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区傍晚
在触须“分队出发”的指令下，首先离开的是包括黑寡妇和886在内的四名狙击手和三名黑客。
这七人中有六人以狙击手-黑客二人组的方式坐上了浮空载具，黑寡妇则是单独乘车。
他们乘的载具与于安康见过的民用浮空车不同，身披光学迷彩，且底部没有与磁轨相接的设计，应该可以自由地在空中移动。
于安康还注意到，这些载具并非民用车那般全由AI操控，而有非常明显的人工驾驶位——看来在这个赛博世界，能人工操作的器械反而“高级”。
黑寡妇与三组人走后，集合点还剩下十八人。触须将这十八人均分成了三队：飞雨在一队，于安康在三队，剩下的二队则不带诱饵。
触须自己看起来无意加入任何一支队伍：“我会最后一个出发。祝各位顺利。”
于安康乘的六人座浮空车很快沿着CVU区总部高塔的车道升空了。
“你好啊，鮟鱇，我是三队领队的。”坐主驾驶的5号懒懒地叼着一支细长的营养剂，吐字含混，“我跟你一样儿，都是404大组的人，算你前辈吧。我搞信息技术的，俗称黑客。”
坐副驾的于安康迅速心算了一下：整个特别行动组二十五人里，算上886一共有六名黑客，其中三名都跟着狙击手走了。看样子，剩下来的三名黑客正好均分到三支小队。
后排，有男声小声抱怨：“怎么会被分到新人诱饵的队里啊，我可不想当保姆。”
他身边立刻有女声怼他：“以前的保姆没看好孩子可是要被解雇的，你是吗？不是别瞎说。”
说话的男性是行动组里的24号，主潜行，女性则是17号，主防御。
17号随即趴上于安康的椅背：“小妹妹，我听说了，你知道新型病毒体对你感兴趣，主动要求和我们一起。很有勇气啊！可千万顾好自己，别让病毒体摸着了。”
话音没落，她很快拍了自己头盔两下：“嗨，看我这嘴！咱们这次只是选了个可能性大的地方先搜着，说不定根本都不会遇上病毒体呢。”
闲聊中，于安康很快得知剩下的两个人分别是20号和21号，都负责近战。这就是三队的全部配置。
除于安康外，三队这几个人彼此或多或少都有面缘。因此，尽管于安康是开启话题的引子，她还是很快被排除在了话题之外。
……挺好。
听见话题渐渐离她远去，于安康大松一口气，抱臂窝进了座椅。
浮空车升空以后，就在与CVU区总部塔顶齐平、差不多一千米的空中行驶。向下望去，只有磁轨和霓虹最为夺目。
现在是10月15日傍晚晚上8点12分，八环二十三区的一般居民早已下班，且还没到睡觉的点。许多人乘公共交通穿行在城区天际，在规定的城区范围内通行。
和于安康了解的常规夜生活不同，这个赛博世界只有营养剂，没有什么美食文化。烧烤、大排档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至于她在小说、新闻里听说过的另一种“夜生活”……很出人意外，这个赛博世界严令禁止赌//博、真人性//交易和毒//品。这个“毒//品”的名录内，甚至包括食用酒精。
在这样的条件下，除去在家里刷视频看电影、或者用于安康闻所未闻的高端产品自娱自乐，绝大多数人的娱乐需求都释放在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流行文化上。
舞厅、KTV不必说，剧院、电影院的人流量也都不小。图书、名画、雕塑和文物这些，则都能直接用VR看全息版。
最受欢迎的文娱则是游戏。除去占最大头的沉浸式VR游戏外，老式桌游、街机、网游也都很有市场。就连于安康在原本世界玩过的一些格外上古的像素小游戏都被完整地重新编码，存放在了女娲系统的公版游戏名录里。
这样一个社会生态，用“治安好”形容已经有点词不达意了。于安康更能联想到的，是她原来世界曾经流行过一阵子的、对祖国留学生群体面貌的形容——乖，开party顶天聚众吃火锅的那种乖。
……这是人类社会能有的生态吗？
于安康俯瞰着磁轨上多为公共交通载具、极为规律有序的车流，不由得回想起区级会议上那名联邦代表说过的话：
