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婚后，我们像许多新组成的小家庭一样，面临着催生。
徐朝南正处在创业阶段，每天忙到很晚。我所在的公司离家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每天早早就出门了；晚上等我睡着了，他才回到家。我们像两条平行线，每天都看不到彼此。
持续了半个月后，我俩在周末碰了个头。我靠在他怀里，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问我能不能暂时不要孩子，等他的事业有了起色，再考虑孩子的问题。
我答应了。还主动提出放弃工作，回家给他做后勤工作。
他做的是游戏开发，团队加上他才三个人，每个人身兼数职，都把自己当牛马使。我主动给他们安排一日三餐，后来又兼职了一部分的文案工作，偶尔还要四处跑腿，也把自己忙得够呛。
直到第一个游戏备案，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游戏上线后，公司开始盈利，团队逐渐壮大。我慢慢退出了团队工作，时间变得充裕。闲暇时光，我开始探索家里的每个角落，于是发现了那些他收藏起来的心事。
“萌萌”遗留在他生活中的物品，成了我们争吵的导火索。他坚称那只是他的回忆，但我看一次就难受一次，然后就会跟他吵一次。
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暗中监控他的车子路线；半夜，偷看他的手机；我甚至萌生了用孩子来绑住他的念头。
可笑的是，我悄悄地用他的手机登录了游戏后发现，在亲密关系那一栏里，有一个红心的女头像摆在那里。他们的关系持续了2088天……6年……跨越了我们恋爱、结婚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
那天晚上，我默默地关掉了他的手机。
第二天晚餐后，我说：“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不同意。“还是再等等，我现在每天都很累，根本没有精力去备孕。”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在一起的一年里，房事非常的少，基本上一个月都不到一两次，有时候甚至两三个月都不曾亲热。
他这是在为前任守身如玉？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崩溃了，我那么爱他，我满心欢喜地嫁给他，他却不想碰我！他连孩子都不想给我！那他为什么要结婚？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我大声质问他，满心痛苦。
“你不要胡闹好不好？”他很不耐烦，点燃香烟吞云吐雾，“我天天忙得要死，哪有心情想那些？”
“徐朝南，你问问你自己，哪个正常的男人会这么想？你要给她守身如玉，那为什么要来祸祸我？我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疯狂地将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向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够了！”他猛地拍桌而起，大声吼道。“庄晓音！你闹够了没有！”
那是我认识他以来，脸色最差的一次。我被吓到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徐朝南，有本事你跟你的萌萌过去啊，你还留在这个家里干什么？”
他怒气冲冲地去卧室收了自己的物品，然后砰的一声，把自己关在了客房。
我疯狂地捶打着门，嘶吼着让他出来。“徐朝南，你给我出来！你算什么男人！你有本事你出来啊……”
冰冷的门静静地看着我发疯。
那一晚，我哭喊着、挣扎着，没有人给我一丁点的回应，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迷茫又绝望。我最心爱的他啊，给了我最疼的痛楚。
最终我哭累了，蜷缩在客房门口，疲惫地睡去。
醒来时，客房的门已经打开了，家里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争吵过后的残局，一片狼藉。
那天过后，他有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每天在后悔和反思中度过。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给他打电话认错，说我以后再也不会闹了，让他回家。
他答应回家，但他再也没有搬回卧室。他说他回得晚，怕影响我休息。
就这样，我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期间，我去找了份离家近的工作，薪水不高，但时间自由。卧室成了我的个人空间，我买了张电脑桌放在床头，努力学习，天天向上。我还去办了健身卡，把身材练得越来越好。我还去修炼网上的恋爱秘笈，试图做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我在努力用行动证明，我是值得被爱的。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夜晚。他从同学聚会归来，脸色阴暗，步伐沉重，径直走进房间，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给小妖打电话。“徐朝南没有回家，你老公回家了吗？”
她犹豫道：“回来了。其实……他们去参加“萌萌”的婚礼了。徐朝南可能比较伤心，需要收拾一下心情才回家。”
