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机械音突然响起警报,林越脑子更乱了,思来想去,她决定直接开口问问。

    “什么案件?你是说羊仲已杀了人?”

    【宿主,这个恕不能言】

    【但还是友情提醒一下,这是画像系统,不是杀人系统】

    【祝好】

    林越:?

    什么意思,警报响了说有案子,但是什么案子一概不说,这什么系统?

    就算是公安局报案你也要有案情我才能处理啊!

    【宿主,系统能听到你的心里话】

    林越暗自腹诽,不想默默咬牙切齿的表情早被看过来的陆昭尽收眼底。

    “愣在那干什么,过来见过。”

    林越走上前,她不知这位羊家儿子在军中身居何位,索性只是拱手作揖。

    陆昭应是同羊仲已相熟,现下已向他介绍过林越。

    羊仲已听陆昭说起新收助手凭证词,画人像,勘命案,本在心中暗暗称奇,想见一见这画师。

    不想真见到林越,却是位年纪轻轻,面容清秀的少年郎,看着林越的眼神渐渐带上敬佩之色,对她拱手回礼:“今日实在太过匆忙,羊某赶回来还须进府帮衬。明日等丛羲再来,定好好请教林画师。”

    府上仆人匆匆赶来,站定在一旁,对着羊仲已面露难色:“二少爷,罗姨娘说您不必去向她请安了。”说完后嘴里嗫嚅着吐了几个字,一副话没说尽的样子。

    羊仲已看上去耐心十足,仆人这般也并不出言责怪:“我娘她还说什么?”

    “她说...”仆从面上的五官拧到一起,纠结到底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你还不了解我,自然不会怪你。”

    “罗姨娘说,如今二少爷您飞黄腾达了,她攀附不起,让您以后都不用去了。”

    羊仲已却像是习惯这种话,只是失落了一瞬,憨厚地挠挠头后,对着他们露出尴尬的笑容:“让两位大人见笑了,二位请便吧。”便随仆从进了府里。

    坐上车,林越忍不住问:“羊仲已是这个...”

    “罗姨娘。”陆昭提醒她。

    “对,他是罗姨娘亲生的吗?”

    这儿子明显从沙场上立了战功才回来,想跟亲娘请安,还要预先报备,没来得及进门,就被下令不许去了。

    哪有亲生母亲不盼望自己孩子建功立业有所成就的?怎么这罗姨娘如此冷漠。

    陆昭曾与羊仲已在同一书院读书,又都师承大儒,对他的情况了解一些:“是亲生不错,罗姨娘在勤恪幼时就不亲他。很多年了,母子俩就是这样过来的。”

    勤恪是羊仲已的表字。

    “真是奇怪。”林越喃喃道。

    “是啊,从前老师曾数次夸赞,仲已文章写得最为深刻,文笔虽说算不上最出挑的那一个,但每每写作策问,三台六部,无不精通。

    本是文才,却执武剑,你说为何?”

    林越没想到羊仲已如此多才,顺着陆昭的话问道:“为何?”

    “乾安二十八年,勤恪当时已连中两元。

    这位罗姨娘,好像生怕自己儿子高中,参加会试时,竟买浸了毒的墨汁送给他。”

    “啊?”林越听到这换上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这是什么奇葩的娘,专门来坑害孩子的吗?

    “所以?”林越接着问。

    陆昭瞥了她一眼,意欲不明地看向窗外:“所以?所以,勤恪在答他最擅长的策问时中毒昏倒了。

    皇榜即无缘,亲母起杀意,又逢北疆冲突频仍,朝廷用兵在即,他便瞒着家里人去了西北。等我们这些同窗再知道他的消息时,他已官拜上将军。”

    夜半三更时,林越吹灭蜡烛躺在床榻上,门外月色皎洁,白光无暇。

    在车中听完陆昭的描述,羊仲已姑且应当算是个好人。

    可现在林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系统提醒一直响彻耳畔。

    她折叠双臂枕在脑后,沐浴在月光下,抬头尽是黑漆漆的房梁。

    她想不明白:

    为何在羊仲已出现时,系统会提示她有案件出现?

    画像,画的又是谁的像呢?

    或许,或许羊仲已只是表面和顺,他在北疆的几年已养成嗜血如瘾的恶习,背地里却是个连环杀人魔?

    如果羊仲已不是施害者,那他又是什么身份呢?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呢?

    羊仲已,罗姨娘,羊伯琼,俞氏、羊荻稹和已经死去的羊闽瑛...

    看似绿茵如碧,一片祥和的国公府,剥开来看里心却是烂的,那个蛀虫,到底是谁呢?

    *

    第二日,许是心里惦记着事,竟然醒的最早,草草用过早膳,同并不相熟的同僚打过招呼,林越坐上马车却被告知要先去接上陆昭。

    林越没有再问,由着车夫喝马摇缰,她并不惊讶陆昭不住在督查司的衙门里。

    虽说督查司吃住不缺,可陆昭不断强调自己的“陆”在这东梁京城何其显贵,又从不说起自己的家世,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实,让一向爱财如命的林越十分好奇。

    想到这里,林越又记起自己分给陆昭的黄金被他一脚踢翻的事情,心中愤愤然。

    有钱了不起?怎么不分我点看看实力...