“不要忘记，反病毒部队的立身之本是‘共有，统一，安定’——‘安定’才是最重要的。”
“净土只关心外环的安定……明白吗？一天损失三千劳动力，你们二十三区分部已经失职了。”
不多时，浮空车驶过了一个CVU分部所在的小广场。于安康一眼就注意到了旁边灯火通明、不时人出人进的海礁吧。
仔细算算，于安康走进八环二十三区、在贫民窟那座海礁吧里初见金羽，也就是不到两天前的事。
这两天真的发生太多事了。于安康一路稀里糊涂地自卫过来，想来真是恍如梦中。
但现在，于安康很清楚自己主动深入风波是为了什么。
她要尽可能抢在所有人之前确认自己的感染状况、把握新型病毒的具体动向，也要尽早完成系统捕杀1000个病毒体的主线任务。
——她要回家。
就在于安康看着车窗外出神时，突然，她的女娲悬浮窗跳动起来：
[狸花（886）：对了，差点忘了]
[狸花（886）：你已经正式入组了，找时间，我得带你出去团建才行]
[狸花（886）：我喜欢前现代背景的游戏，旅游、养成、模拟经营、RPG、FPS都玩。你喜欢哪种？]
于安康顿了好一会儿，挑了自己在病房学到烦时顺手搜的游戏名录：
[鮟鱇（413）：想玩厨房模拟器]
[狸花（886）：哟，你也喜欢前现代背景？]
[鮟鱇（413）：因为前现代的食物看起来很香嘛。好想吃番茄炖牛腩，想吃烤大虾……]
[狸花（886）：行，等回来，我去给你订点番茄和烤肉味的营养剂]
[鮟鱇（413）：营养剂还有口味的？？？（小兔问号表情包）]
[狸花（886）：有的，就是贵点。别担心，等到时候我塞给触须一起报销（小猫邪笑表情包）]
[狸花（886）：这次我在一队那边，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
[狸花（886）：加小心]
浮空车的行驶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于安康六人就已经来到了贫民窟边界。
领队的5号将浮空车停在东偏北方向一栋楼的楼顶边缘：“跟我走。”
于安康依言跟其他人一起从覆有光学迷彩的车中撤下。此刻，如果有人在观察这栋楼的楼顶，就会发现六个人凭空出现，中间的空地大如一台六座车。
下车后，于安康下意识地向空中望了一眼。墨蓝的天穹一望无际。
但于安康知道，或者说猜得到，这天顶的某处，一定还有一辆浮空车静静地悬停着。
三对狙击手-黑客二人组，三支地面队伍——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个什么配置。
他们的狙击手身在真正的制高点，无人机大概率已经全部就位。
如果有可疑人员过于仔细地“观察”停在楼顶的浮空车，那就是撞到枪口上了。
于安康收回望向空中的视线，头也不回地跟着5号领队等人下进楼中。
和于安康短暂住过的第五楼群不同，贫民窟的居民楼平均有百层之高，仅次于菌点城最中心的CVU区总部高塔。
作为城郊过渡区，贫民窟是城区内女娲监控最薄弱的地带，楼内也没有第五楼群那样的常驻猎手，治安全靠零散分布的CVU分部负责。
再加上住房面积、基本设施、信号和供暖等的差距，贫民窟的房租比第五楼群便宜很多，平均每月在500-1000信用点不等。
住在这里的人以CVU系外其他职业的新人为主，但也有很多未进入规定职业的游民、缺钱想碰运气的猎手、需要开源节流攒钱的一般人、乃至于负债者，人员构成相当复杂。
但是，在触须重点关注的职业——义体、机械、电子、神经的相关人士中，会住贫民窟的却不怎么多。
这些相关职业的人和CVU系一样，毕业出道后起步就可以住第五楼群。如果工作没出过什么大差错，这些职业的收入横向对比都是非常稳定、丰厚的，很难跌落到要住贫民窟的程度。
5号领队走到一扇门前，头盔下的瞳孔闪了一下。