我心头一震，我老公这是彻底失恋了，没有念想了。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没有意思，我放在心尖尖上，不敢碰不敢看的人，在别人那里，不过是一坨被甩掉的垃圾。
也是从那天后，徐朝南有了微妙的变化。清晨，他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晚上回家，会给我带个小礼物，或是一份小蛋糕，或是一朵鲜花，或是一个小饰品。他的改变，让我平静的心再起涟漪。
他不再对生孩子这件事有抵触。我们的亲密次数仍然很少，但不再带套了。
只可惜，我们的孩子始终没有到来。
两家人都催得急，我家是怕我年纪大了不好生，他家是怕他年纪大了，精子质量不好。那天，我听到他妈打电话催生，意外地让我知道了他为什么急着结婚的真相。原来是当时他爸鼻癌，以为人要没了，要他尽快结婚。谁知几个月后治好了，寿命只剩十来年，于是他家里人又因为这个原因催生。
讲实话，两个老人都挺好的。为了不让我不自在，公公婆婆主动要求留在老家。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一句不中听的话，总是打电话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还会给我塞大红包。
公公的寿命无多，我能理解对方想抱孙子孙女的想法，也想尽办法。只是孩子这种事，真的是强求不来。我俩去查了，都没问题。我拜了佛祖，吃了中药，孩子仍然遥遥无期。
求子的路，持续到我们婚后的第四年。我们之间的温情，因为孩子这份紧箍咒，渐渐消散。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将一份“离婚协议书”递到我面前。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累了。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对着离婚协议坐了整整一夜。
大概是因为愧疚，除了公司51%的股份，其他的股份、车子、房子、存款全部归我。他已经签名了。
天亮的时候，我的眼睛干涩发痛，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我掏出笔，手指僵硬的像木头，我一笔一划地在这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仿佛在割裂过去四年的时光。签完名，我倒在床上，陷入沉睡。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他给我发了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同意了，我们就去登记。这段时间我就不回来打扰你了。”
我盯着这条冰冷的文字，呵呵一笑，笑着笑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哭累了，就睡着了，睡醒了再继续哭，周而复始。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清晨，楼下传来炸油条的味道，我想吐。以为自己是饿的，就点了个外卖，勉强吃了几口粥，居然全吐了。
再一算日期，大姨妈推迟了一个多星期。我颤抖着拿试纸测了一下，两道杠。我呆坐在马桶上，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这就是命啊。这孩子一直不肯来，就是想告诉我，它和我没有缘分。
我去小区外面的三甲医院做了检查，确定是怀孕了。我拿着检查单，和随身带着的离婚协议书，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大脑一片空白。
“孕囊还很小，可以做药流。如果想要轻松一些，建议选择无痛人流，孕囊大小不能超过1.5cm。”医生建议我一个星期后再去做人流。
接下来的一周，我强迫自己多吃一点，希望小家伙能吃饱点上路。但我总是吃了吐，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好好吃饭的愿望，都没有办法做到。
我叫了个陪护陪我去做了人流，再陪我去了预约好的月子中心。
不知道在月子中心待了几天后，小妖喊我喝茶，我说我不在家。她弹了视频过来，问我在哪儿，我跟她扯淡，她不许我挂电话。直到护士过来送餐，我看瞒不住，就把事情给她简短地说了一下，让她不要悄悄告诉徐朝南。
三个小时后，她杀到了月子中心。确实是没有悄悄告诉徐朝南，而是当着我的面，打电话把徐朝南骂了个狗血淋头。别说，听别人骂他，很爽的。
徐朝南半个小时后赶过来了。小妖叉着腰，连续骂了差不多半小时。她老公在旁边拖着她往外走，没拖动。后面我示意她停下，她才跟她老公出去了。
“去拿一下我的包。”我指着沙发上的包。
徐朝南去拿了包，无措地来到床边，嘴唇发白，双手颤抖。“小音……”
我不想看到他，闭上眼睛说。“包里的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字了。等我方便了，我们就去民政局。”
过了好一会，他颤抖着声音道：“小音，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气笑了，睁开眼睛。“为什么？”
他手里拿着一堆纸，离婚协议就夹杂在那一堆产检报告、手术报告里面。他的眼眶很红，眼泪流了下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打我，你骂我，好不好？”
我静静地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徐朝南。我们已经结束了。”