    马车缓缓停下之时,林越打开车窗,正好看到陆府的大门。

    羊府与之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数柱林立,门廊高阔,红墙金匾,两座麒麟像分别停靠在朱门两侧,徒增威严之感。林越看了很久,终于看清那块朱底的匾上写的什么字。

    “忠贞贤良。”林越喃喃道:“怎么陆昭家的大门上不是写的陆府,而是这四个字。”

    一旁的车夫听到了,立马骄傲起来:“大人的祖父是东梁开国功臣,这匾乃当年高祖亲笔所书。京城那么多有权有势的,那又如何,几朝浮沉,陆家便是那最后的金子。”

    林越听后默默点点头,抬头认真看那块匾,木匾边缘隐有裂痕,证明确实历经风霜种种,但那四个字却还是历久弥新。

    林越本欲下车搭把手,正想着陆昭为何还不出来,她就看到大门动了动。

    陆府气派,在大门上也毫不吝啬。别人家的大门都是两扇,这儿竟然有四扇。

    林越眼见最左边的那扇在隐隐晃动数下后缓缓打开,坐在轮椅上的陆昭病殃殃地被几个人前呼后拥地推了出来。

    他仿佛一眼就看到了藏在车窗里暗暗偷窥他的林越,对视一眼后便咳嗽着拢了拢自己腿上的薄毯,移开视线。

    林越嘴角轻轻抽了一下,自嘲地笑了。

    想什么呢,那可是陆昭,不在督查司,就是陆家的少爷,即使腿不方便又如何,团团簇拥的仆人,哪轮得到的自己。

    陆昭慢悠悠挪进车,余光瞥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林越,不悦地问:“这么点精力,可怎么查案?”

    林越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一个脆生生的男声截断,他们俩一起看向撩起门帘的人。

    “林画师?”

    林越手指指向自己:“叫我?”

    “是,我家少爷昨夜回来又染风寒,高烧才退,麻烦林画师今日替我好好看着我家少爷,让他莫要把裘衣脱下,莫要让毛毯离膝。还有...”说话的是陆昭在陆家的贴身仆从,名叫纯兮,比他小一些,却比个老人还要啰嗦。

    “停。她”,陆昭指着林越,“是我的助手,不是我的仆人。

    再者,这套说辞从房里到这我听了不下五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回去告诉我娘,让她下次换套说辞,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纯兮见夫人嘱咐自己的事情被陆昭戳破,一时间在冰冷的春日里红了脖子,他略带埋怨地看了陆昭一眼,不情不愿地说了声:“知道了,少爷走好,林画师走好。”

    马车启程,陆昭在晃动中止不住地咳嗽,那架势彷佛要把肺咳出来。林越本想反驳他一上车对自己的嘲讽,但看他现今这幅模样似一夜病重,她想想还是算了,且将注意力都放在羊府的案子上。

    *

    再次来到羊府,昨日不在的庄迷早在门口等着他们汇合。

    庄迷来到车旁,扶着陆昭下车。陆昭安稳坐到轮椅上,林越下意识地去抓他轮椅上的扶手。

    陆昭淡淡地开口:“让他来。”

    庄迷会意,默默站在了陆昭身后,握住那两个把手。

    林越:?

    这是要把她逐出督查司?她解放了?

    下一秒,陆昭好像看穿她要跑路的心思,抬眸看向她的同时,朝她招招手。

    林越不明所以地上前一步。

    “我让昨日遇到的那位侍女给你准备了一套羊府侍从的衣服,你不必同我们一起进入,一会换上,自己从侧门进,自有人接应你。然后你...”陆昭和盘托出自己为林越量身定制的计划。

    “我去扮小厮?我只是画师,可我不会查案啊,万一被打怎么办?”林越脑子里一片混沌,本来羊仲已的事她还没想出个头绪来,如今陆昭给她又派新活,她只想装傻。

    听完她这番推诿之言,陆昭从上到下扫视了林越几圈,不怒反笑:“林画师,藏拙也须有些限度。昨日能一拳捶倒羊伯琼,今日却说自己害怕被打?

    前日去案发现场,庄迷一言不发,你不仅能还原遇害者死相,还能识清作案者刀法,今日又对我说你不会查案?”

    听陆昭提到庄迷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报告给他时,林越看向一旁笔直沉默的庄迷。

    庄迷不好意思地对她低下头,表示自己的歉意。

    他们在此停留太久,一个眼熟的仆从从府内走出,对他们一行人点头哈腰。

    林越一下认出这人是昨天同羊伯琼一起来迎接的陪从之一。

    他拱拱手:“几位大人,久等了。昨晚两位少爷打起来了。

    现下大少爷正在屋内静养。不能亲迎,请各位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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