包括于安康在内，整个三队都共享到了5号领队黑到的屋内画面：一名疲惫的女性正在折叠桌上修缮义体。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头发抓得发乱，看起来有点暴躁。
于安康随即看到5号领队的手势：屋内人数符合网络内活跃端口数量，义体行业，负债者，非病毒体，购买记录可疑度低。
与此同时，于安康也能看到自己的女娲姗姗来迟地反应出这名女性的详细档案：ID尾号180，基因来源切叶蚁，职业义体医生，今年30周岁。
——就像于安康先前意识到到的一样，女娲必须要先“输入”他人的形貌信息，然后才能“输出”其人的确切档案。女娲连接的监控也都是如此。
正是由于这一盲点，内置端口本就失活的病毒体才有机会混入女娲监控下的城区，通过各色手段，不让自己被认出、锁定。
CVU在城区内搜捕病毒体的第一要义，就是设法把这些匿于黑暗的“幽灵人”揪到天光之下。
打完手势之后，5号领队在切叶蚁180家门前扫了虹膜。
于安康清清楚楚地看到，屋内的切叶蚁180吓了一跳——那并不是与世隔绝之人突然被人拜访的惊吓，而更像是“出什么事了？”的惊慌。
这完全在情理之中：CVU“敲门”有特殊提示，切叶蚁180等于是听到了一句超大声的“FBI，Open the door”。
于安康六人很快被面露忐忑之色的切叶蚁180请了进去。
“晚上好，CVU。”5号领队依然叼着她的长条营养剂，“麻烦把这玩意贴你太阳穴上。”
开门见山说罢，5号领队掏出一个方盒状物品，上前往折叠桌上一撂，便又退了回来。
这副一点儿也不愿与对方有肢体接触的态度，明显让切叶蚁180安心了不少。
但同时，她脸上明显浮现出有些丧气的神情，好像束手就擒一般取过那个方盒，有点手抖地将它贴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5号领队的瞳仁明显地亮了起来。
“可以了，谢谢配合。”
大约3分钟后，5号领队的瞳仁熄灭：“劝你一句，要还债，还是尽早找个正式活儿。翻垃圾站省不了几个钱。”
“是……”
切叶蚁180肉眼可见地羞愧了下去。
另一边，于安康则有点儿心情复杂地看着5号领队共享过来的画面。
5号领队递过去的那个方盒，正式名称叫做“移动式芯片端口解析器”，是CVU的管制品。
这种解析器能简单解包女娲端口芯片里的数据，一般都是用来现场解析病毒体芯片的。但现在，一般公民切叶蚁180的本地数据，也即她的记忆，也被用解析器翻了个底朝天。
此人绝大多数的记忆都被延时摄影一样飞速跳过，于安康只能零零散散地看见一些风景和人脸。
只有几个被特殊标记的异常片段原速放了出来：
由于贫民窟的垃圾站是全机器自动的，会把垃圾按固定重量分包运输，切叶蚁180也留下义体医疗废品攒成一包一包，偷偷去垃圾站掉包旧工具、服饰、游戏数据条等物。
这种情况下，只要避过女娲的监控，切叶蚁180的掉包行为就不会被垃圾站发现。
于安康了解过，为减轻女娲的算力负担，情节不严重的违法行为都不会被上传云端，更别提翻垃圾这种小事。这恐怕是这些赛博世界土著难得的隐私。
只不过从切叶蚁180的态度看来，这所谓的“隐私”只是暂时寄存在个人手里罢了。
只要公权力想，随时都可以把这些“隐私”翻出来看。
于安康六人很快按同样的流程搜下了五十层。
[三队-5号：六大区首楼当前无异常]
在5号领队发送这条信息之前，一队在一大区、二队在四大区也都报告了动向。
按照触须的指示，贫民窟东片被扇形划成了六个大区。一队三队从两端向中间搜查，二队则要依其余两队的动向机动。整个404特别行动组相当于是在逐渐汇合。
除非敌人有把特别行动组“一网打尽”的幻想，否则按这个规划，行动进行得越久就越安全。
反过来说，如果病毒体想有什么动作的话，最好就是趁现在……
想到这里，于安康忽然感到一阵微妙的心悸。
她立刻翻出自己的系统悬窗，发现【任务目标：捕杀病毒体】后面的计数不知何时从3/1000变成了4/1000。
同时，来自触须的默念声响了起来：