徐朝南正处在创业阶段，每天忙到很晚。我所在的公司离家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每天早早就出门了；晚上等我睡着了，他才回到家。我们像两条平行线，每天都看不到彼此。
持续了半个月后，我俩在周末碰了个头。我靠在他怀里，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问我能不能暂时不要孩子，等他的事业有了起色，再考虑孩子的问题。
我答应了。还主动提出放弃工作，回家给他做后勤工作。
他做的是游戏开发，团队加上他才三个人，每个人身兼数职，都把自己当牛马使。我主动给他们安排一日三餐，后来又兼职了一部分的文案工作，偶尔还要四处跑腿，也把自己忙得够呛。
直到第一个游戏备案，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游戏上线后，公司开始盈利，团队逐渐壮大。我慢慢退出了团队工作，时间变得充裕。闲暇时光，我开始探索家里的每个角落，于是发现了那些他收藏起来的心事。
“萌萌”遗留在他生活中的物品，成了我们争吵的导火索。他坚称那只是他的回忆，但我看一次就难受一次，然后就会跟他吵一次。
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暗中监控他的车子路线；半夜，偷看他的手机；我甚至萌生了用孩子来绑住他的念头。
可笑的是，我悄悄地用他的手机登录了游戏后发现，在亲密关系那一栏里，有一个红心的女头像摆在那里。他们的关系持续了2088天……6年……跨越了我们恋爱、结婚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
那天晚上，我默默地关掉了他的手机。
第二天晚餐后，我说：“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不同意。“还是再等等，我现在每天都很累，根本没有精力去备孕。”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在一起的一年里，房事非常的少，基本上一个月都不到一两次，有时候甚至两三个月都不曾亲热。
他这是在为前任守身如玉？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崩溃了，我那么爱他，我满心欢喜地嫁给他，他却不想碰我！他连孩子都不想给我！那他为什么要结婚？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我大声质问他，满心痛苦。
“你不要胡闹好不好？”他很不耐烦，点燃香烟吞云吐雾，“我天天忙得要死，哪有心情想那些？”
“徐朝南，你问问你自己，哪个正常的男人会这么想？你要给她守身如玉，那为什么要来祸祸我？我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疯狂地将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向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够了！”他猛地拍桌而起，大声吼道。“庄晓音！你闹够了没有！”
那是我认识他以来，脸色最差的一次。我被吓到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徐朝南，有本事你跟你的萌萌过去啊，你还留在这个家里干什么？”
他怒气冲冲地去卧室收了自己的物品，然后砰的一声，把自己关在了客房。
我疯狂地捶打着门，嘶吼着让他出来。“徐朝南，你给我出来！你算什么男人！你有本事你出来啊……”
冰冷的门静静地看着我发疯。
那一晚，我哭喊着、挣扎着，没有人给我一丁点的回应，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迷茫又绝望。我最心爱的他啊，给了我最疼的痛楚。
最终我哭累了，蜷缩在客房门口，疲惫地睡去。
醒来时，客房的门已经打开了，家里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争吵过后的残局，一片狼藉。
那天过后，他有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每天在后悔和反思中度过。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给他打电话认错，说我以后再也不会闹了，让他回家。
他答应回家，但他再也没有搬回卧室。他说他回得晚，怕影响我休息。
就这样，我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期间，我去找了份离家近的工作，薪水不高，但时间自由。卧室成了我的个人空间，我买了张电脑桌放在床头，努力学习，天天向上。我还去办了健身卡，把身材练得越来越好。我还去修炼网上的恋爱秘笈，试图做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我在努力用行动证明，我是值得被爱的。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夜晚。他从同学聚会归来，脸色阴暗，步伐沉重，径直走进房间，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给小妖打电话。“徐朝南没有回家，你老公回家了吗？”
她犹豫道：“回来了。其实……他们去参加“萌萌”的婚礼了。徐朝南可能比较伤心，需要收拾一下心情才回家。”
