此次是谁领兵。”
那侍卫站起来，恭敬答道：“回王爷，是金吾卫大将军，曹鹏。”
曹鹏是太后娘娘的亲弟，他出现在此处，该是奉了太后的命令。看来即便严朗与太后断了联系，太后也不想放弃览星阁这块肥肉。
“下了什么命令？”
“五日前曹鹏只下令，将山脚围住，不让任何人通行。不过属下打探到，山上有人暗中与曹鹏联络，曹鹏或许在等一个攻山的时机。”
他沉凝片刻，吩咐：“明日放个消息出去，就说本王在览星阁中。”
“是，王爷。”
话音落下，叶北宁没再多说，直接往山上走了，九笙正要抬脚跟上，却被慕灵一把拽住。
“阿笙姐，我没听错罢，那个人管耳疾大哥叫……王爷？”
“没听错。”
“哪个王爷？”没等九笙答，她又低声猜，“不会是你写的那位，又贪杯又好色，还爱记仇的那个罢……”
“就是他。”
猜测得到确认，慕灵眉毛眼睛全皱到了一起：“那我说他有耳疾，他会不会已经怀恨在心，准备伺机报复了……”
九笙看着叶北宁的背影，失笑：“他的坏话我说的可比你多，不也没见他拿我怎么样，”她拍拍慕灵的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听到这句话，叶北宁脚步缓了一缓，连唇角都不自觉弯了一些。
慕灵不相信：“阿笙姐，他不会对你另有所图罢。”
这丫头……
叶北宁能图她什么？
图她穷？图她麻烦缠身？图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寻思再帮一把览星阁？
图哪个都说不过去，只能说明这丫头想得实在太离谱。
一路上，叶北宁都走在前面，慕灵拽着九笙走在后面。前面静得只有沉稳的脚步声，后面……
全是慕灵偶尔想起什么的碎碎念。
也不知被叶北宁听去了多少。
到得览星阁外，三人一齐停下脚步。九笙和慕灵要回览星阁去看白昀，而叶北宁该是要回观月堂。
阁中情况不明，就此分开行事，九笙有些不放心。
她对慕灵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又拉着叶北宁的衣袖走到一旁：“王爷，山下的人……”
“是金吾卫中本王的人。”
“有多少？”
“十五人。”
十五对五千，根本没有胜算！
“就这么点儿人，你还让他传消息，说你在览星阁，你是嫌太命长了么？”她有些急了，勉强才把声音压低，“曹鹏是太后的人，太后眼里就两个眼中钉，一个是你，一个是皇帝，你是活腻了上赶着给她递刀？”
夜色深沉，将叶北宁的神色全掩藏在内，只有他的眸子依旧清湛，透着光亮：“依你之见，太后是会先除掉本王，还是先除掉皇上？”
这还用问：“当然是你。”
好歹人家皇帝是亲儿子，下起手来怎么也得犹豫个一时半刻，而他……
于太后来说，就是一个外人，还是一个有可能威胁到皇权的外人。太后想杀他的心思，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叶北宁不是个傻的，这些他都心知肚明，民间那“好色”的名声，就是他故意弄出来混淆视听的。
他想让所有人以为，他是个好色之徒，没甚大志向，这样才能韬光养晦。
“你对朝中之事倒很了解。”
“……”
作为九品堂的九笙，确实不该知道这些事情，但作为北夏的公主，她必须知道，而且知道得远比她说出来的要多。
九笙装作没听见：“虽然我不知你的安排和计划，但我觉得，这次的谋划有问题，你赶紧同我说说，咱们调整调整。”
“你不是说，本王的脑子一直很好用。”
原来他听到了。
“好用是一回事，赌命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还是带着她一起赌，“你不知道，我运气不好，逢赌必输，就没赢过一次。览星阁的危机，必须得有周密的计划，若行差踏错一步，咱们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叶北宁默了一瞬，问：“你怕么？”
“怕啊，”她想都没想，“活着不好么？我的功夫一般，却把轻功练到最快，为的就是关键时刻赶紧逃命！”
“可本王怎么听说，在锦南鬼市，你分明能离开，却主动和那老妇人走了。”
“……”真是要了命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好在她早就已经编好了去买肉的说辞，一抬头，正要开口，却被叶北宁有些复杂的眸光，噎住了喉。
他好像算准了她要胡诌一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幽，藏着锋锐，宛若要将她看穿了去。
四目相接，终是九笙先移开视线。
她有太多不能被看穿的伪装，也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但是很快，又被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给打破了。
叶北宁看着她逃避的目光，无声一叹：“不会输。”
九笙愣住。
她没想到，叶北宁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更没想到，在他和老毒叟做了交换，救了她的命，第一次提起这件事，却没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他这个样子，就像是……
分明已经知道答案，却想听她亲口说出来，而在发现她不愿说、不想说、不会说的时候，又拿她无可奈何。
九笙心头涌起一股复杂滋味，唇角动了几动，终是也略去了那件事，开口道：“相信你。”
叶北宁就在这时将话锋一转：“不过若想赢的稳妥些，你还需做一件事。”
“什么事？”
“把欠本王的画像画好。”
叶北宁是千山老头选定的阁主，他不可能不知道，即使有了画像，没有千山阁的印，那也是废纸一张。
这个时候让她作画，肯定是另有谋算，还不想带着她。
她没点明：“我画完给你送过去。”
“本王差人来取。”
说完，他又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她：“同本王借了一路，便借你摸一夜。”
九笙没看那白玉，只诧异地盯着他：“你不怕我摸掉一块肉？”
“就算掉块肉，也比你冲动行事，受一身伤要好办得多，”叶北宁垂眸看着她，眼中盛满了她的模样，“几日过去，白昀如何尚未可知，即便他……你不许去找兰霜。”
他声音在中间顿了一顿，九笙明白，他是想说，即便白昀不在了，她也不能一气之下去找兰霜算账。毕竟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上兰霜，定与白昀是一样的下场。
原来，连夜作画，是为了用画牵制住她，让她无暇去做旁的事。
“我不去就是，玉佩你自己戴着。”
他却没有收回：“本王担心，你若今夜画不出来，再拿心情不好当借口。”
一心情不好，就想摸些圆润的东西。
原来，他还记着那句话呢。
“我能画好，”九笙把玉佩接过来，小心地揣进怀里，“玉佩也会保护好。”
叶北宁淡嗯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九笙看着他的背影，终是又忍不住开口：“输赢也无妨，要小心。”
叶北宁没回头，不过轻缓的声音由风丝带着，传入了她耳畔。
“你也是。”
叶北宁离开后，九笙带着慕灵，脚步不停地往九品堂走，慕灵小跑着才能跟上：“阿笙姐，你喜欢王爷吧？”
她斜眼瞥过去：“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不是风花雪月，”慕灵声音有些哀伤，“方才王爷离开，你看他背影的目光，很像白昀每次送洛雪离开时，看她的目光。”
“……天太黑，你看错了。”
九品堂终于近在眼前，门外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烛光摇摇曳曳，在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
老梅曾说过，只要他在九品堂一日，这两盏灯便会一直亮着，无论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看清前面的路。
“阿笙姐，我把你带回来，老梅和竹叶会不会说我啊……”
“不会，”九笙跨进大门，“老梅最了解我们。他知道，你一定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老梅的声音便在这时响了起来：“我倒是希望，不这么了解你们。”
他似等了许久了，圆圆的脸冻得通红，痛心疾首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你们两个臭丫头啊，可真是让人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