{3号：“一队受到持枪病毒体袭击”→全体}
这七人中有六人以狙击手-黑客二人组的方式坐上了浮空载具，黑寡妇则是单独乘车。
他们乘的载具与于安康见过的民用浮空车不同，身披光学迷彩，且底部没有与磁轨相接的设计，应该可以自由地在空中移动。
于安康还注意到，这些载具并非民用车那般全由AI操控，而有非常明显的人工驾驶位——看来在这个赛博世界，能人工操作的器械反而“高级”。
黑寡妇与三组人走后，集合点还剩下十八人。触须将这十八人均分成了三队：飞雨在一队，于安康在三队，剩下的二队则不带诱饵。
触须自己看起来无意加入任何一支队伍：“我会最后一个出发。祝各位顺利。”
于安康乘的六人座浮空车很快沿着CVU区总部高塔的车道升空了。
“你好啊，鮟鱇，我是三队领队的。”坐主驾驶的5号懒懒地叼着一支细长的营养剂，吐字含混，“我跟你一样儿，都是404大组的人，算你前辈吧。我搞信息技术的，俗称黑客。”
坐副驾的于安康迅速心算了一下：整个特别行动组二十五人里，算上886一共有六名黑客，其中三名都跟着狙击手走了。看样子，剩下来的三名黑客正好均分到三支小队。
后排，有男声小声抱怨：“怎么会被分到新人诱饵的队里啊，我可不想当保姆。”
他身边立刻有女声怼他：“以前的保姆没看好孩子可是要被解雇的，你是吗？不是别瞎说。”
说话的男性是行动组里的24号，主潜行，女性则是17号，主防御。
17号随即趴上于安康的椅背：“小妹妹，我听说了，你知道新型病毒体对你感兴趣，主动要求和我们一起。很有勇气啊！可千万顾好自己，别让病毒体摸着了。”
话音没落，她很快拍了自己头盔两下：“嗨，看我这嘴！咱们这次只是选了个可能性大的地方先搜着，说不定根本都不会遇上病毒体呢。”
闲聊中，于安康很快得知剩下的两个人分别是20号和21号，都负责近战。这就是三队的全部配置。
除于安康外，三队这几个人彼此或多或少都有面缘。因此，尽管于安康是开启话题的引子，她还是很快被排除在了话题之外。
……挺好。
听见话题渐渐离她远去，于安康大松一口气，抱臂窝进了座椅。
浮空车升空以后，就在与CVU区总部塔顶齐平、差不多一千米的空中行驶。向下望去，只有磁轨和霓虹最为夺目。
现在是10月15日傍晚晚上8点12分，八环二十三区的一般居民早已下班，且还没到睡觉的点。许多人乘公共交通穿行在城区天际，在规定的城区范围内通行。
和于安康了解的常规夜生活不同，这个赛博世界只有营养剂，没有什么美食文化。烧烤、大排档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至于她在小说、新闻里听说过的另一种“夜生活”……很出人意外，这个赛博世界严令禁止赌//博、真人性//交易和毒//品。这个“毒//品”的名录内，甚至包括食用酒精。
在这样的条件下，除去在家里刷视频看电影、或者用于安康闻所未闻的高端产品自娱自乐，绝大多数人的娱乐需求都释放在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流行文化上。
舞厅、KTV不必说，剧院、电影院的人流量也都不小。图书、名画、雕塑和文物这些，则都能直接用VR看全息版。
最受欢迎的文娱则是游戏。除去占最大头的沉浸式VR游戏外，老式桌游、街机、网游也都很有市场。就连于安康在原本世界玩过的一些格外上古的像素小游戏都被完整地重新编码，存放在了女娲系统的公版游戏名录里。
这样一个社会生态，用“治安好”形容已经有点词不达意了。于安康更能联想到的，是她原来世界曾经流行过一阵子的、对祖国留学生群体面貌的形容——乖，开party顶天聚众吃火锅的那种乖。
……这是人类社会能有的生态吗？
于安康俯瞰着磁轨上多为公共交通载具、极为规律有序的车流，不由得回想起区级会议上那名联邦代表说过的话：
“不要忘记，反病毒部队的立身之本是‘共有，统一，安定’——‘安定’才是最重要的。”
