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越还在睡梦之中,却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谁啊?”林越还未完全适应穿越后的身份,充满起床气地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不太对。

    果然,敲门声停顿了一下。庄迷朗声道:“大人马上出发查案。我将督查司的衣服放在门外,你换好后快些来。”

    “哦...谢谢庄大哥。”林越睡眼惺忪地直起身看向门外闪过的人影。

    昨日回来,戌时过半,陆昭未曾下车,吩咐庄迷为她在督查司的西侧安排了住处,庄迷后来又来给她送了些吃食,她才算吃上了一天之中的第一顿饱饭,也成功住上了“员工宿舍”。

    林越快速收拾了一下,穿上庄迷拿过来的衣服,腰间别上昨日陆昭递给她的腰牌,出发去跟他们汇合。

    刚上马车,便看到陆昭不知从哪里弄了个茶桌,正一口一口抿着热茶,看着林越上来,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经过昨日公主府那一场闹剧,林越与陆昭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变成了临时的上下级。查案时陆昭不在身边,她不熟悉陆昭的办案风格和日常要求,因此现下有些忐忑。

    毕竟出门时一路走来,她都要伸手遮阳才能看清前路,想来应是不早了。

    礼不能废,林越坐稳后,在车夫的驱马声中对陆昭问好:“大人早。”

    陆昭看起来并不太在意这些礼节,咽下口中的茶,开始向她介绍今日查案的地方:“今日去羊国公家。”

    “哦,好。”林越低垂眼眸,快速在脑海中搜索信息。

    国公,督查司怎么每日都不得安生,昨日公主殿,今日国公府,京城名门林立,倘若林越待得够久,怕不是都要走一遍。

    陆昭瞥了她一眼,对她这不咸不淡的反应视若无睹:“今日不用画像。”

    “不用画像?那我...?”林越想,莫不是叫她去做侧写,可是昨日画像时连庄迷都被她赶出门,陆昭应当不知道她会才对。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陆昭慢悠悠来了一句:“我这个人,不喜欢我在查案的时候,助手还在屋里做白日梦。”

    怪不得,林越一开始就觉得按照陆昭这种傲慢的性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睡到日上三竿,还一句话都不说。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林画师今日就劳驾,推着我。”

    林越看他眼色,试探问:“可大人你,昨日还能自己推着走,比我推的还快。”

    陆昭不愿再同她费什么口舌,给她一记眼刀,递给林越茶杯后,专心喝他手中那杯热茶。

    *

    羊国公府为东梁两朝元老羊荻稹的住处。羊国公年近古稀之时本欲向圣上告老还乡,敌不过圣上执意挽留,后在京城颐养天年。

    羊荻稹老来得子,家中人丁却也还算兴旺,两儿一女,次子为小妾所生,虽不受宠,却凭军功在北疆站稳了脚,现坐镇西北,独女已然出嫁,只有长子还留在家中,听说不学无术,不考学,不读书,每天惶惶终日,一心等着袭爵。

    多年前,羊国公还征战沙场之时,受老友托孤,收养了一名义女,名曰闽瑛,现年方十八,本欲半月后出嫁,却因失足落水,前几日在家中的池塘里不幸溺毙身亡。

    自古世家之中各有密辛,若非报案,督查司本没有资格插手家族事宜,现羊国公痛失养女,知道不可挽回,只想让闽瑛早日下葬。

    可俞氏听说羊荻稹主张早早下葬,认为其中必有隐情,养女虽非亲生子,却自幼长在身边,照拂十年来甚是了解,怎会没事跑到池边,又突发落水,最终溺毙。

    国公夫人俞氏与陆昭还有些较远的亲缘,平日不曾有什么联系,但若抡起辈分来,俞氏还称得上是陆昭的姨母。

    俞氏忧思数日,终日寝食难安,不得已,羊国公派人去督查司中请陆昭,让他从官府查案的角度给俞氏一个交代,让俞氏放心,也好让尚在停灵的尸首尽快入土为安。

    林越这样听下来,终于弄清为何陆昭刚刚同她说“今日不画像”,原来不是来查案的,而是来安抚家属的。

    过了一会儿,到了这羊国公府,陆昭慢慢挪动坐上轮椅,林越立刻上前抓紧扶手。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人便迎了上来。

    “陆大人。”

    来人拱手示意,面带微笑,正是羊荻稹长子,羊伯琼。

    陆昭与他并不熟悉,只在宫宴上打过几次照面,如今他来门前迎接,倒在陆昭意料之中。

    林越站在陆昭身后,眼神也悄悄上下打量,衣着整齐,行为儒雅,不像刚刚陆昭说的不学无术的样子。

    陆昭朝他点点头,倒了一声:“节哀。”