我心头一震，我老公这是彻底失恋了，没有念想了。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没有意思，我放在心尖尖上，不敢碰不敢看的人，在别人那里，不过是一坨被甩掉的垃圾。
也是从那天后，徐朝南有了微妙的变化。清晨，他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晚上回家，会给我带个小礼物，或是一份小蛋糕，或是一朵鲜花，或是一个小饰品。他的改变，让我平静的心再起涟漪。
他不再对生孩子这件事有抵触。我们的亲密次数仍然很少，但不再带套了。
只可惜，我们的孩子始终没有到来。
两家人都催得急，我家是怕我年纪大了不好生，他家是怕他年纪大了，精子质量不好。那天，我听到他妈打电话催生，意外地让我知道了他为什么急着结婚的真相。原来是当时他爸鼻癌，以为人要没了，要他尽快结婚。谁知几个月后治好了，寿命只剩十来年，于是他家里人又因为这个原因催生。
讲实话，两个老人都挺好的。为了不让我不自在，公公婆婆主动要求留在老家。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一句不中听的话，总是打电话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还会给我塞大红包。
公公的寿命无多，我能理解对方想抱孙子孙女的想法，也想尽办法。只是孩子这种事，真的是强求不来。我俩去查了，都没问题。我拜了佛祖，吃了中药，孩子仍然遥遥无期。
求子的路，持续到我们婚后的第四年。我们之间的温情，因为孩子这份紧箍咒，渐渐消散。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将一份“离婚协议书”递到我面前。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累了。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对着离婚协议坐了整整一夜。
大概是因为愧疚，除了公司51%的股份，其他的股份、车子、房子、存款全部归我。他已经签名了。
天亮的时候，我的眼睛干涩发痛，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我掏出笔，手指僵硬的像木头，我一笔一划地在这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仿佛在割裂过去四年的时光。签完名，我倒在床上，陷入沉睡。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他给我发了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同意了，我们就去登记。这段时间我就不回来打扰你了。”
我盯着这条冰冷的文字，呵呵一笑，笑着笑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哭累了，就睡着了，睡醒了再继续哭，周而复始。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清晨，楼下传来炸油条的味道，我想吐。以为自己是饿的，就点了个外卖，勉强吃了几口粥，居然全吐了。
再一算日期，大姨妈推迟了一个多星期。我颤抖着拿试纸测了一下，两道杠。我呆坐在马桶上，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这就是命啊。这孩子一直不肯来，就是想告诉我，它和我没有缘分。
我去小区外面的三甲医院做了检查，确定是怀孕了。我拿着检查单，和随身带着的离婚协议书，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大脑一片空白。
“孕囊还很小，可以做药流。如果想要轻松一些，建议选择无痛人流，孕囊大小不能超过1.5cm。”医生建议我一个星期后再去做人流。
接下来的一周，我强迫自己多吃一点，希望小家伙能吃饱点上路。但我总是吃了吐，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好好吃饭的愿望，都没有办法做到。
我叫了个陪护陪我去做了人流，再陪我去了预约好的月子中心。
不知道在月子中心待了几天后，小妖喊我喝茶，我说我不在家。她弹了视频过来，问我在哪儿，我跟她扯淡，她不许我挂电话。直到护士过来送餐，我看瞒不住，就把事情给她简短地说了一下，让她不要悄悄告诉徐朝南。
三个小时后，她杀到了月子中心。确实是没有悄悄告诉徐朝南，而是当着我的面，打电话把徐朝南骂了个狗血淋头。别说，听别人骂他，很爽的。
徐朝南半个小时后赶过来了。小妖叉着腰，连续骂了差不多半小时。她老公在旁边拖着她往外走，没拖动。后面我示意她停下，她才跟她老公出去了。
“去拿一下我的包。”我指着沙发上的包。
徐朝南去拿了包，无措地来到床边，嘴唇发白，双手颤抖。“小音……”
我不想看到他，闭上眼睛说。“包里的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字了。等我方便了，我们就去民政局。”
过了好一会，他颤抖着声音道：“小音，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气笑了，睁开眼睛。“为什么？”
他手里拿着一堆纸，离婚协议就夹杂在那一堆产检报告、手术报告里面。他的眼眶很红，眼泪流了下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打我，你骂我，好不好？”
我静静地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徐朝南。我们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