“净土只关心外环的安定……明白吗？一天损失三千劳动力，你们二十三区分部已经失职了。”
不多时，浮空车驶过了一个CVU分部所在的小广场。于安康一眼就注意到了旁边灯火通明、不时人出人进的海礁吧。
仔细算算，于安康走进八环二十三区、在贫民窟那座海礁吧里初见金羽，也就是不到两天前的事。
这两天真的发生太多事了。于安康一路稀里糊涂地自卫过来，想来真是恍如梦中。
但现在，于安康很清楚自己主动深入风波是为了什么。
她要尽可能抢在所有人之前确认自己的感染状况、把握新型病毒的具体动向，也要尽早完成系统捕杀1000个病毒体的主线任务。
——她要回家。
就在于安康看着车窗外出神时，突然，她的女娲悬浮窗跳动起来：
[狸花（886）：对了，差点忘了]
[狸花（886）：你已经正式入组了，找时间，我得带你出去团建才行]
[狸花（886）：我喜欢前现代背景的游戏，旅游、养成、模拟经营、RPG、FPS都玩。你喜欢哪种？]
于安康顿了好一会儿，挑了自己在病房学到烦时顺手搜的游戏名录：
[鮟鱇（413）：想玩厨房模拟器]
[狸花（886）：哟，你也喜欢前现代背景？]
[鮟鱇（413）：因为前现代的食物看起来很香嘛。好想吃番茄炖牛腩，想吃烤大虾……]
[狸花（886）：行，等回来，我去给你订点番茄和烤肉味的营养剂]
[鮟鱇（413）：营养剂还有口味的？？？（小兔问号表情包）]
[狸花（886）：有的，就是贵点。别担心，等到时候我塞给触须一起报销（小猫邪笑表情包）]
[狸花（886）：这次我在一队那边，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
[狸花（886）：加小心]
浮空车的行驶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于安康六人就已经来到了贫民窟边界。
领队的5号将浮空车停在东偏北方向一栋楼的楼顶边缘：“跟我走。”
于安康依言跟其他人一起从覆有光学迷彩的车中撤下。此刻，如果有人在观察这栋楼的楼顶，就会发现六个人凭空出现，中间的空地大如一台六座车。
下车后，于安康下意识地向空中望了一眼。墨蓝的天穹一望无际。
但于安康知道，或者说猜得到，这天顶的某处，一定还有一辆浮空车静静地悬停着。
三对狙击手-黑客二人组，三支地面队伍——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个什么配置。
他们的狙击手身在真正的制高点，无人机大概率已经全部就位。
如果有可疑人员过于仔细地“观察”停在楼顶的浮空车，那就是撞到枪口上了。
于安康收回望向空中的视线，头也不回地跟着5号领队等人下进楼中。
和于安康短暂住过的第五楼群不同，贫民窟的居民楼平均有百层之高，仅次于菌点城最中心的CVU区总部高塔。
作为城郊过渡区，贫民窟是城区内女娲监控最薄弱的地带，楼内也没有第五楼群那样的常驻猎手，治安全靠零散分布的CVU分部负责。
再加上住房面积、基本设施、信号和供暖等的差距，贫民窟的房租比第五楼群便宜很多，平均每月在500-1000信用点不等。
住在这里的人以CVU系外其他职业的新人为主，但也有很多未进入规定职业的游民、缺钱想碰运气的猎手、需要开源节流攒钱的一般人、乃至于负债者，人员构成相当复杂。
但是，在触须重点关注的职业——义体、机械、电子、神经的相关人士中，会住贫民窟的却不怎么多。
这些相关职业的人和CVU系一样，毕业出道后起步就可以住第五楼群。如果工作没出过什么大差错，这些职业的收入横向对比都是非常稳定、丰厚的，很难跌落到要住贫民窟的程度。
5号领队走到一扇门前，头盔下的瞳孔闪了一下。
包括于安康在内，整个三队都共享到了5号领队黑到的屋内画面：一名疲惫的女性正在折叠桌上修缮义体。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头发抓得发乱，看起来有点暴躁。