    “家父家母已在府中等候,请随我来。”奇怪的是,羊伯琼闭口不提义妹之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国公府大门恢宏气派,进去之后更是别有洞天,两侧茂林修竹,亭亭玉立,一路回环长廊,朱漆华彩。

    一入府林越便感觉自己来到了私人氧吧,空气中都是清冷的松竹味道,同她昨日在车上闻到的极为相似。

    显然这味道颇合陆昭心意,走了一会,他竟主动开口与旁边亦步亦趋的羊伯琼攀谈起来:“从前就听闻姨母深爱园林景观,只是从未有机会来羊府拜访。如今亲眼得见,府内这竹林造景,可堪称一绝。”

    羊伯琼似乎也没想到陆昭竟会主动开口同其搭话,愣了一下才开口道:“大人谬赞。家母生在江南,喜爱紫竹,便叫人从老家移栽了一些,已有很多年了。”

    “除却竹子,还有些其他鲜艳花草,若大人得闲,自可在院中赏玩一番。”

    一来一回之间,他们一行人向里纵深而去。

    林越从进府来就在观察,心里正是纳闷,说是死了养女,还是待如亲生子的养女,府中人来来往往,向羊伯琼和陆昭问好之人不在少数,却都喜笑颜开,与昨日在公主府中见到的众侍从全然不同,不像是府上应当办丧的模样。

    羊伯琼也是,绝口不提他这位妹妹,即使如此让他讨好的陆昭提起这个话头,他一样置若罔闻。

    “唉,丛羲,快进来。”羊国公夫妇端坐在殿堂正中的木椅之上,看到陆昭和长子一起进门,立刻起身迎了过来。

    陆昭突然被叫,正欲起身,已经上前来的俞氏拉住他的手,一脸担忧地问:“哎呦,丛羲,别站了,好好将养,这是怎么搞的。”

    陆昭先朝站在一旁的羊国公打了照面:“姨母不必担忧,将要好了。”

    俞氏拿手帕捂着自己的心口,转身坐回了木椅上,仿佛陆昭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坐下的那一刻便掉下了眼泪。

    “丛羲还好,只是腿伤了,将养将养便能康复,可怜我的闽瑛,前几日还在我怀里撒娇说不想出嫁,如今...如今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弄得池塘那样深,她怎么可能在水里溺毙而亡。”

    羊国公为人忠厚,做多话少,或许又在人前,哄起夫人来没说什么话,只一味地搂着俞氏的肩,梳理她整齐的鬓发。

    “丛羲,你姨母如今这般伤心,终究是不愿相信,闽瑛那孩子是失足落水。她这十多年待闽瑛视如己出,今天要麻烦你了。”

    陆昭对这样的场景仿佛司空见惯,面上还是冷冷的,颔首道:“不麻烦,都是应当的。”

    “那让家仆带路,先带丛羲去闽瑛落水的地方看看。”羊国公伸手示意,有名仆从从殿外进来。

    “让府上侍从告诉我路线即可,我查案时不愿有人在旁看着。”陆昭当即回绝了羊国公的好意。

    “可是...”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过话的羊伯琼突然出声。

    这陆昭不是父亲请来演戏给母亲看的?怎么还要去池塘。

    “既然督查司的人来,案子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羊大哥是对督查司的办案有什么指教吗?”陆昭听懂了羊伯琼的话外音,故意说给他听。

    原来陆昭也觉得这羊家养女的死,不止这么简单。

    林越推着陆昭走出屋门前往池塘时,她凭借着身为刑警的直觉,觉得这羊伯琼十分可疑。

    全府上下,对闽瑛的死抱有遗憾的,就只有羊国公夫妇。

    她这位大哥和全家家仆的表现,实在奇怪。

    “为何不先去看闽瑛小姐的尸体?”

    “仵作已经来过,说过全身无明显伤痕。”陆昭眉头皱起,像在想些什么。

    “从北边环廊下走。”

    “走西边那个门。”

    幸好林越不是个路痴,不然还真受不了这里套叠的地形。

    他们来到这池塘边,林越又一次被国公府的豪横惊讶到,一眼望去,这池塘少说赶得上一个人造湖那么大。

    陆昭让林越推着他绕池塘一周,看着水面上反射的光影,说:“不是失足,应是有人故意为之。”

    有脚步声接近,林越还没来得及问陆昭为什么,便被一阵尖锐的哭声打断。

    来人匍匐在地上,双手交叠在头颅之上,跪拜道:“请陆大人为小姐做主!小姐是被大少爷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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