于安康随即看到5号领队的手势：屋内人数符合网络内活跃端口数量，义体行业，负债者，非病毒体，购买记录可疑度低。
与此同时，于安康也能看到自己的女娲姗姗来迟地反应出这名女性的详细档案：ID尾号180，基因来源切叶蚁，职业义体医生，今年30周岁。
——就像于安康先前意识到到的一样，女娲必须要先“输入”他人的形貌信息，然后才能“输出”其人的确切档案。女娲连接的监控也都是如此。
正是由于这一盲点，内置端口本就失活的病毒体才有机会混入女娲监控下的城区，通过各色手段，不让自己被认出、锁定。
CVU在城区内搜捕病毒体的第一要义，就是设法把这些匿于黑暗的“幽灵人”揪到天光之下。
打完手势之后，5号领队在切叶蚁180家门前扫了虹膜。
于安康清清楚楚地看到，屋内的切叶蚁180吓了一跳——那并不是与世隔绝之人突然被人拜访的惊吓，而更像是“出什么事了？”的惊慌。
这完全在情理之中：CVU“敲门”有特殊提示，切叶蚁180等于是听到了一句超大声的“FBI，Open the door”。
于安康六人很快被面露忐忑之色的切叶蚁180请了进去。
“晚上好，CVU。”5号领队依然叼着她的长条营养剂，“麻烦把这玩意贴你太阳穴上。”
开门见山说罢，5号领队掏出一个方盒状物品，上前往折叠桌上一撂，便又退了回来。
这副一点儿也不愿与对方有肢体接触的态度，明显让切叶蚁180安心了不少。
但同时，她脸上明显浮现出有些丧气的神情，好像束手就擒一般取过那个方盒，有点手抖地将它贴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5号领队的瞳仁明显地亮了起来。
“可以了，谢谢配合。”
大约3分钟后，5号领队的瞳仁熄灭：“劝你一句，要还债，还是尽早找个正式活儿。翻垃圾站省不了几个钱。”
“是……”
切叶蚁180肉眼可见地羞愧了下去。
另一边，于安康则有点儿心情复杂地看着5号领队共享过来的画面。
5号领队递过去的那个方盒，正式名称叫做“移动式芯片端口解析器”，是CVU的管制品。
这种解析器能简单解包女娲端口芯片里的数据，一般都是用来现场解析病毒体芯片的。但现在，一般公民切叶蚁180的本地数据，也即她的记忆，也被用解析器翻了个底朝天。
此人绝大多数的记忆都被延时摄影一样飞速跳过，于安康只能零零散散地看见一些风景和人脸。
只有几个被特殊标记的异常片段原速放了出来：
由于贫民窟的垃圾站是全机器自动的，会把垃圾按固定重量分包运输，切叶蚁180也留下义体医疗废品攒成一包一包，偷偷去垃圾站掉包旧工具、服饰、游戏数据条等物。
这种情况下，只要避过女娲的监控，切叶蚁180的掉包行为就不会被垃圾站发现。
于安康了解过，为减轻女娲的算力负担，情节不严重的违法行为都不会被上传云端，更别提翻垃圾这种小事。这恐怕是这些赛博世界土著难得的隐私。
只不过从切叶蚁180的态度看来，这所谓的“隐私”只是暂时寄存在个人手里罢了。
只要公权力想，随时都可以把这些“隐私”翻出来看。
于安康六人很快按同样的流程搜下了五十层。
[三队-5号：六大区首楼当前无异常]
在5号领队发送这条信息之前，一队在一大区、二队在四大区也都报告了动向。
按照触须的指示，贫民窟东片被扇形划成了六个大区。一队三队从两端向中间搜查，二队则要依其余两队的动向机动。整个404特别行动组相当于是在逐渐汇合。
除非敌人有把特别行动组“一网打尽”的幻想，否则按这个规划，行动进行得越久就越安全。
反过来说，如果病毒体想有什么动作的话，最好就是趁现在……
想到这里，于安康忽然感到一阵微妙的心悸。
她立刻翻出自己的系统悬窗，发现【任务目标：捕杀病毒体】后面的计数不知何时从3/1000变成了4/1000。
同时，来自触须的默念声响了起来：
{3号：“一队受到持枪病毒体袭击”→全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